《伴鬼》作者:终海 文案 沈烈作为一个一直以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的青年,严格追随了马克思唯物论召唤的脚步,坚决不相信一切怪力乱神的非科学灵异事件。 宁远:你收留我几天好不好? 沈烈:拒绝 宁远:可是只有你能看见我诶。 沈烈:…… 宁远:养只鬼又不会费你什么事! 沈烈:…… 宁远:我保证我不会让你操心的!我又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拉撒! 沈烈:你的存在就是对我三观的摧毁。 宁远:准确来说我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沈烈:…… 宁远:你可以帮我回阳的!我可以以身相许的 沈烈:那你还是阴着吧。 宁远: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沈烈:…… 霸气相信科学检察官攻x软糯死皮赖脸心理医生受 一个人一只鬼开开心心上庭打官司过日子的故事=w= PS.我的少的可怜的检察官的了解和对于法律的知识基本都来源于美剧,所以这篇文里的法律是欧美体系。欢迎捉虫和小皮鞭。 本文前期灵异向,后期受回归现实开始正经办案子~ 相对于心理、刑侦相比,本文更倾向于法律,开庭流程唇枪舌剑的戏份会比较多。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异国奇缘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烈,宁远 ┃ 配角:迪诺,凯西 ┃ 其它:灵异,轻松搞笑,悬疑,检察官 第1章 【家庭】唯物主义拥护者和社会主义接班人   沈烈这个同志,生在在京城跟下,长在京城脚下,接受着家中三代从爷爷那辈的革命红色老前辈的灌输,打小就坚信着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哪怕现在移民美国,也笃信着一切超自然现象都可以用科学原理和未发现的科学原理来解释,直到有一天下班从法院回来,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   沈烈对着房间里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了句对不住,出门走向对门,拿钥匙开门结果怎么也塞不进去的时候,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去哪儿啊,为什么不进家门?”   沈烈挑起眉峰,回头紧紧盯着站在门边的男人,隐晦的上下打量。   明显的亚裔,身形偏瘦。普通的白衬衫和西装裤,偏着头,头发微微散乱,眉目清秀,眼睛很大,正无辜的看着他。沈烈在确定了对方是在自己家之后,不动声色的朝对方走了过去:“你是谁?”   男人啊了一声,貌似无措地拨弄了一下头发,把头发弄得更乱:“你好我叫宁……”还没等他自我介绍完,沈烈冲上前想一把抓住他的右胳膊来了个过肩摔,“喂喂喂别冲动你碰不到我的!”   还没来得及理解对方奇怪的言语,下一秒沈烈的世界观就崩塌了。   他本来伸出去抓住对方的手,只抓住了空气。   而对方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往前送了送胳膊:“你再试试?”   沈烈:“……”   沈烈真的伸出手,这回使劲在对方的身体的位置来回划拉了几下,结果仍然还是空气。   沈烈拧起眉:“你到底是谁。”   男人笑眯眯道:“我叫宁远,请多关照。”   关照个屁啊!   沈烈面容扭曲了一下。   宁远好像知道沈烈的想法,大大方方道:“所有人都碰不到我的,你不用介意的。”   “……”   “但是你是唯一一个能看到我的喔!”   “……”   “因为我是鬼嘛。”   “……从我家滚出去。”   沈烈一直觉得,自己在市中心的这套房子挺好。二百平左右的复式户型,还有着落地窗,周末休息的时候阳光很好。当初装修的时候也是自己设计的。虽然有的时候一个冷住显得有些冷清和寂寥,但时间一长也习惯了。方便的是下楼走路十多分钟就是检察院和法院。嫌麻烦的话连车都不用非得开。但这些好处都有一个前提:房子里没有鬼。   沈烈在撵宁远出门失败之后,不得不沦落到和宁远一人占据沙发的一端谈判的地步。   沈烈靠在沙发背上,双手环胸,右手搭在左胳膊上,手指轻轻敲打着胳膊:“说吧。”   宁远坐在沙发那头,眼神很无辜:“我叫宁远,是只鬼。”   沈烈盯住他:“说点我不知道的。”   宁远:“我曾经是个人。”   沈烈:“再废话滚出去。”   宁远扁了扁嘴,委委屈屈:“你还想知道什么。”   沈烈眯起眼,微微倾身:“你为什么来我家。”   “因为只有你能看到我啊!”宁远一脸理所当然,“鬼差告诉我的。”   听到鬼差两个字,沈烈已经崩塌成一地碎片的世界又震了震。调整了一下呼吸,沈烈又开口:“你来找我干什么。”   宁远闻言眼睛又笑的弯起来:“请你帮忙让我还阳!”   “……我不会做法。”   “用不着做法的,特别简单!”生怕沈烈拒绝,宁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只要让我吸你的阳气就好了!”   吸什么玩意儿?!   你是鬼还是狐狸精啊。   沈烈立体俊美的五官扭曲成一团。   宁远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吸阳气是那种特别安全的吸阳气。”   这是安不安全的问题吗?   沈烈冷漠的看着他。   宁远坦然回望:“真的,只要让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吸取你身上的阳气的,等我吸够了我就可以还阳了。”   “然后你还阳的第二天纽约的报纸头条就是当地检察官死于精气被榨干?”   “怎么会,”宁远一脸你有病吗的表情,“你是不是奇奇怪怪的小说看太多了,能不能有点科学精神啊。”   沈烈气的直堵。   你站在这儿还让我有科学精神!我怎么有科学精神!   宁远眼睛亮晶晶看着他:“你身上在外溢着阳气,只不过你看不到,但是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就可以吸取你多余的阳气,等我吸够了,我就可以还阳了!”   沈烈不发一语,依然盯着他,身体微微前倾。散发出一股尖锐又强大的气场。一般情况下,这种气场对于他上庭时候面对着被告和证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帮助。   宁远却好像完全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依然笑眯眯一脸乖巧的看着他,“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差错的,你一点伤都不会受!”他举起手作发誓状,“我可以发誓。”   沈烈面无表情:“你的誓言没有哪怕一点的说服力。”   “……”   沈烈不动声色看着一脸沮丧的宁远,心里分析着现在的情形。   这种情形对他是极其不利的,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不可能把一只鬼强行赶出家门,他也没有这个能力把他赶出去。对他来说这就是个死局。也许宁远现在没有意识到,他也会很快意识到。掌握主动权是迫在眉睫的事。   沈烈弯曲食指,用指甲敲了敲茶几,吸引了闻声看过来的宁远的目光。他微微挑了挑唇角:“我们来订个交易。”   沈烈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地方检察官,在他工作以来的几年来,做过无数个控辩交易,但从来没有一个交易是如此诡异,也没有一个交易让他做的如此心力交瘁。   “第一条,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你被禁止碰触我的任何私人物品。”   宁远摸了摸下巴,“定义一下‘你的私人物品’”   沈烈:“这个房子里任何物品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那我上个厕所也要和你打报告吗?”   “你需要上厕所吗?”   “……”   沈烈在取得初步胜利后,低头接着在纸上写:“第二条,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禁止跟我说话。”   “为什么?别人根本看不到我,不会知道我跟你说话的内容的。”   沈烈头也不抬:“我不关心别人会不会知道你说话的内容。”   “那为什么禁止我跟你说话!”宁远抗议。   “因为那会显得跟空气说话的我像个智障。”   “……”   宁远扁扁嘴,趴在桌子上抱怨,“你像个纳粹一样。”   “你可以选择不住在集中营。”   “……”   经过一下午的交涉,实际上应该叫做沈烈单方面的屠杀,交易被贴在了客厅最明显的墙上。   沈烈看了一眼忧郁的看着交易的宁远,揉了揉太阳穴:“我明天还要上庭,你自己去睡客房吧。”   “不是说好让我在你身边吸阳气的吗?”宁远猛地回头看他,可怜兮兮,“你不能反悔的,交易上写好的。”   沈烈皱眉:“你非得一天24个小时都吸吗?”   宁远一脸理所当然:“当然越多越好啊。”   沈烈直接往楼梯走打算上楼回卧室:“别跟我讨价还价,要么消停去客房睡觉,要么交易取消。你给我哪儿来回哪儿去。”   宁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烈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真是太无情太冷漠太无理取闹了!   同样漂泊在异国,对于同胞不应该有着春天般的温暖吗! 第2章 能不能不要再坐在我身上了!   早上闹钟哔哔哔哔的声音吵醒了沈烈,他闭着眼睛伸出手去拍停了闹钟,脑袋还沉浸在闹钟的嗡嗡声中,坐起来揉揉眼睛,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早安哟!”   “……”   所有在梦中已经被选择性遗忘的事实,在这一张脸的冲击下重新回到脑海。   沈烈深呼吸:“我昨天跟你说什么了?谁允许你进来的?”   宁远耸耸肩:“我只是好心来叫你起床啊。”   “出去。”   宁远耷拉下脸跑出房间。   真冷漠。   一点都不温暖。   沈烈烦躁的把额发拢到脑后,翻身起床穿衣服。当他洗漱完下楼时,却闻到一股香味,十分诱人。于是沈烈循着香气找到厨房,看到了围着围裙正在把盛饭的宁远。他轻哼了一声:“挺自觉的嘛。”   宁远端着饭碗对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能不能躲开?”   沈烈双手环胸:“我躲不躲开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宁远:“对我没区别,但是对你有区别。”说完他把饭碗放在旁边的台子上径直从沈烈身体里穿了过去,又把饭碗拿了起来走向餐厅。   沈烈被他冰冷的魂体冰的脑仁直疼。   一人一鬼终于坐在了餐桌的两边。   沈烈看着面前的一碗金黄的鸡蛋羹和香喷喷的大米饭一时无言。   “看什么啊快吃,又毒不死你。”宁远看了看沈烈的表情有点受伤。   “我一般早餐只吃面包和咖啡。”   “那怎么行!”宁远瞪大眼睛,“早餐居然空腹喝咖啡?你就这么对你自己的身体啊,绝对不行,听我的,这是医嘱。”   “医嘱?”沈烈微微皱起眉,“你是医生?”   “曾经是,”宁远叹了口气,“现在我的身体还在圣玛丽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沈烈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开始吃早餐。   居然非常好吃。   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正宗的中餐的沈烈看了眼宁远,后者在确定他已经开始吃饭就跑到客厅去看电视了。   医生?   正在看新闻的宁远突然叹了口气:“怎么天天这么多变态啊。”   沈烈正将一勺鸡蛋羹送入口中,“又怎么了?”   宁远喏了一声,指了指电视:“一个14岁女孩被发现死在垃圾堆里。”   沈烈的动作顿住了:“那个女孩叫什么?”   “好像是……瑞贝卡”   沈烈彻底放下了勺子。   “你一定要这样吗?”   沈烈坐上驾驶座,略带咬牙的问副驾驶座的宁远。   “说好的不是吗?”   “你跟着我去工作并不在交易里。”   “你不是废话吗,我要是不跟你去工作我怎么吸你的阳气啊!”   沈烈的回应是直接一脚踩上了油门。   到了办公室,沈烈刚刚坐下,门就被敲响了。   在沈烈说了请进之后,一个高大俊美的美国男人推门走了进来:“早上好,沈。”说完特别自来熟也特别速度的坐在了沈烈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上。   根本没来得及等沈烈开口阻止。   “天啊!”男人打了个冷战,“你办公室的冷气是不是开的太冷了点!”   沈烈看着重合在男人身上的宁远,努力收敛了嘴角的笑意。   宁远一脸仇恨的看着男人,迅速站起来坐到桌子上。   沈烈把视线从宁远移到男人身上:“凯西,你来有什么事?”   凯西把一沓文件放在他桌子上:“申请搜查令。”   沈烈却并没有拿过文件看,而是对着凯西扬了扬下巴:“瑞贝卡?”   宁远闻言奇怪的看了一眼他,凑近了问:“你知道那个女孩?”   沈烈警告的扫了他一眼。   凯西点了点头,伸手揉乱了一头原本柔顺的金发:“申请搜查瑞贝卡家的房子。”   “理由。”   “她的父母禁止我们进入家里取证,并且拒绝和我们进行交流。”   沈烈冷哼了一声:“你们应该在之前调查那女孩被强奸的时候小心些,也许他们不会这么不配合。”   凯西摊开手:“法医在Rebecca身上发现了长期虐待的痕迹,”他从手边的文件里挑出一份递给沈烈,“烫伤,鞭伤,除了胳膊和脸等露在外面的地方,身上几乎没有好肉。按常理应该调查……”   沈烈失笑,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告诉我你要我拿着你们的推测和常理去找法官。”   凯西像被打败了一样郁卒:“沈,拜托……”   “想都别想,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找法官,也没有任何法官会给你签署搜查令。”沈烈冷漠的给予了红牌,“如果你给我找不来物证,你们还是想办法撬开布莱尔家的门来的比较快,但是事先声明我不会给你们处理投诉的。”   凯西低咒了一声,沉着脸冲出门去。   沈烈扬声追加了一句:“告诉迪诺就算他把我的办公室砸了也没有用。”   凯西加快了速度,很快消失在了走廊里。   宁远从桌子上下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指了指凯西消失的方向:“这样没有问题吗?”   沈烈伸手拿过刚才凯西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开始翻阅:“他们组里配备了心理医生,有问题他可以去看的。”   我是想问你这样直接拒绝搜查令没有问题吗。   宁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   中午的时候,沈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也终于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活动了一下脖颈。抬头看见了安静坐在会客椅上看书的宁远。   “走了吃饭去,”沈烈伸手把书从他手里拿走,“以后注意看书不要把书拿在手里,放在桌子上看。”   “为什么?”宁远疑惑的看他,“我一直习惯拿在手里看,放在桌上很难受的。”   沈烈没有给他申诉的机会:“你觉得你把书放在桌子上看和别人看到一本停在空中还会自己翻页的书,哪一个更难受?”   “……”   跟检察官耍嘴皮子这种事下回再也不要做了。   简直是自取其辱。   宁远跟着沈烈来到检察院旁边的一家餐馆,沈烈点完餐以后示意不需要服务员在旁边服务。   宁远托着下巴在对面看着他:“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闭嘴。”   沈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宁远先是疑惑的看着他,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真是烦。   好不容易才能有个人交流,还被限制交流!   这种感觉就像你饿了八天,突然给了你一桌好吃的,但是每天就让你吃一小口一样!   正当宁远腹诽沈烈的时候,一个人风风火火的闯进餐馆,四下环视之后直奔他们而来。   “沈!”凯西又摔了几张文件在餐桌上,再次自来熟又速度的坐在了沈烈对面。   再次打了个哆嗦。   宁远:“……”   “我真是纳闷了我今天怎么每次看见你都打哆嗦!”凯西抱怨一句,迫不及待进入正题:“搜查令!”   沈烈瞟了眼慢吞吞从凯西身上起来的宁远,再次忍住笑。   宁远表示不想说什么了。   叫凯西的这个男人。   你是不是克我?是不是克我?   你能不能不要再坐在我身上了! 第3章 咦我没有告诉你我是什么医生咩   沈烈慢条斯理的切开盘子里的牛排:“所以你有了直接物证?”   凯西在身体的冰冷感觉过去后才开口:“瑞贝卡的弃尸现场有监控录像,在录像上发现了她父亲的车。”   “如果我没记错,瑞贝卡的母亲作证他一晚上都在她身边,睡得像头死猪一样。”沈烈冷哼一声,“我要起诉她妨碍执法。”   凯西大大咧咧一挥手:“那都小事,你先给我去搞个搜查令。”   沈烈嗯了一声,“你们审讯的时候通知我,我要在场。”说完看着不挪窝的凯西,似笑非笑,“你打算盯着我一直到我把搜查令递到你手里?”   凯西碧绿的眼睛盯着他。   “赶紧滚吧,你和迪诺先去搜,之后给你补。”   凯西立马冲了出去。   宁远:“……”   “他一直都是这么风风火火吗?”宁远愤愤的坐回去,“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烈耸耸肩:“纽约警署的特色。”他又吃了几口,优雅的放下了刀叉,按了下服务铃叫结账,“看来我又要在午餐时间去敲法官办公室的门了。”   宁远指了指餐桌上放着的牌子:“也许给法官带个咖啡会让他对你从轻发落?”   那头宁远跟着沈烈又转到了法官办公室,这边凯西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餐馆,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车边举着咖啡向他示意。男人是那种标准的法国男人长相,五官立体深邃,棕发蓝眼。微微挑唇的时候十分迷人。但眯起眼的时候却让人无来由的害怕。   “沈一会儿去找法官签搜查令,我们先去布莱尔家。”凯西绕到驾驶座一侧,打开车门要坐进去。   “说真的,我开车快一点。”男人靠住驾驶座车门,笑着不让地。   “想都别想,”凯西一把推开对方,“来的时候你那杯破咖啡就洒了我一身,这回你自己端着它消停坐着!”   男人失笑,配合的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   到了布莱尔家,凯西上去敲了敲门,等到大概半分钟后,门打开了,瑞贝卡的母亲莎拉开了门,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警官们……”   迪诺礼貌的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必须要进去搜查。”   “什么?”莎拉瞪大了眼睛,“你们无权闯进我家……”   “暂时把你的权利收起来吧,”凯西不耐烦的回答,轻轻拨开莎拉,径直走进屋里,“在搜查令面前别再提你的那些权利了。”   莎拉把惊慌失措的眼神投向了迪诺,这个英俊又绅士的警官在一开始处理瑞贝卡被性侵的时候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让她没来由的相信他。   迪诺向屋里抬起手,示意莎拉配合一下。   莎拉抿紧了唇,手指死死的攥成拳。   凯西翻着主卧室里的衣柜,一无所获,正要伸手打开衣柜底下的抽屉,就听见迪诺叫他的声音:“凯西!”   凯西猛地朝他看去,迪诺戴着手套的手拿着一根攀岩绳。   “啪”的一声,凯西把一沓文件摔着审讯桌上,冷笑看着对面艾瑞克·布莱尔憔悴的脸:“布莱尔先生,考虑一下有没有什么想交代的。”   艾瑞克不发一词。   迪诺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我如果是你就赶快招供,也许我们的地区检察官会考虑和你做个控辩交易。”   艾瑞克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轻声说了一句:“我要我的律师。”   凯西猛地拍桌子站了起来,把那沓文件打开,把里面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拿出来摆在艾瑞克面前,上面都是瑞贝卡的尸体,一个女孩儿在十六岁就被了结了人生:“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你的女儿,你从小养大的孩子,现在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都是因为你!”凯西凑近了他,,猛地抓住他的下巴,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杀了你自己的女儿。”   艾瑞克发出一声低吼:“我没有杀我女儿!”   凯西仍然死死盯着他。   迪诺轻轻拍了拍凯西,示意他坐回来,“你肯定知道一些事,”他把桌子上的照片又向艾瑞克身前推了推,“这是你的女儿,她已经死了,招供是你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   艾瑞克抿紧了唇,半晌一脸痛苦的开口:“我会为此负责。”   凯西道:“我可以把你这句当成招供吗?”   艾瑞克又沉默了,这次他第一次抬起头,主动迎上迪诺和凯西的目光:“我要我的律师。”   审讯室单向玻璃的另一侧,沈烈敲了敲玻璃,等到迪诺出来以后,他面无表情道:“给他一个律师。”   “可是我们还没有得到供词……”   还没等迪诺说完,沈烈似笑非笑的打断了他:“我手头有一个凶器,案发现场有他的车,等到凶器上的指纹出来,我就不再需要他的供词了。”   “等一下沈,”迪诺连忙拽回要走的沈烈,“我们现在仍然不知道是谁性侵了瑞贝卡。”   “找出来,”沈烈沉吟了一下,“如果他能供出来谁性侵的瑞贝卡,我可以提供一个交易。”   宁远没吱声,一直在观察艾瑞克。等到沈烈已经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出声了:“他不是招供,他是内疚。”   沈烈僵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神很明确:你怎么知道的。   宁远笑了笑:“如果是招供,他不会在说完以后还要求律师,毫无意义。而他在Cassie刺激他的时候,从微表情上来说,那种痛苦的反应不是装出来的,不然他那种演技,我只能说连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沈烈在确定迪诺又回到审讯室之后,才开口:“你到底是什么医生?”   宁远“咦”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垂;“我没有说过吗?我是心理医生。”   你当然没说过!   沈烈冷漠的看着他:“回办公室再说。”   宁远缩了缩脖子,干嘛这么严肃,你之前又没有问我!   又不是我的错! 第4章 你一直都是这么对待警官们吗!   曼哈顿地区检察官办公室里,沈烈翘着二郎腿看着桌子对面一脸无辜的宁远:“心理医生,嗯?”   宁远皱了皱鼻子:“你也没有问啊。”   沈烈理亏的换了一个话题,“为什么说艾瑞克没有招供?”   宁远立刻兴致勃勃的拉开椅子坐下,“在警官提到他杀了他的女儿的时候,他感到了愧疚,感到了折磨,感到了极端的痛苦,对于一个凶手来说,这几种情感之间是相互冲突矛盾的。如果他杀了他爱的孩子,他知道真相已经被揭开,他会释然。相反如果他杀了一个他不爱的孩子,在审讯室里,他就不会有愧疚和痛苦的感情波动,”   沈烈听得若有所思。   “同样,注意一下他说的那句话‘我会对此负责的。’在瑞贝卡这件事上,他觉得他应该承担责任,这也是他的愧疚感的来源。”宁远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桌子上,“他没有杀瑞贝卡,但是他绝对知道是谁杀的。”   沈烈注视着对面的男人,他在谈论这些涉及到他专业的事情时,和他平时死皮赖脸的模样截然不同。沈烈伸手拿起座机的话筒,拨了个号码:“凯西,催一下法医组……你说我要什么?我要能钉死凶手的证据!确定了凶器上的指纹之后我才会决定起诉的罪名……不可能,想都别想,我绝对不会冒让你们把我案子搞砸的风险,听明白了吗?……很好。”   宁远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沈烈打完电话,“你一直都是这么对待警官们吗?”   沈烈皱眉看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警官和地检(地区检察官)的关系应该很好。”   “那并不意味着我要伏低做小,”沈烈冷笑着抬高下颚,“我不是他们的手下,他们无权告诉我如何做我的工作。相反,要想不搞砸案子,他们就必须听我的。”   “……”宁远扁扁嘴,“真凶。”   “……”   沈烈低头埋进书面文件里,懒得搭理他。   “你他妈的在逗我?”   凯西难以置信的声音从法医办公室传来,迪诺在他旁边也是皱着眉。   布满了许许多多的不知道什么用处的仪器的桌子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闻言翻了一个白眼:“逗你有意思吗?我在出来结果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迪诺紧紧皱着眉:“所以我们只能放他走?”   凯西也烦的不行,“指纹不是艾瑞克的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说完锤了白大褂男人一拳,“我就知道詹姆斯给我们打电话就没有好事。”   “说的真好,下回千万别主动给我打电话。”詹姆斯反唇相讥。   “停一下女孩们,”迪诺伸出手好笑的阻止他俩继续针锋相对,撞在一起就没消停过,“詹姆斯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詹姆斯哼了一声,看在迪诺的面子上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抽屉里拿出来几张瑞贝卡躺在解剖台上,各种伤口的照片。他指着其中一张,是瑞贝卡脖颈的淤痕照,“注意到这个淤痕了吗?瑞贝卡的死因是窒息没错,凶器却不是我们一直以为的攀岩绳。”   “怎么可能!”凯西还是没忍住张了嘴,“脖颈上的攀岩绳的痕迹很明显啊!”   “是啊,多明显啊,这么明显还要我来干什么,你直接来做法医就好了。”詹姆斯又剜凯西一眼,“闭上嘴好好听着。”   “……”   凯西愤怒的闭上嘴,迪诺在旁边捏了捏鼻梁。   感觉像突然回到了幼儿园。   “一开始我就很疑惑为什么这个攀岩绳的痕迹这么乱,而且丝毫没有用处,只要一下紧紧勒住就可以达到结果,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乱的痕迹,后来我发现了这个,”詹姆斯又拿出来一张放大图夹到白板上,指了指脖颈侧边的一处不规则的图案,“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凯西刚张开嘴,詹姆斯无情的开口:“没问你。”   迪诺这回没顾得上安慰他的搭档,他正在仔细的看着那个有点像椭圆,但是又粗了很多的不规则的淤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右手虚握着靠近照片。   凯西看着迪诺的拇指的轮廓,突然也明白了过来:“瑞贝卡是被掐死的?”   詹姆斯点了点头,“凶手在用手掐死了她之后,又用的攀岩绳造成了勒死的假象。”   “所以说我们又回到了原点。”迪诺叹了口气。   “哪能啊,”凯西嘲讽,“这回连唯一的凶器都没有了,能指证艾瑞克的只有那个可怜的监控录像了。不知道沈会不会杀了我们。”   “如果真的这样我就不会叫你们过来了,”詹姆斯又用指节敲了敲那张照片,“因为沈可能也会杀了我。注意看,脖颈正面的攀岩绳痕迹又重又乱,但是越到两侧越轻,你们刚才看见的大拇指印在右侧脖颈,左侧脖颈偏前一点有一个模糊的中指印,”说着说着,詹姆斯伸出两只手做了一个掐死的动作。   “左撇子?”凯西也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如果中指只能到左侧脖颈前侧的话,那就说明我们要找的人的手很小啊,”迪诺伸出左手作势掐住了凯西的脖子,他的中指已经快到了凯西脖子的后面。凯西配合的仰起头,还闭上眼吐了舌头。迪诺被逗笑,松开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詹姆斯又再次翻了个白眼。   真是闲的。   “所以你们是跟我说,那根破攀岩绳连个屁的价值都没有是吗?”沈烈双手环胸看着凯西和迪诺。   “……也不能这么说……”   “那反驳我啊。”沈烈转身冲着审讯室走过去,“你俩谁过来跟我一起,我要再跟亲爱的daddy谈一谈。”   “你去!”凯西当机立断推了一把迪诺,“我去给你们泡咖啡!”   迪诺:“……”   “唔,”沈烈抬眼看了一眼跟过来的迪诺,“真是一点悬念都没有。”   迪诺:“……”   我也觉得很没有悬念。   沈烈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不出所料的看见了艾瑞克和他身边的西装革履的律师。   “我什么时候能带我的客户走人?”律师是个高挑凌厉的黑人女人,她看着沈烈的眼神充满挑衅。   “早着呢,你客户必须要做出选择,是在这里交代利整还是我们庭审再见。”沈烈不买她那套,假笑着坐在他们对面。   “别闹了,你们甚至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没有!”律师讥笑,“哪怕我现在就大摇大摆的从这里走出去,你也拿我们毫无办法。”   “说的挺对,”沈烈却没有再看女律师,微微倾身向艾瑞克,“你知道吗,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在保护谁,但是很明显,你并不知道那个人不值得你保护。”   艾瑞克一震,刚要张嘴,却被女律师伸手制止了,“你一个字都不用说。”   迪诺伸手按住了他的肩,用他那种低沉像大提琴一样极具说服力的声音劝到:“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事,你真的没必要再死扛了。”   艾瑞克在听到‘她’的时候苍白了脸,半晌才吐出三个字:“我不能。”   沈烈推开桌子站了起来,对女律师扬了扬下颚“那就结束了,我会以妨碍司法公正起诉你的客户。”   女律师惊愕的看着已经转身打算离开审讯室的沈烈:“你开玩笑了吧?每一个被警官逮捕的嫌犯都不会说实话,你居然只单单起诉我客户?”   沈烈转回了身,微微笑了:“看我心情,现在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我决定起诉。我给你你们选择的权利,说出真相,这个罪名就消失。可是你们选择不要。”   艾瑞克咬牙:“你这是威胁!”   沈烈无所谓的耸肩,“话不要乱说,这里还有一个警官呢。问你律师,我的话有没有效。”   艾瑞克看向女律师,后者一脸无奈的对他点了点头。他咬了咬牙:“我连杀人罪名都可以承担,更别提区区妨碍司法公正的小罪了。”   “真有种,”沈烈温柔的说道,“但是你还是没明白。”说完他拧开门把走了出去。   “我也没明白……”宁远跟着他,一脸疑惑,“他根本不会说啊,这个对话有什么意义吗?”   沈烈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他可以一力承担起杀人罪,是因为笃定我们认定他就是凶手,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不是他了,他如果不说出真相,妨碍司法调查的罪名他就是白背,什么也帮不上。”   宁远哇哦一声,“这里面好多弯弯绕绕。”   沈烈哼了一声。   是你傻好吗? 第5章 我们都不重要   沈烈在马上要踏出凶杀组的时候,听见另一组搭档中杰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他,回头发现他一手拿着固定电话的话筒一边朝他招手“沈!詹姆斯的电话!”   沈烈微微皱起眉,快步走过去接过话筒放到耳边,“ 沈。”   宁远贱兮兮的凑过去听,沈烈横了他一眼。   “沈,”那边詹姆斯原本微微兴奋的声音冷却了,“怎么是你?凯西呢?”   “他和迪诺在他们队长办公室,顺便一提,你的情绪变化太明显了。”沈烈冷冰冰的说,“把我从门口叫回来你最好有什么关于瑞贝卡的重要的事。”   詹姆斯:“……”   从门口到电话有三十米吗!有吗!怎么不懒死你!   “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有有有!”詹姆斯赶紧开口,“瑞贝卡是B型血。”   “……我记得我看过她的资料是A型?”   James打趣道;“可能因为艾瑞克和莎拉(父母)都是A型?”   沈烈拿着话筒,侧头遇上宁远惊讶的目光。   “所以谁背叛了他们的婚姻?”   “迪诺!”   沈烈一把推开审讯室的门,朝迪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下。”   凯西和迪诺交换了一个迷茫的眼神。   等到迪诺出去把门关好,沈烈才慢慢开口:“瑞贝卡不是艾瑞克的孩子。”   迪诺一脸哔了狗。   宁远嘟囔:“看见这种表情出现在这么一张脸上好违和。”   沈烈自然接话:“时间长了就不违和了。”   迪诺疑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沈烈猛地反映过来刚才他在迪诺面前回应了宁远!   “我说时间长了,看见你出现这种表情一点都不违和了。”   迪诺没多想什么,微微笑了笑,“毕竟你都当了我们组快五年的检察官了。”   沈烈在迪诺转身去开门的时候狠狠瞪了宁远一眼,宁远自知理亏心虚的瞟了瞟天花板。   迪诺进了审讯室,伸手指指身后的门,对辩方女律师说;”你可以走了,”又对依然迷茫的凯西道,“你带他去中央拘留所注册登记。”   凯西站起身走到迪诺旁边低声问他怎么了,迪诺以一种虽然小但是足以令艾瑞克听到的音量回答:“该请莎拉喝咖啡了,希望她不会嫌弃警局的咖啡很难喝。”   凯西看向明显慌了的艾瑞克,以及正试图稳住他的辩护律师,与搭档的十足的默契让他大概明白了什么。   “请坐,”迪诺温柔的替莎拉拉开椅子,“我为我们上次的粗鲁行为向你致歉,但是我们没有办法,希望你能谅解。”   莎拉有些局促不安的坐下,“这次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就只是一些程序和常规问话,”迪诺安抚她,“不用紧张……哦对了,要来杯咖啡吗?”   莎拉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谢谢。”   迪诺打开门,朝外面道:“凯西!倒杯咖啡!”   凯西的喊声传来:“你好烦!我很忙!”   迪诺笑骂一句别废话,又关上了门。回过头看见莎拉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挤出一个微笑:“你们感情真好。”   迪诺笑笑;“毕竟搭档了五年。”   莎拉垂下眼,喃喃道:“真好,我和Eric结婚了十五年,可是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么了解对方。”   “秘密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不能告诉任何人。”迪诺听见不耐烦的敲门声,打开门接过咖啡,又轻轻把门关上,把咖啡放到莎拉眼前的桌子上,“就像你也想不到你丈夫会这样心狠。”   “ ……是啊。”莎拉拿起咖啡,双手紧紧握着咖啡杯,汲取一些暖意,“谁能想到呢?”   “莎拉,”迪诺微微前倾了身体,棕色的眼睛深深看向她,“你想你的孩子吗?”   莎拉抬起苍白又憔悴的脸,看了下迪诺又把视线转回咖啡杯:“没有一刻不想,我总以为当我回到家,我就能看到瑞贝卡的笑脸,我总以为我路过她的学校,我就能看见她欢呼着扑到我怀里的场景……只是突然之间,我昨天在家里度过了十五年来第一个一个人的夜晚,才明白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眼泪从她姣好的面容滑过,随之而来的就是突如其来的泪如泉涌。   等到莎拉走了之后,戴着手套的凯西拿起了莎拉一直握着的咖啡杯,装进了证物袋。身后迪诺倚着门框,轻声问:“你一直在外面看着,怎么想?”   沈烈看着动作顿了一下的凯西:“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指纹让我怎么想,让陪审团怎么想。”他讽刺的笑笑,“在给你们做检察官的五年里,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怎么想,怎么做,都不重要。”   在每个夜里,仍然会回想着那些无能为力的人和事,无数次想着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也许故事的结局就会不一样。可真相却是,无论做了多么完满的梦,醒来以后发现仍然一场空。   宁远沉默的走在沈烈身后,看着眼前这个与凯西、迪诺等欧美人比起来并不显得多么宽阔结实的身影,剪裁得体的西装却勾勒出挺直坚韧的轮廓。宁远很小的时候就移民了美国,在他的印象里,没有任何一个华裔可以做到沈烈这样,在时时刻刻存在着的种族歧视的不平等之下,可以高傲又自我的生存着,也生活着。   哪怕是宁远自己,也做不到这样。   他的英语比沈烈标准,他的口音比沈烈纯正,甚至他比沈烈在美国呆的时间都要长,但实际上他却远远没有沈烈能更好的融入这个社会。他没有像沈烈一样横冲直撞的勇气,也没有像他一样刀枪不入的能力。为了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死皮赖脸的留在了沈烈身边,却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了他所欠缺的东西。   “实验室结果出来了,”沈烈放下电话对宁远说,“无论是攀岩绳上的指纹还是瑞贝卡脖颈上的勒痕,都符合莎拉的。”   宁远正窝在沙发上看着书,闻言头都没抬:“猜到了。”   沈烈略带惊讶的扬了扬眉:“怎么说。”   “能够让艾瑞克这样的三好男人心甘情愿的承担罪责的人选,其实很容易想到,”宁远翻过一页,“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然而事实呢?他的孩子先是被性侵然后死了,他没有保护好她,他责备自己不是个好父亲;之后发现居然是自己妻子杀的自己的孩子,他再更加自责的同时也丧失了对自己是好丈夫的坚信。最后,他只能奢望通过一力承担下罪行来证明自己是个好男人。”   沈烈若有所思的听着,然后问道:“按你这么分析,他是不会出庭作证了?”   宁远终于抬头看了看他:“绝对不会,哪怕你给他传票,他也不会达到你的期望。”   沈烈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眉眼倦怠:“为今之计只能指望明早的传讯能还押莎拉,这样迪诺他们还能找一找突破口。”   宁远嗯了一声,又翻过了一页:“他们已经逮捕莎拉了?”   “米兰达宣言(注1)都念完了。”沈烈往楼梯走去,打算回房间。   “沈烈,”宁远突然叫住他,“你有没有想过动机?为什么Sarah要杀了她自己的孩子?如果只是不喜欢,为什么直到她十四岁才动手?完全没有必要养她这么大。”   沈烈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是警官的工作。”   宁远送他一个笑脸:“我只是突然想到嘛,你说艾瑞克知不知道他养了十四年的女儿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我真替你感到可悲,”凯西冷笑着把一张纸举到前来开门的艾瑞克面前,“养了十四年的孩子却不是自己亲生的。”   艾瑞克被激怒的伸手指向门外:“如果你们再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就投诉你们骚扰。”   凯西无所谓的耸肩,倒是迪诺温言道:“你收下这个,我们自然会离开。”   艾瑞克依然惊怒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的砰的关上门。   凯西挑挑眉:“看来他是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可以理解这种恐惧心理,不知道是一回事,一旦他知道了,一切的假象都会一瞬间炸裂,他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家庭,没有能力再去失去了。”迪诺接过凯西手里的DNA亲子鉴定,蹲下顺着门底下的缝滑了进去,“一切都会是他自己的选择。”   凯西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是詹姆斯。”说完接了起来,不到一分钟就挂断了,一脸惊讶的看着他的搭档:“通过分析DNA,找到了瑞贝卡的生父。”   迪诺也些微惊讶:“他在系统里?有他登记的地址吗?”   凯西神情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注:米兰达宣言:大家应该都有听过,很经典。   【你有保持沉默,但你任何所说的话有可能在审判中用作不利于你的证据。你有会见律师的权利,如果你请不起律师,政府可以免费为你提供一名律师。】   如果警察在审讯之前没有宣读“米兰达宣言”,或者被审讯者表示要会见律师,那么警方在此时获得的口供就不能在审判中用作证据。 第6章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一种莫名的怂   “我这还是第一次进监狱诶,”宁远紧紧跟着沈烈,眼睛四下环视,入眼的都是四四方方的监房和鳞次栉比的铁栏杆。在那些栏杆背后关着的犯人有人一脸凶相愤怒的对他们这一行执法人员摇晃栏杆低吼着,却被狱警用手中的警棍狠狠敲打几下栏杆以示警告。也有那种截然相反的犯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但是看向他们的眼神却充满了阴鸷和怨毒。   “你离我远点!”沈烈乘着凯西和迪诺走在前面,低声对宁远说道,“不要碰到我。”   你一个鬼罪犯又看不到你你害怕什么!被你贴着冰的我都要走不了道了!   宁远只好迈开两步,委屈的扁扁嘴。   我也很不想冰到你啊,但是第一次来重犯区我真的有一点怂……   沈烈却完全没有一点关于‘怂’的感觉,在警告宁远之后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目不斜视。   “这不是沈检察官吗,怎么,这又是来找谁的麻烦?”   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饱含嘲讽的开口,吸引了宁远的注意。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脖颈上缠绕着刺青,身材高大肌肉遒劲。正一脸挑衅的看着沈烈。   沈烈只是瞟他一眼,连脚步都未停:“等你把你的二百年刑期服完再来关心我吧,虽然你我都很清楚我们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男人冷笑一声:“你还是一如既往,一点没变。”他猛地从栏杆的缝隙中伸出右手狠狠抓住沈烈的左臂,把他拉近到栏杆,一字一顿;“我一定让你死在我前面,你给我记住了。”   沈烈面无表情,刚要伸出右手握住男人的右手反手一拧,却发现男人哆嗦了一下自己先松了手。   沈烈有些奇怪的朝男人那边看去,却发现宁远正从他身上穿过来。   沈烈:“……”   你究竟在干什么。   宁远大方的一挥手:“不用谢了!”   沈烈:“……”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等到他们拐弯之后,宁远才问道:“刚才那个把自己纹成壁画的谁啊?看着就不是好人。”   沈烈沉默了半响,轻声道;“我办的第一个案子,那个男人是瑞克·利斯曼。蛇头,从发展中国家,像中国,越南,非洲,南美等地向美国偷渡非法移民。然后对他们进行完全的控制,大部分都是女人,向她们许诺美好又富有的生活,她们到了之后才发现只是到了另一个地狱,用身体和尊严来还利斯曼强加给她们的巨额债务。”   宁远听得眉间拧成小疙瘩:“这也归凶杀组?”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沈烈厌恶的情感表露无疑,“在一个海边的废弃仓库里,二十多个亚裔女孩被活活饿死,只是因为这个混蛋把他们忘在脑后半个月。她们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在紧闭的仓库里,面对饥饿和脱水,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一点希望,互相蚕食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宁远听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又朝沈烈身边凑了凑。   沈烈看见迪诺和凯西已经走的比较远了,继续说道:“哪怕是利斯曼已经被逮捕,哪怕到了法庭,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他根本从来没有把那些生命当做人。”   “标准的反社会型人格,”宁远摸了摸下巴,“没有情感。感受不到同情,感受不到爱,在他们眼里,情感是最没有用的废物。永远只想着自己,把一切利益化。不过,”他奇怪的看着沈烈,“一般这样的罪犯都会被送到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治疗而不是被关在重犯区服二百年的刑。”   沈烈微微笑了,“我绝对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像大爷一样的待在精神病院。辩方律师确实提出了精神疾病的辩护,但是当利斯曼在陪审团面前对着二十多个女孩尸体的图片微笑的时候,陪审团几乎用不了十分钟就判定他有罪,法官在量刑时正眼都没给辩方律师一个,就定了他在这儿往后二百年的房间。”   宁远回头看了看利斯曼的牢房,哪怕他只是魂体都有了那种几近作呕的厌恶感。   监狱里简陋的会客室里,一个光头的男人正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后面等着他们。他身旁的律师也西装革履陪着。   “你们能提供什么?”还未等沈烈一行人开口,律师就率先打开了谈判的局面。   “取决于你当事人提供给我什么。”沈烈不紧不慢坐下,迪诺拿出来一张Sarah的照片放到了光头男人面前:“眼熟吗?”   光头男人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哼了一声:“女人都一样。”   “是吗?”凯西把那张照片猛地贴到他眼皮底下,“你给我好好看看,别以为你律师在这里你就可以信口开河。”   “坐回来,凯西,”沈烈淡淡开口,“威胁什么,他不愿意说,我们就走。不巧我和监狱长吃过几顿饭,他提到有很多空的单人禁闭房,相信我们的强奸犯先生会很享受孤独的生活。剩下五十年的一个人时光应该够他好好想想。”   “检察官,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当事人吗?”律师不满的开口。   “是我的话我就不会把这叫做威胁,”迪诺又露出了他那种标准贵族式的笑容,“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之后漫长的刑期,你当事人一次也不会寻衅滋事。”   律师一噎,只能迎上光头男人的目光点了点头。   “好吧我承认,我见过这个女的。”男人松了口。   “别扯那没有用的,”凯西不耐烦的一挥手,“你见过?你上过才对吧!”   男人无谓的摊手:“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我干什么。”   “一个确定的答复,”沈烈双手环胸,“你有没有在十四年前强奸过莎拉·布莱尔。”   “哦原来她叫莎拉?”男人指了指照片,“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不是这个,但是这张脸是。”   宁远在沈烈耳边说:“看来我们找到莎拉的动机了。” 第7章 你怎么一天什么都管!   “所以你现在开始同情莎拉了?”   中午迪诺和凯西捧着自己的午餐跑来沈烈的办公室一边吃一边讨论案情,就在凯西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莎拉其实也是个受害者的时候,沈烈出言讽刺道。   “如果莎拉十四年前没有被侵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凯西已经可以做到忽略沈烈的讽刺,仍然很认真的回答,“在她发现自己的女儿走上了和她十四年前一样的路时,她就崩溃了,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不错的想法,你怎么不上庭去替莎拉辩护?”沈烈依然嗤之以鼻,“你同情莎拉,谁来同情瑞贝卡?她才十四岁。被强奸不是她错,莎拉也没有决定她死活的权利。你也有儿子,凯西,你会为小卡尔选择生死吗?”   迪诺举起手示意停止争论,“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至今为止都没有找到究竟是谁侵犯了瑞贝卡。”   “上次我们搜查他们家的时候,那个笔记本电脑是不是被技术组拿走了?”凯西猛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码事,“技术部前两天办公室水管炸了,现在忙的四脚朝天,估计都忘了有这回事了。”   沈烈眯起眼睛:“明天早上就要传讯了,你现在告诉我连性侵的罪犯是谁还没找到?”   凯西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我马上联系技术组。”   沈烈朝桌子上的座机努了努嘴,凯西只好放下叉子去打电话。   宁远在旁边啧啧啧。   检察官果然名不虚传,真是非常凶狠。   沈烈横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绝对忘得一干二净!”凯西拿着话筒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们办公室已经被水淹了……你别告诉我笔记本电脑也被淹了!……那我什么时候能得到结果?……”   凯西放下话筒耸了耸肩,“考虑到他们现在以划船的形式生存着,三天后给我们答复应该不算很过分……吧?”   沈烈盯了他半分钟。   “好吧我今天晚上就租个船去找技术部好了吧!”凯西暴躁的揉乱一头金发。   迪诺忍不住笑:“你今天晚上不是说好要陪卡尔看球赛吗?我去技术组好了。”   “那你几百美金的高档皮鞋就废了。”凯西摸摸下巴,“我真的赔不起啊。”   “……我的天啊现在警官一个月挣多少啊!”宁远已经吓呆。   沈烈在手边的本子上用中文写了‘贵族’两个字给宁远看。   “贵族?我听迪诺有法国口音啊,一个法国贵族为什么会跑来纽约当一个小小的警官?”宁远更加无法理解。   沈烈的眼神很明显——关你屁事。   宁远扁扁嘴。   真的不能八卦一下吗!好无趣哼。   “案件编号43530,公诉莎拉·布莱尔,一项虐待儿童罪,一项一级故意杀人罪。”   法官结果书记员递来的文件翻了几下,问道:“辩方打算如何辩护?”   莎拉憔悴的站在被告席上,旁边的黑人女律师西装革履,感觉脸上洋溢着古铜色的光芒。莎拉低声道:“无罪辩护。”   多诺万法官‘唔’了一声,从眼镜上方看了一眼莎拉和辩护律师:“检控方的证据很充足啊,辩方有什么动议吗?”   “有的法官阁下,”女律师走上前,把一个文件夹递给多诺万法官,“我们申请以精神疾病为由进行辩护。”   沈烈拧起眉:“精神疾病?”   女律师微笑着看着他:“我的当事人由于十四年前被强奸,自此之后就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PTSD)【注】,导致了她的女儿的死亡,这并不是我当事人的意愿。”   “多新鲜啊,”沈烈回以假笑,“持续十四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宁远戳了戳他:“真的是有的。”   沈烈:“……”   “那只能证明检控官的见闻还是太少了,”女律师示意了一下莎拉,“我当事人就是个鲜明的例子,除此之外我还可以给你找来一沓。”   沈烈道:“你当事人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孩子,这不是精神疾病,这是冷血无……”   “律师们省点口水吧,”多诺万法官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留着给陪审团做决断。”他又看向了沈烈,“公诉方要求多少保释金?”   “不准保释。”沈烈冷冷道。   女律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转头大声对法官说,“太荒谬了,我当事人是家庭主妇,对社区对他人没有一点威胁!”   “瑞贝卡可不会这么想。”   法官有些责备的看着沈烈,“公诉方有些太严厉了。”   “法官阁下,公诉方调整为100万美金。”沈烈从善如流的改口,“被告家庭富裕,在富人区有房产。丈夫是公司高管,经济条件优渥。”   “法官阁下……”女律师急急的想要争辩,多诺万法官举起手阻止了她。法官沉吟了一下,决定道:“保释金定为50万美金,只限现金支付。”说完看见女律师不忿的脸色,举起法锤敲了下去,“下一个案子。”   沈烈收拾着文件,黑人女律师斩钉截铁的对他说:“你输定了,我们有专业的精神医生作证。”   沈烈看也不看她一眼,拿起文件夹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感觉好像少点什么,四下看了几眼,发现少的什么正蹲在莎拉面前仔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烈;“……”   你又在干什么!   宁远看见了沈烈的目光,最后又看了几眼莎拉,站起身嗖的一下就到了沈烈身边。   沈烈:“……”   跑的还挺快。   宁远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沈烈心里一动,顺着宁远的肩膀看向正在低声和莎拉说着什么的女律师。   说到专业精神医生,我也有一个。   还是只有我自己能看见的那种。   办公室里,午后的阳光顺着半拉开的百叶窗洒进来,把马克杯的轮廓加粗的印在桌子上。沈烈敲了敲桌子,示意宁远坐到对面:“你对于辩方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怎么看。”   宁远耸了耸肩:“许多人经历了创伤性和应激性事件后,会在接下来几天或几周内表现出一些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症状。可提供的数据显示8%的男性和20%的女性会持续发展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大约有30%的这些个体会表现出持续整个后半生的慢性症状。”看见沈烈一向冰冷嘲讽的眼睛里透露出茫然,他突然很想笑,努力憋了回去,“就拿莎拉来说,她十四年前被性侵害,这就是她的应激源。在之后,她可能会出现噩梦、性格大变、情感解离、麻木感、失眠、逃避等特征,并且对生活抱有消极态度,而那些是不是的闪回情景会刺激她的痛苦,从而加重病情。”   沈烈眉头慢慢皱起:“所以说莎拉的辩护是完全可行的?”   宁远嗯哼一声,习惯性的咬指甲:“除非她根本没有得创伤后应激障碍症,不然这个官司会很难打。”   沈烈的注意力不知怎么被宁远咬指甲的动作吸引了过去:“你多大了?”   “啊?”这回换成宁远一脸茫然,“二十五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凯西的儿子才五岁,他都不咬指甲。”   宁远:“……”   你怎么一天什么都管!咬你家指甲了啊!   宁远迅速的放下了被嘲讽咬指甲的怨念,一脸八卦的凑近沈烈:“凯西有儿子了啊?我看他也才不到三十很年轻啊。”   沈烈嗯了一声,“凯西姐姐的孩子,他姐姐杰西(Jessie)意外去世了,孩子的抚养权就归凯西了。”   听到沈烈并没有提到凯西的姐夫,宁远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沈烈眉头皱的更紧:“你认为莎拉到底得没得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宁远想了想:“说不好啊,毕竟我没有和她一对一的谈过,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哪些症状,所以我没办法给出专业性的意见。但是有个人肯定知道。”   沈烈突然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第8章 就算我是魂体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布莱尔先生,你是否知道你妻子十四年前被侵犯的事情?”黑人女律师开口询问坐在证人席的艾瑞克。   艾瑞克沉默,半晌才开口:“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呢?她是你的妻子!”女律师指了指莎拉,“你们朝夕相处,你却连她被强奸了都没有感觉?”   “那个时候我的事业处在上升期,经常出差。”   “所以说,你并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和爱护,以至于我当事人在被侵犯之后无法愈合伤口,她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是你的责任。”女律师冷冷的看着艾瑞克。还没等艾瑞克回答,沈烈已经出声道:“反对!这不是对于女权的争辩也不是婚姻咨询小组,辩方律师到底有没有问题可问。”   “反对有效,”多诺万法官朝女律师发问,“辩方律师请问问题。”   女律师只好进行下一个问题:“布莱尔先生,你有没有亲眼看见我当事人杀了瑞贝卡?”   “没有,”艾瑞克答道,“我回到家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   “那你看见了什么?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   “瑞贝卡已经躺在了地上,莎”他喉头哽咽了一下,“莎拉蹲在她旁边,手还搭在她的脖子上。”   “所以你根本没有看见整个过程,”女律师瞟了一眼正盯着她的沈烈,补了一句,“是吗?”   “是。”   女律师志得意满的看向法官,“没有问题了,”她走回自己的位置,路过沈烈的时候笑笑:“该你了。”   沈烈站起身,慢慢走近证人席,“布莱尔先生,请你回想一下,在这十四年里,莎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艾瑞克低声道,“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模范家庭。”   沈烈点了点头,不再看向艾瑞克,而是转向了右手边的陪审团:“所以莎拉没有远离别人,没有与你们的感情变淡,没有失眠、噩梦,没有回避现实,也没有过度警惕身边的人。”   “反对!”辩护律师举起了手里的笔,“控诉方试图引导证人。”   沈烈抢在法官判断前改口,“我换个说法,布莱尔先生,莎拉有没有出现我刚才所说的那些症状?”   “没有。”   “所以你和被告生活了十四年,和她抚养了孩子十四年,她却一直都没有这些症状??”沈烈追问。   艾瑞克又再次沈默,半晌没有说话。   “容我提醒你一下,布莱尔先生,你是宣过誓的。”沈烈微微皱眉。   多诺万法官也提醒道:“请回答问题,布莱尔先生。”   艾瑞克还是开了口:“没有。”   “请法庭记录下证人说的话,被告在十四年间没有出现过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典型症状。”他对艾瑞克挑起唇角,“多谢。”随后对法官点头致意,“没有问题了。”   法官扭头对艾瑞克道,“证人可以离开法庭了。”   艾瑞克起身离开证人席,在整个作证过程中,他始终没有看向被告席的莎拉,哪怕他们之间只相距五十米。   辩方女律师起立,“辩方申请传唤二号证人,十四年前性侵我当事人的强奸犯,目前在监狱服刑的亨利.本斯特。”   “反对!”沈烈也站起来,“亨利.本斯特与本案无关。”   “这个男人十四年前性侵了我当事人,造成了我当事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也间接导致了瑞贝卡.布莱尔的死亡。”女律师立即反驳道。   “注意你的言辞,辩方律师,是你们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沈烈冷冷道,“请不要误导陪审团。”   “我同意控方的意见,辩方律师请注意你的用语,”多诺万法官沉吟了一下。   沈烈听见宁远惊喜的声音道:“法官同意不传本斯特上庭了吗?这样对我们很有利啊!”   沈烈既不可见的轻轻摇了摇头,并不见得。   “经过法庭慎重考虑,辩方传召亨利.本斯特理由充分,控方反对无效。”   果然。   沈烈瞟见一脸失望的宁远,紧紧的抿住了唇。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认为自己是对的,正义就会站在你这边。   “本斯特先生,”女律师开始对本斯特发问,“你是否在十四年前强奸了我当事人?”女律师一手指向莎拉。   本斯特看了几眼莎拉,没有说话。   辩方律师放低了声音:“莎拉的强奸案的追讼时限已经过了,哪怕你承认了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她逼近了本斯特,毫不畏惧的直视这个彪形大汉的双眼,“你十四年前已经毁了她,现在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起来,是你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去弥补。”   本斯特也同样盯住女律师的双眼,扬声道:“是。”正当她心满意足的准备转身回到被告席的时候,她听见本斯特也压低了声音,“我承认是因为我宣了誓,而不是因为我要做什么狗屁的弥补。”   黑人女律师一僵,看向他的眼神充满蔑视,还是继续挺直脊背走了回去。   沈烈连站都没站起来,甚至手里还无意识的摆弄着笔,他对多诺万法官道:“控方对这名证人没有问题。”   宁远叹了口气,他明白沈烈为什么放弃了交叉盘问的机会。这显而易见的没有什么意义。本斯特强奸了莎拉是既定的事实,哪怕沈烈在交叉盘问的时候问出花来也改变不了。   多诺万法官再次让证人离开法庭之后,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开口道,“下午两点再次开庭,现在休庭。”说完敲下了法槌。   沈烈大步流星的往凶杀组走,一边低声和宁远道:“下午辩方传召的精神医生上庭,这个案子我如果要是输了你以后就离我两千米远。”   宁远:“”   什什什什什么!   沈烈继续道:“作为一个前心理医生,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帮忙给瑞贝卡一个正义已经是你唯一能做的了。”   宁远:“”   无言以对。   再一次体会到不能和检察官斗的感觉。   那面宁远还在幽怨的看着沈烈,后者已经做到了面不改色的推开了凶杀组的大门直奔凯西和迪诺的办公桌:“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再不给我一点有营养得东西这个案子我可能就要输了!”   凯西惊呆的看着他,“你再说一遍?是我听错了吗?”   沈烈冷哼,“你要是在法庭上亲眼看到陪审团看向莎拉的那种同情的眼光,你就不会有这种问句了。”   凯西被噎。   这个时候,迪诺从门外走了进来,塞给沈烈一个文件夹,:“打开看看。”   沈烈狐疑的看着他。   “能救你的案子的东西,”迪诺微微笑了,“你要请我吃饭,还要给我一双新鞋。”   沈烈打开了文件夹,宁远眼睁睁的看见了他脸上出现了那种无以言表的表情。当宁远贱兮兮的凑过去想看的时候,他又啪的一声合上了文件夹,文件夹的坚硬的角还刮到了宁远的脸。   宁远看向沈烈的表情更加的幽怨。   虽然我是魂体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第9章 这个笑容真的好勾人啊   “吃饭可以,鞋赔不起,”沈烈拿着文件夹似笑非笑,“你可以去找淹了技术部的那根水管索赔。它会很乐意的。”   迪诺:“……”   我还不如自己买一双。   凯西总想伸手把那个文件夹从沈烈手里偷过来,然而沈烈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就老实了,但是心里还是很痒痒。   迪诺拿回来就直接给了沈烈,他都没有看到,真的很好奇啊!   宁远看见了凯西的表情,瞬间感同身受。   我也好想看!但是他居然用文件夹划我!   今天晚上一定要偷偷爬到他的床上冻死他。   哼。   沈烈拿着文件夹就朝外走,临走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问凯西,“杰瑞呢?”   凯西回头在办公室搜寻了一圈,没看到杰瑞的影子,“应该出外勤去了吧,格洛瑞娅也不在。”   “我不关心格洛瑞娅在不在,让杰瑞在晚上下班之前给我滚回来,他要为另一个案子庭审作证的,瑞文检察官还没和他确认证词。”沈烈冷酷道。   凯西应了一声,拿起话筒刚要给杰瑞打电话,沈烈道:“电话要是能打通瑞文检察官自己买不起电话需要找到我这儿吗?”   凯西:“……”   那我要怎么联系!   沈烈把难题扔给凯西之后,扭头施施然走了。   宁远跟在沈烈身后啧啧两声。   真凶。   为可怜的凯西默哀三秒。   回到办公室之后,宁远依然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烈,沈烈看着宁远睁得大大的墨黑狗狗眼,心里一动把文件夹扔给了他。宁远手忙脚乱的接住迫不及待的打开。   好奇感被满足的感觉棒的不行,于是宁远决定今天晚上还是放过沈烈让他一个人睡。   宁远打开文件夹之后瞬间一脸懵逼,表情变化之快之丰富让沈烈忍不住笑:“开心了?”   宁远震惊的拿着文件夹的手都在抖。   沈烈轻轻把宁远手里的文件夹抽回来,若有所思,“这么一来,莎拉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全是放屁。”   宁远也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是莎拉,我会气疯的。”   “所以现在问题就是,莎拉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沈烈哗哗翻着文件,翻到了一页突然停了下来,手指顺着书页从上滑到下,微微挑起了唇角。   宁远看见了沈烈的这个弧度不大的笑,突然感觉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么一笑真的……好勾人啊。   4号审讯庭。   “卢克医生,”黑人女律师开始交叉盘问她请来的证人:精神医生卢克,“通过你给我当事人莎拉的诊断,以你的专业意见,我当事人有没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症状?”   卢克医生道:“在谈论起十四年前的经历时,莎拉一直在回避,避免和我交谈这件事,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典型症状——回避症状。并且她也显示出抑郁症初期的症状。她甚至出现了自残的行为。”   女律师微笑:“卢克医生,你能给陪审团一个确定的专业意见吗?”   “可以,”卢克医生面朝陪审团,“莎拉·布莱尔的确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并且对她的所作所为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女律师像卢克医生道谢之后,沈烈站了起来:“卢克医生,这十四年来你是莎拉唯一的精神医生吗?”   “我无权干涉我的客户是否额外就医。”   “我换个问法,你第一次给莎拉看诊是什么时候?”   卢克医生不安的动了下身子,“两个星期之前。”   “唔,”沈烈似笑非笑,“正好在起诉莎拉的时候你给他看诊,真巧啊。”   “反对!”女律师站起来,“恶意揣测!”   “收回。”沈烈立刻回应,看了眼宁远,宁远冲他点了点头,开始问下一个问题,“卢克医生,在十四年间,你给被告看过诊吗?”   “……没有。”   “所以说你的所有判断只基于两个星期前的那次见面?”   “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病情是有可能延续十四年的,”卢克医生道,“在我上次给莎拉出诊的时候,她仍然遭受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痛苦,这也从侧面反映了这十四年间她的痛苦一直持续着。”   宁远对沈烈道:“问他除了回避型症状,莎拉还有没有出现别的症状。”   沈烈转述之后,卢克医生沉吟了一下,“回避型症状是最典型的,也是莎拉表现的最明显的。”   沈烈似笑非笑:“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卢克医生。”   卢克医生被噎了一下,道:“……没有。”   宁远想了想,又道,“让他解释一下创伤后应激障碍症所造成的后果。”   沈烈伸出右手朝陪审团示意:“请向陪审团解释一下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带来的后果。”   卢克医生双手交叉在一起,看向陪审团,开口道:“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患者会减少重要活动与兴趣,会对前途悲观,失去爱的能力,不能再有圆满的事业、婚姻和小孩。”   这回用不着宁远,沈烈也听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卢克医生,你知道莎拉在十四年后,在她亲手杀了她自己的孩子之前,还有着幸福的家庭和顺利的工作吗?”   卢克医生语塞。   沈烈进一步逼问:“你觉得莎拉这样的生活,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应该带给她的后果吗?”   卢克医生半晌才回应:“这不是普遍的现象——”   “谢谢你医生,”沈烈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回到了座位上,“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多诺万法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卢克医生道:“证人可以退庭了。”   卢克医生退下后,就轮到被告的莎拉坐到证人席了。   黑人女律师语调轻柔的问她:“莎拉,你还记得十四年前的事情吗?”   莎拉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女律师轻声安抚道:“没有关系的,你应该说出来了。”   莎拉小声道:“十四年前……我被强奸了。”   “那使你有什么感觉?”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莎拉双手捂住脑袋,“我很想死,我很想杀了那个人渣,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连去报案的勇气都没有。”   “那之后呢?”女律师依然很温柔,“之后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我刚刚结婚,我爱我的丈夫,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我怕他……”莎拉哽咽了一下,“我怕他离开我,那样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宁远听到这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法庭后面的开放席上的Eric,后者一直低着头,摆弄着手指也不看莎拉一眼。   “所以我只能瞒下来,瞒着Eric,瞒着我家里,瞒着所有人,”莎拉的眼眶已经泛红了,“白日里我依然要是以前那个莎拉·布莱尔,只有在夜里我才辗转反侧,夜夜噩梦,我甚至无法合眼。那些狰狞的画面总是在我眼前闪回。”   女律师继续问道,“当你发现你的女儿,瑞贝卡遭遇了和你一样的事情的时候,你什么心情?”   莎拉抽了一下鼻子,“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仿佛感受不到理智的存在,我无法想象发生在我身上的噩梦也会发生在我的宝贝身上,这不应该也成为她一生的梦魇。”   “所以你失手杀了她?”   “我不知道!我不……”莎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声音呜咽,“如果她此后一辈子都要背负着和我一样的阴影,都要在每个夜里惊醒,都要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那还不如早些解脱了的好!”   女律师对陪审团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怕莎拉的肩膀,对法官道:“没有问题了。”   沈烈正准备站起来发问,宁远说道:“莎拉可能真的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沈烈皱起了眉,看向了也同样微微皱眉的宁远。 第10章 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宁远挠了挠脸,道:“不是很重要,等你盘问完我再跟你说。”   沈烈轻轻颔首,走向了莎拉开始盘问,“第一个问题,在你十四年前被强奸了之后,为什么不找心理医生?”   莎拉抹了一把脸:“我以为我可以战胜我自己。”   “十四年间,如你所说,你一直饱受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困扰,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能够战胜自己的能力?”   莎拉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我做不到,我无法在心理医生面前敞开心扉,那让我无比的羞耻和自责。”   沈烈盯着她:“是不愿意找,还是你根本不需要找?”   “反对!”辩方律师又开始反对,“恶意揣测。”   “收回。”沈烈施施然道,他走回了自己座位席,从桌子上拿起三叠文件,一叠递给陪审团的首席陪审员,一叠递给多诺万法官,还有一叠自己拿在手里,:“证物C,这是技术部从瑞贝卡的笔记本电脑里发现的照片和聊天记录——”   “反对!”黑人女律师气势汹汹的又站了起来,“申请证物无效!”   宁远看的直冒火:“她怎么什么都反对!没完没了了还!”   多诺万法官显然和宁远一个想法,他单手把眼镜摘了下来,另一只手冲沈烈和女律师招了招,“律师趋前。”   沈烈和女律师都靠近了法官的桌子,女律师急急道:“公诉方直到开庭前十分钟才递交给我这个证物,这不符合公诉的规定,对辩方也并不公平。”   法官看向沈烈:“辩方说的是真的吗,检察官?”   沈烈不慌不忙:“法官阁下,技术部这两天水管裂了,办公室像海一样,他们手忙脚乱的直到开庭前半小时才给了我这份新的证物。我再拿去复印整理之后已经马上要开庭了,所以只能在开庭前十分钟才给了辩方证物。”他看见法官的眉头稍稍松了些许,抓紧道:“公诉方的义务是通知辩方所有证物,我并没有违反规定,只是因为时间紧迫,希望您能谅解。”   女律师还要张口说什么,法官示意她别说了,“法庭判断证物呈堂,反对无效。”   沈烈挑了挑眉哼笑一声来回应女律师的愤恨一眼。   沈烈重新拿起那叠文件,扬声道:“陪审团手中拿到的是关于瑞贝卡在成人色情网站上的发布的图片,以及她与数名成年男子的色情聊天记录。”他没有错过莎拉瞬间苍白的脸色,“第二个问题,你知道瑞贝卡在发色情照片和与成年男人调情吗?”   莎拉微微颤抖着:“不知道。”   “唔,我提醒你,你宣过誓只说真话的。”   莎拉依然强硬道:“我说了我不知道。”   “那就很有意思了,”沈烈微微笑了,“据我了解,你曾经找到了和瑞贝卡调情的男人,并威胁他要是再靠近瑞贝卡你就把他的小弟弟割下来。”   莎拉紧紧抿住了唇,一言不发。   “请告诉陪审团,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在莎拉刚要出口继续否认的时候,多诺万法官开口了,“布莱尔女士,鉴于你已经宣过誓,所以如果你在这个法庭上说谎,而且检控方可以证明的话,我会判你藐视法庭。”   莎拉又沉默了几秒,才沙哑着嗓子承认。   沈烈接着逼问:“你杀了瑞贝卡,不是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症让你无法忍受女儿重蹈了你的覆辙,而是因为你无法忍受你唯恐不及的事情,却被你的女儿做的信手拈来!”   “不是……”莎拉低声反驳,声音有气无力。   “你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会突然变成一个这样浪荡的人,她才十四岁,就已经和至少八个男人上过床,”沈烈忽然逼近了她,“甚至更多,这让你蒙羞,不是吗?”   “她不应该这样的!”莎拉却像受了刺激一样尖声喊道,“她就像她那个强奸犯父亲一样,骨子里就是罪恶又低贱的!她才十四岁就已经这样,等她长大就是一个噩梦!”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情绪十分激动,“她会像那个人一样去伤害别人,这是融在她骨血里的,谁也抹不去!”法官刚敲了一下法锤喊了一声秩序,莎拉又忽然平静的坐了下去,微微笑了,“我选择带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自然也该由我带她走,死了才干净。”   沈烈冷冷的看着她,发问的欲望消失殆尽,只是对法官示意没有问题了,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交叉盘问结束之后,该进行结案陈词了。女律师走到了陪审团面前,声情并茂道:“瑞贝卡的死是个意外,是个很悲惨的意外,但这不应该由莎拉来承担,归根到底,莎拉也只是一个受害者,她的人生在十四年前那个夜晚就已经被摧毁了,剩下的只是一个驱壳。在知道相同的事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之后,一直患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她再也无法忍受了,只能用她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诚然,这种方式是错误的,但出发点仍然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所以我在这里恳请各位陪审员,判我当事人无罪。”   宁远听的嗤之以鼻:“真会说啊,又不是她当事人刚才发疯的时候了。”   沈烈莫名的就有点想笑,摸了摸鼻子憋了回去。轮到他的时候,他也同样踱步到了陪审团面前,开口道:“瑞贝卡的死并不是个意外,而是她母亲的故意为之。而原因仅是因为她品行上的问题。想象一下,当你们的孩子因为一些道德上的问题而让你头痛的时候,你会用杀了她的方式来了断这件事吗?你会狠狠掐住你孩子的脖子直到她死去吗?”沈烈直视陪审团的目光,坦然道,“没错,是莎拉把瑞贝卡带来了这个世界,但她没有带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权利,如果这次你们宣判她无罪,那么这个国家将会没有法律和秩序可言,将会被私刑和自我所充斥。”他又放缓了语调,但仍然掷地有声,“总有人要为一条逝去的无辜生命所负责,而这个人,就应该是莎拉·布莱尔。”   在法官和陪审团进行投票抉择的时候,沈烈和宁远在法庭外面坐着,见四周没有人,沈烈轻声问道:“你在庭上的时候说莎拉的确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嗯。”宁远摸了摸下巴,“她的反应和言语,以及她描述的症状都很符合,但是绝对没有她们宣称的那么严重,依我判断,她也就是在强奸发生后的几个月内有这种障碍,甚至都没有维持到六个月。”   沈烈轻轻点了点头。   宁远呼出了一口气,“我本来还很紧张,但是莎拉在庭上一失控,感觉情形就对我们很有利了吧?”   沈烈也嗯了一声,“如果陪审团没有被那套精神疾病的屁话给忽悠住的话。”   四号审讯庭的门打开了,法庭书记员从门口探出头来:“你们可以进来了。”   沈烈和宁远进去了五分钟后,莎拉和女律师才进来。书记员把写着结果的信封从首席陪审员手里接过递到多诺万法官手里,后者拆开看了一下,对首席陪审员问道:“陪审团做出一致决断了吗?”   “是的,法官阁下。”   “你们的决定是?”   “我们裁定被告——有罪。”   宁远站在沈烈身后,看着他的脊背一下子从紧绷变得放松,心里也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而另一边的莎拉和女律师明显就不是这么想了。   当法警押着莎拉路过艾瑞克的时候,他才终于看了莎拉自庭审以来的第一眼,那一眼却冷的让莎拉浑身一抖,她忍不住开口:“艾瑞克……”她伸手抓住了艾瑞克的右臂,后者却握住了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残忍的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声音沙哑又冷淡:“你骗了我十四年。”   莎拉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所席卷:“我是因为害怕!我害怕你离开我,我害怕你因为我一直无法怀孕而对我失望,我害怕你不要我!”   艾瑞克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你骗我养了一个强奸犯的孩子十四年,你骗我心甘情愿的替你顶罪,你让我们的婚姻从你怀孕开始就变成了一个骗局。”他转身朝庭外迈步,“离婚协议书我会准备好。”   “不——!艾瑞克!”   莎拉撕心裂肺的叫声也没能使艾瑞克的脚步哪怕迟疑一下。   目睹了全部经过的宁远叹了口气,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一案【家庭】完———— 第11章 【控制】欢迎来到黑色世界   漆黑一片的夜里,高速路边只有零星周边建筑的光亮以及来往车辆的明晃晃的车灯。一辆一看就特别新甚至连牌照都没有的车欢快的开在车道上,在车里的车主却强忍住一个哈欠,副驾驶的女人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亲爱的你已经开了五个小时了,换我来开好不好?”   男人打趣:“宝贝你昨天刚下来的驾照我可不敢让你拿我们的新车冒险,说不定我会一次失去两个我的最爱呢。”   女人娇气的横他一眼,脸颊却悄悄爬上一层红晕。   男人还是投降了:“等到下一个休息站我们就小睡一觉总可以吧?”   女人笑开,伸手嘉赏似的摸了摸男人的下巴,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瞥见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   “小心!!!!!!!”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之后就是肉体砸在地上的闷响声。   “你能不能从我的床上下去?”   沈烈很头疼的看着赖在他床上的宁远,手里还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   “才不要,你的床真的很软。”宁远果断拒绝,抱着枕头可怜兮兮,“客房的床超级不舒服的。”   “你一个鬼要什么舒服感?”沈烈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那我也是可以感受到这种物理东西的!”宁远抗议,“我只是不能碰触活人。”   沈烈没辙,顺手把咖啡放到床头柜上,“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这么奇怪,一般的鬼魂应该碰不到任何东西的吧?”   比如直接穿墙而过的那种。   宁远耸了耸肩:“谁知道,可能我不算完全的鬼吧,毕竟我还没死呢。”他眯了眯眼:“你应该感激才对吧?就因为我这样你才每天早上都能吃到热乎乎又营养的早餐!”   沈烈不置可否。   “啊!”宁远才注意到床头柜的咖啡,指着杯子一脸控诉:“你居然又喝咖啡,我明明把你的咖啡豆都藏起来了!”   “……从橱柜里转移到橱柜上不叫藏。”   宁远:“……”   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   沈烈看见宁远的表情,忍住了想笑的欲望,伸手指了指大衣柜:“自己去衣柜里拿一床被子。”   “不用啦,”宁远挥挥手:“我感受不到温度的。”   “可是我感受得到,”沈烈面无表情:“拿床被子把你自己裹严实大半夜不要又碰到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根头发丝也不行。”   宁远:“……”   真的好凶!   “凯西!”卡尔睁着大大圆圆的眼睛看着凯西,小手抓着凯西的胳膊晃晃:“我要听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凯西拿起床头的一本故事书,刮了刮卡尔的鼻尖:“继续上回的森林猎人好不好?”   卡尔点了点头,松开手爬进温暖的被窝里:“嗯嗯,我好想知道大老虎后来怎么样了!”   凯西揉揉卡尔和他一模一样的金色短发,软软的,开始用轻柔的声音给他讲故事,等卡尔睡着以后,凯西看着他甜甜的笑脸,拧灭了他床头暗黄温馨的小灯,转身拿着自己显示来电却静了音的手机出去以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在凯西轻手轻脚出了房子以后,锁好门转身看见了迪诺的限量跑车停在他的门口街道上。还没等他走到车前敲车窗,玻璃就自己摇了下来,迪诺深邃的棕色眼睛含笑看着他。   “什么情况?”迪诺和凯西在大半夜赶到仁爱医院(Mercy)急诊室外询问医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急诊室外叹了口气:“是刚刚送来的一个小男孩,车祸抢救无效死亡。”   凯西迷茫:“这难道不应该归交通组?”   为什么要大半夜找重案凶杀组!   医生道:“如果真这么简单,我不会把你们从床上拽起来的。”   迪诺和凯西对视一眼,依然很茫然。   医生示意他们透过玻璃看向里面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幼小身体:“可怜的小家伙,他的死因不是因为车祸撞击,哪怕没有这场车祸他也见不到明天早上升起来的太阳,”医生斟酌了一下言辞,“他严重脱水,我怀疑至少四天没有吃喝,于此同时,我发现他还有……被性虐待和强奸的痕迹。”   迪诺皱起眉头:“他才几岁?”   医生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会超过十岁。”   “那个医生说的真是太含蓄了!”   在第二天早上把沈烈轰炸起来之后,迪诺自觉地像以前一样贡献了早餐,然而没想到却被沈烈拒绝了。无视了凯西一脸‘你居然这么早也会吃早餐’的难以置信的表情,沈烈看见詹姆斯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重案凶杀组办公室,与此同时的还有他愤怒的声音。   “就知道吃!”詹姆斯瞪着还咬着吐司的凯西,气不打一处来。   凯西:“……”   因为我真的很饿!   迪诺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詹姆斯尽力平复一下心情,才开口:“我用男孩的DNA在失踪儿童数据库里进行对比,找到了是谁:路易斯·斯普劳斯。”他顿了一下,“七岁。”   凯西放下了还剩一半的吐司,没有什么食欲了。   沈烈眉峰也拧紧:“七岁?失踪的原因是什么?”   詹姆斯道:“报案人是路易斯的母亲安娜,说是两个星期前路易斯在从离家两个街口的公园回家的时候失踪的。”   “两个星期前?”迪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轮廓分明的下巴,“有没有发布安珀警报【注】?”   “唔……”迪诺和凯西相对的办公桌旁边的杰瑞和格洛瑞娅的桌子那边传来了回应,杰瑞敲了两下键盘,调出了记录:“有,但是不完整,只有嫌疑人的车型,是白色的别克。但是没有车牌号。”   “这样的车纽约大街上全是,”格洛瑞娅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所以负责这事的警官也一筹莫展。”   凯西刚一张嘴,就被詹姆斯打断:“我还没说完,你们以为这样就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话吸引过去。沈烈瞟见宁远也是一脸沉重的看着詹姆斯。   “路易斯在这两个星期里绝对过得是生不如死的日子,”詹姆斯拳头攥的咔咔响,“长期受虐,强奸,性虐,身上不是鞭伤就是烫伤,没有一处好地方,由于脱水引起了器官萎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谁拐走了这孩子,都还不如一刀给他个痛快。”   “人渣。”   宁远咬牙切齿扔了两个字,冷漠的让沈烈意料之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虽然与宁远只相处了不到一个月,但是他也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平时死皮赖脸还气人,遇上跟自己专业有关的事却会很认真负责。也很喜欢看书,没事就趴在沙发上翻书。自从他来了以后自己每天都能吃到营养的中式早餐 。但是在陪着自己经历这些残忍又泯灭人性的案件时,总是异常的沉默或者义愤填膺。然而在案件结束后又会很快的调节好,还总在自己情绪不对的时候逗闷子。   这样的宁远,既温暖又纯然。   格洛瑞娅的手机铃声拉回了沈烈越跑越远的想法,他不自然的左右换了一下站立的重心,开口道:“迪诺和凯西,你们再去一趟斯特劳斯家重新调查一下路易斯失踪的前因后果,杰瑞和格洛瑞娅排查一下周围注册登记在案的性犯罪者,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凯西抓起外套,把警车的钥匙抛给迪诺:“别再开你那辆限量玛莎拉蒂了,稍微低调点行不行?”   迪诺失笑:“要不是昨天警车送去修我也不会开它来。”   凯西愤愤:“就应该把你举报到内务部!”   资本家!   迪诺伸手糊了一把凯西的头发,出了办公室。   沈烈跟着他们后面也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宁远在他旁边跟着,很不开心。等到他们走进办公室里,关好门。宁远才郁郁道:“你们的案子一个比一个残忍。”   沈烈忍住了想摸摸他头的冲动,不过估计就算忍不住也摸不着,“欢迎来到黑色世界。”   【注】安珀警报:一旦确认儿童因为绑架而失踪,负责调查该绑架案的警察机构决定是否发布“安珀警戒”。警戒是使用美国紧急警报系统通过商业广播电台、卫星电台、电视台,以及有线电视向全国发布,并同时会利用电子邮件以及无线装置的短信发布。内容通常包含了被绑架者的描述、绑架嫌犯的描述,以及绑匪车辆的描述和车牌号码。 第12章 一个疯狂的想法   迪诺和凯西下了警车,轻轻敲响了斯特劳斯的家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前来打开了门,虽然只是一条门缝,但他们还是在门缝里给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徽。   “你们找到路易斯了吗?”女人立刻把门大开,急促问。   “斯特劳斯夫人,”迪诺温柔的棕色眼睛看着她,“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喔可以可以,”斯特劳斯夫人侧身请他们进门,“你们可以叫我莉。”她急促的握紧了拳,又不安的松开,“求求你们告诉我你们找到了我的宝贝!”   凯西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沙发上,“你丈夫在家吗?”   莉莉摇了摇头:“我哥哥杰克在家,“她扬声喊了一声,马上就传来了下楼的声音。半分钟后一个和莉莉长得很像的男人出现在迪诺和凯西面前。莉莉跑到杰克面前,紧紧握住他的胳膊,语无伦次:“警官来了,可能有路易斯的消息……”   杰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看向他们:“警官们?”   迪诺组织了一下措辞:“我们非常抱歉,希望你们能节哀顺变……”   “不!!!”莉莉尖叫一声,身子一软,幸亏杰克扶着她她才没有倒在地上,杰克低声哄着她,自己脸色也很白。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感觉。   在办案过程中最痛苦的时候就是面对受害者家属的那瞬间。   面对那种突如其来的噩耗和打击,那种世界倾塌的无助感,在面对无数次之后却仍然无法让人变得麻木。   在杰克扶着莉莉在沙发上坐下后,莉莉依然没有缓过来。杰克叹了口气,道:“警官们有事情问我吧,关于路易斯的事情我和莉莉一样清楚。”   “好,”凯西开口问道,“在路易斯失踪前后,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殊的人对路易斯表示出异常的热情和兴趣?”   杰克摇了摇头。   “路易斯会接触到一些……比较复杂的成年人吗?”迪诺补充问道。   杰克道:“没有,我们是在家里教育路易斯的,没有让他去学前教育。”   “有什么特定的原因吗?”   “路易斯身体不好,莉莉……”杰克拍了拍还在啜泣哽咽的妹妹,“莉莉想多一点时间陪她,也想亲自教育他。”   在迪诺开口问下一个问题之前,杰克打断了他:“不好意思警官,这个噩耗对我们的打击太大了,我想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它。”   听出了杰克的话外音,迪诺识时务的站了起来:“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节哀顺变,如果你们想起来什么,”他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就打我的电话。”   “原谅我不送了。”杰克示意了一下情绪崩溃的莉莉,迪诺表示了理解。   在他们打开门的时候,凯西突然回头道:“介意我最后问一个问题吗?”   杰克看着他,他问:“你们认识的人里有开白色别克的吗?”   杰克的眉头皱了一下,却马上松开了,一脸茫然:“没有。”   凯西微微点头笑了笑,和迪诺出了门。关上门的一刹那,迪诺眼角瞥见莉莉哭倒在杰克怀中,被她哥哥紧紧的搂住安慰。   “你信吗?”坐在副驾驶座上,凯西问。   迪诺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解开自己衬衫的领口,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在白色衬衫映衬下越发性感。他摇了摇头:“不全信,”他打轮拐弯,“莉莉的伤痛不是装出来的,而杰克的没有掩饰的太浮于表面了,他还应该再上几节表情管理课。”   凯西赞同的哼了一声,伸手拿手机给沈烈打电话。   “路易斯的舅舅?”   由于办公室里只有沈烈和宁远,所以沈烈也大大方方的开了免提。放下电话后宁远坐在桌子上晃悠着双腿,嘟囔道:“路易斯的父亲呢?”   沈烈翻了一下文件:“工伤去世了,三年前。”   “唔,那倒是能说通,”宁远挠了挠脸,“怕孤儿寡母的不安全,一起住也算有个照应。”   沈烈嗯了一声,随手把文件放在一边。开始忙别的。   宁远有些无聊,顺手拿起来那个文件打开百无聊赖的看了看,突然目光定住了。   正在写字的沈烈突然感觉到右手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一哆嗦过后他看了下写歪的字,怒气冲冲抬起头瞪着始作俑者。后者无辜的看着他,把自己看的那页举到沈烈面前。沈烈扫视了一下,:“杰克五年前离婚了跟你打扰我工作有什么关系?”   宁远翻白眼:“仔细看好不好,找重点!”   沈烈没好气:“有屁就直接放。”   宁远:“……”   粗鲁!   宁远扁扁嘴,指了指离婚判决书:“杰克名下唯一的房子判给了他前妻。”   沈烈这回拧起了眉:“那他在莉莉丈夫死之前住在哪儿?”   宁远做了个鬼脸。   沈烈笑骂了句幼稚鬼,拿起话筒拨了凯西的号码。   “干嘛啊我刚放下电话没十分钟!”凯西抱怨的声音传来。   “接个电话不会把你累出八块腹肌的。”沈烈很冷漠。   凯西:“……你到底有什么事!”   沈烈转着手里的笔:“想要调查杰克资金户头的传票吗?”   “沈的直觉真的很准,”格洛瑞娅啧啧感叹,伸手用遥控器打开投影仪,把自己电脑上查到的信息放映到屏幕上,“杰克五年前离婚后,法律判决把他名下唯一的房产给了前妻,之后他再也没有买过房子或者租房。”   凯西用笔的尾端漫不经心的戳着额头:“我赌100美元他住在他妹妹家。”   迪诺无奈的把笔从他手里没收,顺势敲了敲他的头:“说多少遍了,顶着印子出去晃悠很威风还是怎么着?”   凯西心虚的哦了一声,不过手里没有东西的感觉好难受。   杰瑞接过美女搭档的话:“从杰克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他除了上班其他时间的消费都在莉莉家周围五个街区之内。”   沈烈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研究着屏幕上的信息,宁远蹲在他脚边,仰着头看着他:“什么样的人会连续五年都住在自己已经成家的妹妹家里?”   沈烈闻言低头看他,然而后者已经又把头低了回去,他只看到了黑色蓬松的发旋。   有一点可爱。   “哇哦,”杰瑞吹了声口哨,“你们猜我找到了什么?”他迎上了大家疑惑的眼光,接过遥控器换了个界面,“路易斯的智力报告。”   “只有58?”宁远猛地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碰到了旁边的格洛瑞娅,火辣美女打了个冷战,迪诺见状贴心的扔给她一件外套。   格洛瑞娅很纳闷,刚才热的差点就要脱光了为什么突然还会哆嗦!   宁远却没有心思对她表示小小愧疚,他的注意力全都被智力报告夺去:“他居然只有58!”   沈烈用眼神对他表示了疑惑。   “70以下就是低能了,”宁远微微皱眉,“怪不得莉莉要在家教育他而不是放他去学前班。”   沈烈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而在他微微偏头的时候,他正好对上迪诺的眼睛,在彼此眼里都读到了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   【注】智商等级:心理学用“智力商数”即“IQ”来表示一个人的智力水平。 智商通常的算法为“心理年龄÷实际年龄×100”。经过研究划分,智力水 平可分为7个等级~IQ值大于140的是天才   在120-140之间的智力非常优秀   在110-120之间的智力优秀   在90-110之间的智力平常(大多数人)   80-90之间的智力偏低   而70-80之间的智力有些缺陷 最后小于70的属于低能。 第13章 妈亲啊验尸房好可怕   詹姆斯转了转脖颈,在经历了一天的尸检之后,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去酒吧喝两杯然后扑到自己柔软的大床上。他把手套脱下来扔进水池里,明早助理会洗干净。顺手抓起大衣穿上,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詹姆斯:“……”   “下午好!”凯西灿烂的笑脸差点晃瞎了他。   詹姆斯冷静的关上门。   沈烈伸出手强硬的推开了门,微微笑道:“现在下班有点早吧?”   詹姆斯放弃了门的斗争,翻了个白眼:“我就今天打算早点走去喝两杯就被你们逮住了是吧?”   “一会儿再去也一样,”迪诺安慰道,“我请客。”   詹姆斯无力的挥挥手:“算了吧,说吧有什么事。”   毕竟喝酒这种事需要的是好心情,看见你们我还有什么好心情!   沈烈直接道:“查一下路易斯的DNA,我们需要验证一个猜想。”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詹姆斯本来已经转身去开电脑,闻言回头死鱼眼:“你连对比的DNA都不给我,我查完有什么用?”   “那你就别管了,查完了告诉我们结论就行。”凯西说着又把他的脑袋扳回去对着电脑。   詹姆斯:“……”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詹姆斯从档案里调出关于路易斯的文件,准备鉴定DNA。   宁远百无聊赖的转悠,正蹲着端详詹姆斯摆在架子第一层的用福尔马林泡着的肺。   迪诺问道:“大概多长时间能出来结果?”   詹姆斯唔了一声:“不会很久,之前就有存在系统里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分析。”他瞟了眼显示屏旁边的镜子,高声道,“凯西你给我把你手里的眼珠子放回去!”   凯西吓了一跳,原本拿着的一瓶眼珠子一个没拿住就从手里掉了下去。那个瞬间他的脑海里被‘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所充满。   然而那瓶眼珠子神奇的在经历了快速的下降后在空中停了一下慢慢的落到了地上。   凯西:“……”   我刚才是瞎了吗?   还是已经害怕到出现幻觉了?   宁远嘿嘿嘿笑,坏心眼的把那瓶眼珠子缓慢的放到了架子上。   凯西:“……”   我的妈啊!   验尸房好可怕!   迪诺正在认真的看着显示屏,突然感觉胳膊缠上了什么,他一低头看见是一脸惊呆的凯西。虽然不知道凯西又怎么了,还是很温柔的伸手揉了揉他的金发。   沈烈站在一边,咳了一声。   宁远立刻嗖的一下回到他身边,讨好的笑。   沈烈无奈。   你还能不能再幼稚一点!   宁远摸了摸鼻尖:“谁让他坐到我身上两回!”   心理医生除了治愈心理之外也是很记仇的。   “结果出来了,”詹姆斯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专注的看着DNA的结果。其他人反正也看不懂那些旋转着的染色体和基因,就盯着詹姆斯。   然后他们发现詹姆斯的嘴越张越大,那张带着几分俄罗斯血统的混血英俊面孔有些扭曲。   “我真是不想说什么了!”凯西怒气冲冲地狠狠咬一口甜甜圈。   “之前不是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吗?怎么还这么大反应。”迪诺递给他咖啡。   “有想法,和知道事实毕竟是两种感觉,”沈烈慢条斯理切开吐司,“但是这个事实只能确定杰克的动机,还是无法确定是他干的。”   “是啊。”迪诺微微皱起眉。   沈烈伸手去拿马克杯,喝了一口。迪诺瞥见杯子里的白色液体,促狭道:“我记得你以前天天咖啡不离口啊,怎么突然转性了?”   沈烈的动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你哪那么多话。”   一喝咖啡就要被冰的感觉你要试试吗?   宁远坐在他旁边笑眯眯。   凯西突然顿住了咀嚼甜甜圈的进程。   沈烈问:“你想到了什么?”   凯西慢慢道:“在我问杰克认不认识有白色别克的人,他的反应很奇怪。”   “有多奇怪?”   “一看就知道在说谎的那种奇怪。”迪诺补充。   沈烈看着他们:“吃完了?”   迪诺自觉的站起来拉着凯西就回了办公室,后者还眼疾手快的顺走了一个完整的肉松甜甜圈。   “杰克真的没有前科!”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杰克的资料五遍的杰瑞哀嚎着扑在桌子上,“他唯一的记录就是闯红灯罚款。”   “杰克其实蛮可怜,”格洛瑞娅倚在桌边,翻着手里的文件,啧啧道,“房子判给前妻,唯一的财产啊,净身出户。”   “啥玩意儿,”凯西抬起头,“他唯一的财产是房子?”   格洛瑞娅迷茫的点头。   “那他闯红灯开的是谁的车?”   “那个车啊,”格洛瑞娅打了个哈欠,“他四年前买的一辆车,一辆桑塔纳也不值几个钱,攒一攒还是能买起的……唔,车牌号到是还蛮好记,末尾是三个5。”   “三个5?你确定?”杰瑞却惊讶的看向搭档。   格洛瑞娅瞪他:“我瞎吗?”   “那就不对了!”杰瑞飞快的翻过几页,把那页罚单的记录举起来,“这上面登记的车牌号末尾是786。”   “……这什么情况?”凯西皱起眉,“他换过车牌?不至于吧,就一次闯红灯而已。”   “也许是因为换了辆车,”迪诺在自己电脑前敲打键盘,挑了挑眉,示意他们看向前方投影屏幕,“闯红灯被拍照的车是白色的,车型不感觉很熟悉?”   “这也是他的车?”杰瑞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不应该吧,财产证明他名下只有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啊。”   “因为根本不在他名下,”迪诺又调出来一份资料,点开来:“这是那辆闯红灯的白色别克的资料。”   “我以为我是受害者家属,而不是凶手!”杰克被请到警局的审讯室,对着压抑冷清的环境,暴躁低吼。   “我们也没有逮捕你啊,”凯西笑笑,“还是说你有什么是让我们可以把你当做凶手的?”   “你什么意思!”杰克立刻瞪起眼。   “凯西!”迪诺微怒的看他一眼,又轻柔的对杰克解释道:“不好意思,由于昨天晚上巡警抓了一群聚众闹事的,现在警局的房间资源严重不足,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杰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   凯西双手环胸冷冷道:“你和颜悦色的有必要吗?绅士那套不适用于和自己亲妹妹乱搞的人身上吧?”   杰克猛地抬头盯住凯西:“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   “怎么着,自己播的种自己不敢认了是吗?”凯西无畏的讥讽,却被迪诺脸色阴沉的打断:“凯西,你给我出去!”   “这么想和变态单独待在一起?”凯西嗤笑,长腿一迈毫不犹豫的打开门走了出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走到审讯室外的凯西看见了正在单向玻璃后监看整场审讯的沈烈,凑了过去,埋怨道:“又要我来演坏警官!”   沈烈看都不看他:“你长得坏。”   凯西:“……”   你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第14章 警官们也是很不容易啊   等到凯西出了审讯室之后,迪诺略带歉意的对他道:“请坐,我的搭档脾气太暴躁了,审讯室的桌子被他掀了无数回了,为了预算着想我们队长一直催着他去上情绪管理课。”   玻璃后的沈烈促狭道:“我知道一个不错的情绪管理课程可以推荐给你。”   凯西:“……”   摔你家桌子了啊!   对他有敌意的凯西已经离开了屋子,杰克面色稍缓,迪诺接着道,“你和莉莉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   杰克表情立刻紧张起来,一口否定:“我们没有什么事情!”   “杰克,”迪诺深棕的双眼直视着他,莫名的带给杰克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路易斯是你和莉莉的孩子。”   杰克变得更加不自然,想要下意识避开迪诺的目光,但却不知为何被那双眼牢牢吸附着注意力。   迪诺指了指桌子上放的DNA鉴定文件:“路易斯的DNA不会说谎,”他的声音里盈满了同情和感叹,“抚养一个智力低下的孩子一定很不容易吧?”   杰克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无意识的在半空中比划着,语文伦次:“你不、你不懂这个……你们都不会懂这种情感……”   迪诺也随之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声诱哄道:“我明白你有多爱莉莉。”   “莉莉也爱我!”杰克微微闭着眼,声音却很坚定,“你不会懂这种双胞胎之间的羁绊,我们天生就是陪伴着对方的,只有我在莉莉身边,我们才都会感觉到自己是完整的。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完美的。”   迪诺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安慰性的拍了拍:“路易斯对你们的感情来说一定是一道完美中的裂痕。”   “他是个意外!”杰克吼道,伸手揉乱了头发,“他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所以你带他走了对吗?”迪诺的音调变得深重了起来,逼问道,“路易斯在你面前,呼吸,生活,说话无时无刻不让你感觉这是一个失败品,是你和你妹妹之间感情的变异,是一个你们乱伦的证据!所以你就绑架他折磨他是吗!”   “我没有杀他!”杰克急促的喘息,死死盯住迪诺,“我只是把他——”   “一个字都不要再说了!”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英俊西装革履的律师满脸怒容的走了进来,对杰克道:“我是你的辩护律师西顿·劳尔。”   迪诺定定的看着他们,嘲讽的挑挑唇角,听见了单向镜子传来愤怒急促的敲击声后,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这他妈算什么?”沈烈指着审讯室,声音满含怒气,“迪诺你刚刚是当着我的面违反调查程序吗?你连米兰达宣言都没给他念你就打算让他招供?”   迪诺举起双手:“我的错,我……昏了头了。”   “你昏了头了?”沈烈冷冰冰道,“你当了几年警官了?这种情势下得来的供词,哪怕是一个一次庭都没上过的辩护律师也会让法官将其排除!”   “好了!”凯西赶紧打圆场,“迪诺也是一时心急不是有意的,辩护律师已经到了,沈我们也赶紧进去吧。”   沈烈打开门进了审讯室,迪诺深深叹了一口气,凯西晃晃他的胳膊,轻声道:“别想了,沈也不是真的怪你,谁都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特殊的情况,换成我,我也不会放弃一个这么能得到供词的机会的。”   迪诺拍了拍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尾随沈烈一起进去了。   目睹全过程的宁远摸摸下巴。   整个刑侦审讯程序好复杂,警官们真的很不容易,到手的供词也要眼睁睁亲手放走。   “这就是纽约警署凶杀重案组的审讯手段吗?先是在没有律师陪同的情况下审讯我当事人,再是演戏进行诱供,什么叫不按规章程序办案,今天我可真是长见识了!”辩护律师西顿嘲讽道。   沈烈自顾自坐下,假笑:“辩护律师知道什么叫做必要的审讯技巧吗?法律范围内的那种。既然你这么看重程序那我们就走程序。”   凯西看沈烈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上前去对杰克道:“站起来。”   杰克皱眉看着西顿,凯西高声吼道:“我让你站起来!”   杰克一惊,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凯西把他一把转过去,一边拷住他一边道:“杰克·托里,你因绑架和杀害路易斯·斯特劳斯而被捕了,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你有请律师的权利,如果你负担不起,法庭会为你安排一位。你明白自己的权利吗?”。   “明、明白。”   “非常好,那我们现在可以进行符合规章程序的审讯了吗?”沈烈略带挑衅的看向西顿,后者算得上俊美的面孔微微扭曲。   “……你们不会让我以这种被拷住的姿势来进行谈话吧!”杰克难以置信的抗议,“解开我!”   “第一,我们不是谈话,这是审讯;第二,符合规章程序的来说,在你试图袭警之后,我们有权为了警官们的安全着想而不解开手铐,”沈烈似笑非笑的冲西顿扬了扬下巴,“问你的律师。”   西顿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出声道:“沈检察官果然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啊。”   “好说,”沈烈欣然接受这个夸奖,“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宁远蹲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沈烈几句话就把对他们不利的场景直接转了个个儿,心里有一点点的舒爽。还有一点点莫名的骄傲感,直接开始啪啪啪鼓掌。   沈烈瞪了他一眼。   宁远只能悻悻的收回手。   给你鼓掌你还凶我!   迪诺收回来之前在杰克面前演出来的同情,淡淡问道:“你之前把路易斯关在哪里?”   杰克答:“我不知道。”   西顿立时道:“你有权不回答问题。”   沈烈出声提醒:“我们有物证和人证的。”   杰克脱口而出:“不可能!”   凯西冷哼:“白色别克是你以私下瞒着莉莉,用她丈夫的信用卡买的,不是吗?”他把白色别克的图片找出来摔在杰克面前,“你就是用这辆车绑架了你自己的孩子,你在哪里囚禁虐待他的?就在车里还是你还有其他肮脏的秘密地点?”   杰克紧紧的抿着唇,半晌才凑到西顿耳边说了几句话。西顿听完以后皱起眉,看向面无表情气场强大的沈烈,开口道:“检察官,我们来做一个控辩交易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烈一口拒绝,“警官们已经找到了被你仍在废弃桥洞的车,现场调查组正在检查DNA和证据,我还需要你给我什么?”   杰克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没有折磨路易斯,也没有杀他。”   “嗯,监狱里每一个犯人都这么说。”沈烈没有兴趣的站起来,“咱们庭审见。”   “我是绑架了杰克!可我真的没有碰他!”杰克见沈烈真的要走,立刻站了起来急切道,“我只是在网上把他卖了出去!”   沈烈停住了脚步。   迪诺和凯西也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宁远蹲在一边长大了嘴。   西顿却微微笑了:“检察官,现在有兴趣做个交易了吗?” 第15章 你现在在我心里两米八   宁远和凯西、迪诺,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完了整场控辩交易的谈判过程。   隔着一张审讯桌,沈烈和西顿一言一语一来一往的开战。   西顿首先表明条件:“我当事人坦白他卖掉路易斯的过程、方式、以及买方来换取免于被起诉。”   “你想都别想,”沈烈干脆利落,“你当事人坦白,我起诉一项拐卖儿童罪、一项乱伦罪,不同时服刑不准保释。”   西顿觉得十分荒唐:“太可笑了,那我当事人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不合作?可以啊,那就是一项二级杀人罪,一项一级强奸罪,一项一级故意伤害罪,一项拐卖儿童罪以及一项乱伦罪,不能同期执行也不准保释。”沈烈似笑非笑,“恋童癖在监狱里可是最底层的,这么算下来你当事人的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给别人泄欲了,那些人可没有这两位警官脾气这么好。”   杰克打了个冷战,焦急的看着西顿,后者稳住他,想了想,又道:“一项拐卖儿童罪,一项乱伦罪,同时服刑可保释。不同意的话我们还是去庭审碰运气好了。”   沈烈转动着手中的笔,不置可否:“不同时服刑可保释,你当事人二十多年也就出来了,虽然那个时候已经快六十了,但起码还能终老在自由世界里。”   西顿咬牙:“成交。”   “唔,”沈烈示意一旁的迪诺和凯西接着来审问,“别忘了控辩交易成立的前提是我们能通过你给的线索找到凶手,劝你当事人识时务一点,别拿自己下半辈子开玩笑。”   沈烈不经意一低头,看见宁远蹲在他脚边,仰着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   沈烈:“……”   你看着我干什么!   宁远道:“你现在在我心里身高两米八!”   沈烈:“……”   我为什么要在你心里长那么高?   那边迪诺和凯西开始记录杰克的线索。   杰克咽了口唾液,才开口道:“路易斯智力障碍,甚至生活都不能自理,而我看见他一次,就好像被扇一次耳光,我——”   “打住,把你这段自怨自艾给我快进,没工夫听你在这打感情牌,生孩子的时候你合计什么去了。”凯西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   “我有什么办法?我是天主教徒,我不能堕胎!”杰克低吼。   “哇哦,真有意思,教义告诉你堕胎是一种罪,法律没告诉你买卖人口也是罪吗?”凯西嗤之以鼻。   迪诺示意杰克继续说。   “我再也无法忍下去了,后来,我机缘巧合知道了一个网站,上面都是……”他看了一眼警官们,又瞄了一眼沈烈,低声道:“……都是恋童癖。”   “你就把你自己的孩子卖给了恋童癖?”迪诺厌恶的拧起眉,把笔和纸扔给他:“把网站和你的买家写下来。”   杰克示意自己还被拷着呢。凯西翻个白眼,起身把手铐解开了,杰克活动了一下手腕开始写。   等杰克写完,迪诺拿着那张纸去找技术部了,凯西留下等着带杰克去中央拘留所登记,于是沈烈和西顿就离开了审讯室。   在电梯里的时候,西顿看着沈烈上挑凌厉的凤眼以及不同于欧美人的那种精致的侧脸轮廓,主动开口道:“下班后去喝一杯?”   原本一直背对他的宁远唰的一下转过头瞪他。   你知不知道你是辩方律师?怎么这么随随便便的就请检察官出去喝酒!   再说了谁愿意和你去喝酒!   沈烈也很惊讶,侧过头看了眼西顿摇了摇头:“我们现在的身份不太合适吧?”   宁远又唰的转回头瞪他:“你还真的考虑去啊!”   沈烈:“……”   西顿遭到拒绝倒也没有生气,笑笑说了句下次就下了电梯。   沈烈看着有些炸毛的宁远,失笑:“做什么这么紧张?”   宁远一愣,摸了摸鼻尖:“……那你要是和他出去喝酒多不好啊,别人还以为你们私下有来往,对你的声誉不得有影响啊。”   “想的还不少,”沈烈也走下了电梯,“不早了赶紧回家睡觉,你今天晚上给我盖三床被子!”   宁远抗议:“……为什么!”   两床就已经很压了好吗!   沈烈冷冰冰:“因为两床被子压不住你。”   我今天早上还是被冻醒的!   回到家里,沈烈脱下外套顺手扔到沙发上,松了松领带,宁远像只小狗一样蹲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沈烈看他呆呆思考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问:“你合计什么呢?”   “唔……我治疗过很多心理有着各式各样疾病的人,但我第一次遇见和自己亲妹妹发生关系还生下一个孩子的,”宁远晃了晃脑袋,“然后居然还转手把自己孩子卖给恋童癖?我现在还是很难接受。”   沈烈失笑,靠在墙上看他:“所以,宁医生现在想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一下杰克吗?”   “不不不,”宁远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杰克这不属于心理问题。他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心理不健康特征,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仅是……道德上的问题。我以前也接触过双胞胎之间发生关系的,确实很多双胞胎之间坚信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但是这种情况?啧。”   沈烈不置可否:“现在杰克已经不重要了,他二十多年都要在牢里蹲着,那里面可没有他漂亮的双胞胎妹妹,只有一群膀大腰圆的大老爷们。当务之急是找到杰克的下家,如果是恋童癖那就可以解释路易斯身上的那些虐待。”   “啊啊啊!”宁远暴躁的抓过一只沙发上的靠垫开始无情的蹂躏,“这些人怎么都还活着!”   沈烈朝浴室迈开腿:“这就是需要我们的原因。”   宁远看着沈烈消失在浴室后的身影,愣住了。   我们?   他突然把靠垫砸向自己的脸。   听起来还蛮顺耳的……   “技术部找到了杰克的下家,”迪诺满载着线索而归,“IP地址显示是在帝国大厦。”   “等一下,”凯西一脸呆滞看着他,“你说的那个帝国大厦是我想的那个帝国大厦吗?”   “美国还有第二个帝国大厦吗?”   凯西依然呆滞脸:“纽约,曼哈顿中城,CBD(中心商务区),帝国大厦,世界金融中心,和恋童癖?”   迪诺很不理解凯西的思维:“这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吗?”   凯西虚弱道:“我只是没想到,我第一次踏入这么高端的地方会是去抓捕恋童癖。”   迪诺依然很不理解:“帝国大厦很高端吗?”   凯西:“……”   是啊毕竟帝国大厦一个月的租金对你来说应该和一件睡衣的价值差不多。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家里在法国有城堡的人做搭档?   杰瑞我要和你换搭档,虽然格洛瑞娅很暴力但起码我们的生活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十分冷漠。   在凯西腹诽的时候,迪诺正在给给沈烈打电话申请搜查令。   “你再说一遍你要搜查哪儿?”沈烈在等红灯的间隙里接了迪诺的电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艾普思国际贸易公司啊,”迪诺确认了一遍,“在帝国大厦十五层的总部办公室。”   “……”沈烈难得的很头痛,正好这时候绿灯亮了,他匆匆说了句回办公室再说就挂了迪诺的电话。   宁远也听见了电话内容,一脸茫然问道:“艾普思是不是那个研发电子芯片很厉害的跨国公司?”   沈烈嗯了一声。   “所以怎么了?”   沈烈斟酌了一下言辞:“艾普思的一个基金会上个季度资助了纽约地区检察官办公室和整个纽约警署。”   宁远张大嘴。   沈烈深深呼出一口气,一脚踩下油门:“最重要的是我估计我找到一只三条腿的蛤蟆都比能找到还没和艾普思执行总裁莱恩·贝斯吃过饭的法官来签发这张搜查令的可能性大。”   宁远:“……”   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非常可怕。   “多诺万法官,”沈烈敲了敲法官办公室的门,“您现在有空吗?”   “沈检察官,”多诺万法官年过四十,看见他后爽朗的笑笑,招了招手,“进来坐。”   沈烈拉开椅子坐下,递给了他一张搜查令的申请:“法官阁下,我是来申请搜查令的。”   “唔,”法官接过申请,打开扫了两眼,表情有些微妙,“你确定这是必要的吗?”   沈烈正色道:“凶杀重案组的警官们试图请艾普思的员工们进行合作,但是他们拒绝在没有搜查令的条件下交出自己的电脑。”   “倡导人权的国家就是这样的。”多诺万法官微笑以对。   “法官阁下——”   多诺万法官举起手打断了沈烈的话:“检察官,你清楚如果我给你签发了这张搜查令,而你也把它拍在艾普思的桌上之后,却一无所获的时候,你和我都面对着什么吗?”   “您知道我清楚什么吗,法官阁下,”沈烈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又执着,“一个七岁的男孩被恋童癖残忍的虐杀,而做了这件事的混账正披着人模狗样的金皮坐在帝国大厦高贵的写字间里数着自己的账户今天又进了多少钱,明天的股价会上升几个百分点,后天又应该去资助哪个政府机构!”   多诺万坐着,从眼镜的上方打量着这个东方检察官,“检察官,你现在并不是在法庭上,我也不是陪审团,你没有必要声情并茂的试图感动我。”   沈烈闭了闭眼,重新坐了下来。 第16章 真正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出了多诺万法官的办公室,宁远舒了一口气:“我还真的以为他不会给你签发搜查令呢!”   简直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沈烈两根手指间夹着来之不易的搜查令:“多诺万法官也没说错,在这件涉及到艾普思的案件调查中,必须要循规蹈矩,每一个步骤都要严格按照程序来,一点疏漏都不能有。天知道,我不是在和一个辩护律师打官司,而是一整个辩护律师团。”   “也不一定,”宁远安慰他,“别想太多,说不定凶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连一个辩护律师都请不起的那种小职员。”   沈烈看了他一眼。   宁远自己也很心虚的望望天花板。   能调到总部上班的会是个小职员……屁咧。   “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们这次把这个案子搞砸了,沈会把我们片成一片一片的。”在去帝国大厦的路上,凯西坐在副驾驶,忧郁的看着窗外。   迪诺握着方向盘,轻轻的嗯了一声。   凯西看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就安静的闭了嘴,从右视镜看了看以防万一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技术部的车。   目测两个月内都要在房车里办公。   多么可怜。   很值得落几滴泪。   “警察,”凯西向前台出示了警徽,对一脸茫然的前台道:“把你们管事的找出来。”   在前台打了电话的三分钟后,一个面容姣好前凸后翘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过来,抬着下颌很是高傲:“警官们,我是总经理助理琳达,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吗?”   “非常有,”凯西只是扫了她一眼,没有对她的外貌投以更多的注意,“请把你们办公室里所有的职员的电脑,笔记本和台式都算上立刻交给我们技术部的同事。”   琳达难以置信的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迪诺走上前一步,声音磁性又低沉:“你听见我搭档说什么了,女士。”   琳达脸色一变:“这不可能!除非你们——”   迪诺修长的手指从衣兜里夹出搜查令在她面前打开:“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没等琳达回答,凯西就朝她笑了,阳光帅气满分,手却朝可怜的技术部一挥:“挨个搜吧,我们有搜查令,合法又符合规章程序。”   琳达惨白着脸走到一边打电话。   “迪诺!”   技术部一个蛮可爱的亚裔女孩喊了迪诺和凯西过来到一个办公桌旁,把显示屏转给他们看,上面赫然是删除后又被她复原的聊天与交易记录。   “这是谁的座位?”凯西问周围的职员们,职员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开口。   迪诺走到办公桌另一面,微微挑起唇角,把桌子上放置的姓名牌调了个个儿给凯西看。   琳达的手机猛地摔落在大理石瓷砖上,声音清脆。   “女人?你跟我认真的?”   沈烈阴沉着脸指着审讯室里烦躁的来回踱步的琳达,“你是想说,把路易斯弄成那样的人是这个连一百斤都没有的女人?”   凯西也很无奈:“聊天和交易记录都在她电脑里,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放屁,”格洛瑞娅轻蔑的冷笑一声,把自己烈焰一般的红色长卷发拨弄到一边,“就算是女恋童癖,七岁的孩子像牙签一样能满足她什么啊。”   牙签?   杰瑞:“……”   凯西、迪诺:“……”   宁远笑出声:“这个性格我喜欢!”   沈烈:“……”   你喜欢啥?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宁远很无辜也很迷茫。   “琳达既不承认是她做的,也不供出是谁让她做的,”迪诺头痛,“这样我们很难进行下一步。”   杰瑞摸了摸下巴上短短的青色胡茬:“作为一个助理听自己Boss的话很正常喔?”   “……琳达是谁的助理?”沈烈明白杰瑞话里话外的意思,皱着眉问凯西。   “是艾普斯美国地区的CFO(Chief Financial Officer 首席财务官),叫文森特·奥斯特里。”凯西说着把文森特的照片找了出来,给大家看。   这个权力与金钱已经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的男人却出奇的年轻,顶多三十出头的年龄,也完全不同于通常意义上的那种精英男。黑发黑眼,眉眼深邃,神情间带着些微不羁,并不像坐办公室对着财务报表的那种人,反而更像是明星。   沈烈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着。   调查到了这个地步,琳达绝不可能是凶手,但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她的直属上司,也就是这个文森特。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能钉死文森特的证据来支撑,在对方强大的律师团面前,开庭就毫无意义。   凶杀组四个警官面面相觑,都明白沈烈面对的压力,谁也没有开口催促。   宁远也看着沈烈,这个案子如何走下去都决定于这个年轻的男人面对这种情形该如何选择。但宁远相信沈烈不是那种会对压力和权威屈服的人。   半晌,沈烈重又开口道:“请文森特来警局喝茶,记住,是请。”他扫了眼警官们,“在找到确切的证据或者琳达招供之前,不要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他,别让他知道我们已经怀疑到了他身上。”   见警官们都点头,他又道:“控制你们的情绪和态度,不想把这个案子弄吹就别让他们有太早的防备——”   还没等沈烈说完,一个沉稳的声音就打断了他;“这里谁是负责人?”   聚集在审讯室外的警官们以及沈烈宁远朝门口看去,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正是刚才出声的人,而他旁边的正在笑的英俊男人却十分面熟。   迪诺皱了一下眉立刻就又松开,整理了一下原本就没有皱褶的西服,微微带着礼节性的微笑走上前去:“迪诺·埃斯波西托(Exposito),凶杀重案组副队长,我们队长正在休假。请问你们是……?”   “我是律师,这是我当事人文森特·奥斯特里,”中年男子开口道:“我们听说警方逮捕了我当事人的助理,于是主动过来配合警方工作。”   文森特主动伸出手:“你好。”   “警方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迪诺微笑,棕色眼眸里的谢意很诚恳,“相信有奥斯特里先生的帮助,我们一定会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文森特伸出手和迪诺握手:“叫我文森特就好。”   宁远啧啧感叹:“这种演戏的天赋。”   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沈烈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纽约曼哈顿警局最不能惹的人是迪诺吗?”   宁远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沈烈挑起唇角。   真正咬人的狗,从来都是不叫的。而平时温柔又低调谦逊的人,往往却是真正惹不起的人。 第17章 等抓住你的狐狸尾巴,看爷爷不弄死你   迪诺凯西带着文森特和律师一起进了会客室,各自落座之后,迪诺首先开口道:“我们很遗憾犯罪嫌疑人是你公司里的员工。”   文森特大大方方:“这没什么,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   “唔,”迪诺接下来又闲扯了几句后,才问道:“你和琳达的关系应该很好吧?一般来说助理应该是你的左膀右臂才对。”   “其实并不是这样,”文森特道,“我一共有五个助理,琳达也算不上工作最出众的。”   “是这样,只是常规的问一下,”凯西把一杯咖啡放到文森特面前,问道,“你和琳达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吗?”   中年律师反应非常快,抢先到:“这属于我当事人的隐私生活,与案件无关。”   “没关系,”文森特举起右手示意律师不用太紧张,黑的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我和琳达没有私人情感上的关系,只是非常单纯的工作关系。”   凯西挑了挑眉,打趣道:“那看来你非常有定力嘛,琳达是非常漂亮的女人。”   文森特失笑,身体前倾,俊美的脸上浮现促狭的笑意,上下扫视着凯西修长标准的身材,最后定格在他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上,压低声音挑逗道:“比起琳达,我更愿意和你这个警官上床。”   凯西:“……”   Excuse me?   迪诺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几度。   凯西套话不成反被撩,老老实实的坐下闭紧嘴。   单向玻璃的后面宁远噗嗤笑出声。   沈烈也没憋住的扬起了唇角。   “还有一件事,”迪诺声音不再像之前一样温和但也没有多么针对,“你对于琳达的电脑上搜出来的交易记录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这对于整个艾普达公司来说都是一种耻辱,没有想到我们中的员工会做出这种事。”文森特坦然道。   “所以说你,或者是艾普达公司不会帮助琳达?”   “当然不会,”文森特十分认真看着警官们,“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警官们和地检办公室也不用担心,我们公司是不会为这种人奔走帮忙的。只希望你们可以尽快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我们会的。”   凯西对文森特灿烂一笑,手里攥紧了录音笔揣进兜里。   等抓住你的狐狸尾巴,看爷爷不弄死你。   谁都是你能调戏的吗?   迪诺注意到文森特在看见凯西阳光的笑容之后两眼放光的模样,暗自恼怒咬牙。   眼珠子都他大爷的要掉出来了!   等到文森特临走的时候,出于礼貌迪诺和凯西将他们送出门。正好赶上中午饭点,凯西跟迪诺说他去下个街区买点意大利菜。文森特正好打开他那辆和迪诺一款的限量跑车的车门,闻言敲了敲车身对凯西笑了笑:“警官,要不要我带你一程?顺便兜风?”   迪诺的脸彻底黑了。   还没等凯西回答,迪诺伸手把他拽到身后,对着文森特虽然还是笑模样但是语调冷冰冰:“多谢奥斯特里先生,但是我们也有车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拉着凯西转身就朝自己的那辆之前被他仇富的跑车走去。   凯西:“……”   这么幼稚吗?   文森特:“……”   你特么真的是警察?   凯西被迪诺看似轻柔又温和实质硬塞进去跑车,全程懵逼脸。等到迪诺带着不常见到的低气压黑着脸钻进驾驶座发动车,凯西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迪诺斜斜睨他一眼。   凯西笑的更开心:“独占欲不用这么强吧?搞得我不像你搭档倒像你孩子一样,”说着说着他伸出左手去轻轻挠了挠迪诺的下巴,“Daddy?”   迪诺深吸一口气一脚踩油门,凯西立刻乱叫几声去抓安全带:“干嘛这么恼羞成怒!”   我都想掐死你了好吗!   迪诺心痛极了。   你真的还能再迟钝一点吗?   文森特若有所思的看着迪诺的跑车疾驰而去的方向,扭头对手下人道:“查一下那两个警官的背景,尤其是那个凯西·巴伦(Baron)。”   杰瑞和格洛瑞娅走进关着琳达的审讯室,杰瑞一手拿着凯西塞给他的录音笔,一手拿着一杯咖啡,进门对琳达笑笑:“渴了吗?”   琳达紧张的双手环胸,看了眼杰瑞,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咖啡。   格洛瑞娅倒是大大方方称赞道:“裙子很好看,我之前很想买YSL的这套新款,但是限量款所以……我的工资还是要想一想的。”她耸了耸肩,语气很惋惜。   女人间总是在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这种问题上很容易搭上话,琳达也不例外,杰瑞可以判断她在格洛瑞娅开口后比之前放松了不少。暗自感叹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琳达微微带了些自豪回答:“是别人送我的。”   “真的吗?”格洛瑞娅睁大眼睛,“一定是很喜欢你也很有审美的英俊男人。”   琳达又恢复了在办公室那种倨傲的神情。   格洛瑞娅凑近她:“文森特看上去就像是很了解女人对物质需求的那种男人。”   琳达的脸色有些奇妙,半晌硬生生道:“和他没关系。”   “你确定吗?”格洛瑞娅随手玩着自己的发梢,“就连我这种第一次看他的女人都想和他约会,更别说你和他朝夕相处,不可能不动心。”   屁咧这种男人看着就油嘴滑舌不是个好东西老娘才看不上眼。   琳达的神情介于自满和不安之间,半晌有些生硬道:“我爱他。”   格洛瑞娅微微笑了,从座位上站起来,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走到琳达身侧,凑近了她耳边,轻柔道:“可是,他不爱你呢。”   琳达猛地站起来:“不可能!”   格洛瑞娅双手按在她肩上使劲把她按下去:“可怜的女人,你以为你自己是仙度瑞拉吗?你觉得有钱有势的文森特会看上你这样徒有脸和身材的女人吗?”   琳达精心涂抹的红唇微微颤抖着:“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格洛瑞娅啧啧一声,朝杰瑞勾勾手指示意他放录音。   “这没什么,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一共有五个助理,琳达也算不上工作最出众的。”   “我和琳达没有私人情感上的关系,只是非常单纯的工作关系。”   “比起琳达,我更愿意和你这个警官上床。”   “……”   每听一句,琳达的脸色就白一分,听到后来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格洛瑞娅挑了挑纤长的眉:“你要知道,文森特说的警官可不是我,而是金发俊朗的凯西喔。”   哪怕是靠在一边的墙边的杰瑞都能看出来琳达身子颤抖的频率。   格洛瑞娅又低低叹了一口气,伸出染着红色指甲的食指轻轻扳过琳达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翠绿的眼睛:“亲爱的,你值得更好的。” 第18章 哇八块腹肌好棒啊   “这就招了?”   宁远和沈烈依旧站在单向玻璃外面,宁远目睹整个经过,目瞪口呆。   沈烈嗯一声,轻声道:“你以为这个纽约曼哈顿警局破案率最高的组有谁是省油的灯?格洛瑞娅以前是雇佣兵。”   宁远:“……”   你跟我认真的吗?   雇佣兵?   沈烈从玻璃上看到了反射的宁远张大嘴的表情,忍不住笑。   真的是很可爱。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杰瑞探出头:“琳达想要一个交易和一个律师。”   “给她一个律师,交易想都别想,”沈烈道:“要么她出庭作证指证文森特,要么我以贩卖儿童和协助谋杀起诉她,让她自己选。”   格洛瑞娅正好也从审讯室里出来,闻言皱了皱眉:“沈,琳达她并不知道文森特到底要干什么,她以为文森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并不想走领养系统。”   “是吗?”沈烈不为所动,“那媒体铺天盖地报导路易斯的时候怎么没见她站出来?”   格洛瑞娅耸耸肩:“爱情让她自己给文森特想好了理由,”   沈烈看向杰瑞:“你听见我的话了。”   杰瑞比了个ok的手势就又进了审讯室。   沈烈转身出了重案组,宁远跟在他后面,问:“你确定琳达会出庭作证吗?文森特对她的控制还挺强的。”   沈烈等电梯门关上后才回答他:“我会给她发传票,由不得她不出庭。”   宁远挠了挠脸:“我总感觉怪怪的。”   沈烈挑着眉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   “如果真的是文森特,依他这么谨慎的性格,连买卖路易斯,他自己都毫不经手,目前只有琳达这么一个人证,物证根本没有。琳达自己也说他只是口头上让她做的这些事。”宁远又开始咬指甲,“怎么找到他折磨路易斯的地点?”   “那就是凯西他们的活儿了,”沈烈道,“不过确实想从文森特这个人身上挖证据太难。”说完又横了宁远一眼,“你这个贱毛病就改不了是吧?”   宁远:“……”   讪讪的把手指从嘴边移开,宁远腹诽:一天就你事儿多!   “你确定我们去高速公路口能发现什么吗?”凯西舒舒服服的坐在迪诺的限量豪华跑车副驾驶上,“那就只是个车祸现场而已,而且现在也已经撤掉防护带了,现场的证据应该都在鉴证科那边。”   迪诺不置可否:“四天前案发的时候我就向交通局要了监控录像带,但是监控上只有路易斯跌跌撞撞从旁边走到高速上的这一段,我想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摄像头能拍到更多的信息。”   “唔也对,”凯西瞟到车表盘上油箱的灯开始闪烁,提醒:“你是不是没有汽油了?”   迪诺:“……”   本来只打算开到警局再开回家,就没再加油,没想到杀出个文森特,索性开到高速这边来,油当然不够了。   凯西忍不住笑:“你可别抛锚在高速上啊,一辆二百多万美元的玛莎拉蒂因为没油卡在路上我都嫌丢人啊副队长。”   迪诺:“……”   贱死了你。   突然迪诺看见了一个加油站,立马拐弯进去,庆幸不用卡在路上。   凯西依然在旁边笑的很开心。   迪诺横他一眼,打开车门去加油。加油站的员工小哥看见车啧啧声不断:“这车真特么带劲!”   迪诺笑了笑,递给他信用卡:“谢谢,帮我把油加满就好。”   员工小哥刷完卡还给他的时候还在感叹:“我这几天的点子也够好的,前几天刚看见一辆豪车,今天又看见一辆一模一样的。一般人见都没见过,我这一连看见两回,也够我以后吹牛逼的了。”   迪诺皱起眉:“一模一样?你确定?”   “确定啊!”员工小哥笑了,“虽然买不起,但我的爱好就是翻翻一些车的杂志,就你们这车,限量版又那么贵,我怎么可能认错。”   凯西也从摇下来的车窗里对员工小哥发问:“你有见到开车的人吗?”   “见过啊,”员工小哥被问的一愣,“一个挺年轻挺俊的白人男子,还去超市买了瓶水呢。”   迪诺和凯西对视一眼,迪诺掏出了警徽:“不好意思,我们需要加油站内和超市内部的监控录像。”   员工小哥一脸懵逼。   现在警察都能开起二百多万美元的车了吗!   当时还不如考警校好了!   “砰砰砰——!”   沈烈睡得迷迷瞪瞪,听见房门被用力敲响。有起床气的他踹了旁边裹了三层棉被的宁远去开门。   宁远幽怨的看着他,奋力从棉被里挣扎出来。晃晃悠悠的下楼去开门。   “你确定这么晚来敲门沈不会杀了我们?”凯西的手还停留在门上,惴惴不安,“换成是我我连床都会掀了的。”   迪诺失笑:“这种重要的线索要是等到他上班在告诉他,他又会讽刺我们晚上像小姑娘一样早早洗香香睡觉觉了。”   凯西:“……”   也对,这种对话也不是没发生过。   凯西突然感觉手下的门开了,转过身去和沈烈打招呼:“晚上……好你妈个鬼啊!”   门开了,门口却空无一人。   迪诺也微微皱眉:“门没关?”   “沈不会这么疏忽吧?”凯西说着,右手顺道右腰去摸枪。对面的迪诺也拿出来枪对着空空的客厅。   宁远:“……”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开门就用枪指着我!   宁远伸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又猛地想起来他们看不见自己。翻个白眼嗖的一下窜回沈烈床边,把双手恶作剧的探进他已经睡得凌乱敞开的睡衣里,摸上了沈烈的腹部。   “我操——”沈烈一个激灵下意识爆粗口,睁开眼睛看见面前蹲着的一脸坏笑的宁远。   宁远指了指楼下:“警官们来了。”   沈烈狠狠瞪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睡衣就出了卧室。   宁远欢快的跟上,心里回味了一下。   身材好棒啊,八块腹肌耶!   可惜我怎么都练不出来。   手感真的不能更好,下次要找机会再摸摸,反正他也拿我不能怎么办。   嘿嘿嘿。   迪诺和凯西听见了楼上传来的沈烈的咆哮声,对视一眼,掏出枪指着前面从两侧包抄上楼,在拐角的地方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们立刻举起枪对准来人:“不许动!手举起来!”   沈烈下意识的举起手之后——   暴怒。   宁远同情的看着警官们。   心疼你们十秒。   “这他大爷的能说明什么?”沈烈被气笑,“除了文森特大晚上去了一趟高速公路还能证明什么?“他冷冰冰把手里用文件袋装着的监控照片摔在客厅茶几上,“就因为这破证据大晚上劳您们大驾闯进我家还拿枪指着我?”   凯西一脸委屈:“我看你的门没关我以为你家进贼了!”   沈烈斜睨他。   迪诺拿起那叠文件夹在他面前挥了挥:“说回正事,你下步打算怎么办?”   沈烈沉吟了一下:“你们现在去问他,他也只会和你们说他去兜风。”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凯西有些心急:“现在调查已经陷入了僵局,我们有琳达的指证他的证词,足以把文森特押回来审讯了。”   “同时你也可以把一整个律师团押回来,”沈烈冷笑:“我太清楚这帮人的能耐了。再说,现在手头一件像样的物证都没有,你就想让我起诉文森特?”   凯西愤怒的揉乱了自己的金发,像只大金毛一样蹲在沙发上。   迪诺却一语道出了重点:“那你现在需要什么?”   “物证,确凿无疑的物证,能把他钉死的物证。”   宁远突然出声:“像他这样的恋童癖,是不会只做这一次的。”他摸了摸下巴:“在路易斯之前一定还有别的受害者,只不过我们没找到。要知道,恋童癖目前是无法从心理和精神上治愈的。”   沈烈挑了挑唇,转而对迪诺和凯西道:“去调查一下文森特的记录,以前有没有犯罪前科,有没有别的控告,以及,他名下有没有适合作案的房产。”   凯西抬头看着他:“你觉得他会在自己的房子里干这种事吗?”   “谁知道呢,”沈烈若有所思,“毕竟找不到有力的物证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犯罪现场了。” 第19章 我要钉死这个人渣   迪诺坐在驾驶座上把这方向盘,目视前方。   凯西瘫在副驾驶,烦躁:“你说文森特会把路易斯圈在自己家里吗?”   迪诺哼了一声:“那他就真的太蠢了,怎么当上的CFO?”   凯西崩溃的哼唧一声。   迪诺瞟了他一眼,看他微合双眼,轻柔道:“快到了,别在车里睡着了。”   凯西闷闷出声:“没睡,就是在想这个案子……”他把身体在安全带的束缚下艰难的侧过来对着迪诺,“你说我们能赢吗?”   迪诺失笑:“怎么突然这么想?沈很厉害,一般人搞不定他。”   “那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一打的人,”凯西叹了口气,“我要是沈,对这个案子我都打怵。”   路过红灯,迪诺把车稳稳停下来,伸出手揉乱了凯西的头发。凯西的头发很细软,摸上去感觉很舒服,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上这种软软的感觉,而且当把他的金色发丝绕在指尖的时候,感觉像抓住了太阳的光辉。   “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找物证,”迪诺笑了笑,棕色的眼睛很是深邃,里面还反射着街边霓虹的光,“来帮沈钉死文森特这种败类。”   也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他能惦记的。   “我查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记录,”杰瑞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挥了挥手里的文件“看这个,文森特在十年前买了一栋在郊区的别墅,但之后不到三个月就转手卖了出去。”   “所以呢?”凯西手里夹着支笔,一脸茫然,并没有懂杰瑞要说什么,“有钱人炒房很正常啊,我现在已经习惯迪诺去受害者家里谈话的时候看中了房子就顺道拐到社区里刷卡的行为了。”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是依然觉得很令人发指。”   迪诺似笑非笑的扫他一眼:“只有三次好吗?”   “三次少吗?”凯西怒。   迪诺:“……”   杰瑞很无奈:“你们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听听听,”凯西一秒回归乖巧状。   格洛瑞娅很嫌弃:“把你一脸贱样收回去,恶心死了。”   凯西:“……”   女人你很嚣张哦?   打不过你你就可以这么对我吗?   杰瑞忽视对自己的美女搭档怒目而视的凯西,继续道:“文森特的房子卖给了一个熟人,一个自己绝对买不起的人。”   格洛瑞娅睁大眼睛:“琳达?”   杰瑞满意笑笑:“格洛瑞娅加十分。”   凯西挠挠脸:“为什么琳达要买这个房子?”   迪诺冲格洛瑞娅扬扬下巴:“为什么不直接去和琳达谈谈心?”   格洛瑞娅回应一个俏皮的眨眼。   十分钟后格洛瑞娅风风火火的从审讯室出来,一脸骄傲:“那个房子是一开始文森特送给琳达的,但是琳达还没去过几回,文森特就说他因为一些原因那个房子要自己用,又送了她一栋更豪华的。文森特没有提把名字更回去这件事,琳达也觉得放在自己名下让她觉得更安心。于是……”她耸耸肩,“这个在琳达名下的豪宅实际上是文森特的。”   凯西咬牙切齿:“狡猾的混蛋,让我猜猜,琳达也一定没有钥匙吧?”   格洛瑞娅投以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杰瑞拿起电话:“我给沈打电话要搜查令?”   凯西哼了一声:“试去吧,我觉得希望渺茫。”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有人要给我打电话?”话音刚落,沈烈西装革履的从门外进来。   迪诺把现在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问道:“这种情形下申请到搜查令的可能有多少?”   沈烈奇怪的看他一眼:“为什么要申请搜查令?”   所有人一愣。   凯西以为沈烈没有明白,站起来继续解释:“这个别墅很有可能是文森特折磨路易斯的案发现场——”   “我知道,”沈烈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没聋。我的意思是,没有什么必要去申请搜查令。”   大家都迷茫的摇了摇头。   沈烈无奈的继续解释:“法律规定,如果在房主同意的情况下搜寻房屋等房产,无需搜查令。”   杰瑞道:“你打算去感动一下文森特让他同意吗?”   沈烈气:“你那是猪脑子吗?”   迪诺恍然:“琳达?”   凯西也明白过来,幸灾乐祸:“不知道他知道了之后还会不会觉得自己聪明。”   “就当帮我个忙,”沈烈翻个白眼,“别让自己显得像个法盲一样好吗,警官们?”   所有人:“……”   宁远噗嗤笑出声:“你又欺负警官们。”   真是太坏了!   “纽约警察(NYPD)!有搜查令!”   凯西踹开别墅的大门,举着枪大吼道,同时迪诺、杰瑞、格洛瑞娅也举着枪冲进了别墅里,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踹开门。   “安全!”   等到确认完别墅里没有人也没有武器之后,凯西对着门外打了个手势,沈烈才整了整西服施施然走进屋子里。   宁远砸舌:“你有一种中国古代皇帝出门前面有侍卫冲锋陷阵的感觉诶!”   沈烈:“……”   你怎么那么多话?   然而经过半个小时的仔细搜索,啥也没找着。   沈烈在一边凉凉道:“警官们,加把劲啊,这要是什么也找不到,这个案子可就没整了。”   宁远嫌弃的看他:“贱死了你。”   沈烈冷哼一声。   在屋子里已经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却一无所获的凯西十分暴躁,在最大的主卧室里气的不行。   迪诺也深深皱着眉:“不应该啊,除了这个他应该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用来干这种事了。”   凯西气的对着豪华的四柱床脚狠狠踹了一脚,却被巨大的响声吓了一跳。   隔壁屋的杰瑞没好气:“凯西!你是搜房子还是拆房子!”   吓得我差点没蹲住一屁股坐地上!   凯西已经没工夫搭理他了。   迪诺也没工夫搭理他了。   正好这个时候沈烈和宁远循着响声上来找他们,也对着墙内的壁炉目瞪口呆。   “这个门……刚才有吗?”迪诺指了指凯西踹完床之后突然从正中间裂开的壁炉,试探的问。   “刚才要是有我就把这扇门吃下去,”凯西正了神色,把刚才翻找东西时候收到后腰的枪又拔了出来对准这扇门,迪诺示意沈烈退后,又是一脚把这扇新出现的门踹开了。【注】   “我他妈的……!”   入眼的一切都让凯西在怒火滔天的同时不寒而栗。   一间黑漆漆的暗间里,四处摆放着类似于鞭子、烙铁、棍棒之类的刑具,以及几个大型的束缚台。在最中间的一个十字型的架子上,用铁链绑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被绑成十字,低垂着头。   凯西冲上去试图解开锁链,但是锁链的两端挂着一把锁。沈烈皱着眉目光四下搜寻,突然感到手里被塞了一把小型的斧头,他顾不上责怪宁远在别人面前随便递给他东西,而是立刻把斧头给了凯西,后者立刻砸开了锁链。   这一番折腾,少年依然没有意识。   迪诺对着自己的对讲机喊道:“这里是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埃斯波西托警官,警号NYH3537,埃森利大街85号需要一辆救护车,现在!马上!”   “收到,救护车五分钟之后到!”   宁远难得的收起笑模样,凑到少年身边,伸出手去摸他的脖颈。对沈烈道:“还活着。”   沈烈面色冷厉。   凯西打横抱起少年冲下楼,迪诺紧随其后,路过沈烈的时候低声道:“我要钉死这个人渣。”   沈烈一字一顿:“纽约只是几十年没有过死刑了,而不是废除了。”   迪诺看着他。   这个东方男人,平时不苟言笑却又锋芒毕露,当这种时候显示出来的决断和冷厉,是大多数人绝对无法做到的。那双像中国古老的水墨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你的时候,如果有一点心虚都会让你十分不安。自沈烈成为他们凶杀重案组的常驻检察官之后,他们所办的案件的定罪率高达94%,远远超过检控方平均定罪率。   他拍了拍沈烈的肩膀,追着凯西出去了。 第20章 这特么什么情况?   等把饱经折磨的少年送入急诊室以后,沈烈对徘徊在急诊室门外的凯西招招手,凯西跑过来以后,沈烈冷冰冰开口道:“去给文森特·奥斯特里念米兰达宣言。”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凯西惊讶的看着他:“你准备好了吗?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吗?”   沈烈沉默了一下,道:“去吧。”见凯西回头看了看急诊室,他又道:“带上迪诺一起去,我在这儿守着。”   凯西点了点头,去跟迪诺耳语了几句,两个人一起急匆匆的走了。   像所有医院一样,灯光白的冷惨惨,这条走廊也没有人,入眼除了满目的白色就是急诊室上方一直亮着的红色的灯。沈烈疲惫的在走廊里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宁远也飘到他旁边,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你还好吧?”   “不好,”沈烈直接的回应,突然不想用美国人常用的那套‘我很好’‘我没事’‘不用管我’来回复宁远。他仰起头,伸出手掐了掐鼻梁,“我一直以为只有给我足够的时间来让我准备好对付律师团的机会,我就可以有更大的把握来不让文森特这种特权阶级逃脱法律的制裁,只是……”停顿了一下,低低又道:“我若是早点对文森特提起诉讼,这个孩子也就可以早点解脱。”   “这不是你的错,”宁远看着他,想要去挪开他的手让沈烈和自己对视,又想起他不能碰到他恨恨的四下搜寻,拿起沈烈包里的一根笔,用笔挑开沈烈的手,凑到他眼前,让沈烈看进自己圆圆大大的眼睛里,“这不是你能预料到的事情,你不能这么责怪自己。你之前的想法很对啊,如果贸贸然起诉真的很容易被他逃了,而且那个时候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   沈烈沉默的看着宁远那双同样是黑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现在盈满了真挚的担忧和焦急。   宁远见他没回应,又道:“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能这么怪罪自己,以后还有一场很艰苦的战役要打。”   沈烈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专注的开始从宁远的眼睛仔细的看他。从他霸占自己家一来已经过去了半年,他却从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这个男人。   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黑发黑眼,身材也不高大,不到一米八,但是很匀称。皮肤很白,笑起来很好看,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类型,也不是通常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美人形象,但是他一笑起来脸颊两边的小小梨涡很醉人。符合他心理医生形象的就是他身上那种柔软又温和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想和他说话聊天,谈吐自己的心事,自己不为外人道的隐秘,抑或是想要得到一些鼓励和建议。   他是一个完全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沈烈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刻薄,冷漠,浑身都是锋芒。宁远却像夺柔软的云,自从他以这种莫名其妙的形式陪在他身边之后,虽然他嘴上不说,平时也很嫌弃宁远,但无法否认的事实,是他没有以前那么寂寞了。   宁远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看见沈烈的眼神很放空,怒:“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在很认真的安慰你!”说着还气愤的用笔戳了两天沈烈的胳膊。   沈烈:“……”   宁远怒气冲冲。   沈烈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急诊室的灯灭了。他赶紧站起来迎上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一手摘下口罩一边说道:“病人大的问题没有,但是长期被虐待的问题很严重!具体问题我需要和监护人进一步详谈——”医生狐疑的看着他:“你是监护人?”   沈烈有些尴尬:“不,我是纽约曼哈顿检察官,这个孩子是我们刚救出来的一个受害者。”   医生有些为难:“不好意思,我只能和监护人谈病情,或者在监护人或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和你说。”   沈烈点了点头:“没关系,我理解,谢谢你了医生。”他补了一句,“他现在的情况可以接受问询吗?”   医生答:“温和点应该是可以的。”   说完医生示意自己还有其他病人,沈烈就独自进了少年的病房。病房里少年面色苍白的躺在白色被褥里,右手手背上还扎着点滴。   “hey,”沈烈有意识的放轻自己的声音怕吓到他,坐到了他的床边,没有错过少年哆嗦了一下的动作,“你可以叫我沈,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腕的勒痕。   沈烈见他不说话,只能继续温声道:“你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少年依然沉默以对。   宁远站在旁边,侧着头仔细观察着少年。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不太像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另一头,凯西和迪诺把车稳稳的停到了帝国大厦门口,下车径直往里面走,全程阴沉着脸。   等到电梯在艾普斯公司那层打开时,他们直冲文森特的办公室而去,从办公室墙上的玻璃能看到好像正在开什么会议。没有一丝犹豫,凯西拧开了门把手,闯进去打断了这场会议。   “警官?”文森特坐在主位上很疑惑,却还是笑了起来,“很高兴见到你,但现在是工作时间,也许你跟我秘书留个电话我们可以晚上一起吃个晚饭?”   会议室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迪诺也微微笑了起来:“电话就不用了,晚餐可以现在就吃,但是没有法国鹅肝和红酒,警局的号子饭怎么样?”他走到了文森特身后,冷下声:“站起来。”   文森特笑容却不变:“这是玩的哪出?”   凯西却没有迪诺那么好的耐心,大步走上前一把拽起文森特,把他双臂反剪到背后,让迪诺给他拷上了手铐。   凯西在文森特耳边低声道:“你完了,畜生。”还没等文森特反应过来,就又高声,力求每个会议室里的人都能听到:“文森特·奥斯特里,你因杀人、虐待、绑架、买卖儿童、强奸被逮捕了。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你有请律师的权利,如果你负担不起,法庭会为你指派一位。”他冷冷道:“你明白你的权利了吗?”   文森特唇边的笑意消失了:“你非要在这里吗?”   凯西冷漠的重复一遍:“你明白你的权利吗?”   “再明白不过了,”文森特也沉下脸,转脸对自己手边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道:“给律师团的首席律师打电话。”   “非常好,”迪诺押着他就走出了办公室,“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一下晚上吃什么了。”   等到走出大厦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堆记者围着大门口,看到他们出来,都高举着录音笔和录像设备凑上前你一言我一语。   “奥斯特里先生,是你杀害了那个叫路易斯的小男孩吗?”   “奥斯特里先生,你是恋童癖吗?”   “奥斯特里先生,这对于艾普斯公司的股价有所影响吗?”   “奥斯特里先生……”   “……”   迪诺打开车门,按着文森特的头一把把他塞进了警车后座里。   那边凯西和迪诺逮捕的还算顺利,但这边沈烈和宁远简直寸步难行。   沈烈费了牛劲,也没让少年张开嘴。   后来他有些失去了耐性,直接道:“你放心,文森特已经被我们逮捕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可以跟我说说没关系的,我是来帮你的。”   少年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了俊秀苍白的脸,定定的看着沈烈,眼神很是疑惑:“为什么要抓他?”   沈烈懵:“你们……什么关系?”   少年露出了第一个微笑:“他是我的主人,我爱他。”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   少年的麻醉效用起效后,开始昏昏欲睡,沈烈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就出了病房,在走廊里低声咆哮。   宁远也皱着眉:“我不能确定,但感觉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注】……”   沈烈难以置信:“你是说,在文森特对他做了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后,他居然爱上了对他做这些事的凶手?”   “不稀奇,”宁远也叹了口气,“推测一下,如果他也是在和路易斯一样的年龄时落入文森特的手里,他现在起码有十七岁。这就已经过了十年。把这样一个孩子驯服对文森特来说简直轻轻松松。”   看见了沈烈有些茫然的眼神,宁远耐心的进一步解释:“假如说,我绑架了你,你的命现在攥在我手里,你不乖,我就会毒打你并在你死亡的最后一瞬间救回你。但最关键的是,我一定会给你一些甜头。比如在你快要渴死的时候给你一杯水,在你马上饿死的时候给你一块面包。发展到后来,就会变成你乖乖的,我就会奖励你,你不乖。就要接受严厉的惩罚甚至是死亡。”   宁远接着低声道:“看他的情况,文森特把他囚禁了起来,对他洗脑,除了他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之外,不会给他任何多余的信息,让他无路可逃,十年的时间过去了……”   宁远没有把话说完,但沈烈已经明白了,他把拳头攥的咯咯响。   宁远隔着玻璃看了看已经沉睡的少年,低低叹了口气:“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起于人性中的根源,是人类本性中畏惧和崇敬强者的劣行造成的,也就是畏强凌弱的本性。”   【注】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斯德哥尔摩效应,又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或者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人。   人质会对劫持者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感。他们的生死操控在劫持者手里,劫持者让他们活下来,他们便不胜感激。他们与劫持者共命运,把劫持者的前途当成自己的前途,把劫持者的安危视为自己的安危。于是,他们采取了“我们反对他们”的态度,把解救者当成了敌人。 第21章 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人?   迪诺和凯西在把文森特押回警局关在审讯室之后,急匆匆给沈烈打电话,却收获一只脾气暴躁的沈大检察官。   “怎、怎么了?”凯西紧张的磕巴了起来,“那个孩子没熬过来?”   沈烈没好气:“我要熬不过去了!”   凯西:“……”   你说啥?   迪诺揉了揉太阳穴:“别闹了沈,直说吧,什么结果现在都能承受,是短期记忆受损还是植物人?”   沈烈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听过没?”   迪诺、凯西:“……”   什么玩意儿?!   凯西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你开玩笑吗?”   沈烈冷冰冰的对着话筒:“我听上去像是开玩笑吗?”迪诺捂住了额头,他缓了缓语气,“反正我现在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为止我连名字都没问出来,祝你们好运,警探们。”   凯西连忙道:“等会儿啊沈,你直接来组里吧,文森特被我们关进审讯室了,趁他律师还没到我们打算先审审,格洛瑞娅和杰瑞已经去医院替你的班了。”   沈烈嗯了一声,挂了线。一手收手机一手冲依然还在忧愁的看着少年的宁远招了招手,宁远却罕见的没有欢快的凑过来,而是依然盯着他。   沈烈道:“别看了,等文森特那边审完再来试试运气吧,一会儿格洛瑞娅和杰瑞就过来了,他会没事的。”   宁远摇了摇头:“不会的,他现在需要的是心理治疗而不是一味的问询和刺激。”   沈烈靠在他旁边的墙上看着他:“你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先去从文森特那边下手,现在我们手里有琳达这个有力的证人,说不定都用不上他出庭。”   宁远最后看了少年一眼,叹了口气,还是乖乖走回了沈烈旁边,闷闷道:“我想帮他。”   也想帮你。   沈烈抿紧了薄薄的嘴唇。   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第一审讯室。   “又见面了,奥斯特里先生。”迪诺施施然坐到了文森特对面,脸上却没有了笑意,“你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吗?”   文森特却脸上带着俊美的笑容:“世事无常嘛,但是要我说呢,警探们,你们这是做无用功,不会走到庭审那一步的,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怀疑我这个地区检察官的效率问题,”沈烈带着凉薄的假笑踏进审讯室,砰的一声摔上了门,“这就不劳您费心了,CFO先生。”   “哇哦,”文森特看见沈烈的一瞬间瞳孔猛烈地缩了缩,又刻意的做出一种放松的状态,“这不是有名的沈吗?”   沈烈冷冰冰:“我们不认识,你也不是我的朋友,请叫我沈检察官,谢谢。”   文森特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些所有的表情微变化全都一点不落的被宁远收入眼底。   文森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既然检察官都来了,那我看来也必须行使我的权利了,我记得我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叫了我的律师来。”   迪诺扬了扬眉:“你的律师们可能卡在了路上,毕竟现在路上应该挺堵的。不然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我们先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文森特似笑非笑,“这不会接下去变成一场政治迫害吧?”   “你真是想的太多了,”凯西在墙边抱胸嗤之以鼻,“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以为你是个屁吗?”   文森特把目光对准他,笑容更灿烂了:“我就喜欢警官你这种性格,够辣。”   迪诺冷下脸踹了一脚文森特屁股下的凳子:“你给我放尊重点。”   凯西却并不在意,反而凑近了他,和文森特的眼睛对视着,毫不畏惧的挑衅:“喜欢不是吧,对你来说我太老了不是吗?你不是最喜欢那种七八岁的男孩子吗?”   “哦警探,”文森特对着他引诱般的舔了舔嘴唇,“你真是太低估你的魅力了。”   迪诺的眉间越皱越深,站起来把凯西从文森特对面拉开,沈烈瞥了他一眼,开口嘲讽道:“奥斯特里先生,别搞错了。我们不是请你来这里泡警官的。不过鉴于你都有闲心勾搭巴伦警官了,你一定也已经想好从哪里开始交代了吧。”   文森特靠回椅背,一脸不置可否:“交代什么?”   “就从你通过你的助理琳达买下来路易斯,折磨他以满足你的兽欲,发现他有智力障碍之后又把他抛弃在高速公路口开始怎么样?”沈烈直接道,“还是你打算从我们在你别墅的暗室里发现的那个赤身裸体的孩子说起?”   “哦,是这样,照理来说呢,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一句话都不该说的,但是呢,我实在是太喜欢巴伦警官了,”他甚至色情的对凯西眨了眨眼,“所以我可以免费免责的送你们几句话。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买下路易斯是琳达的想法,是琳达付的钱,是琳达出面交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第二,”他又伸出了第二指,“我一点都不知道那什么孩子,那不是我的房子,我早就卖给了琳达。第三,我的话说完了,现在我要安静的等律师了。“凯西迪诺和沈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厌烦和愤懑。   还有无可奈何。   “所以我们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凯西脾气暴躁,出了审讯室就一脚踹在墙上。   沈烈看他一眼:“怪不得你们队长一直想要你去上情绪管理课。”   凯西:“……”   迪诺:“……”   那真的是我随口说的来糊弄杰克的你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   沈烈盯着隔着那面玻璃,哪怕在审讯室也怡然自得的文森特,低声道:“所以,我们现在手里所有的,就只有琳达和那个现在连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对文森特死心塌地的孩子了。”   迪诺自嘲:“听起来真好。”   宁远一直跟在沈烈旁边,等到他坐电梯下去,而且电梯里没有别人的时候,他走到沈烈对面,认真看着他:“那个男孩需要心理治疗。”   沈烈也看着他:“我知道,谁都知道,但是现在情势很紧急,我上哪里去找心理医生?等上面往下派的心理医生到了,再熟悉案例,再治疗完毕,文森特的案子都完事了。”   宁远朝他眨了眨眼:“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人?”   沈烈无言以对的看着他,双手环胸:“你现在这样除了能和我交流还能和谁说话?你还指望去治疗人家?”   宁远十分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傻呀你,我不能和人说话我还不能碰电脑吗?”   沈烈眯起了眼睛。   “你感觉好点了吗?”   沈烈第二天再一次去医院见了少年,少年仍然了无生气面色苍白的躺在白色被褥里,看见他来,听见他问,只是看着他,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句:“我要回家,我要主人。”   沈烈就当做没听到。   “你在这里一定很无聊,”他尽量放轻声音,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平板电脑,“我给你带来一个好东西。”   少年并没有搭理他。   沈烈却不以为意,径直坐到他身边,开始自己玩起来平板电脑。少年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在他黑暗又逼仄的以前的时光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意义上的高科技。不一会儿就被沈烈吸引了目光。沈烈微微笑了,把平板递给了他,滑开了一个社交通讯软件的页面:“我帮你注册了一个账号可以和好多好多的人聊天,你要不要试着留下它?”   少年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但是沈烈注意到他紧紧握住了平板电脑。   沈烈站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扔给了宁远一个得意的眼神,得到了后者亮闪闪的小狗眼一个。 第22章 在你身边总有一种安全感   沈烈晚上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搭在脸边,看见宁远蜷在床头,手里摆弄着平板电脑,还裹着三床被子。   沈烈:“……”   还真乖,让你裹着三床被子就裹着。   宁远感觉到床垫轻轻一陷,抬眼给了沈烈一个大大的笑脸:“你吹干头发再睡觉!”   沈烈不以为意:“不习惯,那玩意儿一吹脑袋疼。”   宁远:“你这什么贱毛病。”   沈烈斜睨他一眼。   宁远主动把平板给他看看:“有点进步,起码我知道他叫安吉尔(Angel)。”   沈烈不知觉靠过去的动作一顿:“你认真的?”   宁远耸耸肩:“他说的很认真,我听得很认真,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信。”   沈烈冷笑:“也许文森特觉得折磨一个天使(Angel)很能满足他恶心的自尊心。”   宁远叹了口气:“安吉尔的斯德哥尔摩真的很严重,我们聊了一下午,他只告诉我他的名字和年龄,每当我涉及到文森特的话题的时候他总是回避。”   沈烈微微皱着眉:“你有把握在开庭前让他的精神状况调整好出庭作证吗?”   宁远放下平板电脑,直视着沈烈的眼睛,严肃道:“我说不好。毕竟他这么严重,而且我不能逼他。他现在处在崩溃的边缘,文森特从生理和心理都牢牢的控制着他,别说文森特现在只是嫌疑人,就算他已经死了,安吉尔都无法完全的走出来。”   毕竟那是十年的时光。   十年,对于那个瘦弱又可怜的少年来讲,是十年的黑暗与折磨,是十年的绝望。在日复一日的痛苦里,学会顺从和忘记自己是最好的方法。   沈烈躺平在床上,微合双眼:“明天就要传讯了,我会尽力让文森特不能保释,来给你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   宁远唔了一声:“现在只能这样了,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绝对绝对不能再让文森特和安吉尔有哪怕一丁点的联系,就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不能有!”   沈烈睁开眼睛,侧过身躺着看着他:“你知道那不可能,开庭的时候,安吉尔一定会看到坐在被告席的文森特,这个我左右不了。”   宁远也扁了扁嘴:“希望那个时候安吉尔的精神状况能好一点,足以支撑他度过庭审。”   沈烈伸手从宁远手里抽出平板电脑:“你们都聊了什么?”   宁远一把抢过来:“你知道我不能告诉你,医患保密条例【注】,对吧沈大检察官?”   沈烈:“……”   你又能耐了是吧?   沈烈眯起眼:“你现在用的是我的平板电脑,住的是我的房子,还吸取着我的阳气,你现在跟我谈保密协议?”   宁远笑眯眯:“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沈烈定定的看着他,伸手。   宁远硬气了五秒,还是双手奉上了平板电脑。   沈烈满意挑了挑唇角:“乖。”说完破天荒的考虑了一下宁远的立场,补充道,“你这属于警方临时聘请的心理咨询医生,是为了检控方工作的,不适用医患保密协议,威胁不到你的营业执照和医师证。”   宁远睁大双眼:“你以为我在乎这个?”   沈烈有些茫然。   宁远满不在乎的把平板电脑滑开,调出来自己和安吉尔的聊天记录,笑笑:“和一个已经满心绝望满身创伤的孩子相比,我还真不在乎什么狗屁的医患保密协议,更不在乎营业执照和医师证。”   毕竟做人第一要义就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烈带着些微惊讶对上了宁远又大又圆的眼睛,那是十分澄澈的黑色眼眸。沈烈有些恍惚的想,真的像那些酸掉牙的爱情小说里写的那样,澄澈干净的像一块宝石。   宁远不知为何被沈烈看的有点脸颊发热,粗声粗气的把平板塞给他:“你到底看不看!”   沈烈才反应过来,立刻低头看向平板的屏幕来仓促掩饰什么。   宁远坐在他旁边,手托着腮看着沈烈精致俊美的侧脸,眼睛弯成了月牙。   沈烈低头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   NING:亲爱的你在病房吗?   安吉尔:你怎么……知道?   NING:有定位的呀。   安吉尔:……那是什么?   NING:就是一种可以知道你在哪里的装置,科技在进步啊。   对了我前两天也刚从医院回来,真的很痛。   安吉尔:你也生病了吗?   NING:是啊……很难受,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安吉尔:?   NING:我们不认识,我不知道跟你说这个好不好,但是也许……也许如果我们认识我反而不敢和你说了,你愿意听我说我的故事吗?   安吉尔:嗯。   NING:我曾经有一个很爱的人,我以为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是如此的契合,我把他当成了我的主人,我的天,我的上帝,只要他说的我都愿意去做。在他面前我可以全然的信任他,哪怕他打我骂我我也觉得开心。可是……我错了。   NING:他只是利用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了这段关系,维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我已经不再年轻不再符合他的口味,但是他一直没有抛弃我,一直让我留在他身边,让我觉得我们之间是有爱情存在的。   NING:可是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   NING:他只是让我变成了他的一个屏障,他的一个挡箭牌,是我太不要脸。   NING:他把我从小的时候就绑在他身边,我的思想,我的肉体,我的一切的一切,都为他而生。   NING:我就像马戏团的小象一样,从小就被铁链锁住挣脱不开,逃离不了。等到时间过去我慢慢的长大,却再也离不开了。   NING:他就是那条铁链。   NING:安吉尔,宝贝,你还在吗?   安吉尔没有回应。   沈烈看见宁远最后回的一句话:“安吉尔,小天使,我把我的心事说给你听,你愿意和我说说你的事吗?我愿意当你的树洞。”   沈烈放下平板,复杂的看着宁远,后者主动坦白:“我是猜测着安吉尔的遭遇说的,这种情况下,有着相似的遭遇会很容易亲近起来。希望这样可以让他今早的对我敞开心扉。”   沈烈点了点头,道:“明天早上的传讯,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但很大可能文森特还是会保释,但我一定会要求法官给安吉尔签发针对文森特的限制令,”他的脸色低沉下来,声音也隐含了威胁和怒意,“这个王八蛋要是敢凑近安吉尔方圆二百里,我就把他塞进牢里,八个律师团也保释不了。”   宁远怔怔的看着沈烈,温暖的笑起来。   在这个男人身边,总是有一种安全感。   【注】医患保密协议:中国内很罕见,但是美国很常见。医生与病人之间是有这保密效力的。病人的病情在没有本人的同意下,医生是无权外泄的。否则会被吊销执照。 第23章 你原来这么壕吗!   “案件编号55890,纽约州公诉文森特·奥斯特里一项一级杀人罪,两项法定强奸罪,一项二级绑架罪,一项故意伤害罪,一项拐卖儿童罪。”   虽然人已经将近四十岁,但却出奇俊朗的帕克法官听见法庭书记员的报告后,挑了挑眉:“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多啊。”   被告席上站着的除了文森特这个被告之外还有他的辩护律师,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子,眉眼算不上十分俊美,却有种很特别的味道,当他微笑的时候,没有实体的宁远都会觉得很邪气。   这个时候,这个辩护律师开口了:“法官阁下,检控官对我的当事人太过严厉了,这些多的令人惊讶的罪行有很多是不必要的。”   “严厉的不是我,是美国的法律,”沈烈冷冰冰的回应,“第一,我认为很有必要;第二,我是检控官,你当事人犯了罪,我就有义务起诉。”   辩护律师似笑非笑:“是所谓的罪名,”他着重强调了‘所谓’两个字,“现在我当事人还是无罪的身份。”   帕克法官咳嗽了一声,微笑着道:“冷静下来女孩们,现在不是为了男朋友打嘴仗的时候。”   沈烈和辩护律师克莱恩都悻悻闭了嘴。   帕克法官看他们安静下来,才又开口问:“对于上述罪名,被告如何辩解?”   文森特清了清嗓,笑吟吟道:“无罪辩护。”   帕克法官接着问沈烈:“检察官对于保释的要求?”   “请求还押候审,”沈烈立刻道,“鉴于被告雄厚的财力以及拥有私人飞机甚至还有私人飞机驾驶证,检控方认为被告有私自潜逃风险。”   克莱恩笑出了声:“这太荒谬了,法官阁下,只是因为我当事人有着高贵的社会地位,有着雄厚的财力,甚至有私人飞机就要剥夺我当事人的保释权?检察官你不是仇富吧?”   沈烈还以假笑:“这不是关于财富和社会地位,而是你当事人残忍的折磨并杀害了一名七岁的男孩,以及折磨另一名受害者十年!法官阁下,”他转而诚恳的看向帕克法官,“保释金对于被告来说轻而易举,一旦他被保释,许多孩子会处在危险之中!”   克莱恩打断他:“检察官请不要妄自揣测,我当事人是良好公民,按时交税,是社区和纽约的重要人物。”他看见沈烈张开嘴要说什么,立刻抢先对帕克法官道:“法官阁下,我当事人为了确保自己的清白以及名誉,愿意主动交出护照。”   沈烈反驳:“私人飞机可用不着护照。”   帕克法官抬起手示意控辩双方停止争吵,他沉吟了一会儿,这对于他一个法官来说也是个很不容易的决定:“保释金定为一千万美金,于此同时,被告必须完全遵守保释条例,必须随时绑着定位仪,不得去除了住所和工作地点以外的地点。明白了吗?”   文森特笑意更浓:“完全明白,法官阁下。”   帕克法官转向了沈烈,语带警告的意味:“你明白了吗,沈检察官?”   沈烈深吸一口气:“明白了。”   帕克法官满意的举起了小法锤,刚要落下,沈烈却倏地出声:“法官阁下!我代受害者之一向文森特·奥斯特里申请限制令,该受害者是凶杀重案组的警官们从文森特其中一处住宅中救出来的。”   “有意思,”克莱恩冲沈烈挑起了唇角,“据我所知,沈检察官所谓的受害者是从我当事人曾经的一处房产中救出来的,”他又在‘曾经’上加重了语气,“我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限制令毫无道理!”   “受害者指证了被告,”沈烈道,“这可以成为申请限制令的原因。”   “哦?指证?我怎么不知道凶杀重案组的警官们安排了列队指认?”   “行了!”帕克法官又一次头痛的打断争执,虽然依然带着微笑,却不容置疑的对克莱恩道:“既然你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那么限制令自然没有对你当事人没有影响!”说完无视克莱恩还要说话的动作,敲下了小法锤:“下一个案件!检察官午休时候把限制令材料交到我办公室。”   宁远全程呆在沈烈身边,在法官落锤之后,他目瞪口呆的发表了评论:“这结果还真的和你之前想的一模一样啊!”   沈烈闻言略带得意的挑了挑眉。   宁远挠了挠脸:“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和这个什么法官私下达成了什么肮脏的交易了?”   沈烈狠狠瞪他一眼,后者扁扁嘴。   真凶!   等我今天找机会冰你!   哼!   回到了沈烈办公室,沈烈打开桌子抽屉,把平板电脑抽出来扔给宁远:“我一会儿去找帕克法官,你继续和安吉尔聊吧,争取让他先能进行列队指认。”   宁远手忙脚乱的接住平板电脑,惊魂未定:“你怎么这么突然扔过来!我要是没接住摔坏了怎么办!”   沈烈不置可否:“坏了再买。”   宁远蹲在地上,张大嘴:“……”   你这么壕吗?!   沈烈觉得他现在这样像只呆愣的小白猫,忍不住笑:“你那是什么表情?”   宁远组织了一下语言,争取不伤害道沈烈的自尊心:“检察官是政府官员,政府官员的薪酬……不是那么高的,也许你应该平时省着点花,不然你的房贷怎么办?”   沈烈面色奇怪:“房贷?”   宁远点了点头:“你那个房子地点那么好,那么贵已经很难还了,你还不省着点要还到什么时候去!”   不行的话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帮着还一点……就当做是吸食阳气的报答好了!   毕竟也是个有独立诊所的心理医生嘛嘿嘿。   沈烈:“……”   揉了揉眼角,还是没忍住,失笑:“我不是一从哈佛法学院毕业就是来当检察官的。”   哈?   宁远还蹲在地上抱着平板电脑一脸茫然。   沈烈也没多解释,唇角带笑的抱着限制令的资料去找帕克法官。   宁远扁扁嘴,滑开了平板电脑,开始继续对安吉尔进行特殊的心理咨询辅导。   帕克法官的办公室里,沈烈坐在法官对面,递给了他相应的资料。帕克法官看着他,笑了笑:“你知道我是不想接这个案子的。”   沈烈嗯了一声:“可没办法,除了您,在司法系统里再也找不到拒绝过和文森特吃饭的法官来判决这个案子了。”   帕克法官无奈:“我拒绝他的初衷只是不想参与污七糟八的事情里,没想到最后我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搅和了进来。”   沈烈闻言也挑了下唇角:“我一直很尊重您。”   帕克法官摆了摆手:“你少给我戴高帽子。放下资料就走吧,你知道我不能和你单独呆长时间的。”   沈烈道了句午安就转身出门,在他的手握上门把的时候,听见帕克法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知道的,在案子这种情况下,没有列队指认,依照程序我不应该给你签发限制令的。”   沈烈顿住了动作,半晌才低声道:“我也知道,您不会让发生在您孩子身上的事情再一次同样的发生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身后法官沉默了。   在沈烈关上门的一瞬间,他听见了一声深重的叹息。   ————————————————————   小剧场:   沈烈:@#¥%……&*@#¥%……   克莱恩:@#¥%……&*¥%……   帕克法官:停一停女孩们!不要像抢男朋友一样打嘴仗!   沈烈和克莱恩撸袖子互殴起来。   帕克法官:……好了我承认你们是男孩了!停止这种简单粗暴的行为!   克莱恩被隐藏高武力值的沈烈揍趴在脚下:QAQ   沈烈:哼。   文森特:咦你们这么喜欢我呀。   宁远气势汹汹:你不要碧莲!   沈烈闻言又把文森特踩在了脚下。   帕克法官:藐视法庭关小黑屋三天!   沈烈:……   宁远:…… 第24章 到底会不会有庭审?   凯西的电脑发出了收到信息的提示声,凯西打开信息一目十行的浏览,嘴里还咬着半截甜甜圈,看完以后他叹了口气,拿起电话给沈烈打了过去:“喂沈,我在信息库根据那个男孩的DNA找到了他的个人信息,名字叫斯蒂芬·雷特。”   这头刚从帕克法官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沈烈接着电话:“嗯,有父母的消息吗?”   “出生证明上没有母亲,父亲去年车祸身亡了。”   沈烈皱了皱眉:“那斯蒂芬是怎么出现在系统里的?”   凯西点击了几下鼠标,打开详细的页面,看了一圈后答:“父亲报的失踪案,在十年前。这十年里,他父亲都没有放弃寻找斯蒂芬,一直在奔走寻找,也在网络上传播斯蒂芬的信息。”   沈烈看着坐在他办公椅旁边地毯上捧着平板电脑的宁远,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线。   “你这边进度怎么样?”   宁远头也不抬,十指飞快的在平板上打字:“我正在劝安吉尔直视文森特,向前看,让他指证文森特伤害了他,但是……”他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不怎么乐观,他还是坚信文森特没有伤害他,是救了他,如果没有文森特,那他就会流落街头。文森特把他从无家可归的困境中解救了出来,因此他觉得文森特对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沈烈坐到了椅子上,低头看着盘膝坐在他脚边,背靠着椅子腿的宁远,进行了信息共享:“刚才凯西给我打电话,说安吉尔的本名是斯蒂芬·雷特。”   宁远冷哼一声:“我还真不惊讶,谁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安吉尔?”   “还有一个问题,”沈烈觉得宁远嘲讽的样子很可爱,继续道:“按他和你说的和凯西查到的情况对比之下是有出入的,凯西说之所以我们能在系统里查到斯蒂芬的DNA和指纹,是因为他的父亲十年前报警说他失踪了,这十年内也一直没放弃寻找他,知道去年车祸去世。”   宁远眉间拧起了小疙瘩:“那为什么斯蒂芬跟我说是他爸爸不要他了?还让他流落街头?我不认为这样的状态下,斯蒂芬会对我说谎。”   沈烈也沉默着在想这件事,半晌道:“斯蒂芬不会对我们说谎……”   他还没说完,宁远也和他想到了同一点:“文森特却会骗斯蒂芬!”   沈烈和宁远对视一眼,宁远又低下头开始飞快的打字:“我先给斯蒂芬打点预防针,你尽快安排警官们去拿他父亲这件事突破一下!”   沈烈应了一声,掏出手机给凯西打电话。   NING:安吉尔,你的父母呢?你可以去找他们啊。   安吉尔:……我没有父母。   NING:宝贝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总有父母来养育你的。   安吉尔没有回复。   宁远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再逼他一下:你的父母一定很担心你,是时候回到他们身边了,昨天晚上你和我说你和你的主人在一起了十年,他们十年没见你,想你都得想疯了。   安吉尔:我说了我没有父母!别再提他们了!他们才是那个抛弃我的人!   NING:不会的,没有父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   安吉尔:你不了解我,我也不需要你来评判我!   宁远见好就收:好好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我来接着给你讲讲中国好玩的事?   ……   这边沈烈看着没有接通凯西的手机,占线,想了想又给迪诺打,迪诺倒是很快就接通了:“沈?”   “凯西电话我打不通,占线,也不知道和谁聊呢,”沈烈道,“你们查一下斯蒂芬父亲的情况,从这方面试着突破一下斯蒂芬的心防。”   “没问题,”迪诺一口答应,顺带问:“针对文森特的限制令下来了吗?”   沈烈眯起眼睛:“你问出这个问题就是看不起我。”   “我的错,我的错。”迪诺失笑,收了线。   放下手机,迪诺在办公室四下看了眼,没有发现搭档的影子。   洗手间里,凯西本来是来放水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的,就在他舒爽的解决完打算拉上拉链的时候,突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更要命的是,因为裤子的位置正好在裆那里,振动感磨着他的下身,那感觉简直哔了狗了。凯西咬牙:“谁他妈这时候给老子打电话!”   手忙脚乱的拿出来手机解放自己的命根子,也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滑开显示屏就放到了耳边:“凯西·巴伦!”   “哟,巴伦警官的声音很凶嘛。”   凯西被陌生又带了点熟悉的调笑声音弄得一愣,把手机拿回眼前看见来电显示显示的一次性手机号,再放回耳边的时候已经想起来了是谁,他的声音变得很冷硬:“奥斯特里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的手机号,但在庭审之前,我们是不能在没有你律师在场的情况下单独交流的,所以麻烦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联系了。”   文森特噗嗤笑了出来:“警官,不要这么严肃嘛,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找到你联系方式的呢。”   凯西压根不吃他这套:“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联系我,到此为止了。”   说完他就想挂断,却听见文森特说了一句:“我因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一瞬间凯西的火气上涌,吼道:“别他妈跟老子废话!”   “啧啧,脾气真火爆,一言不合就大吵大闹,”文森特的声音很轻柔,甚至还带了些宠溺的意味,“但是我就喜欢你这样。”   凯西觉得在炎热的警局洗手间里他的鸡皮疙瘩却起了一身,文森特的语气让他作呕,他忍不可忍:“别扯犊子了,你喜欢的类型是小男孩不是吗?只有那种弱小没有抵抗力的孩子才能让你鼓足勇气下手不是吗?你也不用再用这些废话来羞辱我,庭审时候见。”   文森特在话筒那头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庭审?不,宝贝,不会有那玩意儿的。”   说完文森特自己主动的挂了电话。   凯西懵了。   半分钟后他反应过来,给文森特拨了回去想问明白他什么意思,却听见客服提示该号码为空号。   “妈的!”   这时候正好迪诺推开洗手间的门,正好看见了凯西:“你在这儿呢!刚才沈给我打电……你干什么呢?”   凯西一脸茫然看着他:“啥?”   迪诺忍笑走到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凯西身边,伸出手把他仍然松松垮垮在股间的裤子提上来,揶揄:“怎么着,嫌屋里太闷了要放出来凉快凉快?”   凯西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大脑当机,在感觉到他冰凉的手指擦过皮肤时,脸腾地红了:“你你你你你——”   迪诺被逗笑,顺便给他扣上了皮带扣,这时候他们离的已经非常近了,凯西甚至能感受到迪诺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他的大脑好像停止运转了,只能感受到自己脸上飙升的热度。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短路了还是作者心眼太坏了,凯西突然结结巴巴说了一句:“刚刚刚才文森特给我打打打电话了。”   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去了一大半,迪诺也没了逗弄凯西的心情,阴着脸:“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等会儿,他哪里搞来的你手机号?”   凯西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清白:“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还用的是一次性手机!”   迪诺往后靠在了洗手台上盯着凯西。   凯西主动交代:“他说的话很奇怪,他说不会有庭审的。”   “不会有庭审?”迪诺皱着眉,“我们有受害者,有证人,还有沈,怎么可能不会有庭审。”   “对啊!所以我也很奇怪,他说完这句话就挂电话了,我再给他打回去就是空号了。”凯西走到迪诺旁边拧开水龙头洗手,顺便拍了拍脸,给脸降降温。   “是很奇怪……“迪诺捏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还在想这件事。   凯西脸上还沾着刚才用来冷静的水,侧头看见迪诺如同被精心雕刻成的俊美侧脸,感觉脸上的温度又升起来了。   就在此时,厕所的门被猛地打开,格洛瑞娅踩着高跟鞋冲了进来。   迪诺:“……”   凯西:“……姐姐这是男厕所!”   格洛瑞娅压根没心思回应凯西,一脸怒意和焦虑:“琳达在开车去宾夕法尼亚的路上,在高速口车爆炸了!”   凯西猛地上前:“琳达怎么样?!”   格洛瑞娅烦躁的把自己的红发撩到耳后:“车都炸成末了!你说人呢?”   “他妈的文森特·奥特斯里!” 凯西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迪诺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搂住了他,拍拍他的肩,冷冰冰:“原来这就是他说不会有庭审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如果作者没有坏心眼:   迪诺被逗笑,顺便给他扣上了皮带扣,这时候他们离的已经非常近了,凯西甚至能感受到迪诺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他的大脑好像停止运转了,只能感受到自己脸上飙升的热度。   由于作者没有坏心眼以及作者是个小天使,凯西突然说了一句:“我们来撸一发吧!”   迪诺(脱衣服)   迪诺x凯西到此完结谢谢大家! 第25章 面对自己面对他面对真相   “你们他妈的在跟我开玩笑?”沈烈面色阴沉如水,“明天就要开庭了现在你们告诉我唯一的污点证人出车祸死了?”   虽然没有人回答,但是沈烈已经从凯西和迪诺不好的脸色里得到了答案。   “好极了。”沈烈冷冰冰道。   凯西把文森特昨天给他打电话的事情跟沈烈说了,沈烈哼了一声:“请告诉我你录下来了。”   凯西:“……”   那种时候我该怎么录?我裤子都还没提上来!   沈烈眯起眼睛:“没有录音没有证据,我连多起诉文森特一项干扰证人罪和一项一级杀人罪都不行!”   迪诺沉着声音:“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沈烈反问,“去给斯蒂芬申请证人保护计划【注1】!我可不想到时候这个案子直接开天窗,一个证人都没有的话我开庭还有个屁用。”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你们有没有和斯蒂芬谈关于他父母的事?”   凯西道:“还没来得及,文森特一给我打完电话,格洛瑞娅就得到了琳达出车祸的消息,我就赶紧找你了。”   “那正好一会儿我们先去做做工作,必须得让他配合,最起码也得进行列队指认【注2】,否则就算我把办公室砸了,我老板也不会批预算给斯蒂芬的证人保护计划的。”   说完,迪诺和凯西先出了沈烈办公室去医院,沈烈收拾文件的时候,宁远突然问:“为什么斯蒂芬不进行列队指认,就不能参与证人保护计划?”   沈烈虽然心情烦躁,但还是耐心给他解释:“列队指认之前,他是受害者,还是无法指认凶手的受害者;列队指认之后,他才变成了法律意义上的证人。”   宁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沈烈看了眼他:“你现在和斯蒂芬进行的怎么样了?”   宁远面色严峻的摇了摇头:“还没达到我的心理设想,我无法直接和他进行交流,只能通过这么一个破玩意儿,”他挥了挥手里的平板电脑,“我甚至连我预想的百分之五十都达不到。”   沈烈也皱了眉:“百分之五十?那是什么概念?他可以上庭吗?”   宁远扁了扁嘴,又蹲了下来:“我有尝试让他面对文森特,面对自己,面对真相,但他的态度还是模棱两可,稍微有点松动,但我不确定这点松动能不能促使他上庭作证。”   “这就够了,迪诺和凯西也不是吃素的,足够劝说他上庭了。毕竟之前他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沈烈看着他蹲着的动作,有点想笑。   时间一长,沈烈大概也知道了一些宁远那些有点可爱的小动作。比如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蹲着,像只小狗一样。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也会蹲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每当那个时候他都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脸,可惜碰不到。   有的时候沈烈也会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总想去捏捏揉揉他,才会在他死皮赖脸要和自己睡一起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就同意了。   毕竟,还是要等到身份对等了才好办。   “你这两天还好吗?”凯西走进病房,给了斯蒂芬一个大大的笑容。   斯蒂芬还是那张精致漂亮又面无表情的脸,看着凯西没有说话。   凯西看着他和自己一样的金色头发和碧色眼眸,心里一阵难受,也没在乎斯蒂芬的漠然,还挂着温暖的笑问他:“这几天身体还很痛吗?”   斯蒂芬还是没说话,但是摇了摇头。   凯西看他有反应,受到了点鼓励,坐到了他床边,温声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斯蒂芬沉默了一下,嘶哑着声音回答:“安吉尔。”   “宝贝儿,”凯西碧绿的眼睛看着他,“你不叫安吉尔,那是文森特给你的名字,你原来的名字叫斯蒂芬,斯蒂芬·雷特,你还记得吗?”   斯蒂芬瑟缩了一下:“不,我叫安吉尔!”   “相信我,你真的是叫斯蒂芬,我不会骗你的,”凯西连忙道,伸手犹豫的覆上斯蒂芬的肩膀,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打掉了,他也不在意,把警徽亮了出来:“我是警察,记得吗?”   斯蒂芬看着他腰间的别着的警徽,停止了挣扎,伸出手去摸警徽。凯西连忙把自己的警徽解下来递给他:“你喜欢这个吗?”   斯蒂芬点了点头,手里还把玩着警徽。   迪诺走到他身边,看着对警徽有着莫大兴趣的斯蒂芬,低声道:“你觉得他有十七岁?”   “生理来说,是的,心理上?”凯西苦涩的摇了摇头,“我不是心理医生我都能看出来,他心理上至多十三岁。”   ‘叮’的一声,迪诺收到了短信,他打开手机,是杰瑞。杰瑞给他发了一条网址。迪诺打开以后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上下滑了几下屏幕,把手机递给了凯西。   凯西看完以后,叹了一口气,跟正在把玩警徽的斯蒂芬道:“斯蒂芬——”   “你不能叫我斯蒂芬,”可能是看到了喜爱的警徽,或者是深埋于他思想里的警官的身份给了他一些安全感,斯蒂芬开始和凯西说话了,“被主人听见,他会生气的。”   凯西越发放轻声音:“是吗?他生气的时候会干什么?”   “很、很可怕,”斯蒂芬的身体微微发抖,“主人会打我,也会用烙铁和烟头烫我,他……会让我知道我是安吉尔,再也不会忘记。”   “没关系,斯蒂芬,你现在很安全,”凯西道,看了看迪诺,迪诺鼓励的对他点了点头,他就又开口问道:“斯蒂芬,你还记得你爸爸吗?”   斯蒂芬低下了头,声音带着些许的委屈:“我爸爸很好,只是他不要我了。”   凯西很惊讶,迪诺也走到了病床前,温柔的看着斯蒂芬:“为什么这么说?你爸爸很爱你。”   “不!”斯蒂芬握紧了凯西的警徽,“主人说的,我爸爸把我扔在了公园里,他不要我了,是主人把我带回家,没有他我就会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只能从垃圾堆里捡食物,还会被街头的流浪汉强奸……”   凯西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迪诺把手机递给他:“亲爱的,看看这个。”   斯蒂芬茫然的接过手机,上面是一个网站的页面,迪诺往下轻轻翻着页:“你认字吗?我可以给你读。”   “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在他七岁的时候失踪了,我就只在公园里走开了两分钟去给他买冰淇淋!他就不在了!他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上衣,黑色的运动鞋!有线索的好心人请联系我!必有重谢!”   “孩子,斯蒂芬,两年了,你要是看到了,就回家吧。我真的很想你,从你出生以后,我们相依为命,你就是我的命。”   “斯蒂芬,三年了,我一直在等你,我从来没有放弃希望。皇后区的警官告诉我你很大可能已经遇害了,但我不相信,我一直相信我和你,我和我的孩子是有感应的,我的感应告诉我,你还活着,也许在美国,也许就在纽约,甚至在世界哪个角落里,但我相信你还活着。”   “已经五年了,我每天都希望你能来敲响家里的门,我走在街上,看到的每个孩子我都以为是你。你知道吗你的房间我一直都没动过,所有的摆设都是你失踪之前的样子,甚至是你最喜欢的玩具,你还记得吗?你最爱的泰迪熊,那个我以前嘲笑过你是小女孩玩的但仍然买给你的那个棕色软绒绒的泰迪熊?”   “今天是你失踪后的第七个生日,也是你十四岁的生日。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蛋糕,我甚至还加了你最爱的双倍糖霜。我以前总是不允许你这样还记得吗?现在只要你回来就能吃到了,所以你回来吧好不好?”   病房里空空荡荡,只有迪诺温柔又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回荡,直击了斯蒂芬的心底也红了凯西的眼眶。   迪诺念完了斯蒂芬爸爸在车祸之前发的所有信息,转头看向怔怔听着的斯蒂芬,他没有说话,白皙却病态的脸上却已经满是眼泪。   迪诺点开了一张图片给斯蒂芬看:“还记得吗?这是你的父亲和你的合照,这是十年前幸福的你。”   斯蒂芬看着那张照片,他父亲也是一头金发,正拉着他的手,他们正在公园里踢足球。那个时候的他,身体小小的,年级小小的,但笑容却是大大的。往后的这十年,他都再没有过那种快乐的感觉,也从没有过那种笑容。每天都活在文森特的阴影和圈养里,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再也不会那么笑了。   迪诺温柔的把他圈进怀里,轻声道:“你愿意进行列队指认吗?愿意上庭吗?”   斯蒂芬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怯怯问:“这算是……面对自己面对他面对真相吗?”   迪诺含笑:“当然。”   斯蒂芬重新放松自己,靠回了迪诺坚实宽阔的怀里,喃喃道:“他没有骗我,没有父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我没有被抛弃……”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证人保护计划:,又称为"蒸发密令"是美国联邦政府的一项旨在保护证人出庭作证后不受到人身伤害(由作证引起)的一个措施和政策。   【注2】列队指认:审讯前,警官们会找四个义务市民,和嫌疑犯长得相像的让受害者指认。也是证词的一种。这个时候辩方律师,检控官都要同时在场。 第26章 你听起来真的很像要把我吸干   从病房出来,凯西一路沉默着,等他们走到了警车旁边,凯西才看向迪诺道:“我想去看看卡尔,你……可以自己回去准备列队指认吗?”   迪诺深邃的棕色眼眸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上车。”   凯西连忙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打车去……”   迪诺冲他眨了眨眼睛:“我是副队长,我是警司,你是警探,所以你要听我的。”   凯西没辙,只能上车。   上车后的迪诺给杰瑞打了电话,让他准备对文森特的列队指认,顺便给沈烈发了短信说了一下进展,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一踩油门冲着卡尔的幼儿园疾驰而去。   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凯西:“……”   你还记得这是警车不是你的限量版跑车吗搭档?   到了幼儿园,正好孩子们在幼儿园里的游乐设施旁边玩,小小的卡尔正在滑滑梯,凯西跑过去,卡尔眼睛一亮,大叫一声‘凯西’就扑了过来,凯西赶紧蹲下接了个满怀。   幼儿园女老师闻声看过来,迪诺对着她嘘了一声,眨了眨眼睛。认识他和凯西的女老师忍不住红了脸。   凯西低头看着卡尔可爱的金色发旋,忍不住把怀里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得更紧,轻轻又珍视的吻了吻卡尔的额头。   卡尔在他怀里抬起头,软软的问他:“凯西,你来接我回家吗?可是还没有放学呀。”   凯西揉了揉卡尔细软的金发,和他自己的一样,道:“我知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卡尔嘻嘻笑了两声。   凯西微微松开卡尔,握住他双臂,严肃的看着他:“卡尔,你知道你妈妈,我姐姐杰西很爱你,对吗?”   卡尔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凯西你每天都和我说!”   凯西面色松动了,掐了掐卡尔脸颊的肉:“真乖。”他跟卡尔商量:“卡尔,过几天我会带一个小哥哥来跟你一起玩,小哥哥很可怜,你要好好照顾他好不好?”   卡尔奶声奶气的回答:“好!我会喜欢小哥哥的!小哥哥会喜欢我吗?”   凯西捏捏他肉呼呼的手指:“会的,小哥哥一定会喜欢你的,没有人不喜欢你。”   卡尔笑眯眯主动又抱住了凯西蹭蹭:“但是我最喜欢凯西了!”   凯西失笑,在卡尔软软的脸蛋上又亲了一口。   旁边的迪诺看着这无比温馨的一幕,脸上带了自己都没意识的笑容,不是那种礼貌又疏离的笑,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啊!迪诺!”这个时候,卡尔看见了站在凯西后面的迪诺,惊喜的叫了一声,从凯西怀里挣脱出来跑到迪诺面前要抱抱。   怀里空荡荡失宠的凯西:“……”   说好的最喜欢我呢?   迪诺笑的更开心,一把把卡尔抱起来扔高高。   凯西:“……你把我儿子放下!再摔着!”   迪诺又扔了几下才把脸蛋红扑扑玩的超开心的卡尔放地上,拍拍他小屁股让他去和小伙伴玩。   凯西吃醋:“还说最喜欢我呢,看见你就把我扔了!”   迪诺失笑,像凯西揉卡尔的头发那样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凯西叹了口气:“我说过卡尔好多遍要他叫你叔叔,每次他都当我在放屁。”   迪诺无奈:“我也和你说过好多遍不用叫我叔叔,我真的那么老?”   凯西:“……卡尔才五岁。”   迪诺一脸理所当然。   凯西摇摇头,朝警车走去,想了想回头朝卡尔喊了一句晚上来接他,得到小卡尔飞吻一个。   等坐到车里,迪诺才轻轻道:“别被斯蒂芬的经历感染,卡尔不是斯蒂芬,你也不是文森特,他很幸福,杰西也会很开心,她做了很正确的决定。”   凯西往后靠在坐垫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诶沈烈沈烈!”宁远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立刻连着戳了沈烈好几下。   被冰了好几下的沈烈无奈的看着他:“我不聋你不哑,你可以不动手直接说话。”   “……不重要!”宁远连忙把平板递给他,沈烈低头一看:安吉尔:你说得对,是时候去面对自己面对他面对真相了。   沈烈挑了挑眉:“看来我们可以去准备列队指认了。”   宁远兴高采烈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情绪又低落下来:“我要是没出车祸就好了,一定可以早点治好斯蒂芬,让他上庭作证的。”   沈烈低头看着又蹲了下去像小狗一样的宁远,在意识到之前他的手已经放到了宁远的发顶,就差一点就能碰到。   “现在想那些没有用,”沈烈慢慢把手收了回来,淡淡道:“把能做好的做好就够了。”   宁远闷闷的嗯了一声。   沈烈还有点不习惯这么低沉的他,想了想,开口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到你自己身体里?”   宁远啊了一声:“等吸够你的阳气啊。”   沈烈:“……”   你能不能换一个表达方式?   这句话听起来你真的不觉得是要把我吸干吗?   好像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宁远赶紧开口补救:“好像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现在是只能碰触物理物品,下一个阶段是可以和人进行接触,但是依然是不可见的。最后的阶段是可以在身体和魂体之间进行切换,但是身体的时间不能维持时间长,最后就可以正式回到身体里了!”   沈烈:“……”   我现在拒绝还有可能了吗?   听起来更像要把我吸干了!   “慢慢来,斯蒂芬,”凯西温柔的对站在单向玻璃前还穿着病号服哪怕憔悴也依然很标致的少年道,“你能认出来那个伤害你的人吗?”   斯蒂芬没有说话。   克莱恩穿着正装,显得身材很好,他在旁边笑眯眯插嘴道:“警官们,如果你们的证人没有做好准备,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纳税人的金钱了哦。”   沈烈站在一边,穿着一身白西服,宽肩窄腰大长腿,语气冷冰冰:“辩方律师你能不能闭嘴?法学院没教你不能干扰证人吗?”   那边控辩双方的律师打嘴炮,这边凯西陪着斯蒂芬对玻璃那边的人进行列队指认。   单向玻璃的那边,是五个长相和身材都相似的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块平板电脑一般大小的号码牌。   凯西放心的把克莱恩扔给沈烈去操心,自己轻轻拍着斯蒂芬的肩膀:“斯蒂芬,你认出来了吗?”   斯蒂芬身体微微颤抖,嘴唇也哆嗦着,试探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玻璃又立刻低下了头。   凯西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斯蒂芬手里握着的平板电脑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他点了开来:NING:宝贝你要相信你自己,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也可以走出他给你的阴影。   NING:你也要相信有人真的爱你。   NING:你并不孤单。   斯蒂芬握紧了平板电脑,抬起头对凯西道:   “二号。”   凯西蹲下来,给了斯蒂芬一个拥抱,斯蒂芬这次身子僵硬了一下,但是没有推开他。   克莱恩变了脸色,伸手抽走斯蒂芬手里的平板电脑,语气不再是之前的轻佻:“检察官,你知道如果你们以任何方式暗示证人在列队指认中选出我当事人,我可以告你伪证罪,”他瞥了一眼凯西,“检察官办公室和警察总局。”   沈烈扯了扯唇角,假笑:“我不知道法学院教没教过你,但是教过我。证人手里的平板电脑你可以随便看。”   克莱恩滑开了锁屏,扫过几眼,脸色沉了沉。   “失望吗?”沈烈哼了一声,伸手,“这是我的资产,你应该还给我了,律师。”   克莱恩无法只能把平板电脑放回到沈烈手上。沈烈拿了回来,递给了斯蒂芬:“给,这是你的了。”   斯蒂芬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我的?”   沈烈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就当做是我送给你生病的礼物。”说完,他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门上的小框玻璃,宁远在门外对他眨了眨眼。   克莱恩无奈。   他也没招儿,送个生病慰问的礼物给证人也没什么违反程序的地方,就像去病房送了病人一束花一样,只不过这个礼物比花贵一点罢了。   凯西对着墙上的传音筒道:“列队指认结束了,嫌疑犯可以离开指认室了。”   那头的迪诺收到讯息,打开门看着五个男人一个一个走了出去,在出门之前把号码牌放在了门口的桌上。一个写着2的号码牌被放在了桌上,迪诺抬头对文森特笑了笑,笑容里却全是冷意:“听说你觉得我们不会有庭审?”   文森特笑的温柔:“有不有,有区别吗?”   迪诺微微眯起了眼睛。   凌晨两点,仁爱医院(Mercy)的走廊里只有病房前惨淡淡的白色光晕,一名警官守在其中一间病房门口打着哈欠,不知不觉脑袋一沉睡了过去。   过了五分钟,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走廊尽头,伴随着走路的哒哒声,警官也没有醒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推开了病房的门,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月光顺着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在病床上照出阴影和光亮的分界。有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而皮鞋的主人走近了病床边。   听见了没有刻意掩饰的哒哒声,床上的人被吵醒,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看向床旁边,漂亮的碧色眼睛猛地睁大了。   低低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   “hey 宝贝儿。”   “想我了吗?” 第27章 来个人物介绍   姓名:沈烈   职业:纽约曼哈顿检察官,前金牌辩护律师。   国籍:中国   身高:185cm   外形:黑发黑眼。黄种人。   凤眼薄唇长眉,传统意义上的东方美人。   身材匀称修长,偏瘦,但是肌肉分明,对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不服咬我啊嘿嘿嘿。   性格:冷漠刻薄,性格与外表不太相符的霸道。   控制欲强。   自尊心强。   底线分明,三观不容扭曲。   护短,护短,护短。   家庭背景:家里是中国北京的红色背景。后负气离家出走到美国,毕业于哈佛法学院,在纽约开始自己的生活。离家出走的原因在后面会写到。经济条件真的很不错,虽然比不上迪诺,但是由于一开始是做辩护律师还是那种按小时计费的顶级辩护律师,还是很有钱的。   姓名:宁远   职业:有独立诊所的心理医生,后来改变职业会提到。   国籍:中国   身高:178cm   外形:黑发黑眼。黄种人。   眼睛又大又圆,皮肤白皙,笑起来很温暖很好看。   脸颊上有梨涡,发丝细软。   不是很瘦的类型,有点肉肉的。但是绝对算不上胖,也不壮。   性格:柔软温和,在亲近的人面前会撒娇耍赖。责任心却出奇的强,智商很高情商都很高。善于人际交往。乐观,总是会往好的方面去想,很容易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   很喜欢小动物。   家庭背景:比较复杂,是领养的。家里还有一个亲生的大哥。后面会详细再说不要急。   姓名:迪诺·埃斯波西托(Dino·Exposito)   职业: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副组长   国籍:法国   身高:189cm   外形:棕发棕眼,白种人   五官立体深邃迷人。   标准的法国男人长相。   身材高大,但不是肌肉遒劲那种的肌肉男。   性格:温和绅士,既有法国男人的浪漫情怀也有英国男人的礼节绅士。   女人缘真的很好。   底线分明,被侵犯底线会很可怕。   真的很可怕,可怕到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   家庭背景:法国贵族出身,历史悠久家底丰富。   埃斯波西托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放弃了继承身份把家主位置给了自己只能是第二顺位继承人的弟弟。和弟弟关系特别好。   姓名:凯西·巴伦(Cassie·Baron)   职业: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警探,前国际刑警。   国籍:美国   身高:185cm   外形:金发碧眼,白种人   俊朗阳光的类型。很招人喜欢。   性格:大大咧咧性格开朗。标准的美国男人性格。   有时候会有些风风火火的鲁莽,一定意义上相信非暴力不合作。   超喜欢狗。   家庭背景:孤儿,和姐姐杰西相依为命。姐姐杰西是FBI,后来卧底任务失败被杀。杰西的孩子卡尔的监护权被她临死前转给了凯西。卡尔的父亲是杰西卧底的黑帮的大Boss,但是大Boss并不知道。经济不是很富有,指着警察的养老金,但是很乐观,和卡尔生活的也挺好。   姓名:格洛瑞娅·希尔(Gloria·Hill)   职业: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警官,前雇佣兵。   国籍:美国   身高:172cm   外形:红发碧眼,白种人。   身材前凸后翘,不是干瘦的美人而是有肉却有曲线那种。   性格:风情万种,汉子性格。   体力好,能干架程度在组里排第二,第一是迪诺。   家庭背景:孤儿,被一个男雇佣兵捡去养,但从六岁开始就被雇佣兵性侵。长大后杀了养父。原本被国际刑警通缉,后来被凯西的姐姐杰西所救,给了她新身份新开始来当警察。   姓名:杰瑞·盖里(Jerry·Gary)   职业: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警官,卧底过三年。   国籍:美国   身高:182cm   外形:黑发棕眼,白种人。   身材挺拔,硬朗男子汉类型。   性格:还没到中年,但却有着中年男人的成熟一面。   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不会直男癌。   脑筋有时候转的很快。   家庭背景:普通家庭,家里三代都是警察。有个亲生的女儿洛丽塔(Lolita)与妻子离婚了,女儿的抚养权归妻子。   姓名:詹姆斯·朱可夫   职业:纽约曼哈顿警局法医组组长,兼任现场调查组副组长。   国籍:美国   身高:183cm   外形:红发蓝眼。   战斗民族的身材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自己脑补。   但求求你们不要脑补出来肌肉横男!   性格:幽默开朗,嘴有时会很毒。和凯西由于某些原因总是抬杠,但关系其实不错。   比较害怕沈烈,之前犯事栽在沈烈手里一回。   家庭背景:美俄混血,十三岁之后开始在美国生活,父亲与俄罗斯黑帮有点关系。 第28章 除了他,我一无所有   “我睡不着!”   本来已经躺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宁远猛地睁开圆圆大大的眼睛发泄似的大叫一声。   床头橘色温暖的灯被拧亮,沈烈阴沉的脸出现在宁远面前:“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宁远扁扁嘴:“但是我一想到明天就要开庭了我真的好紧张!”   沈烈无奈:“你是检察官还是我是检察官?皇帝不急,倒是太监,”他隔着棉被戳了一下宁远的腰,“你都急死了。”   宁远:“……”   你才是太监!   宁远像个大虫子一样挪到沈烈身边:“明天庭审没问题的喔?”   沈烈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没有正面回答:“我们有证人,有受害者,有尸体。”   “然后呢?”   “然后就要开战了,”沈烈道:“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是可能发生的,哪怕你今天晚上一晚上不睡你还是预料不到。”   “我知道,”宁远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我知道,我只是……你有没有觉得心里很慌?”   沈烈心一沉:“你也有这种感觉?”   宁远哧溜进被子里,把脸蒙住,声音闷闷的:“说不好,就是有点心慌。”   沈烈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肚子:“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开庭。”   宁远见沈烈打了个哈欠,乖乖道:“嗯嗯,关灯吧,晚安!”   沈烈伸手拧暗了小台灯,看着宁远闭上了眼睛,他也躺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沈烈又睁开了眼。借着依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他侧过头看见宁远闭着眼,眼睫毛很长也很翘,看上去比他醒着的时候更乖巧更干净,也更好看。   沈烈就这么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心里的慌乱感居然平复了很多。他凑了过去,在宁远的小猫嘴上方的位置顿了一下,还是把一个轻轻浅浅的吻烙在了他的额头上,没有顾忌那一瞬间冰冷的感觉。沈烈薄薄的唇扯开了一个笑意的弧度,轻轻道了句晚安,就又躺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闭了眼睛睡觉。   又过了一会儿,宁远睁开了眼睛,黑曜石一样的瞳孔里一丝睡意也没有。他怔怔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了一下,甜丝丝却没有发出声音的说了一句:“晚安。”   1号审讯庭   “奥斯特里先生,”克莱恩俊朗的面容上带着笑,从被告席旁边的律师位置上站起来,向坐在证人席的文森特发问,“可以跟陪审团说一下你今天坐在这儿的原因吗?”   文森特衣着光鲜,彬彬有礼,微微侧过身对着十二个陪审员道:“纽约警局以杀人、虐待、绑架、买卖儿童、强奸逮捕了我,地检办公室以一项一级杀人罪,两项法定强奸罪,一项二级绑架罪,一项故意伤害罪,一项拐卖儿童罪起诉了我,但是,”他耸了耸肩,“我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摊上这些无妄之灾。”   克莱恩走近了他,又道:“你知道你完全有权利不出庭的,为什么决定坐在这里接受这么多人的评判?”   “因为我想证明我是无辜的,”文森特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冷意,“也想证明纽约警局和地检办公室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不实指控是会毁了一个人的。”   坐在观审席的凯西嗤了一声,对迪诺愤愤道:“这他妈多大的脸?”   然而他好像忘记了放低声音——   “秩序!”帕克法官敲了敲法锤,严肃的瞪着凯西,“巴伦警官,如果你再在我的法庭上大声喧哗,我就要请你出去了。”   凯西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对帕克法官承认错误:“对不起,法官阁下,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迪诺无奈的看着他,余光却扫见证人席上正对着凯西的文森特看着凯西,露出了那种兴致盎然的神情。   克莱恩继续交叉盘问:“奥斯特里先生,请问你和琳达·斯威夫特是什么关系?”   文森特把视线收回来:“琳达是我的助理,我们是工作中的上下属关系。”   “所以,”克莱恩道,“对于斯威夫特女士私生活,你完全不知情?”   “绝对的。”文森特笃定的回答。   “谢谢,没有别的问题了。”克莱恩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路过沈烈时对他道:“该你了。”   沈烈一直坐在座位上把玩着笔,见轮到他了,他也没有着急起身,而是似笑非笑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奥斯特里先生,请问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   “反对!”克莱恩站起来,“与案件无关!”   “法官阁下,”沈烈解释道:“被告的性取向是案件的关键。”   帕克法官看着他:“我没看出来哪里关键,检察官,尽快问你的问题。”   沈烈继续问:“在你第一次去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是不是和凯西·巴伦警官调情了?”   观审席的凯西:“……”   你一定要这样把我卖了吗?   文森特失笑:“这和案件有——”   沈烈打断他:“是,还是不是。”   文森特又把目光移到凯西身上:“是,巴伦警官很可爱。”   凯西:“……”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迪诺的手已经握成拳握的直出响。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喜欢男人的?”   文森特却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不用理解了,我是同性恋,没想到我的出轨场所居然会是在证人席上。”   他的幽默让不少陪审团笑了出来。   “非常好,”沈烈颔首,拿着桌上的一支录音笔站了起来,“物证第3号,琳达·斯威夫特的证词。”   “反对!”克莱恩又站了起来,“法官阁下,该证人已经意外身故,如果采用该物证,辩方将没有交叉盘问的机会,这并不公平。”   “法官阁下,”沈烈正色道,“该证人在去世之前已经作了证,证物也已经按照程序上交给了地检办公室。最重要的是,该证人的死因有异议,正在调查中,证人与被告有利益冲突关系,证人去世在被告保释期间,我们有合理怀疑认为是被告杀害了证人。”   “法官阁下,这太离谱了!”克莱恩已经没有了温文尔雅的笑容,“如果控方有证据证明该证人的死与我当事人有关,那么现在我当事人的起诉罪名就应该多一条干扰证人了!”   帕克法官举起手示意停止争吵,沉吟了一下,道:“检察官,你知道在没有起诉罪名的前提下,被告是无罪假定的。下回请不要做出这么不专业的行为,”他转向陪审团,“陪审团请忽略刚才检察官所说的干扰证人罪名。”   “但同样的,”帕克法官又道,“鉴于该证人的证词已经通过了大陪审团,我允许证词作为物证。”   克莱恩无法,只能坐下了。   宁远紧张的站在一边,已经有点看不懂这个庭审的走向了。   沈烈现在没有办法给他解释,只能播放了一下琳达的证词,等播完以后,他又开始发问:“你和琳达不止是工作的关系吧?”   文森特没有说话。   沈烈却转向了陪审团,道:“奥斯特里先生,你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为什么会跟你的女下属有私人关系?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你和她的关系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你的罪行做掩盖!”   文森特冷冷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琳达没有别的关系。”   “哦?那为什么你会送一座豪宅给她?却在三个月后又回归自己用但却还写在她的名下?这难道不是你拿她当挡箭牌的证明吗!”沈烈咄咄逼人,“更别提买卖受害者路易斯手续上所写的琳达的名字了!”   文森特无言。   沈烈接着道:“斯蒂芬,就是纽约警官从你那个所谓琳达的豪宅的暗室里救出来的可怜的遍体鳞伤的受害者,身上满是你的DNA,他身体里甚至还有你没清理过的精液!你从十年前就开始折磨这个少年,性交,性虐,他十年前才七岁!就和被你杀了抛尸的路易斯一样对吗?因为路易斯有智力障碍不符合你的要求你就把他玩完了,像扔一个垃圾一样把他扔掉了,对吗?!”   “反对!”   还没等克莱恩说出反对理由,沈烈就冰冷道:“撤回。没有问题了。”   沈烈回到座位上,克莱恩站了起来,对帕克法官道:“申请重新提问,法官阁下。”   帕克法官点了点头。   克莱恩只问了一个问题:“奥斯特里先生,你怎么形容你和斯蒂芬·雷特之间的关系?”   文森特沉声道:“完全是双方自愿的。”   格洛瑞娅和杰瑞在外面陪着从医院接来的斯蒂芬,斯蒂芬的脸色很不好,也没有和他们说话,一直死死握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目光放空。半晌,他滑开了屏幕,打开了聊天的界面,编辑了几个字但是一直没有发出去。   直到审讯庭的门打开了,法警示意他可以进去了,斯蒂芬下定决心一般的点了发送键,站了起来,撑着虚弱的身体走了进去。   斯蒂芬慢慢走到了证人席,坐了上去,目光却依然很呆滞。   宁远看着他,突然心里一空。   沈烈也有着这种感觉,但也没办法只能咬牙上。他走到斯蒂芬面前,放柔声音:“斯蒂芬,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这儿作证吗?”   斯蒂芬没有波动的回答:“知道。”   “乖孩子,”沈烈继续问道,“看一下被告席,是不是文森特·奥斯特里伤害了你?”   斯蒂芬沉默。   沈烈心里不安的感觉跳动的更猛烈,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斯蒂芬有了回应。   “不,他没有伤害我,”斯蒂芬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分外的明艳,“他爱我,我也爱他。”   整个法庭都静了。   宁远看见沈烈放在桌子上的平板电脑亮了,他顾不上许多,冲过去解锁。   安吉尔:每个人都在骗我,我很累了。   安吉尔:我不应该相信你,也不应该相信那些警官。   安吉尔:除了他,我一无所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破三千破三千!   咳咳这个案件完事请大家饶我一命……   也别弃文……   躺下任鞭打QAQ 第29章 凯西知道他被你出柜了吗?   沈烈看着静静坐在证人席上面无表情的斯蒂芬,闭了闭眼又睁开,把眼睛里原本的情绪掩盖,问道:“斯蒂芬,你的意思是,你和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之间的性关系是自愿的?”   “是。”   “是吗?你在给巴伦警官和埃斯波西托警官做的证词上不是这么写的,”沈烈走回桌旁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斯蒂芬,“请你给陪审团读一下涂亮重点的地方。”   斯蒂芬苍白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接过了文件,停顿了一下,念到:“在我七岁的时候,文森特把我从街头捡了回家,他……那个时候开始摸我,打我,强奸我,让我叫他主人,睡在他脚边的地上……一旦我做错了事情,或者没有听他的话,他就会……”斯蒂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接着道,“用刑房里的刑罚工具惩罚我。”   沈烈伸手按了一下遥控器,投影上显示了斯蒂芬刚被警官们从文森特的豪宅里救出来,送到医院时候的伤痕图片。   “这就是你所说的双方自愿的性关系?”沈烈从他手里抽回文件,指着投影仪,“你自愿选择的被强奸?你自愿选择的被虐待?你自愿的得到这满身的伤痕?你自愿选择像个性奴隶一样活了十年?”   “反对!”克莱恩道,“逼迫证人!”   帕克法官也不赞同的看着沈烈:“检控官注意一下界线。”   沈烈看着斯蒂芬惨白又精致的脸,平复了一下心情,拿出一张路易斯的照片,继续问道:“你认识这个男孩吗?”   斯蒂芬点了点头,低声道:“加百列。”   “加百列?你指的是路易斯?”沈烈哼了一声,“文森特起得名字?”   斯蒂芬没有说话。   沈烈沉声道:“是不是文森特杀了路易斯?”   斯蒂芬抬起脸,看了一眼被告席的文森特,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性的笑容。宁远看见了这幕,跟沈烈道:“别让斯蒂芬和文森特有眼神接触。”   沈烈刻意的往左边站了一步,挡住文森特和斯蒂芬的眼神交流,厉声道:“别看他,看我!”   斯蒂芬还是看着文森特的方向,半晌才看向沈烈,沈烈从他那双碧绿如潭水的眼睛里看到的竟全是空洞与绝望。斯蒂芬轻轻道:“不是的,文森特没有杀他,是我杀的。”   沈烈:“……”   宁远:“……”   观众席的凯西气的浑身发抖,迪诺按住他的手,皱眉,低声道:“昨天晚上沈带他排练开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凯西也摇头:“谁知道!”   迪诺语气笃定:“肯定是文森特昨天晚上联系了斯蒂芬,跟他说了什么。”   “你可太委婉了,说了什么?这他妈明明是洗脑了!”   迪诺想了想:“斯蒂芬有什么通讯工具吗?沈给他的那个平板电脑?”   “拉倒吧,”凯西一口否决,“那就是个平板电脑,连SIM卡都插不了!”   那头凯西和迪诺在小声研究文森特是怎么联系上的斯蒂芬,这头沈烈和宁远已经彻底懵了。   沈烈镇定下来:“斯蒂芬,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斯蒂芬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你有什么动机去杀了路易斯?”   “……”斯蒂芬半晌才吐出来两个字,“嫉妒。”   “嫉妒?”沈烈被气笑,“你嫉妒路易斯什么?”   “我嫉妒他得到了文森特的关注,我嫉妒他比我年轻,我嫉妒他比我现在更符合文森特的口味,”斯蒂芬也冷淡的看着沈烈,一字一句,“你满意了吗?”   “你这是承认了,文森特和你,以及路易斯都发生了性关系?”沈烈抓住他话语之外的意思,逼问。   斯蒂芬被刺激的喊了出来:“这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还是不是!”沈烈逼近他,语气沉沉。   “是!又怎么样!”   沈烈从他对面离开,面对陪审团道:“是,就构成了两项法定强奸。”他又对法庭书记员道:“请记录,第一证人举证被告犯有两项法定强奸罪名。”说完,他连多一眼都没有看斯蒂芬,径直对法官道:“没有问题了。”   克莱恩站起来,开始对斯蒂芬进行交叉盘问:“斯蒂芬,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和文森特有了性关系?”   斯蒂芬不安的在椅子上动了动:“去年。”   沈烈冷笑,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   “那为什么你在给警方的笔录里说的是你七岁的时候?”   斯蒂芬快速道:“我说谎了。”   “ok,”克莱恩试探着问,“你去年的话,是十六岁?”   “是的。”   “你为什么选择在十六岁的时候与我当事人发生性关系?”   斯蒂芬绞着十指:“我、我……太爱文森特,我等不及到十七岁【注】,我告诉文森特我已经十七岁了,所以才……”   “所以说,”克莱恩踱着步,“你骗文森特你已经在法律意义上成年了,而文森特相信你了,他并不知道自己构成了犯罪行为——”   “反对!”沈烈站起身,“法官阁下,纽约州不承认以被哄骗或者任何理由来辩解法定强奸。”   “我撤回,”克莱恩施施然道,“第二个问题,是谁和路易斯,也就是你所称的加百列,发生的性关系?”   斯蒂芬急速呼吸了几下,闭上了眼睛:“……是我。”   “没有问题了。”克莱恩对法官示意完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宁远就站在斯蒂芬面前,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他还是伸出手心疼的想摸摸斯蒂芬的脸。   手停在了距离斯蒂芬的脸几公分的位置,宁远怕冰到他,还是收了回来。   沈烈把宁远的动作收入眼底,面色沉了沉。   帕克法官敲了两下法锤,宣布道:“审讯下午两点继续,现在休庭!”   “这他妈什么情况?”回到办公室,沈烈啪的一声把文件丢到桌子上。阴着脸问警官们,“就一晚上的时间,斯蒂芬就反口反的这么厉害?”   迪诺也紧紧皱着眉:“我在联系值夜班的巡警,他说没有异常,凯西在跟仁爱医院联系。”   刚说完,凯西就推门进来:“仁爱医院的保安处说他们的监控录像出来问题,修复好得至少三天。”   “三天?”沈烈嘲讽道,“孩子死了他们来奶了,庭审都结束了我还要那个破录像有个屁用。”   宁远在一边目瞪口呆。   这么粗俗的句子真的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   沈烈捏了捏鼻梁,道:“凯西,我下午传唤你出庭。”   “我?”凯西反手指着自己,“我有什么好出庭的?”   “文森特那通电话,或者其他随便什么,我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沈烈伸出手指开始掰,“幽默风趣社会地位高的被告,熟悉法律二百个反对叭叭叭的辩护律师,向着被告说话自己揽下所有罪名的第一证人,死掉的第二证人,这个案子要是连一个站在我这边的证人都没有,赢不赢两说,脸面难看的地检办公室可不会轻易放过我。”   “可是……“凯西犹犹豫豫,”文森特那通电话我没有录音,没有物证啊。”   “你的出庭只是给我们多一个筹码,也多给陪审团一个选择,别太轻易宣判文森特无罪。”沈烈往后靠在了办公桌上,揉了揉太阳穴。   凯西摊开了双手:“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只要能把这个人渣扔进去。”   沈烈淡淡道:“只怕你什么都做了,他还是进不去。”   一号审判庭   沈烈站起身:“法官阁下,控方传唤第二位证人,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凯西·巴伦警官出庭作证。”   可怜的克莱恩刚坐下,凳子还没坐热乎,就不得不无奈的站起来,道:“申请趋前?”   帕克法官点了点头,于是克莱恩和沈烈都从自己位置上走到了法官席前面。   “法官阁下,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控方的这位第二位证人。”   沈烈似笑非笑:“怎么会呢?你之前还和巴伦警官在审讯室里相处了快一个小时。”   克莱恩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帕克法官示意他俩打住,问沈烈:“我想听听控方的理由。”   沈烈面不改色的说瞎话:“巴伦警官与这个案子有密切关系,一开始就是由他接手的。也跟被告有最多的接触。由于涉及到性向的问题,巴伦警官一直不同意出庭作证,直到刚才才被说服。”   宁远在一边:“……”   性向问题?   凯西知道他被你出柜了吗?   等一下……   凯西的性向你真的知道吗?   帕克法官思考了一会儿,从眼镜上面的空隙看向他们:“鉴于该证人与案件有关系,我允许,你们可以回去了。”   克莱恩在和沈烈走回去的路上低声道:“拜沈检察官所赐,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什么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沈烈看都不看他:“你可以闭嘴去准备对凯西的交叉盘问了。”   克莱恩:“……”   你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美国法律上的成年是十七岁。如果十七岁之后的人和十七岁之前的人发生性关系,就属于法定强奸。我记得美国有一个州是接受法定强奸的抗辩的。类似于“她和我上床的时候说自己已经十七岁啦”“拉倒吧你看她你那个样子哪里像十七岁以前的?”“你和别人上床之前会看别人的身份证吗?”这种理由。但是纽约是不接受类似于这种理由的任何抗辩。   因为法律认为,十七岁之前的孩子是没有自主决定能否与人发生性关系的能力的。我怕我长篇累牍的解释大家看不进去,如果有问题可以评论问我~ 第30章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人?   “巴伦警官,”沈烈坐在座位上发问,“你是从一开始就接手这个案子的对吗?我的意思是,从一开始的路易斯,到现在的斯蒂芬。”   “对,”凯西点了点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车祸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凶杀重案组过去。”   “一开始?就是说你后来明白了原因?”   “没错,路易斯的死因不是因为车祸,而是因为严重脱水,还有虐待和性侵的痕迹。”   “你们后来有针对这个进行深入调查吗?”   “当然!”凯西坚决,“后来经过我们的调查,我们锁定了嫌疑人。”   沈烈转着笔:“你所指的嫌疑人在法庭上吗?”   “是的,”凯西冷冷看着被告席,“他就坐在那里,他的律师旁边,文森特·奥斯特里。”   “非常好,下一个问题,”沈烈接着问,“你是在被告的家里发现的一号证人斯蒂芬·雷特吗?”   “反对!”克莱恩站起身,“没有证据证明是我那个房子是我当事人的,控方在恶意揣测。”   “我换个说法,”沈烈从容道,“你是不是在那个,原先是被告的房子后来送给他的情人然后根据他情人的证词又被他要回来自己用的房子里救出了一号证人斯蒂芬雷特?”   “法官阁下——”   “安静辩方律师,”帕克法官瞪着克莱恩,“我允许控方的这个问法,我不允许你在我的法庭里大呼小叫。请你注意尺度。”   克莱恩只得坐下,文森特却不以为意,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是,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斯蒂芬被锁在那个被告的房子里,身上都是伤痕,殴打的伤痕,烙伤,烫伤,性虐待的迹象非常严重。在我和我的搭档埃斯波西托警官把他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之前他都没有苏醒迹象。”凯西语言清晰,把当天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沈烈一步一步的引出问题:“根据你五年以来的国际刑警经验,以及三年以来的作为纽约凶杀重案组警官的经验,为什么你觉得斯蒂芬·雷特会在庭上做出和他之前截然相反的证词?”   “他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会不自觉维护甚至营救伤害自己的人——”   “反对!”克莱恩不顾之前法官的反对又站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巴伦警官还是一名专业的心理学家?”   “反对有效,”帕克法官严厉的看着沈烈,“你也要注意尺度,检控官。”   “没有别的问题了。”沈烈对法官示意,对克莱恩一偏头,“证人归你了。”   克莱恩倒是做足了礼貌的派头,站起身,还把西装纽扣扣上了,文质彬彬开始发问:“巴伦警官,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啊。”   “反对,”沈烈懒洋洋道,“辩方能不能停止套近乎尽快开始发问?”   “反对有效,辩方律师尽快切入正题。”帕克法官要不是坐在法官席上都想要翻白眼了。这两个律师都是青年才俊,脑筋转得快嘴皮子也利索,摊上这么个案子他也是倒了血霉。   “好的法官阁下,”克莱恩没有动怒,依然很温和,“巴伦警官,请问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凯西一噎:“……这是我的隐私。”   “好,那我们假设你是异性恋,”克莱恩倒是没有逼迫凯西,“请问你对于我当事人与你调情这件事作何感想?”   凯西有点懵,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问这个:“我不知道,并且……事实上我觉得那也算不上真正的调情。”   “真的吗?据我当事人所说你对此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呢。”   坐在检控方座位的沈烈在克莱恩抛出问题的瞬间就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但是凯西并不是上了法律学校的人,所以他没有听出克莱恩的陷阱:“我并不习惯被男人搭讪。”   “所以你并不喜欢?”   “是的。”   “反对!”沈烈道,“辩方律师到底要问什么?目前这些都与案件无关。”   “检察官,”还没等法官发话,克莱恩抢先道:“我们能不能耐心点?我马上就要问到了。”   沈烈翻了个白眼。   “我能否这么理解,由于搭讪,我当事人对你感到十分不舒服,”克莱恩一层层揭开问题的帷幕,“所以你并不喜欢我当事人。”   凯西隐约感觉到这是个陷阱,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的,但是——”   克莱恩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对我当事人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厌恶感,才会在后续的调查中咬紧文森特来调查,甚至连多余的嫌疑人都没有列出?”   凯西刚张开嘴,沈烈甚至刚刚作出O的嘴型【注】,克莱恩就施施然道:“当然了,我会撤回的。没有问题了。”   宁远的眉间皱成了小疙瘩,克莱恩这个辩方律师不愧是被律师团推出来的首席律师,庭审的小猫腻和套路玩的一套一套。沈烈以前给他解释过关于撤回这件事:你做出了带有偏见的论点灌输给了陪审团,形式上你确实撤回了,但你不可能撤回那些已经进入陪审团脑子里的论点。   想到这儿,宁远不由得担心的看向沈烈,后者看见了他关切的目光,沈烈漫不经心的伸出右手覆上了宁远搭在桌面上的手,虽然依然穿透了过去,虽然也依然还是很冰冷。宁远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虚虚实实的两只手,犹豫了一下,轻轻翻了一下手掌,变成了虚虚实实握在了一起。   沈烈瞥见这幕,心里略微松快了些,站起来:“申请重新提问,法官阁下。”   “我允许。”   沈烈站起身,看着凯西的碧色眼睛,沉着道:“快速问答,巴伦警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你是对同性恋有看法吗?”   “不是。”   “以你的经验来看,斯蒂芬·雷特有可能是自愿与被告发生性关系的吗?”   “绝不可能。”   “在你与斯蒂芬·雷特的相处过程中,你觉得他是否被被告所控制?”   “是的,包括肉体和精神。”凯西冷冷的瞪着被告席端坐的文森特,后者甚至还对着他露出那种挑逗的笑容。   “最后一个问题,”沈烈一字一顿,“你认为文森特·奥斯特里是否伤害了斯蒂芬·雷顿以及杀害了路易斯·斯普劳斯?”   凯西却没有看着沈烈,而是对着左侧陪审团,用那双澄澈如湖水的眼睛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坚定道:“是,我坚信如此。”   帕克法官在确认控辩双方都没有问题了之后,宣布:“下面控辩双方开始结案陈词。”   坐在陪审席的格洛瑞娅不经意一个侧头,余光瞄见了一个人。她用胳膊肘顶了顶杰瑞:“她为什么在这儿?”   杰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低声回答:“你前两天没来,每次庭审她都在。也不难理解,毕竟是杀了自己孩子的凶手,总是想看他被绳之于法的。”   格洛瑞娅嗤之以鼻:“我倒是很好奇,怎么她那个哥哥或者姘头或者随便什么玩意儿没陪她一起来。”   “换我是莉莉,打死我也不会再和把我孩子卖给恋童癖的哥哥有联系了,不打死他就算好的。”杰瑞耸了耸肩,这个时候正好克莱恩要开始做结案陈词了,就对格洛瑞娅比了一个禁言的手势。   克莱恩站起身,扣好西装的扣子,慢慢走到陪审团面前开始他的结案陈词:“我们非常遗憾也非常同情路易斯的遭遇,但是,那并不是我当事人的错。一个可靠证人,就在这个法庭上,坦诚了是他谋杀了路易斯而不是文森特。而就是这个证人,却是控方控告我当事人犯有法定强奸、虐待等多项罪名的受害者!”   “我一直忍不住想:为什么这种可怕又匪夷所思的罪名会出现在文森特身上?”他侧过身,对着被告席的文森特摊开手心,“尊敬的各位陪审员,请看我当事人,他是一个跨国公司的CFO,有着金钱有着地位,甚至还有着所有人的尊敬和喜爱,他甚至连一张超速罚单都没有被开过!诚然,我当事人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一年前和斯蒂芬·雷特开始了这段双方自愿的DBSM关系却没有看他的身份证。”   克莱恩深蓝色的眼睛诚恳的看着陪审团:“在这里,我诚恳的请求陪审员们,判我当事人无罪,让他能继续为这个社区,为这个城市,为这个国家做更多的事!”   宁远在一边已经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颠倒是非又胡说八道但是居然又很有说服力的人?”   沈烈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在纸上写道:欢迎来到法律的世界。   见克莱恩说完回了座位,沈烈也站了起来,同样的走到了陪审团面前,缓缓道:“尊敬的陪审员,我很抱歉你们被选中来为这个案件作判决,因为这个案子是我作为检察官的五年来见过的最令人作呕,最令人发指也最无法忍受的案子。我给你们展示了路易斯的死因,也给你们看了斯蒂芬身上的伤痕,他们都被虐待,被伤害,被一遍又一遍强奸,被文森特·奥斯特里。”   他看向了被告席,对文森特依然挂着的笑容不屑一顾:“诚如辩方律师所称,被告有金钱有地位,但他却没有做人最基本的人性!他从肉体和精神上控制着斯蒂芬,控制他做了性奴做了十年;他因为路易斯的智力障碍就把他玩完扔在路边等死;他因为琳达挡了他的路就可以把曾经在一起的女人灭口;他甚至为了自己能脱罪,不惜把罪名都推给他的受害者来承担!像他这样的人,除非关进监狱,否则他不知道什么叫停手。我们要怎么信任他能为我们的社会和国家做贡献?”   “我在这里希望你们,你们中所有人,能够为了以后不再有生命消逝在他手里,判决文森特·奥斯特里有罪。” 第31章 你总是面对这种两难的选择吗?   “所以我们就这么回家了?”   庭审结束后,沈烈开车回家,宁远坐在副驾驶一脸郁卒。   “不然呢?你总要给陪审团思考和讨论的时间,”沈烈目视前方,手把着方向盘,“而且我看这个趋势,没有个一天陪审团讨论不出来结果。”   宁远看见沈烈的表情很不好,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了一路。   回到家,开了门,沈烈拿着睡衣去洗澡,宁远蹲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还是说了一句:“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沈烈拉开洗手间门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关上了门。   宁远却在他关门之前清楚的听见了他声音低沉的一句话,很轻,但是他听到了。   他说:“不是吗?”   “一个人喝酒?”   灯光摇曳迷蒙的酒吧吧台边,棕发的高大俊美男人在另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身边坐下。   “我就是搞不懂,这他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凯西没看他,只是听见这个低哑又性感如同大提琴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迪诺对着酒保指了指凯西,说了一句来一杯一样的,才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问了一下当夜执勤的巡警。”   凯西一怔:“你不是问过了?”   迪诺笑笑:“我这次仔细的问了一下。”   凯西:“……一定不是我喜欢的那种问法。”   你不用加重仔细那两个字我也知道不是什么温柔的办法。   真的。   迪诺好像知道了他的腹诽,笑着摇摇头,说道:“那个巡警那天晚餐是一个医院的护士帮他买的,然而那天晚上他的睡眠质量就非常好。”   凯西只是一瞬就明白了迪诺的画外音,不由得咬牙:“文森特一定是跟斯蒂芬说了什么!”   “更糟,”迪诺接过酒保递给他的酒,“我看了医院刚刚装模作送来的监控录像,文森特根本就是亲自去了斯蒂芬的病房。”   “你认真的?”凯西皱着眉,“他有一个限制令在身的。”   “你认真的?”迪诺反问,“这么多年你不明白?有人知道的时候那是一张限制令,没有人知道那就是一张纸是一个屁。”   “去他妈的,”凯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算是明白医院那帮孙子为什么这事那事的不给我们监控录像了。”   “然而现在这些都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结案陈词都已经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凯西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这个案子我们赢面大吗?”   迪诺没有正面回答:“你为什么来这里喝酒?”   凯西低下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自嘲一笑:“我猜这就意味着不了。”   迪诺看着他俊朗阳光的侧脸被酒吧的灯火酒绿拢上一层抑郁,忍不住伸出手按住了凯西的手:“你知道的,我信任沈,我知道他的能力有多强,我也知道他有多想在文森特胳膊上来一针【注2】,但是现在……我们真的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斯蒂芬突然的倒戈,琳达开庭前的身亡,这个案子已经一团糟了。”   凯西却只是盯着自己的空酒杯,也没有躲开迪诺的手,也没有反握回去。   半晌,迪诺已经忍不住又要说话的时候,凯西开口了。   他说:“我曾想把斯蒂芬介绍给卡尔,我也曾想让卡尔给斯蒂芬温暖和阳光,我曾经真的想救他。”   深夜,今夜的月光不是很明亮,也没有太多的星星,稀稀拉拉,窗帘也没有拉的严丝合缝,最起码宁远还能看到一点点的月光。他感觉有点不舒服,转了个身换了个姿势,却突然听见了沈烈的声音:“你也睡不着?”   宁远轻轻嗯了一声:“我现在已经做好了陪审团宣判文森特无罪的心理准备。但是你要知道,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沈烈没有说话,宁远也没有逼他,而是转而接着道:“其实有我的错,我没有想到文森特对斯蒂芬的控制力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我,”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再早半年让我遇见斯蒂芬,我一定可以把他治好,可是现在……”他在黑暗里摇了摇头,“但是我不懂,前一天晚上我们还相谈甚欢,我还鼓励了他,他还问我能不能去看看他……我就是不懂,这一点道理都没有!”   沈烈抬眼盯着天花板,轻声道:“这跟你没关系,你不在这个司法系统里,你也不是法律方向的心理医生,我只给了你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宁远听着耳边沈烈轻轻淡淡很有辨识度的声音,下定了决心,把自己用被子再裹得严实了一点,挪到沈烈旁边,紧紧地贴着他:“那你又为什么要责怪自己?就因为文森特那个人渣?”   沈烈感觉到他过来,很自然的右胳膊绕过去搂住……大棉被,缓缓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也很不好听。”   宁远没有抗拒的躺在他(大棉被?)的臂弯里,也是轻轻道:“我可以等,也愿意听。”   沈烈听见宁远绵软的声音,语调很温柔,钻进他的耳朵里,也渗进他的心里。   宁远听见沈烈在他耳边的叹息声,知道说出这件事对他很难,没有追问,微微从大棉被里抬起身,借着月光给了沈烈一个温暖的笑容,让沈烈即使是在这种光线下,也清楚的看到他脸颊上的小小梨涡。   他说:“我不会逼你,你可以随时准备好了再告诉我。”   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格洛瑞娅看见打着哈欠的凯西半闭着眼睛晃悠进来,忍不住问:“文森特的案子,三天了陪审团还没得出结论?顺便问一句你昨天晚上干嘛了?”   凯西刚要回答,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卡尔发烧了,我照顾他一晚上,加起来也没睡三个小时。”   格洛瑞娅指了指迪诺的临时办公室——那个办公室原本是队长的,但是队长去卧底了,迪诺作为除了队长之外唯一一个考过警司考试的,在三分钟之内被提拔成了副队长入驻了队长的办公室等他回来再交接:“你没有趁这个时候奴役我们新上任的副队长?”   “问得好,”凯西几乎是扑到自己的座位上,“要是没有迪诺,你觉得我还能睡上三个小时?”   格洛瑞娅:“……”   我真是多余张嘴。   这个时候,凯西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凯西咆哮了一声接起了电话,表情却在简单的三十秒后变成了呆滞。   格洛瑞娅半坐在他办公桌上,眼见他撂下了电话,冲到迪诺办公室门口砸门:“快走!陪审团回来了!”   迪诺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车钥匙,不忘回头对格洛瑞娅和杰瑞道:“你俩看家!”   格洛瑞娅:“……”   杰瑞:“……”   我也想去!   迪诺和凯西到的时间正好,找了沈烈背后的一排坐了下来,都有些紧张。   帕克法官依然坐在法官席,先是让被告起立,然后温声问首席陪审员:“对于文森特奥斯特里被起诉的一项一级杀人罪,两项法定强奸罪,一项二级绑架罪,一项故意伤害罪,一项拐卖儿童罪,你们得出了一致判决了吗?”   首席陪审员是一名中年白人男子,他缓声道:“抱歉法官阁下,陪审团无法得出一致意见【注3】……”   庭上顿时像炸了锅,文森特和克莱恩甚至来了一个拥抱,沈烈面无表情,却还是没忍住捏了捏鼻梁,宁远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深重的叹了口气。凯西在后面气的浑身发抖,迪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的棕色眼睛里也满是压抑的怒火。   帕克法官敲了三次法锤才让整个场面稳定下来,他皱了一下眉,但很快松开了,沉声道:“鉴于陪审团无法做出一致意见,我宣布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无罪释放,休庭!”   一号审讯庭外的走廊里,凯西迪诺和沈烈,当然还有隐形的宁远站在一起,正在谈论这件事,这时,一身白色昂贵西服的文森特走了过来,脸上依然带着那种文质彬彬又迷人的微笑,径直对着凯西道:“凯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共进晚餐呢?”   宁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个男人居然在脱罪的第一时间就来和抓他的警官调情?   凯西面沉如水,再不复平时的阳光,他踏前一步,离文森特很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第一,叫我巴伦警官,我不是你的朋友;第二,你没有荣幸请我吃饭,我从不和杀人凶手恋童癖以及虐待狂一起吃饭;第三,”他的声音更冷硬,“你给我小心了,我一定会把你扔进牢里,否则这个警官我也不要做了!”   还未等文森特说话,只听‘砰’的一声,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凯西只感觉眼前一片腥红,面前文森特往后倒了下去,他下意识的抽出腰后佩戴的枪,对准了射击文森特的凶手。   ——那个凶手甚至现在还举着枪,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迪诺厉声道:“莉莉!把枪放下!”   莉莉的手控制不了的抖动,目光却死死瞪着倒在血泊里的文森特,面目都遍布着疯狂的神色,大声尖叫:“他杀了我儿子!他折磨了我的宝贝!而你们居然就让他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迪诺放缓声音:“莉莉,先听我说,把枪放下!”   那边莉莉和迪诺、凯西在僵持,这边沈烈注意到克莱恩正给911【注4】打电话,语速非常快。   那边迪诺好说歹说威逼利诱,终于让莉莉扔下了枪,凯西一步冲上去踢开了那把枪。   救护车来的很快,把文森特用担架弄上了车开走,克莱恩走到沈烈面前,沉声道:“让你的警官把这个疯子带走,我会起诉她的。”   沈烈似笑非笑:“地检和警官可是两个系统,我可管不了他们。至于起诉,随便你,记得把起诉书写好送到我办公室,虽然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它,毕竟我办公室文书多了去了。”   克莱恩被噎,追着救护人员出去了。   那边凯西和迪诺迫于围观群众的压力,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录像的,只能拿出手铐把莉莉拷上了警车。   宁远冷眼看着整个过程,除开一开始的惊吓,现在已经变成了冷然:“我希望他死了。”   沈烈轻声道:“他若是死了,莉莉就会终身监禁。他若是没死,她摊上个好律师,还有可能只判个十年。”   宁远怔怔的看着他:“……你总是面对这种两难的选择吗?”   沈烈沉默了一下,才淡淡道:“总是。”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这条注释是上一张的注。我忘了解释。沈烈之所以嘴型是O型不是因为惊讶的张开嘴,而是庭审上反对的英语是【Objection】有时间我会把法律庭审时的专业术语单独给大家列出来解释一下~   【注2】 纽约的私刑有一种是注射私刑。有没有电椅我忘记了……   【注3】 通常意义下,陪审团得出一致意见是有罪,那被告就是有罪,一致意见是无罪,那被告就是无罪。然而有的时候案子争议大。合理怀疑多,陪审团就无法达成一致意见,这个时候被告也算无罪释放。这点和国内应该不太一样,我记得国内好像是几比几大比分就可以定罪。   【注4】 911是美国的报警电话,相当于国内的110. 第32章 到了这步已经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您好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好的知道了谢谢。”凯西放下话筒,无精打采的宣布:“仁爱医院打来的,祸害总是能苟延残喘一千年的。”   杰瑞往嘴里灌咖啡的动作停住了:“往好处想,莉莉蹲上几年就能出来了,碰上通人情的陪审团说不定还能无罪释放呢。”   凯西冷哼一声:“这可真是他活着的唯一好处了。”   迪诺从办公室里出来,倚着门:“行了时间不早了,大家收拾收拾回家吧,今天晚上轮到谁值班了?”   “我,”格洛瑞娅打了个哈欠,“你们都回家吧,我值完半夜的班就回家。”   “成,”迪诺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格洛瑞娅,“太晚了,警车钥匙留给你。”   格洛瑞娅给了他一个飞吻,英俊的法国男人失笑。   凯西把电脑关了,也站了起来,迪诺跟他道:“我送你回家,顺便看看卡尔。”   凯西嗯了一声,从椅背上抓起外套和迪诺并肩走出了警局。   那边凯西和迪诺去看卡尔,这边沈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脑袋都要炸了。   “你说什么?”   “你跟我开玩笑吗?别告诉你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我不会接这个案子的……你少吓唬我,大不了我继续回去当辩护律师,那时候我一个小时就能赚五百美金……这是钱的问题吗?我差你那点儿钱吗?”   “……”   宁远在沙发上沈烈的旁边蹲着,看见沈烈怒气冲冲的和电话那边吵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突然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沈烈的神色居然缓和了,虽然他连续听了那边说了五分钟,自己一声不发。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说完沈烈就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沙发里。一抬眼就看见宁远巴巴的看着他,狗狗眼又大又圆,忍不住笑了一下,也坐到了沙发里,朝他招了招手。   宁远挪了过去,问:“怎么了?”   沈烈示意了一下被扔在沙发里可怜的手机,道:“地检办公室,我的上司【注】,要我以谋杀罪起诉斯蒂芬。”   “什么?!”宁远噌的坐直,难以置信,“他让你干啥?斯蒂芬是受害者!”   沈烈看着反应激烈的宁远:“是一个在法庭上当着法官和陪审团的面坦诚自己是杀人犯的受害者。还有你听见了,我说我不会起诉斯蒂芬,但他告诉我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多上?”   沈烈嗤笑一声:“你觉得文森特能找到多上的人?快到顶了吧。”   宁远呆呆的看着他:“那你……”   沈烈叹了口气:“我的上司说了一句话打动了我,如果是我来起诉,斯蒂芬起码还有得到控辩交易的可能,但如果是上面指派……”   宁远明白了沈烈没出口的意思。   如果任由地检办公室指派一个检察官来起诉斯蒂芬,很有可能根本就不会管斯蒂芬的死活,斯蒂芬也请不起好律师……结果可想而知。   沈烈的声音很冷:“文森特这是要斯蒂芬的命。”   宁远把姿势从蹲着改为抱腿坐在沙发上,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那你打算怎么办?”   “应该会接下来吧,”沈烈道:“我暂时不能把文森特怎么样,给斯蒂芬一个控辩交易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宁远挠了挠脸:“你打算怎么交易?”   沈烈看着他白嫩嫩的脸上多了一条稍微有点红的印子,忍不住伸手过去掐了一下,后者吃痛的叫了一声。   沈烈:“……”   宁远:“……”   卧槽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烈眯起了眼睛,伸手抓住宁远的手腕一把拽了过来。   宁远:“……妈亲啊你能碰到我了!”   沈烈也很惊讶,他不但能碰到宁远的身体了,甚至连那种冰冷的感觉也没有了,再加上他现在能看见宁远,就好像……就好像宁远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他没有什么两样。   宁远也呆呆的看着自己,然后又主动的凑到沈烈旁边仰起脸:“你再掐一下?”   沈烈失笑,也不客气,伸手就掐了一下。   “嗷!”   宁远惨叫一声,捂着腮帮子跳到一边去:“你手好重!”   沈烈挑挑眉:“这样效果不是更明显?”   宁远:“……”   恶趣味!   沈烈看着在一边揉脸的宁远,唇边绽开小小的弧度。   看来离他实体化的日子不会远了。   “你已经决定了?”迪诺走到一边接电话,眼看着凯西在陪着卡尔蹲在地上堆迪诺给卡尔买的乐高积木,听着沈烈的电话也忍不住皱眉。   “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迪诺微微叹了口气,“明天上午我们在斯蒂芬家里见面?”   “把地址发给我。”说完沈烈就挂了线。   迪诺把手机揣进兜里,重新走回卡尔和迪诺身边,揉了揉卡尔软软的金发:“玩的怎么样了?”   卡尔仰起小脸,脸蛋红通通的,用力点了点头;“喜欢!”说完蹭到了迪诺的小腿旁边,一把抱住:“我今天要和迪诺睡!”   被抛弃的凯西:“……”   被一套积木就收买了的你就这么抛弃了我?   迪诺失笑,一把把卡尔从地上抱起来举高高:“好,今天我和卡尔睡,”坏笑的瞥了眼凯西,“让凯西睡地上好不好?”   卡尔碧绿的大眼睛歪着头看了一眼凯西,摇头:“不好,凯西会腰痛。”   凯西闻言露出了卡尔和迪诺都最喜欢的那种阳光又爽朗的笑容:“卡尔对我最好了对不对?”   “对!”卡尔奶声奶气的说,从迪诺怀里跑出来凑过去用软嫩嫩的嘴唇亲了一下凯西的脸,“最喜欢凯西了!”   凯西抱住他,从地上站起来把卡尔扛在了肩上,朝卧室走去:“睡觉咯!”   迪诺走在他们身后,含笑看着这一大一小。   就好像只要这么看着他们,什么事情都可以过去。   “我终于可以摆脱这几床大棉被了!”宁远泄愤似的把那几床大棉被扔进柜子里,沈烈在他后面的床上靠着床头,头发还带着洗完澡的湿气,翻着手里的书。   宁远不经意的回头,看见他俊朗精致的侧脸,心里有点痒痒,直接扑了上去。   沈烈:“……”   能碰到了你就撒欢是吧?   宁远维持着趴在沈烈身上的姿势睁着狗狗眼看他,沈烈也看着他,凤眼闪过一次促狭,伸出食指顶了一下的宁远的脑门:“你怎么这么胖?”   宁远:“……!!!!”   我胖?   我胖?!   看见宁远幽怨的眼神,沈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肚子:“真软。”   宁远:“你好烦!”   我不就是有一点点的肉吗!   你有腹肌了不起啊!   八块了不起啊!   沈烈伸出右手搂上宁远的臂膀,一把把他翻到身边:“睡觉!明天早上得去找斯蒂芬。”   一提到斯蒂芬宁远的脸就垮了下来:“我现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说我们都在骗他。”   沈烈耸肩:“鬼知道文森特怎么忽悠他的,明天看情况再说吧。”   宁远看见沈烈关掉了温馨的床头灯,闭上了眼睛。   “你们来干什么?”   斯蒂芬应了敲门声,打开之后发现是迪诺凯西和沈烈之后,脸色变得很不好。   凯西踏前一步,碧色眼睛里带着担忧;“斯蒂芬,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才会在法庭上那么说吗?是文森特威胁你的吗?”   斯蒂芬仍然是那张苍白脆弱又漂亮的脸,也仍然是瘦弱的营养不良的身材,不同的是脸上那个木然的表情:“如果是这个问题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说完他就要关上门,但门被迪诺伸出手牢牢的按住了。   沈烈看着这个少年,一点都不像已经成年的样子,瘦弱纤细到仿佛才十五岁,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拿出一张信件递给斯蒂芬:“斯蒂芬·雷特,你被逮捕了,这是你的逮捕令。”   斯蒂芬只是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就恢复了平静,甚至唇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的意味。   凯西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没有动。迪诺只得掏出手铐把斯蒂芬拷上带到了警车旁。凯西低声对沈烈道:“这真的有必要吗?非得拷上他?”   沈烈的神色很冰冷:“你能不能停止像一个小女生一样感情用事?你真的希望因为不遵守程序而导致斯蒂芬失去控辩交易的机会?”   凯西无言。   沈烈说的他都明白,只是……感性在这个时候确实打败了他的理性。给一个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带上手铐?让一个受害者去为他的加害者付出代价?   斯蒂芬在上车前,还是对着凯西开了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   凯西的眼睛一亮。   斯蒂芬冷笑道:“我现在还记得你们用什么打动了我,父爱,家庭,对吗?那是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感受过的东西。你们把它带给了我,告诉我那是一个多温暖,多幸福的感情。可事实上,你们都在骗我。”   凯西急切道:“我没有骗——”   “我父亲死了,不是吗?”   凯西未说出的话被堵了回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斯蒂芬看着他,两双如出一辙的漂亮绿色眼睛互相对视着,然后是斯蒂芬先移开了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铐:“文森特只是告诉了我真相,真相就是除了他,我在这个世界上依靠不了任何人,除了他,也没有任何人证明我存在过的意义。你们给我规划过的那些美好的蓝图,幸福的生活,都是一场空,现在和过去的区别,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而我,”在阳光下照射下,他的侧脸近乎透明,“却更加孤独。”   凯西怔怔的看着他,迪诺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按着他的头让他坐进了警车里。   宁远在一边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沈烈走进审讯室,桌子那边坐着斯蒂芬和他的被法庭指派的律师:“我会提供一个控辩交易。”   律师蛮惊讶:“我听说沈检察官很少主动提供交易的。”   沈烈站着,俯视着律师:“废话少说,你要还是不要。”   律师耸肩:“你能提供什么?”   沈烈淡淡道:“你当事人认罪,我把罪名降低到二级过失杀人,你递交一个关于精神问题的动议,我提供你当事人在精神疗养院进行治疗至痊愈,不用坐牢。”   律师似笑非笑:“为我当事人没有犯过的罪行?”   沈烈啪的一声把文件夹用力拍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一字一顿道:“我建议你接受这个交易,否则就不是我来起诉,你当事人也不会再有交易了!你以为这个案子这么简单?自己问你当事人!”   律师被沈烈的气场吓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身边他的当事人轻轻的一句:“我接受。”   “非常好。”沈烈直起身冷冰冰道。   律师有些顾虑的问斯蒂芬:“你确定了?我们可以不接受交易开庭的。”   斯蒂芬回答律师,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沈烈:“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你以为,我现在活着,在哪里活着,有什么区别吗?”   沈烈曜黑的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出了审讯室。   还能说什么呢?   到了这步已经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地区检察官:District Attorneys简称DA,根据地区不同,每一个法律辖区就有一个总检察官,在很多地方都是民选的,在政府部门独当一面,不用买别的部门的帐。特别牛逼一个人,他手下所有的检察官都是协助他为人民服务的,所以头衔中都有Assistant(助理)一个词。也就是简称ADA。但绝对不是说他们资历不够当检察官只能当助理。   沈烈在我的设定里就是很厉害的一个ADA,也就是地区检察官助理。但是实际上来说就是检察官啦,他的上司就是总检察官,很牛逼的那个人。   事实上一般跟着办案走的都是ADA,想也知道总检察官是不会接地气的……都是政治啊嘘。(大部分知识来自微博博客powell) 第33章 【移情】 你确定你没在汤里给我投毒?   “喝!喝!喝!”众人围观着两个相对着站着,直接拿着啤酒瓶往嘴里灌的男生,他们脸色通红,其中一个实在忍不住把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随后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还夹杂着一些嘘声,另一个男生兴奋的直接站到了桌子上开始欢呼。   在这个令人极度兴奋的环境下,一男一女相互纠缠着从客厅到了走廊,男的喘着粗气,低声在身材窈窕的女人耳边低喃;“你可真是一个小lang货,不是吗?”说完他还用自己kua下顶了一下,换来女人浑身的酸软和呻吟。   屋外的正厅里,气氛正好,喝酒的,嗑药的,跳舞的,甚至还有在正厅里就互相抚慰起来的。屋内的情事也进行到了最高点,随着女人拔高持续的尖喊,男人也最后深重的死命顶了几下,女人却被刺激的更狠了,悬空的脚抖了两抖,不经意的踹上了男人身后的衣柜。   在衣柜被踹开了之后,男人只感觉身上一沉,后背突然附上了黏腻的感觉,手臂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重量,没有撑住倒在了女人身上。他看见女人原本如雾如烟情欲迷蒙的眼睛突然惊恐的睁大。   “啊———!!!!”   “吃饭了吃饭了!”   宁远捧着一碗鸡汤从厨房欢快的跑出来,“沈大律师别看电脑了!快来吃饭,我炖了汤给你补身体!”   沈烈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闻言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要给我补身体?”   宁远用狗狗眼无辜的看着他:“你身体补得好我阳气才吸收的好啊,你看我距离回到我身体里已经很近了。”   沈烈:“……”   你还真是直白啊,哪怕你说缓解用脑也行啊!   腹诽归腹诽,沈烈还是坐到了餐桌旁边,喝了一口鸡汤,心想味道还真不错。喝了两口之后一抬眼,就看见宁远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他。   沈烈:“你看着我干什么?”   宁远眼睛都笑弯了:“我喜欢看你吃我做的饭,特别有成就感。”   沈烈失笑:“你自己不吃?”   宁远叹气:“我也想啊,但是我现在不需要吃饭的,吃什么嘴里都没有味道,干脆就不浪费食物了,反正我也感觉不到饿。”他突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烈:“等我回到身体里了我一定要天天变着法吃好吃的,不重样的!”   沈烈看他那个蠢样子,把手里的筷子掉了个个,用筷子尾部轻轻打了一下宁远的鼻子:“一天就知道吃,自己多胖不知道啊。”   宁远:“……”   你又说我胖!   我不就是有点小肚子吗!   宁远凶巴巴把汤碗一把挪到自己面前:“别吃!”   沈烈似笑非笑:“……我又没有小肚子。”   刚说完,沈烈的手机就响了,他接完之后耸了耸肩:“看来谁也别吃了。”   宁远站了起来,双手叉腰一脸凶狠:“不行!有案子也得先把汤喝了!”   沈烈:“……”   你确定你没在汤里给我投毒?   还有刚才耍脾气不给我喝的又是谁?   深夜的笼罩下,一座以白色色调为主的独栋别墅在路灯的照耀下在黑夜里也能看出大概的轮廓,一阵轰鸣声传来,一辆法拉利限量跑车在别墅门口停下,一名黑发蓝眼的俊美男人从车上迈开长腿走了下来,手里还拎着东西。他走到别墅门口,按响了门铃。半晌,门被打开了,门里是另一个男人,穿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他看见了来人有些惊讶,笑了笑:“文森特?这么晚过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哇哦,”文森特的蓝眼睛隐晦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还带着浴室的朦胧热气的克莱恩,试探着问,“我带了红酒想来庆祝一下,但是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啊这个,”文森特的视线让克莱恩有些不舒服,但顾忌着文森特的身份,也还是侧过了身,“没什么事,你进来吧。”   文森特对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拎着红酒走进了门,反手把门关上了。   “逗我吗,曼哈顿大学生兄弟会的狂欢舞会里的命案?”凯西一边翻白眼一边往嘴里倒咖啡,“赌十美金,我们一张嘴问话,二百个顶尖的律师就会一窝蜂哇啦啦的冲过来。”   杰瑞坐在后座,哼笑了一声;“上层阶级不就是这样吗?”说完他瞟了一眼开车的迪诺,“无意冒犯。”   迪诺无奈的摇摇头:“以你马上要踏进四十的年龄段来说,现在才来阶级论不觉得有点晚?”   杰瑞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就生在中产阶级,到了六十岁也就是中产阶级。”   格洛瑞娅坐杰瑞旁边忍不住笑。   凯西把最后一点咖啡咽下去,打开车门:“到了战斗的时候了,我们快把武器备好——我们的武器什么时候来?”   迪诺关上车门,挑了挑眉:“沈还在路上,但我觉得他不会高兴你把他称作武器的。“凯西对他眨了眨眼:“嘘他又不在。”   “给你一个忠告,下回再说别人的坏话的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凯西脖颈僵硬,对着迪诺无意识的比划。还没等辩解,沈烈就又瞥了他一眼,“别抖得像帕金森患者一样,赶紧进去吧,犯罪现场调查组都已经到了。”   刚说完凯西就一溜烟跑了进去。   迪诺:“……”   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搭档?   进了占地面积广大的别墅,迪诺凯西一组,沈烈和杰瑞,格洛瑞娅一组开始分别询问这些大学生们。这些刚刚还在狂欢的男男女女,现在个个六神无主。   迪诺和凯西在询问发现尸体的一男一女,女生没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原本穿着布料少的可怜的曼妙身体现在还在打着寒颤,凯西皱了皱眉,把自己的棕色皮夹克脱了下来递给她,女生抬起脸,妆容精致的脸已经花了,她伸出手接过了皮夹克,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迪诺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微微低着头:“多丽丝。”   “好的多丽丝,”迪诺接着问,“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多丽丝瑟瑟道,“我正在……嗯和我男朋友嗯……”   “没关系,我明白,”凯西蹲了下来和她对视,“就告诉我们接着发生了什么就行。”   多丽丝点了点头:“我们正……然后我不小心踹了他身后的柜子一脚,然后就……我真的吓坏了,我简直……”   “没事的,没事的,”凯西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边凯西和迪诺利用自己的美貌【咦?】进展很不错,那边杰瑞和格洛瑞娅却遇到了一点阻碍。   一个女孩,看上去很强势,黑色波浪长发长得也很好看,对着他们一脸官方:“不好意思,详细问题要等我们律师来我们才会回答。”   杰瑞一脸‘我告诉你了’的表情看着格洛瑞娅,格洛瑞娅道:“相信我宝贝儿,你们没有麻烦,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被害者的问题。”   女孩油盐不进:“我们不认识什么被害者。”   格洛瑞娅被气笑:“你甚至都没看一眼!”   沈烈拉了一把格洛瑞娅的胳膊,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眯了眯眼,明显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充斥着一种不好惹的气场,这种气场没有吓到她,却反而让她更加具有攻击性:“乔安娜,哈德森大学学生会主席。”   “学生会主席?”沈烈似笑非笑,“所以你负责这里?”   乔安娜倨傲的扬起下巴:“没错。”   “非常好,”沈烈脸色变化非常快,转过头就对格洛瑞娅和杰瑞道,“检查每个人的身份证,找到所有未满十七岁的,哪怕就差一天,有一个算一个。”   乔安娜脸色一变:“你无权——”   “我是律师你不是,”沈烈也扬起了下巴,轻蔑的看着她,“我比你知道我的权利,给未成年人提供酒精是犯罪,我可不信你这儿四五十号人,一个未成年都没有。”   乔安娜脸色铁青。   “所以,”沈烈挑起了唇角,“要不然我们在这谈,要不然你让你的律师到警察局找你我们再谈,你自己选。” 第34章 你你你你你你刚才在干什么!   乔安娜的脸立时就沉了下来,过了半分钟竟又轻轻笑了开来:“你是为数不多威胁我的人。”   宁远本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沈烈身后,听见乔安娜的话敏感的感觉到不对劲,这句话这个场景,好像霸道总裁对傻白甜说的一句‘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宁远响亮的哼了一声,虽然响不响亮也只有沈烈能听到:“奥巴马还有事没事被给脸色看呢,你算个屁啊。”   沈烈无奈的看他一眼,左手绕的背后隐秘的摸了摸宁远毛茸茸的脑袋。   正面他却对乔安娜连一个笑都欠奉,冷冷淡淡的道:“你就直接回答警官们的问题,别的话少说。”   乔安娜漂亮的笑容微僵。   格洛瑞娅和杰瑞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读到了促狭的笑意。   怪不得凯西说沈烈是他们的武器。   贴切极了。   这个时候,沈烈听见詹姆斯的声音:“沈!迪诺!过来一下!”   沈烈朝发现尸体的现场走了过去,他比迪诺先看到尸体,顿了一下见蹲着的詹姆斯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尸体上,伸手蒙住宁远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道:“听话,闭眼睛转过去。”   宁远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沈烈能感觉到手心里他眼睫扇动的刺痒感,他忍不住又重复了一句;“别看尸体。”   宁远乖乖的点了点头,沈烈才把手撤回来,开始看向这具被藏在衣柜里的尸体。   明显是具女尸,但是性别特征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女尸的肚腹部分被割开鲜血淋漓,胸部也被割下,甚至脸也被画花根本辨别不出是谁,让人不忍去看。甚至好几个犯罪现场调查小组的组员都刚从墙角吐完回来。   沈烈脸色也不是很好,比起恶心反胃,倒不如说是憎恶凶手来的贴切。   詹姆斯适时抬头,看见了沈烈,也看见了正跨过犯罪现场隔离带的迪诺,就开始道:“女,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很年轻。胸部被割下,肚腹部被割开——”   “行了行了闭嘴吧,”沈烈瞥了乖乖背对他的宁远,打断詹姆斯,“这谁看不出来,等回实验室具体再说。”   詹姆斯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说什么都行。”   迪诺皱着眉:“看这情况也不用让这帮大学生来辨别身份了,脸都被划成这样了,谁还能认出来。”   “嗯,把在这儿的每个学生的联系方式都留下,以防万一,”沈烈道。“在这胶着也没有用,等詹姆斯的尸检室出结果以及现场调查组看看能不能查出DNA再说吧。”   点着壁炉的大大的客厅,暖暖的。两个男人对坐在两把扶手椅上,隔着一张茶几,茶几上还放着一瓶红酒。   文森特优雅的举起酒杯:“这次多亏瑞德先生,我才能免遭牢狱之灾。”   克莱恩顺势也举起酒杯:“叫我克莱恩就好,我是你的律师,你花了那么多钱我要是再给你送进牢里,我这个律师也别干了。”   文森特笑了出来:“谁说不是呢。”   克莱恩挑起了唇角,一饮而尽。   文森特坐在他对面,眼见着他扬起脸喝酒,洗完澡还湿润的头发滴下一滴水,那滴水顺着他白皙修长的脖颈蜿蜒流下,流过他明显的锁骨流入他隐约可见的胸肌里。   文森特把酒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下,来掩饰自己滚动的喉结。   克莱恩放下酒杯,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正是地检最讨厌的那种被告。”   “哦?怎么说?”文森特兴趣盎然的扬了扬眉。   克莱恩笑了起来:“上层阶级,钱权并重,温文尔雅,高等教育,要知道,没有什么比让陪审团喜欢的被告更令地检办公室堵心的了,”他眨了眨眼,“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有罪的都有极大可能脱罪,更别提什么也没做的你了。”   文森特看着他的笑,嘴里符合,却移不开看克莱恩的视线。   这个叫克莱恩的男人,眉眼并不是多么出众,甚至比不上那个凯西·巴伦的外貌更合他的胃口。但就是在他被宣布无罪的一瞬间,他们之间的那个庆祝的拥抱,那个时候他能感受到怀里这个男人的身材是非常完美的。依他这么多年的经验,非常非常,非常的完美。   在对他的身体有了兴趣之后,他注意了一下这个律师的脸。没有表情的时候确实不是很出众,以他这么高的审美来看,顶多算清秀。但很奇怪,在克莱恩那张脸生动起来的时候,皱眉的时候,微笑的时候,眨眼的时候,却好像有一种魔力,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等一瓶红酒快见底的时候,文森特主动问道:“克莱恩,你是我的律师对吧?”   克莱恩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点晕,听见文森特的问题有些奇怪:“当然,我和你的律师团帮你赢了案子,记得吗?”   “记得,”文森特身体前倾,盯着克莱恩的眼睛,“所以说,我们之间是有保密协定【注】的,对吗?”   克莱恩感觉有些不对劲,有些迟疑道:“是的,所以你才能信任我们。”   “非常好,”文森特咧开唇角,“这样的话,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   沈烈一推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的门,就被来来往往一屋子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惊到了,宁远更是指着混杂在其中的异装癖的男人结结巴巴:“我的妈亲啊这干嘛!”   沈烈艰难的在尽量不碰到这些女人(和男人)的情况下走到凯西的办公桌旁边:“这什么情况?你们什么时候变成扫黄组了?”   凯西正被香水味熏得头昏脑涨,这个时候看见沈烈就像看见了救世主,相比之下沈烈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就像空气清新剂一样:“扫黄组干了一票大的,他们办公室塞不下了,就扔到我们办公室了。”   沈烈无语:“所有妓女和男妓”   凯西已经生无可恋:“相信我,扫黄组办公室更多。”说完他看没有人注意他,悄悄对沈烈眨了眨眼。   沈烈完全不懂他这个眼色,也没搭理他打算去找迪诺,穿过人群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没有穿着女装,而是穿着紧身的白色T恤,肌肉分明身材很不错,破洞牛仔裤也勾勒出了修长有力的双腿,沈烈瞥到的却是他的脸。轮廓深邃,五官俊美,蓝眼睛更是如同一汪潭水般迷人。   沈烈简单的一瞥之后忍不住笑了一小下,瞬间明白了凯西的眼色是什么意思。他促狭心起,绕到那个男人面前,上下扫视了一下他的装扮,道:“打扮不错。”   男人闻言看了他一眼,瞳孔紧缩了一下,随后暧昧的靠近沈烈,手搭上他的肩,道:“喜欢吗?二百美金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   沈烈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打掉他的手推开了迪诺办公室的门。   目睹了全程的宁远:“……”   你你你你你你你刚才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反对【Objection】:当辩护律师或者检控官问了违反审讯程序的问题的时候,另一方可以出言反对,说出反对之后一般都会加上原因,但如果是众所周知的或者太过分的也可以不说原因。不过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法官大人手里辣2333   2.反对无效(驳回)【Overruled】:当一方的律师反对之后,法官如果觉得你反对的屁用没有,就会驳回,让被反对的一方接着提问,证人也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3.反对有效【Sustained】:反对的另一种情况啦,就是法官觉得这个问题问的非常不好,必须反对!所以就会说反对有效,这样刚才被反对的问题就无效,证人无需回答。继续下一个问题。   4.保释(金)【bail】:一般在检察官起诉后,到案件开庭这期间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三个月都算少的了。因为案子也要排队啊,说一句美国的案子是真多……这个期间也不能都把被告扔监狱里,监狱也放不下,所以就会提供保释在家的机会。允不允许保释是由检察官提议,法官决定。但是在法官决定之前辩护律师可以争取保释。一般检察官都不会允许保释,或者要求高额的保释金。这样可以避免被告逃跑。不过如果在审讯开始前你没跑的话,保释金是会还给你哒!   5.撤回前言【withdraw】:律师或者检察官察觉到自己说的不符合程序,可以趁着被反对之前自己说撤回。但其实之前说的已经在陪审团心里留下印象了,这是个小心机。 第35章 丢死人了!   沈烈推开迪诺办公室门的时候,迪诺正在讲电话,沈烈向他示意自己可以等一下让他接着打之后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坐下来就看见宁远站在他面前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沈烈:“……”   你干嘛像要咬人一样看着我?   他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对着窗外用法语叽里呱啦打电话的迪诺,小声道:“你这什么表情?”   宁远气的在他旁边滴溜溜乱转:“你你你你你刚才居然和一个那啥啥搭讪!”   沈烈:“……噗。”   宁远怒:“你笑屁!”   沈烈笑着摇摇头。把他拽过来,对准脑门就是一个弹指:“笨死你。”   宁远啊了一声捂住脑门:“你还打我!”   和那啥啥搭讪还打我!   简直不能更讨厌!   这时候迪诺打完电话转过来,沈烈打趣道:“又是你那个弟弟?”   迪诺耸耸肩:“他就是不懂其实我做这份工作做得很好,我自己也很满意。”   沈烈换了个话题,压低了声音:“我刚才看见了奥斯顿。”   迪诺忍不住笑:“他这个造型我简直都没眼看。”   宁远原本在一边生闷气,现在却忍不住竖起耳朵。   咦他们之间都认识?   沈烈问:“所以什么扫黄组都是扯淡,你们只是想找奥斯顿?”   “没办法啊,”迪诺摊手,“我们这个不负责任的队长一卧底就是一年,一点音信都没有,总得让我们看见个囫囵个儿的啊。”   宁远在一边长大了嘴。   队队队队队长?!   宁远看见沈烈促狭的看他一眼,羞愤的转过去对着墙不看他。   我哪知道你们队长会去卧底当一个男妓啊!   丢死人了!   “好了说回正事,”迪诺道,“詹姆斯打来电话说找到了匹配身份,还有一些别的事需要我们去一下实验室。”   沈烈似笑非笑:“这种事你可以直接一个电话要我去实验室见你们,特意让我过来一趟到底什么事?”   迪诺眨眨眼:“我以为你会想念奥斯顿。”   沈烈很冷漠:“你想多了,没事就会给我找事我想他还不如想头驴。”   迪诺:“……”   真残忍啊,心疼我们队长三秒钟。   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了,但是却没有一丝一缕的阳光洒进这间装潢豪华的房间里。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随后是浴室门的打开声音,文森特赤裸的走了出来,看见房间中间的大床上一片狼藉,一个白皙瘦弱的男人侧躺在床上,蓝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餍足。   这个身体,昨天晚上简直让他舒爽过了头。   文森特单腿跪上了床,覆上了克莱恩的后背,手伸到他身体上肆意游走,感受到身下这具完美的身体的战栗和颤抖,心情好的无法言说。他在克莱恩耳畔轻声道:“早安,克莱恩。”   克莱恩没有说话。   文森特伸手钳住他的下巴,转向自己这边,嘴唇靠近了克莱恩的嘴唇,贴在他的唇上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醒了,我说了早安。”   克莱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因为一晚上的叫喊已经嘶哑的嗓子艰难的回应:“早安。”   “乖孩子,”文森特满意的在他脖颈处啃咬出一个印记,松开了他,自己起身穿衣服,“昨天晚上我很满意,相信你也会很满意律师团首席律师的位置。”   说完他打开门扬长而去,临走前还放了一沓的纸钞在克莱恩床头。   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克莱恩才睁开了他那双很少见却很漂亮的浅紫色的眼睛,现在里面已经满是恨意。   他缓慢的下了床,腿一软跌坐在了床边,头也磕到了床沿,等晕眩感过去,他艰难的走到了窗边,撩起一点窗帘看见文森特的跑车轰鸣着开走,十指已经紧紧握成拳,身体失力的靠着墙滑坐在地,紧紧的蜷缩在了一起。窗帘失去手的支撑晃悠了几下,又回到原地,遮住了所有光线,房间里重新恢复了阴暗。   詹姆斯戴好手套,对站成一排的迪诺凯西和沈烈道:“我要揭开布了,你们早上吃饭了没?”   沈烈横他一眼:“你哪来那么多话,快点!”   詹姆斯悻悻然:“我为你们着想还成我的不是了。”   凯西嘲讽:“五年了我可是头一回见你为我们着想。”   迪诺打圆场:“好了好了,詹姆斯赶紧说你的发现吧。”   詹姆斯正色道:“死因是流血致死,但是具体哪里流血致死……我说不好。”   凯西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詹姆斯道:“胸部和腹部是在死之前被割掉的,脸也是在死之前被划伤的,除此之外没有致命伤。我也说不好到底是胸部还是腹部哪处流的血多。”   “还有一件事,”詹姆斯的脸色沉了下来,“死者怀孕三个月了。”   宁远坚决要跟进来,但是听到这里不自觉的像沈烈那边靠了靠。沈烈握住了他的手。宁远感觉有点反胃,但他知道这只是心理的感受,他现在生理上不可能有反胃感。   迪诺脸色也很不好:“胎儿呢?”   詹姆斯道:“不在他母亲的身体里,但是在哪儿我不知道。”   凯西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到底什么人才能下这种毒手?三个月的胎儿?就算纽约是罪恶之都这也太过了!”   “我还没说完……”   “还有?”凯西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确定我要不要听下去了。”   詹姆斯道:“还有就是,”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把死者的右手举了起来,“死者的十指都被严重烧伤,提取不到指纹。”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迪诺试探的问:“可是你说你查到了身份?”   “没错,”詹姆斯脱下了右手的手套,走到了电脑旁边,点击了几下鼠标,把屏幕转给他们看,“我查了一下DNA,死者是佩琪·费奇,哈德森大学一年级新生,会计系,从亚特兰大一个小镇上来上大学的。”   “干得好!”凯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拍了拍詹姆斯的肩,后者欣然接受了。   “她怎么会在数据库里?”迪诺有些纳闷,“她有前科?”   “哦这个,”詹姆斯仔细看了一下屏幕,回答道,“她献过血,所以DNA在系统里。”   “有意思,”沈烈冷冷的勾起唇角,“我倒是想现在问问那个傲气的学生会长关于她的同学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同样是上一章的注,我又忘了标……   保密协定:像心理医生与病人一样,律师和其当事人之间也是有保密协定的,律师不可以将其当事人的事情泄露给任何人,哪怕要作证也是不被法庭认可的。如果泄露按程度不同是会被吊销执照的哦。 第36章 这才是你们需要记住的她的样子   沈烈跟着迪诺和凯西回到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看见原本的女人和男人已经散的差不多,只剩下混杂的香水味挥之不去,他问道:“我需要你们去一组问问哈德森大学的老师,同学关于死者佩琪的生活圈——”   还没等沈烈说完,杰瑞赶紧摆手:“可别让我去,我一看见那个学生会长就脑袋疼,那个傲气劲太像我前妻了,我总想上手掐她。”   所有人:“……”   凯西倒是很乐观,还对迪诺眨眨眼:“看样子我们没有选择了喔?”   迪诺失笑,使劲揉了一下他细软的金发。   宁远在一边看着,凑到沈烈旁边八卦:“赌一百美元凯西和迪诺肯定有事。”   沈烈拿出手机打字:“那你欠我一百美元了。”   宁远:“……卧槽不可能!迪诺那一脸恨不得把凯西揣兜里的表情骗谁呢!”   沈烈笑着摇摇头:“迪诺没主动说,凯西神经粗的像百年树干,能有什么事?”   宁远耍赖:“我不管我不管最后总会有的!”   正好这时候迪诺和凯西率先走出了办公室,沈烈跟在他们后面,坏心眼的捏了一把宁远肚子上的软肉,换来对方怒目而视。   手怎么那么欠!   哈德森大学大一主任办公室   “警官们,哦还有检察官先生,”年过半百却依然精神矍铄的女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有的,女士,”迪诺彬彬有礼的一笑,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主任前面的桌子上,“你能认出来这个女孩吗?”   “当然……哦这是小佩琪,”主任仔细看了一下照片,“非常乖也非常听话的学生,当然,学习成绩也非常好——怎么了佩琪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迪诺道:“我们很抱歉,但是佩琪被谋杀了。”   “什么?这不可能!”主任的反应很大,“周五的课她还正常来上了。”   “看来她今天来不了了,”凯西道,“你确定她周五来上课了?”   “绝对来了,”主任非常确定,“她是我的教学助理,我不会记错的,我还通过她给大家布置了作业。”   “非常感谢,”沈烈淡淡道,“我想你大概会知道你的教学助理有没有好朋友?”   主任想了一下,“乔安娜,克里斯丁,她们关系非常好。”   凯西微微皱眉:“乔安娜?你确定?”   “当然,”主任道,“她们简直像一个人,在现在的大学里很少能见到曼哈顿的上层阶级的女孩和亚特兰大小镇的女孩关系这么好了,所以我记忆清晰。”   凯西刚要继续说什么,沈烈示意他等一下,他微微对主任笑了一下:“能麻烦您帮我们找一下乔安娜吗?”   “今天我们来讲关于GDP和CPI的计算,以及它们与通货膨胀率的关系——”   敲门声打断了经济学教授的长篇大论,教学主任探进头:“抱歉打断一下,教授,但是我需要找一下乔安娜。”   教授很慈祥:“当然,优秀的人总是很忙——快去吧乔安娜。”   高挑漂亮的女孩对教授笑了笑,从座位起来走向前门,路过一个下巴有一颗小小的痣的男孩的座位旁,英俊的男孩伸出手挑逗的摸了一下她的手,她回以一个眨眼,出了教室。   “又见面了,”她一出教室看见的就是沈烈冷冰冰的脸,“我们来谈一下佩琪吧。”   “佩琪?我不懂,跟佩琪有什么关系吗?”乔安娜皱起了眉,“她今天没来上课,我刚刚给她发了短信问了怎么回事,她还没回我。”   在主任特意给他们准备的一个空教室里,乔安娜虽然被三个男人问话,但却很坦然,动作也落落大方。   “这个嘛,她不会再回你的短信了,”凯西把佩琪凄惨的死相的照片放到她面前,“还记得这具在你举办的聚会上发现的尸体吗?”   “记得,但这有什么关……等一下你该不会是说,”她猛地反应过来,脸色煞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不不,不可能!周六我还见过她!”   “冷静一下,乔安娜,”迪诺温声道,“你提到了是你举办的派对,你有邀请佩琪吗?”   “我当然邀请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乔安娜瞪大眼睛,“但是她说她身体不舒服,想在家休息,我也没有强求……我的天啊,”这个傲气的女孩把脸埋在手里,肩膀耸动,“我应该叫她来的!我应该的……”   凯西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了她肩膀安慰性的拍了拍。   迪诺接着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佩琪会出现在你承办聚会的别墅里吗?”   “我不知道……”乔安娜低声道,“那个不是我家的别墅,是临时租的。”   “乔安娜,”沈烈道,“你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跟佩琪比较好吗?”   “唔……克里斯丁,”她冷静了一下道,“还有她新交的男朋友,卢克。”   “谢谢,”迪诺道,“如果有问题我们会再联系你,好吗?”   乔安娜点了点头:“任何时间都可以,毕竟这是我唯一能为佩琪做的了。”   沈烈瞥见宁远看着乔安娜,脸上没有表情。   回到办公室,沈烈关上门,看着整个人趴到沙发上的宁远,坐到他旁边,宁远自觉地在沙发上蹭了蹭,把毛茸茸的脑袋放到沈烈膝盖上。   沈烈的手插进宁远软软的黑发里,呼噜了两下:“你想什么?刚才就看你有点恍惚。”   宁远舒服的眯起眼:“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好。”   沈烈轻声道:“等你想好再说。”   宁远嗯了一声,把右手举过头顶轻轻握住了沈烈的手。   “不好意思,我找一下巴伦警官。”   一个声音传来,凯西抬头,看见一对中年的夫妻走了进来,问话的是丈夫。   “我就是,你们是……”   “我们是佩琪·费奇的父母,”费奇先生道,“我们收到了你的电话就做了最早一班飞机过来了。”   “哦对,先坐下吧。”凯西站了起来,让他们坐下,但是被拒绝了。   费奇先生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凯西注意到他的手在颤抖:“我们想去看看佩琪。”   凯西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委婉:“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佩琪……不太好。”   费奇夫人一下子抓住她丈夫的胳膊:“你说的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凯西回答,她就从包里拿出来一张佩琪的照片,照片里佩琪笑的很开心,金发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她没有乔安娜那种夺人眼球的魅力,却有一种邻家女孩的清新和阳光。   费奇夫人急切把这张照片递给凯西:“警官,你确定是佩琪了吗?你看看这张照片,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弄错了?我的宝贝儿不可能会……不可能的!”   “……我很遗憾,女士,”凯西不知道说些什么,任何语言现在都是苍白的,“我真的很遗憾,节哀顺变。”   费奇夫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在费奇先生身上,眼泪从她的眼睛里不停地流出来:“不,不我的宝贝儿……”   其实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就是事实呢?   女儿的电话再也没通过,学校也说她没有去上课。只是情感上要怎么相信?相信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这么死去了?前天晚上还在视频里活蹦乱跳笑的开心,今天就变成了验尸台上冰冷冷的尸体。   在那个冰冷冰冷的世界里,她还能感受到爱吗?她还会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吗?   那个阳光下灿烂的笑着的天使还能再回到他们身边吗?   凯西顿了一下,才道:“我的建议,还是不要去看佩琪了,就让她一直以这样的样子活在你们记忆里吧,”他把那张照片放回费奇夫人手里,柔声道:“这才是你们应该记住的,她的样子。” 第37章 你最有用   杰瑞和格洛瑞娅按着查好的,佩琪的男朋友卢克的地址敲响了他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菲佣,问道:“您好请问找谁?”   杰瑞和格洛瑞娅亮了警徽,菲佣吃了一惊:“警官们?不好意思摩根先生和夫人都不在,他们去了慈善晚会。”   “没关系,”杰瑞笑眯眯,“我们来找卢克的。”   “小摩根先生?”菲佣却更加吃惊,“警察为什么会找上他?”   “就是一些普通问题,”格洛瑞娅安抚她,“关于他的同学,我们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时候恰好卢克自己就来到了门口:“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警官们,”菲佣赶紧道,“他们来找你。”   这个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的英俊男孩显然很吃惊:“找我?”   “是的,”杰瑞温声道,“就是几个例行问题,我们能进去吗?毕竟站在这里有点太显眼了。”说完他还眨了眨眼睛。   “噢当然请进,”卢克把门大大打开了,引着杰瑞和格洛瑞娅往客厅走,“不知道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格洛瑞娅坐在了沙发上,斟酌了一下语言,“首先我们很遗憾,你的女朋友,佩琪·费奇被谋杀了。”   “你说什么?”卢克惊住了,“谋杀?这怎么可能?”   “我们非常遗憾,但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找到做了这件丧心病狂事的人,”杰瑞诚恳的看着他,“你愿意配合吗?”   “我能做到的任何事都行,”卢克仍然一脸震惊,“我真是无法相信,佩琪?为什么?”   “相信我,我们也非常想知道,”格洛瑞娅道,她拿出来笔和本,准备记录,“请问你最后一次和佩琪联系是什么时候?”   “嗯……应该是上个礼拜一。”   “真的吗?”格洛瑞娅有些吃惊,“今天就已经周一了,你们不是在热恋吗?一个星期不联系?吵架了?”   “不,没有,”卢克有些没有缓过来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佩琪……是个好女孩,她不黏人也不任性,从来没有主动要求我陪她。正好这段时间我忙于圣诞舞会的事,所以我们见面的时间很少。”   “这样……”格洛瑞娅下意识的咬着笔盖,“所以你也是学生会的干部?”   “并不是,我是兄弟会的会长,这次的圣诞舞会是兄弟会和学生会合办的,所以我也是负责人之一。”卢克解释道。   “那你们的圣诞舞会应该会很棒吧?这还有两个月呢就开始准备,”杰瑞岔开了话题,“佩琪有没有和你提过她最近有没有骚扰者?或者是她有没有摊上一些麻烦的事?”   “没有,佩琪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也很乖,不是那种麻烦缠身的人,”卢克叹了口气,“我还是不敢相信。”   “这很难,”杰瑞安慰了他一句,然后试探性的问道,“相信我这个问题只是程序,我们必须排除每个人——周日晚上八点至十一点你在哪里?”   卢克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你们怀疑我?”   格洛瑞娅道:“你听见警官说的了,这真的只是程序。”   “好吧,那个时间段……”卢克想了一下,“我应该是在学校的学生会办公室和大家讨论圣诞舞会的准备事宜。”   “那非常好啊,”杰瑞道,“最起码你有了不在场证明,我们可以排除你的嫌疑了。”   卢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小小的痣:“一屋子的证明,随便你们去问。”   从卢克家里出来后,进到警车里,杰瑞看着若有所思的格洛瑞娅:“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在你旁边都能听到你脑子转动的声音。”   格洛瑞娅皱着好看的眉:“一对热恋的情侣,就算是佩琪再不黏人,就算是卢克再忙,一个学院一个年级一个专业,上一次联系居然是一个星期前?现在这个信息时代,一个星期内就没打过电话发过短信?这说的过去吗?”   杰瑞失笑:“感情双方是需要自己的生活和空间的,小姑娘。”   格洛瑞娅翻了个白眼:“别把我当成洛丽塔一样说教,我二十五又不是五岁,求你了。”   杰瑞摇了摇头,开车回了警局。   那边杰瑞和格洛瑞娅去找了卢克,这边凯西迪诺还有沈大检察官去学生寝室却扑了个空,寝管说她搬出去住了,和克里斯丁一起。   “早该想到的,”凯西郁闷,“她都怀孕三个月了,住在寝室肯定不方便。”   沈烈没好气:“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刚才去寝室楼之前你怎么不吱声。”   凯西:“……”   你怎么那么烦!   宁远:“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烈坐在车后座看见宁远笑的前仰后合,不懂有哪里好笑的他只能无奈的把他拽进怀里戳了戳小肚子。   被戳了小肚子的宁远:“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你不要戳!”   沈烈却反而来了兴味,索性把宁远往上一抱开始对小肚子又捏又戳。   宁远眼泪都笑出来了。   也幸亏凯西在和迪诺说话没有看后视镜,不然他们就会看见沈大律师戳着空气还面带微笑。   画面太美真是想想都要颤抖。   车开到了佩琪和克里斯丁合租的公寓楼下,沈烈终于放开了已经笑的不行不行的宁远,后者怨恨的瞪他一眼,真是烦的要死!   三人一鬼亮了证件上了电梯,敲响了公寓的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是一个有着干净清爽的短发,五官也很好看的女孩子开的门,宁远猜这应该就是克里斯丁了。果然在表明身份之后,她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来这儿是因为佩琪——”   “我猜到了,”还没等凯西说完,克里斯丁就打断了他,用力的抿紧了嘴唇,“你们没来之前,我还打算去警局报告失踪,现在看来不用了。”   迪诺看着她,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是的,非常非常好。”   “那……你知道她怀孕了吗?”迪诺试探的问。   克里斯丁苦笑一声,指了指屋里放着的婴儿床以及各种婴儿用品:“你们说呢?”   沈烈环顾了四周,问道:“所以在佩琪怀孕期间,一直是你照顾她?”   克里斯丁神色黯然:“我们互相照顾,佩琪……非常温暖,和她在一起非常舒服,她不愿意麻烦别人,要不是我强硬的退了寝室,她根本不愿意和我住一起让我帮她。”   “近些日子你有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吗?比如有人跟踪或者偷窥之类的?”凯西问道。   克里斯丁摇了摇头:“我说过了,几乎每个人都喜欢佩琪,我不敢相信谁会……对不起。”她说着说着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泣不成声。   “没关系,”迪诺温柔的搂过她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你知道她的男朋友卢克·摩根吗?”   “太知道了。”奇异的,克里斯丁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冷笑。   沈烈听出了话中的讽刺意味,挑了挑眉:“你不喜欢他?”   “听着,”克里斯丁接过迪诺递给她的纸巾擦干了眼泪,“我并不想背后说人不好,只是摩根……很明显他就是在玩佩琪,他一点都没有认真。”   “真的?”凯西装出一种很吃惊的表情,“我们听说他们正在热恋期。”   “拉倒吧,”克里斯丁的冷笑更加明显了,“三个月以前摩根甚至和佩琪关系很紧张,只是因为一个课程的推荐名额,摩根想得到那个名额,但明显教授更喜欢佩琪,我发誓我听见他路过佩琪的时候低声说让她滚回老家去!然后呢?突然之间他就开始疯狂的追求佩琪?他要不是只是玩玩我就把脑袋摘下来送给他当球踢!”   沈烈微微皱起了眉:“你没有和佩琪说过这些话?”   “我怎么说?”克里斯丁烦躁的把中分的刘海撩到后面,“佩琪远没有看上去的软弱,她其实非常倔强,只要是她认准的事就必须要做到底,我隐晦的提了一次,她根本不听,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她甚至打算在圣诞舞会的时候再告诉摩根怀孕的事情,那个时候就算摩根不愿意要这个孩子也打不掉了!”   踏出了佩琪和克里斯丁的公寓,凯西急匆匆撂下一句:“我去找保安处要近两个月的监控录像。”就跑去了保安处,沈烈刚要上车,就感觉宁远拉了拉他的手,他看了一眼宁远,后者指了指上面:“你觉得这种街头上的监控录像有没有用?”   沈烈揉乱了宁远的黑发:“有大用。”说完他跟迪诺指了指街头的几个摄像头,迪诺给技术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人要街道的监控录像。   沈烈看迪诺已经先绕道驾驶座那边,就捏了捏宁远的脸:“你最有用,”   宁远笑眯眯。 第38章 这给你欢实的,没边了!   晚上回家以后,宁远扑到松软的沙发上,抱着靠垫:“你晚上想吃什么?”   沈烈却是脱掉自己的大衣挂进衣帽间,不经意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宁远抱着抱枕晃晃悠悠向厨房走过去:“可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两个鸡蛋了。”   沈烈顿了一下,也朝厨房走过去:“那就不吃了。”   宁远嘭的把冰箱门关上,用抱枕糊沈烈一脸:“不行!走我们去超市!”   沈烈:“……”   这给你欢实的,都没边了!   然而最后沈大律师还是被宁远拽出来家去了超市,恨得牙痒痒决定晚上多捏一会儿小肚子。   本来开始还是很正经的逛食材区,放了好多菜和肉,还有两条鱼进购物车之后,他们路过了零食区,然后沈烈头痛的看见宁远的狗狗眼亮了。   “这个这个!这个口味的薯片超好吃!”   “……那你也不用拿五袋吧?过两天再来买啊。”   “我不管!啊啊啊还有这个!这个虾条是我看电视的最爱,强烈安利!”   “……谢谢我不用你拿你自己的就行。”   “真是没有生活,你一天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起码不是为了吃我就很满意了。”   “……”   最后沈烈是拎着满满的两兜子东西回来了,其中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是原本要去买的食材。   宁远兴致勃勃的把零食都倒在沙发上,满足的喟叹一声:“好满足。”   沈烈倚着墙看他,无奈的摇摇头:“你不是吃不出来味道?”   宁远头也不抬:“骗你的哈哈哈哈我不爱喝鸡汤哈哈哈哈哈哈。”   沈烈:“……”   小兔崽子。   宁远撕开一袋薯片塞进嘴里几片,看着他眼睛都笑弯了。沈烈一点气都没有了,坐到他旁边把他嘴角的残渣抹去:“看你那点出息。”   宁远把嘴里的嚼了几下咽下去,又抱起食材的兜子跑进厨房开始做饭:“奶油蘑菇汤配意大利面好不好?”   沈烈抓了那袋被宁远暴力开封的零食也走到厨房,笑道:“好。”   宁远瞥见那袋零食,委屈脸眼睛水汪汪:“你抢我零食。”   沈烈心里被他的表情萌到不行,脸上不动声色,把薯片塞进他嘴里:“你就吃吧别说话了!”   宁远满足的咀嚼,开始折腾意大利面。   沈烈在他身后看着他忙来忙去,心里很暖,就好像长久以来的空洞和孤独就这么被填满了。   晚上宁远又被沈烈捞到怀里又捏又揉小肚子,还被无情的嘲笑里,愤怒的抱着被子,用后背对着沈烈闭眼睛睡觉,沈烈却心情很好地把他搂住也闭上了眼睛。   半晌之后,宁远睁开了眼睛,他轻轻的转了个身,脸对着沈烈好看的睡脸,神色复杂。   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抬起右手有些犹豫的摸上了沈烈的脸,摸过他坚挺的鼻梁,摸过他紧闭的凤眼,摸过他薄薄的嘴唇。   突然他的手指被轻柔的咬了一下,突然间沈烈就翻到了他身上,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近的宁远都不敢大声喘气。   沈烈幽深如墨的眼睛看着他,好像看进了他的心里,他微微低头,那双虽薄唇形却完美的嘴唇就覆上了宁远的。   宁远脑袋轰的一声就要炸了。   沈烈却只是简简单单的碰上,没有把舌头探进去翻搅,只是轻轻的吸吮两下,就放过了宁远,在脸色通红的他耳边道:“晚安。”   宁远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心跳的非常快。   正在沈烈和宁远逛超市的时候,凯西和迪诺正打算从警局办公室打卡回家,这个时候迪诺接到了电话,撂下电话道:“技术部的,说监控录像的清晰度处理好了,让我们去看一下。”   凯西耸了耸肩:“那我让保姆温妮去接卡尔回家吧,我们去完看情况我再回家。”   于是两人直奔技术部,正好技术部可爱的小姑娘爱玛正在等他们,看见他们还招了招手:“你们来啦!”   “当然了小美女,”凯西笑眯眯,“还给你带了巧克力。”   “这么好呀!”爱玛高高兴兴的接过巧克力,点开监控录像,“这是案发当晚的录像,我感觉没有什么异常的,就是这辆车停得时间有点长,据我感觉嘛,”爱玛眯起了眼睛,“你看车在动哦,如果监控有声音肯定会录进去啪啪啪的声音!”   迪诺无奈,爱玛也就是看着可爱,车震也说的这么激动。   凯西抬了抬眉:“还真是好兴致,”不过他倏地凑近了显示屏,神色有些严肃,“这个现场动作片的男主角我怎么看着面熟?”   迪诺也凑近了显示屏:“很模糊啊。”   爱玛哼笑了一声:“我不能辜负你们这么好吃的巧克力啊,”她又调出了一个监控录像,是这辆车开过来的时候,她放大了一下副驾驶的女人,发现女人把挡阳板放了下来看不清脸,于是又放大了一下驾驶座的男人,这个还蛮清晰,她叼着巧克力问道,“看起来眼熟吗?”   凯西冷冷道:“巧了。”他又叹了口气,“看来我今天晚上见不到卡尔了。”   迪诺笑了笑:“为什么不把卡尔带到警局来?格洛瑞娅会带他的,她喜欢卡尔喜欢的我都怀疑她会偷偷把他偷走。”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警局来吗?”凯西问道,啪的一声把文件夹扔在桌子上。   卢克一脸茫然:“我也想知道大半夜你们把我从床上揪起来的原因。”   迪诺用骨节敲了敲桌面:“打开文件夹看一看吧。”   卢克疑惑的打开了文件夹,啪的一声就合上了,神色一变:“你们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们是警官,什么都能搞来,”迪诺淡淡道,“你的问题我们回答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们了。”   卢克没有说话。   “你对我们说谎,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凯西站起来逼近他,“我认为你杀了佩琪,杀了你的女朋友,把她的脸划花,把她的胸部割下来——”   “放屁!”卢克勃然大怒,“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你觉得佩琪配不上你不是吗?一个亚特兰大城小镇来的姑娘怎么配得上你这个上层阶级的富二代呢?”凯西语气更加强烈,“你想一了百了的抛弃她吗?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下去的手?”   卢克冷冷的瞪着他:“你让人恶心,我永远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你告诉我,你那天去干什么?”凯西同样看着他,碧色眼睛很澄澈,却给了卢克一种无形的压力。   卢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吐口了;“我去见一个女生。”   迪诺道:“我们要名字。”   卢克解释道:“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做爱而已。”   “在车里?”   卢克点了点头。   “你给我一个原因说服我,”迪诺双手交叉成塔型,“为什么要跑到佩琪公寓门口去做?你开不起酒店吗?”   “我甚至都不知道佩琪住在那儿!”卢克咆哮道,“我一直以为她住学校!……是,是乔安娜说那边晚上路灯比较黯淡不容易被发现。”   “乔安娜?”凯西震惊,“乔安娜·斯普莱特?那个学生会长?”   卢克烦躁的弄乱了自己的头发,沉默的点了点头。 第39章 幺蛾子还是惊喜   “什么样的人会和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在她家门口车震?”听见卢克坦白之后,凯西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轻蔑。   卢克却难以置信的维护乔安娜:“这不是她的问题,别这么说她。”   凯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和你女朋友的好友鬼混,还有脸帮着她说话?   迪诺看着凯西背对着卢克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的样子,主动接过了话头:“佩琪确实没有乔安娜漂亮,也没有乔安娜引人注目,这就是你伤害她的原因?”   “我说过我没有伤害她!”卢克已经要词穷,“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相信我?   “因为你就是个人渣!”凯西猛地转过去拍在卢克面前的桌子上,咆哮。   卢克被吓到,却还是坚持道:“我没有杀佩琪,她的事我也很心痛——”   “省省吧,”没等他说完,凯西就冷冷的打断了他,“你在和乔安娜偷情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心痛。”   “我不会把我和乔安娜之间的事叫做偷情,”卢克皱着眉,“我们已经订婚了。”   什么玩意儿?!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相比起凯西,由于家境原因,迪诺率先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和乔安娜订的婚?”   “在我和佩琪在一起之前就已经订婚了,只是还没有和外界宣布,”卢克笑了笑,“这是我们家族的要求,我没有异议的权力,除非我放弃继承权,何况我为什么要异议呢?乔安娜简直就是每个人的女神!”   迪诺棕色的眼睛里带着厌恶:“那你把佩琪当成了什么?你何必又去招惹她?”   卢克耸耸肩:“别闹了,难道你大学的时候没有过这种经历?像佩琪这种小地方来的女孩,除了玩一玩谁会真的和她定下来?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更何况,若不是兄弟会一次聚会上我赌输了,我根本不会去追她——她甚至之前都没有给过我好脸子看!”   凯西双手环胸靠在一边的墙上,盯着卢克英俊在他眼里却令他作呕的侧脸,问道:“你和她上床了吗?”   卢克转过头看着他:“为什么不上?”   迪诺皱了皱眉:“什么时候?”   卢克这个倒是回答的很爽快:“只有三个月确定关系的那天晚上,之后我都没碰过她。”他说完身体往前倾了倾,紧张的看着迪诺,“我的嫌疑是不是被洗清了?”   迪诺站了起来,转身朝门走去,没有回答他。   凯西离开了靠着的墙,跟着迪诺走到门口,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回过身盯着卢克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清楚楚:“佩琪怀孕了,三个月,”他把卢克震惊的表情悉数收入眼底,“你还不知道佩琪的死因吧,我告诉你,脸上被划了五刀,胸部也被割下来,还有你猜怎么着?佩琪的肚子被划开了,三个月的孩子被取了出来,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然后这个被你视若敝履的女孩就躺在那儿直到血液流干。”   说完,凯西看着脸色煞白,由于过度震惊和难以置信还在微微颤抖的卢克,心里浮现出一种替佩琪报复的快意。他最后冰冷又嘲讽的看了一眼这个上层阶级却私肆意玩弄一个女孩子的男生,走出了审讯室关上了门。   “我真是大开眼界,”宁远跟着沈烈听完昨晚警官们审讯的全过程后,啧啧道,“现在的大学生都怎么了?我上大学的时候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   沈烈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就你这样一看大学的时候就是埋头图书馆的小书呆你能知道什么!   沈烈刚要说话,就听见杰瑞桌子上的座机响了,他接了起来,说了几句后挂了电话,跟大家分享了一下:“还记得上回扫黄组塞进我们办公室的那群人吗?”   格洛瑞娅点了点头:“上回让扫黄组的塞进来的原因不是因为队长吗?”   “队长通过扫黄组在这个组织里的一个线人【注】偷偷联系到了他们,让他们给我们透个口风,让我们参与今天晚上的一次抓捕行动。”杰瑞眨了眨眼睛,“但不要暴露身份。”   沈烈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奥斯顿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宁远好奇看着他们,伸出手指勾了勾沈烈的西装下摆,狗狗眼亮闪闪:“说什么呢快告诉我!”   沈烈的头更痛了。   “纽约警察!”   警官们高声喊着,踹开了一个房子的门,举着枪,房间里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顿时尖叫起来,四处躲闪。   扫黄组的组长本司厉声道:“扫黄组!所有人趴下!”   呼啦啦趴下了一大片。   被扫的人里只有两个人还站着,一个金发蓝眼,英俊的脸上却满是怒意,他看着另一个黑人,咆哮:“婊子养的,你给我下套?!”   黑人却也满脸惊诧:“我发誓我没有!”   穿着警服的杰瑞上去就踹了金发男人一脚,恶狠狠道:“让你趴下你没听见?”说完拿出手铐就拷上了他,“赶紧走吧,今天晚上你就好好享受局子的时光吧。”   金发男人愤恨的瞪着他,又朝黑人叫嚷:“敢出卖我,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闭嘴吧你!”杰瑞按着他就出去了,无视了黑人在后面的申辩。   “你个小兔崽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奥斯顿揉着自己的手腕没好气的道,“拷上我就算了还敢踹我!”   杰瑞笑的很开心:“这种机会真的不多啊,能有一回是一回啊。”   金发男人白了他一眼。   迪诺也掩饰不住笑意,问道:“为什么费这么大劲找我们来?”   奥斯顿正色道:“我听说你们现在在办那个别墅的案子?哈德森大学学生那个?”   众人都点头。   奥斯顿道:“我现在卧底混到了一个小头目——”   “你是说拉皮条的?”沈烈凉凉的在一边讽刺,得到了奥斯顿的一个巨大的白眼。   “你听不听?”奥斯顿道,“我手下有一些姑娘们,她们那天去那个别墅当侍应生的。”   沈烈的脸色严肃起来了:“你是说你那些姑娘们有人目击了什么?”   “更好,”奥斯顿笑了,那张英俊的脸更加生动起来,他从兜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戒指,“这是一个女孩从那个藏尸体的柜子里发现的,她在尸体被发现以后好奇想去看看,正好赶在你们到之前拿走了。”   沈烈拿过了那个证物袋,挑起了唇角,那个笑容看的宁远心里一荡。 第40章 跟大家来请假!   由于作者期末考试周的来临哭哭,所以要暂时请个假……   从今天开始到七月八日之间由原本的两天一更变成一周一更至两更……   七月八号之后就恢复两天一更辣2333   等七月中旬放假了之后就争取日更!   希望大家谅解卖萌打滚 第41章 我要是不是魂体就好了   凯西和迪诺走出警车,直奔哈德森大学商学院,找到了教室敲了敲门,听见教授说的请进之后才进去。凯西阳光的笑脸不再,冷着脸走到正低头看手机的乔安娜身边,拿出手铐:“乔安娜·斯普劳特,你因谋杀佩琪·费奇被逮捕,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乔安娜震惊的睁大眼睛:“你们在说什么?!”   凯西面无表情:“——但你所说的所有话都有可能在法庭上用作不利于你的证词;你有——”   乔安娜紧紧抿了唇,旁边的卢克惊异的看着她,站了起来对凯西喊道:“你们能听懂人话吗?我说了和她没关系!”   迪诺一臂就把卢克拦在凯西的身体范围之外,棕色眼睛看了卢克一眼,那一眼不是瞪视也不是恐吓,只是冷冷淡淡没有表情的一眼,却让卢克感觉仿佛全身被冻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请律师的权利,如果你请不起,法庭会为你指派一位,”凯西毫不怜香惜玉的把乔安娜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拷上了手铐,他在乔安娜耳边低低道,“你明白你的权利了吗?”   乔安娜一言不发,她直视凯西的碧色的瞳孔,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们帮你?”凯西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   乔安娜看着他,一脸愤怒:“交代什么?你们在我的同学我的老师面前对我做出这种事,我会投诉你们的!”   “投诉去吧,”凯西根本不在意,“凯西·巴伦,警号NYH3539,纽约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投诉我的人多了,内务部【注】都不稀得管了。”   乔安娜一噎,脸色更加不好看。   迪诺这个时候开口了:“我不明白一件事。你是学生会会长,你是上层阶级,你是几乎所有男生眼中的女神,何必去对佩琪动手?”   乔安娜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迪诺不以为意,把监控录像的截图摆在她面前:“为什么找上卢克?抢别人的东西让你那么有快感吗?”   乔安娜瞥了一眼照片,一脸不屑:“别幼稚了,你以为我愿意吗?这是家族之间决定的事,没有我置喙的余地;再说就算要我来选,我看都不会看卢克一眼,那种自大狂,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我很恶心。”   凯西似笑非笑:“我看你们在车里做的时候你也没恶心啊,反倒是看监控录像的我要吐了。”   乔安娜嘲讽道;“没有人强迫你看,请问车震犯法吗?如果不的话那我要走了。”   “你以为我们逮捕你的罪名是什么?”迪诺道,“你知道什么叫谋杀吗?”他向前倾身,“为什么你不说一说你是怎么把这个小镇上来的可爱姑娘的脸划花的?你割了几刀才把她的胸部割下来?你划开她肚子的时候她有没有哭泣挣扎着求你放过她的孩子?当你把她扔在地上留她流干血的时候你回头看她了吗?你——”   “够了警官,”乔安娜打断了他,姣好的脸上浮现了一个乖巧的笑容,“看来我不找律师不行了呢。”   凯西和迪诺走出了审讯室,凯西气的把门砰的摔上,迪诺无奈的看着置气的凯西,一直都是这样率真又稚气。   凯西对着走廊里之前看着单向玻璃的沈烈气哼哼道:“看见没,我们的女神说出了那个神奇的词——律师!”   沈烈不以为意:“她直到跟你们说了十分钟之后才找律师我已经很惊讶了,”他看着审讯里等着律师的乔安娜,喃喃道“我说不好,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你也有这种感觉?”宁远突然出声,紧紧的盯着乔安娜,道,“我总感觉,她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沈烈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知道身边还有迪诺凯西以及很多警官们,他只是偷偷的挠了挠宁远软软的手掌心,示意他回家再说。   在等乔安娜律师来的过程中,沈烈和宁远先回了办公室,关上门,拉好百叶窗,沈烈坐在高靠背转椅上,对宁远勾了勾手指,宁远自觉地颠颠过来正对着沈烈坐在他的桌子上。   沈烈问道:“你好像对乔安娜有点想法?”   宁远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道:“我不敢确定……但我总感觉,乔安娜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   沈烈看着他:“没关系,在我面前直说就行。”   宁远看着他墨黑的眼睛,没有犹豫把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说了出来:“记得我们去学校找乔安娜那次吗?”   沈烈点了点头:“告诉她死者是佩琪。”   “没错,”宁远微微皱着眉,“她当时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她表现的很惊讶,却很轻易的接受了死者是佩琪的事实;她表现的很伤心,她的肩膀在颤抖,可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连眼眶都没有红。”   沈烈陷入了思考,轻声问:“你觉得是她做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宁远下意识的又开始咬指甲,“现在想想,既然卢克和乔安娜本身是未婚夫妻关系,众所周知卢克现在又在与佩琪交往,她主动提出来卢克是佩琪男朋友这件事就很难说明白了。”   “也许并不难,”沈烈瞪了他一眼,把宁远的右手从他嘴里解救出来,却没有送卡,而是自然而然的握在了手里,“把我们的注意力移到卢克身上,让她的这个男朋友为她背锅。”   宁远感受着沈烈的手握着他的,耳朵不受控制的红了,装作没注意的样子,接着说:“我原来没想到这个方面,直到刚才,在审讯室里,她提到卢克的样子就好像在提一只臭虫。”   沈烈微微皱着眉:“我们现在有的证据只是一个遗落在现场的戒指,根本就不够起诉她,所以现在急需她的认罪供词。”   宁远哼了一声:“放弃吧,如果她真的像我想的那样,我们是绝对拿不到供词的。”   沈烈眯起眼睛,干脆一把把宁远拉到自己怀里,捏着他的下巴:“你到底想什么?”   宁远无辜的看着他:“我不确定嘛,等确定再说。”   “不行,”沈烈断然拒绝,“现在就说。”   宁远扁扁嘴:“我只是怀疑她心理有问题,但是不经过谈话和诊断我真的不能瞎说。“说完,他郁郁的把头撞在沈烈肩膀上,“我要是不是魂体就好了。”   我要是不是魂体,就可以帮你了。   我要是不是魂体,也许就不这么患得患失了。   沈烈的面目柔和起来,他掐了掐宁远的脸,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是不是魂体,我一开始连家门都不会让你进的。”   所以等你回到身体里,一定要来找我。 第42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能不能给乔安娜找一个心理咨询医生?”   晚上宁远照旧赖在沈烈旁边吸阳气,突然问道。   “嗯?为什么?”沈烈伸手捏着他的小肚子,漫不经心的问,“你觉得她心理有问题?”   宁远点了点头:“我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   沈烈道:“你是想要治疗她,还是只是想要确定一下你的想法?”   宁远满脸问号的看着他。   沈烈看见宁远那个一脸茫然的可爱表情,忍不住捏了一下脸:“如果你只是想证明一下你的想法,证明她的心理有问题,可以想象,乔安娜的律师不会同意,我们就必须拿出证据证明她心理有问题,并且在佩琪这件事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法官才会签署命令让我们给乔安娜作心理判定。”   宁远:“……我真的没想这么多。”   “正常,你又不是检察官,”沈烈微微笑了笑,意有所指,“小猪。”   宁远:“……”   怒!   你怎么这么烦啊!   宁远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哼哼唧唧的扭过身去:“把你手从我肚子上拿开!”   沈烈失笑。   怎么这么可爱又好逗。   “还有一个事情,我不想瞒你。”听见沈烈突然这么说,宁远也不置气了,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又挪了回来:“怎么了怎么了?”   沈烈揉了揉他的头发:“站在我的立场来说,我不会让乔安娜接受心理测定。”   宁远睁大了原本就大的眼睛。   沈烈放慢了语调给他解释:“一般来说,这种心理健康状况会被辩方律师拿来作为辩解的条件:‘为什么我当事人会杀人?’‘为什么我当事人会强奸?’他们都会给出一个统一的答案:精神障碍。而这会是被告逃脱法律的一条路。”他认真的看着宁远,“我不会冒险去把刀递给乔安娜,让她能披荆斩棘出一条路,我只想把她下半辈子钉死在牢里。”   宁远看着沈烈漆黑的眼睛,好像那是一条冗长又深邃的隧道,又好像是夜空的星辰,不是外国人随处可见的蓝色绿色,却那么吸引人。   沈烈就那么看着他,难得一见的温柔溢满了他的眼睛:“你能理解吗?”   宁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道:“可如果她真的有精神障碍,她需要治疗。”   沈烈却反问道:“想一想佩琪,你觉得乔安娜有可能被治好吗?而如果你治不好她,你要怎么去面对佩琪的父母?”   宁远没有说话。   一个能把自己好朋友杀死,把她的脸划花,把她的女性特质毫不怜惜的割下来,甚至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   这样的人,他也不敢拍胸脯保证会治好。   宁远在这个时候,开始对自己产生了迷茫。   他所坚信的,他所坚持的,在这个瞬间有了一丝动摇。   作为心理医生的他,却无法治愈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   他知道乔安娜需要治疗,但是能有让她付出代价的却只有法律和监狱。   沈烈看着宁远,在那张脸上浮现的茫然无措让他心里一疼。他宁愿他一天死皮赖脸贱兮兮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表情。   宁远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沈烈顿了一下,把他捞进怀里:“我会和她的律师接洽,谈一谈交易的问题。”   但是对方,却未必会接受。   “不好意思,你要提供一个交易?”辩方律师加里是一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让宁远感叹一看就是个老油条的那种,他似笑非笑,“为什么我们要接受?你们现在没有有力物证,也没有有力的人证,我甚至怀疑地检办公室会不会让你立案。”   沈烈依旧是冷冰冰的一张脸:“用不着你怀疑,庭审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乔安娜坐在她的律师身边,对着沈烈,开口了:“我倒是想听听这个交易的内容。”   沈烈看着扬着下巴一脸傲气的乔安娜,语气平平道:“你当事人认罪,我提供让你当事人在精神疗养院接受治疗一直到治愈便可出院。”   “你在做梦吗?”辩方律师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乔安娜的笑声打断了律师的话,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沈烈:“你觉得我有心理疾病?”   沈烈也看着他,面无表情:“你觉得你正常吗?”   乔安娜看着自己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不以为意:“怎么会呢?毕竟佩琪,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们分享了同一个男人,我也不会怪她。”   辩护律师加里微微皱了眉,抢在乔安娜多说多错之前表明态度:“检察官,我看我们还是庭审见吧。”   沈烈不以为意,拿着文件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带着嘲讽意味的回头道:“你晚上怎么睡得着?”   乔安娜笑的很好看,眉眼都生动了起来。   “我晚上连梦都不做。”   走出了审讯室,沈烈耸了耸肩:“我试着给她选择,她不要。”   宁远没有说话。   沈烈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也没有追问,而是转了个话题:“辩护律师说的对,我们现在手里的证据立案很困难。”   宁远也好似忘记了刚才那个话题,微微皱眉:“无法起诉?”   沈烈道:“可以起诉,但是很难赢。”   这个时候,沈烈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是凯西。   “沈?来一下办公室,詹姆斯来了,他有新发现。”   “……你拐个弯就能看到我你打什么电话?”   “……草老子怎么知道!”   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沈烈进来的时候,中俄混血的法医正披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拿着从凯西那里抢来的薯片吃着,一边吃一边还逗凯西,把后者逗得撸胳膊挽袖子咆哮着要干他,迪诺无奈的揉着太阳穴;格洛瑞娅不知道拿着座机的话筒在和谁打电话,声音不大但句句讽刺;对面最近蓄起小胡子的杰瑞大气都不敢吱。   宁远看着眼前乱哄哄的一切,很无语:“他们平时都是这个状态吗?”   沈烈翘了翘唇角,低声道:“这已经很好了,还记得上次塞满办公室的扫黄行动吗?”说完还恶趣味的加上一句,“就是你以为我和男妓搭讪那次。”   宁远:“……你给我闭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烈见好就收,转向詹姆斯:“你有什么发现?”   詹姆斯最后对凯西做了个鬼脸,把一叠文件递给沈烈和迪诺:“这是实验室的最终报告,但我觉得我还是亲自过来说一下比较好。”   沈烈接过文件,随意翻了两下之后直接合上,反正也看不懂:“怎么了?”   詹姆斯道:“佩琪的胸部和胎儿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被割下来的。”   所有人:“……”   “你说什么?”凯西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你确定?”   詹姆斯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切割活体组织会有很明显的反应,和切割死亡组织很不一样,这是医学院法医专业基础课程,我要是弄混我还能从大学毕业吗巴伦警官?”   凯西没搭理他,眉头皱的更紧。   沈烈在恶心的同时也有着很大的疑问:“乔安娜到底要胎儿和胸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内务部:(同样是上一章的注我真的是没有脑子……)内务部这个东西吧,我在百科上查到的和我印象里不一样,而我的印象都来源于美剧。所以为了剧情方便我就直接以美剧里的为准了!   大家都知道警官是负责打击违法犯罪活动的,但如果有不干净的警官呢?这个时候就要内务部出现啦!内务部会审核被投诉或者是弹劾的警官,决定任免和处分。如果有不符合规章制度和程序的行为,也会受到内务部的核查,所以美国各警局都要烦死内务部了哈哈哈。而且很多警官也会避免让内务部参与调查,因为一个不小心内务部觉得你这个警官大大的坏,你的工作就没有了,连着退休金也飞了。 第43章 术业有专攻你听过没!   带着满腹疑问踏出凶杀重案组办公室之前,沈烈让警官们再去核对一下那个奥斯丁带来的证人的证词,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新的证据,自己带着宁远回了家。   一进家门,沈烈就开口:“你知道乔安娜要佩琪的胸部和胎儿做什么吗?”   宁远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她是一个反社会【注】,她眼睛都不眨就能干出来的事,我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沈烈微微挑眉:“反社会有这么富有创造力?”   宁远想了想,尽量选择通俗易懂的解释方法:“患有反社会障碍人格的人,性格会展现出冷漠无情,这种冷漠与无情不是所有的都会显露出来,而是存在于骨子里的那种阴冷。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关心。他们没有同情心,没有羞愧感,没有悔过心,没有基本的道德感情和心理浮动。他们不关心他人死活,甚至是自己家人;他们不关心与己无关的任何事——他们中有些人甚至不关心自己;他们对挫折的耐受力极差,如果刺激到了他们,平时的伪装就会被瞬间撕裂。”   沈烈眉头越听越紧:“这么看来,反社会型人格岂不是非常危险?日常生活里如果有一个这样的人生活在周围跟和连环杀手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唔,也不能这么说,”宁远却否定了他,“反社会也分程度严重与否,就像华尔街那些商业大佬们,他们也同样冷漠无情,也同样不在乎被剥削的人的死活,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反社会人格,但他们不会像乔安娜一样拿起刀去杀人。”   沈烈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下意识的摆弄着手机:“你是说,乔安娜到现在都不觉得她做的是错的?”   “没错,”宁远肯定道,“你就看她刚才在审讯室,她像是有一点悔过心的样子吗?”   沈烈却抓到了另一个问题的点:“但现在的问题是,是不是乔安娜割下的佩琪的胸部和胎儿?如果是她,为什么?以及她的动机是什么?佩琪在任何方面都不能与她相比,佩琪的学习不如她,佩琪的人脉圈子不如她,佩琪的领导力不如她,甚至佩琪的男人都是她的未婚夫——她为什么会下这么狠的手?到底是什么刺激了她让她不惜撕破这层好姐妹的外衣?”   宁远看着他,摊开了手:“她有病啊。”   沈烈慢慢却笃定的摇了摇头:“我不懂心理学,但从法律上来说,除非找到犯罪意图,否则无法立案。”   宁远疑惑的看着他,往后一靠坐在了茶几上:“乔安娜杀人的动机这么重要吗?”   沈烈却促狭的笑了:“不,动机不重要,意图才重要。【注】”   宁远:“……”   这两个词有区别吗?   沈烈一看宁远瞬间瞪圆的黑眼睛,就知道他肯定是啥也没听懂,但又忍不住坏心眼发作,故意板着一张脸不耐烦道:“笨死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宁远:“……”   术业有专攻你听过没!   又不是你对着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和反社会人格障碍症一脸懵逼的时候了!   心里的弹幕刷了满屏,面上还是期期艾艾死皮赖脸的凑了过去:“……大律师你这么厉害给我讲讲呗。”   沈烈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吐槽,忍不住破功笑出来,掐了一下宁远的酒窝的位置,开始解释:“动机就是你为什么要作案,是嫉妒,还是愤恨,还是欲望,还是变态;而意图,是你通过罪行想得到一个什么结果:你想让他死,还是想让他残疾,还是想让他失去一切生不如死。”   宁远之所以如此年轻就成为首屈一指的心理医生,理解能力、智商、情商都很高,立时就明白过来这里面的区别:“也就是说,在法律上,原因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沈烈颔首,进一步解释:“就好像不管你是出于嫉妒还是愤恨还是欲望,你都杀了人,那你的结果就是一级杀人罪;但如果你没杀成,人家只是残废了,那你就是一级伤害罪。”   宁远挪了挪被桌子弄麻了的屁股,偷偷伸手揉了揉:“那这不就代表可以立案了吗?乔安娜的动机不知道,但是意图很明显啊,就是要佩琪死,还是不得好死。”   沈烈拽过挠屁股的宁远,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宁远猝不及防,整个人因为惯性扑了过去,沈烈看的喜欢,忍不住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道:“但是陪审团不是律师,他们没上过法学院,他们分不清动机和意图的区别。很多辩护律师,几乎是每个辩护律师都会引导陪审团因为动机而扭曲犯罪意图,以达到让被告无罪的目的。”   宁远:“……”   不好意思虽然你占我便宜但是我现在不想和你计较因为我没听懂。   沈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宁远怒,伸手掐他脖子:“你给我痛快的说!”   沈烈:“……”   怎么和刚才的画风不一样?   不过沈大律师还是审时度势的开口举例:“就比如说,你杀了一个人,因为他以前杀了你全家,动机是报复,意图是杀人,罪行是一级杀人罪。但是辩方律师就会跟陪审团说:‘原告因为多年前杀了你的家人,却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当他再次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时,你忍无可忍了把他杀掉了。’这个时候通常的套路是会搞来二百个专家证明你有精神疾病,还是由于原告带来的,不应该被判刑,这是我们司法系统欠你的。”见宁远渐渐露出恍然的神色,他道,“陪审团就被迷惑了,于是百分之八十都会宣告无罪,就算宣告有罪,法官也会从轻量刑。”   宁远的手已经离开了沈烈的脖子,若有所思:“所以你想找到乔安娜的动机是想让她不会有这种打感情牌的机会?”   沈烈奖励的又亲了一下宁远的嘴角,语调却有些阴沉沉:“我已经受够了法庭上那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又是夜深,沈烈在左边已经入睡,宁远却睡的极不安稳。他闭着眼,身体有些微微的挣动,幅度不大但是连续不断。大概过了十分钟他的魂体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圣玛丽医院   病房602   病床上躺着一个眉目清秀的亚裔青年,身上插着好多维持基本生命的医疗设备,原本没有变化的仪器图像,却在突然间开始发出嘀嘀的声响。戴着呼吸面罩的青年的眼睫抖动了几下,睁了开来,黑如墨色的眼瞳里先是茫然,随后转变成了惊讶和欣喜。   五分钟后,在办公室守夜的护士听到了机器的嘀嘀声,连忙推开了602病房的门,见到的却是依然悄无声息的设备,和依然昏迷不醒的病人。 第44章 我会保护你的   闹钟的声音哔哔哔的响起来,沈烈闭着眼睛伸出手把它按闭嘴,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就看见宁远在他旁边侧躺着,手还拄着侧脸,笑眯眯的看着他。   于是沈检察官在这样一个阳光很好的清晨,心情也好起来,他一把把宁远捞进怀里,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早安。”   宁远被他还没完全清醒,却磁性低哑的嗓音撩的有些脸红心跳,趴在他胸口没抬头,埋住自己已经微微泛红的脸,心里其实一直在纳闷。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成了这种关系?   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没有人刻意去挑明,也没有人主动去表白,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慢慢的变成了这样。   好像一切都是习惯。   宁远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赶忙把自己从沈烈胸膛上撑了起来,又大又圆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对了我跟你说一件事——”   还没等说出来是什么事,就听见沈烈的手机响了起来。沈烈看着他,宁远摇摇头示意不急,沈烈又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才接起手机:“沈——你说什么?!”   宁远看沈烈脸色剧变,神色铁青,也有点傻了,他很少见到沈烈这样,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   沈烈死死捏住耳边的手机:“你确定?”   那头迪诺也是阴沉沉的语气:“不确定的话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   沈烈没有说话。   迪诺又道:“我很抱歉,但据悉他是因为收买了——”   “那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毫无意义,”沈烈打断了他,“我不在意也不想听。”他趁着迪诺还没开口,径直道:“我先挂了。”   收线后,他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可怜的手机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幸亏地毯很柔软。   宁远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是案子出了什么差错吗?”   沈烈神色莫测的看着他,半晌才道:“瑞克·利斯曼【注2】越狱了。”   宁远一开始没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后来见沈烈阴沉的模样,才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二百年刑期的蛇头——?”   沈烈嗯了一声。   宁远的脸色瞬间就正了起来,他急急道:“是你把他送进监狱的,也是你让他这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的,他逃了出来不会放过你的!”   沈烈道:“我知道,”他墨黑的瞳孔里都是冷意,“他的刑期已经到了二百年,在监狱里没有希望,逃了出来被抓到就是一个死。但他还是逃出来了——目的很明确,他费了这么大劲,就是想报复。”   宁远看着他依然冷冷淡淡的模样,气急:“你怎么能说的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样子啊!被你气死!”   沈烈看着宁远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还有心思笑出来,虽然那个笑容极冷。   他说:“我怕什么?犹如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溃逃无处栖身的不是我,是他。”   随后他看着宁远,沉默了一下,还是张口:“但只要他没被抓住,你在我身边就多一分危险——”   “别逗了,”宁远也是一笑,露出了颊边的小酒窝,“他能拿一只鬼怎么样呢?”   沈烈一愣,随后好笑的摇摇头。   宁远重新又趴回了沈烈的胸膛上,蹭了蹭,小声却坚定的道:“我会保护你的。”   沈烈垂下眼,看着他乱糟糟却柔软的黑发,伸手上去慢慢的把它揉的更乱。   “案件编号83339,纽约州公诉乔安娜·斯普莱特,一项一级杀人罪,一项非法处理尸体罪,一项一级伤害罪。”   法庭书记员把文书资料递给多诺万法官,多诺万法官接过资料,看了一眼穿着黑西装身材挺拔的沈烈,唔了一声:“沈检察官,很久不见了。”   沈烈朝他微微欠身:“法官阁下,看来您有了一个愉快的夏威夷之旅。”   宁远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他去夏威夷了?”   沈烈自然的拿起一个文件夹挡住嘴,微微转过身,从牙缝里挤话:“我们也是有微信朋友圈的好吗?而且你看不出来他比半年前黑了三个色号吗?”   宁远;“……哦。”   我还以为你像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从他鞋的泥土西服的袖口阳光的笑容(?)推断出来的呢,失望。   沈烈茫然的看了一眼他一脸不屑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见了多诺万法官的问话:“——检控官允许保释吗?”   沈烈连忙转正身体,面无表情:“鉴于被告犯罪情节严重,家境殷实,有多国护照,控方请求不予保释。”   乔安娜的身边是辩护律师加里,挺着大肚子慢悠悠的道:“检察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当事人在哈德森大学成绩优异,还是学生会的会长,全A优等生,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了犯罪情节严重呢?因此,辩方申请OOR。【注3】”   沈烈冷冰冰道:“你当事人残忍又毫无人性的杀了她的朋友,挖出了她的孩子,毁了她的容,事后毫无羞愧感与悔恨感,对社会危害极大。”   “别逗了,我当事人的家庭对社区贡献良多,是纳税大户——”   “第一,纳二百亿的税也是你当事人父母纳的,与她没有关系;第二,纳了多少的税也跟法律无关,辩方律师这是在暗示法律是可以用金钱来插手的吗?”沈烈打断了他,一句一句噎的加里一愣。   这个时候多诺万法官说话了:“我同意,辩方律师如果再敢在我的法庭上不过脑子胡说八道,我就判你藐视法庭——”他没好气的瞥了加里一眼,都多少年的律师了,还犯这种能让别人曲解意思的错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告不予保释,还押候审。”   多诺万法官敲响了小法锤之后,示意聆讯结束,他们赶紧走。   乔安娜和他的律师路过控方的桌子,她微微抬着下巴,倨傲的看着沈烈:“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你这么笃定就是我做的?你就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去杀佩琪?她有什么碍着我的?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沈烈看都不看她,把桌子上散落的文件一一拿过来收进文件包里:“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他墨黑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这个外表光鲜亮丽实际内心已经腐烂发臭的女人,“就算你每天夜里连梦都不做,难道你也不会在某一个时候,困惑为什么你会是这样一个人吗?”   沈烈拿着公文包,从她身边走过,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你就不会困惑为什么你的心会像下水道一样发烂发臭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动机与意图:(是上一章的……好吧我承认我就是脑子有点问题总是发完了才想起来上一章的注没写……感觉自己宛如一个智障= =)Motive and intent.不知道大家懂了没,如果没懂不要客气尽情的问我,我给大家开小灶划重点喔(敲黑板)   【注2】瑞克·利斯曼:忘记这个人是谁的宝宝请倒回第六章。   【注3】OOR:On his her Own recognizance自保释放:在聆讯讨论保释问题的时候,辩护律师有时候会要求被告“自保释放”,确切的说就是不要交保释金,以被告自己的人格担保会按时出庭,不会脚底抹油逃之夭夭。(摘抄自新浪博客powell) 第45章 人总有一天要面对的   “我的天啊,这个天气简直又闷又热,活不起了都要,”凯西用手扇着风,一下车就感叹,“我要去买杯冰咖啡,你要不要?”   迪诺摸了摸下巴:“再来个大份的披萨和小食套餐怎么样?”   凯西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是不习惯吃这些吗?”   迪诺冲他眨了眨左眼。   拎着一大包外卖的凯西钻进有冷气的车里,满足的喟叹一声,还没来得及问,迪诺一脚油门就下去了,前者差点被冰咖啡洒一身。   凯西:“……”   你以为这是你的跑车吗?   再说了你着个什么劲的急啊!   迪诺开着警车开了大概十五分钟,在一群打扮妖娆艳丽的站街女面前停下了。凯西认出了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恨天高的站街女是当时给奥斯顿戒指的蕾拉,瞬间明白了搭档要做什么。   凯西摇下了车窗,笑容灿烂:“嘿美女们,吃饭了吗?”   几个女的看见警车有些惊慌失措,蕾拉却相比之下很淡定,走到车旁边低声道:“我们什么也没做。”   凯西坦然的看着她:“我们不是扫黄组的,只是想来问你们几个问题。”   蕾拉站着,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金发警官,很有些戒备。   凯西举起了披萨盒:“新奥尔良口味,还有鸡翅,真的不吃吗?”   沈烈和宁远从聆讯庭出来,正好到了午饭点,于是干脆带着文件溜溜达达的去离得不是很远味道却很好的一家泰国菜馆吃饭。坐到了位置上,这个时候一个服务员过来点菜,沈烈正低头看菜单,就感觉宁远拍了拍他的胳膊,他抬了抬头,发现竟然是个熟人。   “克里斯丁?”沈烈有些惊讶,“你在这里打工?”   他们这桌的服务员正是克里斯丁,和佩琪一起租房子的好朋友。沈烈看她神色很有些憔悴。   克里斯丁也很惊讶,勉强的笑了笑:“检察官,吃点什么?”   沈烈简单的点了两个菜,期间投给了宁远询问的眼光,后者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吃,他就把点餐纸写好给了克里斯丁。   克里斯丁拿着菜单,转身要走,却又转了回来,犹犹豫豫的问道:“检察官,关于佩琪的案子……”   “关于这个,”沈烈看着她,“已经进入了庭审环节,你如果想的话,可以去看庭审。”   克里斯丁有些讷讷:“已经到庭审这一步了啊……是谁做的?”   沈烈微微顿了下,还是说了。   宁远坐在沈烈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克里斯丁的表情。   克里斯丁原本有些怔怔的表情,在听见乔安娜的名字后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她的眉头皱的很紧,鼻翼也收的很紧,嘴唇抿成一线。宁远对的目光下落在她拿着点餐纸的手:紧紧地抓着点餐纸,可怜的点餐纸已经嘤咛一声变成了一团。   克里斯丁自嘲的道:“我早该知道的,我不应该让她去的,哪怕她怎么说我都不应该松口的!”   沈烈因为这意义不明的话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克里斯丁眼睛里微微湿润了:“那天我不知道佩琪从什么渠道知道了卢克和乔安娜订婚的事,她很难过,在她心里乔安娜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和我说过,她知道她自己和卢克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她想把孩子生下来也只是想给以后的自己留一个念想。”她微微侧过脸,哽咽了两声,“她不顾我的反对,非要去找乔安娜,说无论如何她也希望能有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如果他们真的订婚了,她可以退出,反正她和卢克也是一段无望的感情。”   沈烈听到这里,连忙问道:“你记得这是哪天的事吗?”   “就在她出事那一天。”   沈烈的脸色一瞬间严肃起来:“你确定,佩琪在那天去找了乔安娜?”   “非常肯定,”克里斯汀言之凿凿,“我一直在担心她,她为了不让我担心还给我发了短信说已经见到了乔安娜,很快就回来了。”克里斯丁的泪水还是从她的眼眶里流了下来,“可是她骗我,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沈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看着她,问:“你愿意出庭作证吗?为了佩琪。”   克里斯丁脸上还带着泪痕,闻言苦涩笑笑:“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我好想她。”   也许是凯西的笑太阳光,能让人降低防备,蕾拉接过凯西的披萨,走向身后的女孩们,女孩们叽叽喳喳开始分食披萨,凯西扒着车窗叹了口气:“这些女孩都是挺好的,何必非要在街上讨生活。”   迪诺伸手揉乱他的金发:“她们没有选择,也不愿意冒风险去改变。”   凯西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虽然他是警官,但也不能去拯救那些不愿意改变的人。   蕾拉踩着她的高跟鞋又走了回来,开口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凯西坐直:“周日晚上,那座别墅里发生的所有事。”   蕾拉道:“我所知道的已经说了,戒指也已经给你们了。”   凯西恳切道:“就再回忆回忆?”   蕾拉沉默了一下,掏出一根烟,迪诺扔给她一个打火机,她微微笑了笑,点上了烟,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坦白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迪诺棕色的眼睛看着她,蕾拉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想让你出庭作证。”   蕾拉讽刺的笑了笑:“不可能,我太清楚这些所谓的庭审的套路了,”她加重了所谓两个单词,“一旦当你坐到了那个证人的座位的时候,在律师的嘴里,一切你想彻底遗忘掉的往事都会重新铺天盖地的向你涌来,就好像滔天的海浪,让你无法呼吸。他们会抓住你以前做过的错事,那些错误就好像变成了他们最好用的武器,一刀一刀的割你的心。”   凯西虽然直视着这个虽然满身风尘气,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感觉的女人,好像透过她看着别的人,视线失焦,轻声道:“那些你想忘掉的事,不是你不去想就真的能忘记的。人总有一天要面对的,为自己曾经所做过的错过的。你挺过去了,就放下了。”   蕾拉手里还夹着烟,听完之后低下头,轻轻笑了笑,弹了弹烟蒂,跟他们摆了摆手,走回了女人们那里:“吃人嘴软,给我发传票吧。”   迪诺却无暇顾及她,他的目光落在了脊背挺得正直,目光却涣散的凯西身上。 第46章 说事实   5号审讯庭   “克里斯丁,你和佩琪是什么关系?”   在法庭上,沈烈走到克里斯汀所坐的证人席旁开始了交叉询问。   克里斯丁为了上庭稍微打扮了一下,但依然看的出很憔悴:“我们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我们住在一起,我照顾她,她照顾我。”   “好,那么,”沈烈示意了一下坐在被告席,依然妆容精致的乔安娜,“你和乔安娜是什么关系?”   克里斯丁厌恶的瞥了乔安娜一眼:“佩琪和她关系很好,所以我原来和她关系稍微近一点,但很快就疏远了。”   沈烈顺着往下问:“为什么?”   “因为她和佩琪的男朋友上床,还瞒着她,”克里斯丁冷笑一声,“表面维持着和和美美的样子不知道恶心谁。”   乔安娜对上她的眼神,微微一笑。   “让我们回到佩琪遇害那一天,”沈烈踱步回自己的桌子,微微靠着,问道:“你知道她要去见谁吗?”   “知道,就是被告乔安娜,”克里斯丁斩钉截铁,“她知道了她和卢克,哦卢克就是她的男朋友,”克里斯丁对陪审团解释了一句,换来几个陪审员的点头,“……的关系,她很难过,执意要去找乔安娜问明白。以为她在怀孕,我竭力的劝她不要去,可她不听,她太倔强了,我……”   克里斯丁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她看着坐在观审席正对着她的佩琪的父母,眼眶红了:“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她……”   佩琪的妈妈发出了一声呜咽,抬手捂住了眼睛。   多诺万法官可能是因为可怜她,没有敲法锤来要求肃静。   沈烈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接着问道:“让我们来确定一下,请你对着陪审团——你确定佩琪遇害那天是去见了乔安娜?”   “非常确定,”克里斯丁红着眼,却坚定的看着十二个陪审员,“她给我发了短信。”   “证物A,”沈烈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来三个文件夹,依然是一份给法官,一份给陪审团,一份递给克里斯丁,“请你给陪审团读一下划线的部分。”   克里斯丁翻开文件夹,开始读:“嘿亲爱的,我已经到了乔安娜明天准备派对的别墅,虽然我心情不好但也不能不承认真的很不错,有很多漂亮的侍应生。答应我别担心好吗?我不是来找她吵架的,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让我彻底死心。我为了宝宝也不会起冲突的,我会早点回家,求你别生气。”   克里斯丁读的语速越来越慢,读到后来眼泪又开始流。沈烈掏出了一包纸巾递给她,对法官示意:“没有问题了。”   沈烈回到座位上之后,辩方律师加里站了起来,艰难的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位置上的西装外套的扣子扣上,开口道:“我能叫你克里斯丁吗?”见克里斯丁点了点头,他道,“首先很遗憾你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克里斯丁低声说了句谢谢。   加里正式开始发问:“在佩琪出门之前,你们两个吵架了是吗?我想问一下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克里斯丁闭了闭眼:“就是关于要不要去找乔安娜的事情,我不让她去。”   “你并没有陪她一起去?”   克里斯丁道:“我想要陪她去的,她不愿意,她希望能单独和乔安娜谈谈,所以我才会那么生气。”   “所以,”加里的声音大了起来,“事实上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我当事人和被害者在一起?”   克里斯丁猛地瞪大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知道她肯定去见了——”   加里打断了她的话:“是,还是不是?”   “她给我发了短信!”克里斯丁的声音几近于喊叫。   “法官阁下,”辩护律师看向多诺万法官,“您能让控方证人回答问题吗?”   多诺万法官对克里斯丁道:“请回答问题,不然本庭会判你藐视法庭。”   克里斯丁的嘴唇颤抖着,半晌才说道:“是的。”   “那就很有意思了,”加里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你既不在场,也没有亲眼看到我当事人和被害者在一起,你怎么能仅凭想象就认定我当事人是凶手!”   “反对!”沈烈出声道,“这是问题吗?”   “反对有效,”多诺万法官道,“陪审团可以忽略辩护律师最后一句话。”   加里对法官笑了笑:“没有别的问题了。”   法官敲响了小法锤:“现在休庭,下午两点开庭,陪审团可以去午休了。”   沈烈和宁远刚从审讯庭离开,接到凯西短信说迪诺买了中餐在办公室,叫他们过去蹭饭,于是直接带着文件去了警局,反正离得也近。   沈烈刚坐下掰开一次性筷子,宁远蹲在他脚边眼巴巴看着锅包肉,又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烈被他又黑又大的眼睛萌到不行,趁没人注意,飞快的夹了一小块投喂宁远,后者满足的嚼了嚼,表情很奇怪,想吐又不能吐,勉勉强强咽了下去。   沈烈给他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宁远扁了扁嘴:“不好吃,全是面都没有肉,番茄味道好重……等回去我给你做老式的那种,特别好吃!”   沈烈失笑,揉乱了他的头发。   凯西那边还在和筷子奋战,杰瑞直接把筷子扔到一边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了一只叉子开始卷刀削面。   画风真是诡异到不行。   过了十分钟,凯西放弃了,从杰瑞那里顺来一只勺子,朝沈烈抱怨:“你们亚洲人用这种筷子吃饭这么难你们在学会用之前怎么没饿死?”   沈烈示意他看看用筷子用的无比顺利的迪诺和格洛瑞娅,微笑着对他指了指脑袋。   凯西:“……”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没看出来你笑容里的嘲讽!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砰的撞开了,詹姆斯还穿着白大褂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正低头吃饭的众人都抬头看他。   詹姆斯看着他们桌子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更怒:“……有中国菜居然不叫我?!”   凯西立刻举起双手洗清嫌疑:“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手机关机了!”   詹姆斯想起来手机没电了,这才放过凯西。格洛瑞娅一边往嘴里塞鱼香肉丝一边递给他那双被杰瑞扔到一边的一次性筷子,詹姆斯熟练的掰开筷子开始进攻可乐鸡翅。   凯西:“……”   感受到了一亿点的伤害。   为什么连俄罗斯人都可以用筷子用的如此的熟练!   詹姆斯在吃了几口之后,想起来来意,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信封递给沈烈:“这是什么意思?”   沈烈微微挑高了眉,接过去打开发现是传票:“辩方传召你出庭?”   “我都懵了,”詹姆斯摊开手,“我跟他们都没有接触,找我上庭干什么啊,我都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啊!”   沈烈把传票叠好扔给他:“说事实。” 第47章 你在法庭上能不能稍微严肃一点?   5号审讯庭   “法官阁下,”辩护律师加里又挺个大肚子站了起来,“请求传召辩方证人:纽约曼哈顿警局法医组组长,兼任现场调查组副组长的詹姆斯·朱可夫出庭作证。”   多诺万法官点了点头,法警推开了门,詹姆斯走了进来,坐到了证人席上,他的目光和沈烈对上,嘴角迅速下撇做了一个悲伤的表情。   沈烈:“……”   你现在在法庭上能不能稍微严肃一点?   詹姆斯好像是理解了沈烈目光中‘你把你那副该死的嬉皮笑脸的神情给我收起来不然爸爸就弄死你’的寓意,迅速端正了神情和姿态。   宁远:“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烈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加里笑眯眯的开始发问:“朱可夫先生,你是纽约曼哈顿警局法医组的组长和鉴定组的副组长,对吗?”   詹姆斯点了点头:“是的。”   加里又问:“同时你也是负责我当事人案子的法医和鉴定人员对吗?”   詹姆斯看了一眼乔安娜,道:“我是负责解剖佩琪的尸体的法医,但鉴定人员是谁我不知道,我只是副组长我不必亲自去鉴定物证,尤其是在我解剖室还有三具待解剖的尸体的时候。”   加里被詹姆斯堵了一句,面色已经不复之前的笑眯眯,他拿出了一张纸,说道:“根据记录,你在从事法医工作五年以来,事故率低至百分之一,是这样吗?”   詹姆斯假笑:“我不太注意我工作到底做的有多优秀,但既然你手里已经有了调查结果,那我猜应该就是这样吧。”   法庭里有陪审团小声的笑出来,沈烈也忍不住小小的翘了翘唇角。   加里脸色不好看起来,也不兜圈子直接切入主题:“那请问,在你接受这个案子的整个期间,有发现我当事人,乔安娜的指纹或是DNA吗?”   詹姆斯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要传召他出庭。   但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就像沈烈说的那样:“……没有。”   “所以,以你专业的观点来看,我当事人是凶手吗?”   “反对!”沈烈站了起来,冷声道:“朱可夫先生的专业是法医,不是警官。”   “法官阁下,判断DNA和指纹的有无意义属于法医的专业范畴内。”加里也寸步不让。   多诺万法官想了想,看了眼沈烈:“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问题。”   詹姆斯看了眼沈烈,又看了眼加里,慢悠悠的说道:“很大可能是因为凶手很聪明也很狡猾,从而避免了DNA和指纹的残留。毕竟我们以前办过很多这样的案子,如果什么案件都可以找到DNA,哪来的那么老多悬案。”   加里又道:“或者!是因为我当事人根本不是凶手,所以找不到她的DNA,有这个可能吗?”   詹姆斯只能道:“有。”   “谢谢,没有别的问题了。”加里给他一个笑里藏刀的笑容,回到了座位坐下。   宁远忧心忡忡:“老司机啊他是,我都被他有点说动了。”   沈烈从鼻子里哼了一身,站了起来。   “朱可夫先生,”他一叫詹姆斯的姓,詹姆斯就一哆嗦,宁远在旁边看的特别好玩,“你在佩琪的尸体上找到了除被告外的DNA或者是指纹吗?”   “没有。”詹姆斯斩钉截铁。   “所以,”沈烈总结了一下,“你在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人的DNA?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詹姆斯看向陪审团:“意味着凶手非常的谨慎和小心,也很聪明。”   “就像被告乔安娜一样?”   “反对——”   还没等加里说出反对原因,沈烈对他微微一笑,“我撤回。没有别的问题了。”   多诺万法官对詹姆斯道:“辩方证人,你可以下去了。”   詹姆斯路过观审席的凯西和迪诺身边时,凯西对他晃了晃大拇指。   沈烈站起来对多诺万法官说:“控方请求传召证人——”   “啊法官阁下,”加里站起来打断了沈烈的话,他拿着一个文件夹,“辩方有动议。”   沈烈皱眉。   动议?   多诺万法官也很惊讶:“关于什么的动议?”   加里道:“反对控方的一级伤害罪和非法处理尸体罪。”   什么玩意儿?!   沈烈眉头皱的更紧:“辩方脑子清楚吗?你要是真想提交动议为什么不在聆讯的时候提?”   加里依然笑呵呵:“聆讯的时候检察官节奏太快了,我老了,跟不上啊。”   放屁!   “罪名已经过了大陪审团,你现在反对也没有用。”   “哦这个法官阁下自由裁断。”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多诺万法官气的脑袋疼,他敲了敲法锤,没好气道:“现在休庭十五分钟,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沈烈跟着他去办公室,宁远跟着他,一脸懵逼。   多诺万法官办公室   “你们两个当我的法庭是什么?啊?辩论赛吗?”多诺万法官还穿着法袍,怒气冲冲,“辩护律师,你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在交叉询问环节提交动议?”   加里诚惶诚恐:“不法官阁下您误会了,我原本是打算在聆讯的时候提交动议的,但是聆讯安排的太早,我还没来得及全面掌握这个案件的情况——”   “那是你的问题,你自己承担你犯的错误。”沈烈在一边冷冰冰道。   多诺万法官转过头来狠狠瞪着他:“我让你发言了吗检察官?”   沈烈认错认得很爽快:“……对不起,法官阁下。”   多诺万法官捏了捏鼻梁:“辩方律师,说一下你的动议。”   加里连忙把文件递上:“我方反对控方提出的一级伤害罪以及非法处理尸体罪,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沈烈心一沉,知道辩方已经明白过来了,面上却不显分毫:“你当事人划花了被害者的脸,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   “假定无罪原则【注】,检察官,”加里打断他,“而且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验尸报告显示所有的这些都是在被害者死亡之前完成的,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尸体,自然算不上非法处理尸体罪。”   沈烈咬牙。   “另外,法官阁下,”加里接着道,“在法律意义上,未出生的胎儿不算是法律意义上的人,所以不存在故意伤害罪。”   “不好意思,一级故意伤害罪是针对佩琪的,不是她肚子里的胎儿的,”原本确实是针对胎儿的,沈烈现在却只能是能往哪里靠就往哪里靠,“既然是在死前所完成的,那就应该是故意伤害罪。”   “针对佩琪你已经起诉了一级杀人罪,再起诉一项故意伤害罪造成了二次罪名重叠!”加里也寸步不让。   沈烈反唇相讥:“划花脸,割下胸,挖出胎儿你觉得是一个简单的谋杀罪就可以结束的吗?”   “这也已经是重罪了!”   “够了!”   多诺万法官猛地拍了下桌子,沈烈和加里都闭嘴了。   多诺万法官来来回回的看着手里的文件,就是加里提交的动议,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宁远都不敢说话。   过了十分钟,多诺万法官才推了推鼻梁上快要滑下来的眼镜,满是阅历的眼睛扫过两个一胖一瘦两个律师,道:“虽然我不喜欢这种在庭审时候才提交的动议,我也不希望再发生这种情况,但我还是不得不同意辩护律师的动议,非法毁坏尸体罪被排除,”看见沈烈张嘴要说什么,多诺万法官又道,“同时,故意伤害罪不予排除。现在立刻给我回到法庭上去!”   沈烈心下微微一松,对法官欠了欠身,率先迈开长腿走了出去,加里也刚要走,却被多诺万法官叫住,他虽然已经将近五十,却依然矍铄,那双像鹰隼一样的眼睛勾住加里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情况,明白了吗?”   加里点点头,出了办公室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个案子,连着检察官和法官,都是不好糊弄的主儿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假定无罪原则:被告在被定罪之前都是按照无罪来辩护的哦。 第48章 这个世界上有的是这样的人   沈烈回到控方座位上之后,回头看见陪审席上忧心忡忡的凯西,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等到多诺万法官也回到法官席上,他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法官阁下,控方请求传召目击证人:蕾拉·思雅特。”   多诺万法官点头之后,法警打开门,蕾拉走进来到证人席上坐下。   蕾拉今天不同于站街的时候穿着暴露,而是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裙子,画着淡妆,凯西险些没认出来。   沈烈也蛮惊讶,他虽然给开了传票,但还真没抱太大希望。昨天排练出庭的时候蕾拉就没有出现,没想到今天不但出现了,还十分符合法庭的身份。毕竟沈烈之前遇到过多了去了穿着吊带背心超短裙高水台高跟鞋就来出庭的,陪审团和法官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那个案子他没输都已经是万幸了。   其实蕾拉哪怕今天不出现,他也能理解。   一般来说,在法庭上,像妓女、强奸受害者等这些处于社会认知中或底层或同情的地位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富有争议性。   辩护律师会抓住一切他能找到的黑料来在法庭上攻击她们,只为了能向陪审团证明这个证人是不可靠证人,她所说的都是虚假的。   在法庭上,她们是遭受痛苦最多的人。   沈烈看着蕾拉,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只希望这个知道最多的女人,能足够坚硬。   “思雅特小姐,首先感谢你来出庭。”沈烈道,蕾拉朝他微微一笑。   随后他开始正式发问:“上个月的周日你在哪里?”   “在曼哈顿城郊的一栋别墅里。”   “那个时间段,那个地点,正好是被告所在所负责的哈德森大学兄弟会联谊派对是吗?”   “是的,”蕾拉肯定道,“我是当时的侍应生。”   沈烈慢悠悠走到了她身边:“你在那天见过被告吗?”   “见过,”蕾拉的思路很清晰,语调也很平静,表现好到不像个妓女,“第一次是在准备的时候,乔安娜捧着自己做的粥来给准备工作的同学喝,我当时觉得她性格很好人也好看忍不住多注意了一下。”   “那第二次呢?”沈烈顺着她的话问。   “第二次是在我去厨房取饮料的时候,”蕾拉道,“看见乔安娜拖着什么进了一个房间,我很疑惑,等了大概有十分钟,看她出来了我就偷偷进去了。”   沈烈又走回了桌子旁,边走边问:“你进去房间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蕾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一地的血。”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看见在血泊中有一枚戒指,”蕾拉道,“我捡了起来带走了。”   “证物B,”沈烈举起了塑封袋,里面装着一枚戒指,“经检验上面留有被告乔安娜的DNA以及被害者佩琪的血液。”   他说完对蕾拉点了点头:“谢谢,没有别的问题了。”   “思雅特小姐,”辩方律师加里笑眯眯的站了起来,“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来了!   沈烈心里一紧,站了起来:“反对!无关性,法官阁下。思雅特小姐做什么工作与本案无关。”   “怎么是无关呢?”加里反驳,“如果思雅特小姐从事的工作不值得信任,她做的证又怎么能被采信呢?”   沈烈被气笑:“好笑,工作分哪门子的信任与不信任?你信任你的工作吗,律、师?”   “如果她是以撒谎谋生呢?这也值得信任吗?”加里也步步紧逼。   “你——”   “好了!”多诺万法官敲了小法锤,“律师趋前!”   沈烈和加里都从自己座位上走到法官席前面,在路上沈烈压低声音道:“你明知道她不是骗子!”   加里似笑非笑,语气里充满着倨傲与不屑:“妓女与骗子有什么区别?”   沈烈彻底不想和他说话了,和他一比,克莱恩简直高风亮节的像个小天使。   多诺万法官从眼镜后方严厉的看着他们:“不要再在我的法庭上大吵大闹。”   “对不起法官阁下,”沈烈爽快道歉,“但是思雅特小姐的职业真的与案件毫无关系。”   “法官阁下,这关系到证人是否是可靠证人,”加里紧跟着说,“陪审图必须很全面的了解案件,否则会产生偏见。”   “你说了思雅特的职业才会让陪审团产生偏见!”沈烈怒。   “好了!”多诺万法官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反对无效,你们赶紧回去!”   加里胜利的看了沈烈一眼,想看到这个气焰嚣张气场强大的亚裔检察官吃瘪气愤的样子,没想到后者完全不理他,大步走回座位,让他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闷的很。   沈烈抱歉的看了一眼蕾拉,后者不在意的回以一笑。   加里接着问:“跟陪审团说一下你的职业吧,思雅特小姐。”   蕾拉不惧他语气里的不屑和鄙夷,大大方方回答:“站街。”   陪审团有点吃惊,怎么说的如此坦然。   加里似笑非笑;“你觉得你的职业值得别人信任吗?”   蕾拉也回以似笑非笑:“为什么不能?我付出身体,我得到钱,我不需要用谎言去欺骗谁,也不在意别人是否用谎言来骗我。”   加里没想到这个女人口齿如此伶俐,不由得心里决定加大力度:“是这样吗?但为什么根据记录,你曾经控告你的一个客户强奸你呢?”   蕾拉的瞳孔猛地一缩,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见她没有回击,加里得意洋洋的追问:“而随后当开庭的时候,你却又撤回了指控,这难道不是谎言吗?”   沈烈眉头猛地皱起来,在手边的一叠文件里翻找,也没有找到这个记录。   观审席的凯西长大了嘴,小声跟迪诺说道:“完了完了,我们调查背景的时候也没查到这个啊。”   迪诺也疑惑的摇了摇头。   “当然了,”加里说,“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改名,你还叫苏珊·伊万斯。你用蕾拉·思雅特的身份生活了四年,你已经习惯了撒谎不是吗?那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现在没有撒谎?”   “反对!恶意揣测!”沈烈冷冰冰的看着加里。   然而还没等多诺万法官判决是否反对生效,蕾拉却说话了。   蕾拉的胸脯起伏了几下,直视着加里,道:“你说我说谎是指什么?是指妓女就没有被强奸的可能,还是指妓女就活该被强奸?”   加里卡了一下,然后道:“……当然不是。”   宁远在旁边愤愤然:“他就是这么想的!怎么着妓女不是人啊!”   沈烈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这个世界上有的是这样的人。   看不起比自己地位低的人,认为自己处处高人一等。   可事实呢?   你越是这样,比你地位高的人越是这样看你。   蕾拉嘲讽的笑了笑:“那你就是指我提起指控又撤回的事情是撒谎了?如果是你在提起指控后,被连续五天在巷子里打到不省人事、家门口被人写满了辱骂的言语、报纸头条都是你、你原本的生活一团糟,你不会撤回指控的话,那算你厉害,我承认撒谎。”   随后不等加里发问,她又继续道:“你指我改名换姓这件事的话,如果你在经历了这些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当做没发生一样的活下去,无视周围人的眼光,那也算你厉害,我承认我撒谎。”   “我撒谎是为了我能生活下去,”蕾拉不再看加里,而是看着陪审团,“我更名改姓从家乡流浪到纽约,也是为了生活下去。可现在撒谎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出不出庭,我的生活也都是这样了。”   加里被蕾拉的话堵了回来,脸色很不好,见很多陪审员都露出了同情的眼神,也不好再问什么,匆匆说了句没有问题了就回到座位上了。   多诺万法官在和蕾拉说让她下去的时候的语调都温和了许多。   宁远呼出了一口气,他笑的眼睛都弯起来:“看来咱们的关键证人很会说啊。”   沈烈点了点头,心头却有些疑虑。   就是太会说了。   会说的不像是个妓女。 第49章 检察官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狡猾的职业   今天的庭审结束后,在法院大厅里,沈烈对着凯西和迪诺道:“看到辩方律师挖我们证人的料挖的多彻底了吗?”   凯西挠挠头,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没把蕾拉的背景查好。”   沈烈晃了晃手:“这事倒怪不着你,你们一天案子也挺多的,谁能像加里那么闲。”   迪诺微微皱眉:“还有证人要上庭吗?”   沈烈颔首:“乔安娜【注】……”   迪诺微微吃惊:“加里会让他的当事人上庭?我看他火力充足的样子像是不打算冒险让乔安娜出庭了。”   沈烈冷哼一声:“他怎么会放过乔安娜这种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证人。”   宁远听见沈烈加重了品学兼优和前途无量四个字的读音,不由得抖了一下,心里感叹凶起来真吓人。   迪诺心领神会:“你要我们去深挖乔安娜的背景资料?”   沈烈微微挑起了唇角:“把她几岁尿床家里养过几条狗都给我挖出来。”   不然怎么对得起加里这么劳心劳力的坑他的证人。   在社会上混,就是要学会礼尚往来啊。   宁远在一边:“……”   查资料就查资料,挖什么挖?   说的像你们是专业狗仔队的一样。   回到家里,沈烈把大衣挂在衣架上,宁远在他旁边扒着衣柜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这个案子结束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烈失笑:“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超市薯片又降价了?”   宁远怒:“我在你心里就知道薯片吗!”   不能饶恕!   沈烈勾起食指用骨节刮了刮他的鼻尖:“还知道酸奶。”   宁远因为他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脸红了。   好好好好吧,加上酸奶就勉强饶饶饶饶恕你吧哼。   沈烈看他脸红红的,忍不住心里喜欢,亲了下他的嘴唇:“晚上做什么?”   宁远脸又红了一个色号:“炸酱面!”   沈烈揉揉他柔软的头发:“好,快去吧。”   宁远哦了一声,迷迷糊糊的晃悠去了厨房。   在做酱的时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怎么又被占便宜了!   检察官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狡猾的职业了!   宁远这么想着,手一抖把手里的辣椒汁都放进了锅里。   沈烈:“……”   宁远怒:“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以下咽吗!”   沈烈闭着眼睛努力的把嘴里的面咽了下去:“不……只是好奇你今天口味怎么这么重,你是四川人吗?”   宁远拍桌子,更怒:“谁是四川人啊!我是东北男人好不好!”   沈烈:“……噗。”   东北的?   你认真的吗?   东北男人不应该身高一米九豪爽仗义八瓶老雪下肚面不改色吗?   宁远:“……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是不是?”   沈烈举手投降:“相信相信,就是有点惊讶……你不太符合我对于东北男人的认知。”   宁远没好气:“我属于东北里靠南的省份不行啊!你还吃不吃?”   沈烈低头忍笑,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面。   宁远用鼻子哼出一口气,也吃了一筷子面。   宁远:“!”   宁远:“!!!”   宁远:“啊啊啊啊好辣!”   沈烈看着他嗖的一下跑到厨房里去灌水的身影,忍不住笑。   “你认真的吗?”沈烈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晚上把他从家里叫到警局办公室的凯西和迪诺,又看了看桌子上一沓一沓的文件,“这么多?你是把乔安娜什么时候上厕所这辈子上了几次厕所都查到了吗?”   迪诺朝沈烈眨了眨眼睛:“不是你说的连她尿过几回床都挖出来吗?”   沈烈:“……”   看这架势她是不是尿床尿到了十五岁啊?   凯西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刚看完几本文件,现在在灌咖啡,咽下去之后说道:“这么深入的一查,还真的发现不少事。”   沈烈挑挑眉。   那边宁远看没人注意他,偷偷的顺了一个文件坐在桌子底下的地上翻着。   沈烈也坐到一边开始翻,腿放的位置有意无意的挡住宁远眼前的文件,不经意问:“话说回来以乔安娜家庭的地位这些文件这么容易就能搞到吗?”   迪诺弯起温柔又好看的眼睛:“什么地位?”   沈烈:“……”   得,当我没问。   沈烈看着看着,皱起了眉:“为什么乔安娜曾经被送到寄养家庭送了一个月?之后又被家里接回去了?”   凯西鼻梁上还好笑的挂着眼镜,他对沈烈比了一个小声的动作,指了指沙发。   沈烈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躺着小小的卡尔,正盖着迪诺又厚又贵的羊绒大衣睡得鼻涕泡都快冒出来,连忙压低了声音:“你们查到原因了吗?”   凯西摇了摇头:“寄养表上没填。”   沈烈抿了抿唇,接着翻文件。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扯了扯,刚一低头正好对上宁远的大眼睛。   宁远指着一页纸:“乔安娜家里养过三只狗两只猫,但为什么不是同时养的?”   沈烈一时半会没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一会儿。   正好凯西抬头,表情奇怪的看着他:“沈你盯着自己裤裆干什么?”   沈烈:“……”   裤裆?   他表情莫测的看了宁远一眼,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出神而已。”   凯西茫然:“为什么要看着自己裤裆出神?”   沈烈狠狠瞪他一眼。   就他妈你话多!   宁远在桌子底下盘腿坐着偷笑,这个时候听见了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一抬眼,看见卡尔蹲在他面前,侧头看着他,大眼睛很纯然:“大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宁远:“……”   What?!   幸亏这个时候凯西和迪诺正说着什么,把卡尔的声音盖了过去。宁远赶紧对他嘘了一声:“乖,不要说话。”   卡尔撅起了嘴,用口型问他为什么。   宁远看着卡尔,感觉就像是Q版的凯西,比凯西更好看更可爱,忍不住凑过去一把抱过来,小声道:“我在和他们玩游戏,他们都看不到我的,只有你能看到我,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   卡尔在听到游戏的时候眼睛亮了,也小小声的回答:“秘密的话那我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哦?凯西也不行吗?”   宁远点点他的鼻尖:“凯西也不可以哦,”见他嘴嘟嘟的,忍不住伸出小手指,“我们来拉钩钩好不好?”   卡尔歪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拉上了宁远的手:“好!”   宁远看着心里好喜欢,好想抢过来养啊!   卡尔突然笑了,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你长得好好看,我喜欢你。”   宁远凑过去在软软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我也喜欢你。”   啊啊啊啊真的好可爱!好想养!   这个时候凯西咦了一声,低头正好看见坐在桌子底下的卡尔,没多想什么,蹲下来把卡尔抱起来:“怎么跑到地上坐着去了?多凉啊该肚子痛了,罚打屁股一下!”   卡尔被不轻不重的打了下屁股,咯咯笑了起来,抱住了凯西的脖子。   宁远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卡尔,倒不是担心他说出去自己会暴露,反正凯西迪诺也看不见,而是怕就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所以觉得卡尔精神有问题就坏了。   但是卡尔真的是小天使啊。   他保持着抱着凯西脖子的动作对坐在地上仰面看他的宁远眨了眨眼睛,送了个小小的飞吻。   【注】:开庭的时候,严格来说在交叉询问环节的时候,上庭的都是证人。所以哪怕乔安娜是被告,当她上庭作证的时候也是证人。她可以选择作证也可以选择不作,看辩护律师怎么决定啦。但是一般被告都会作证的,为什么咧,我来给你们举个栗子。   A种情况:被告是想乔安娜和文森特这样的人,衣冠禽兽道貌岸然,能唬得住陪审团相信他们是无罪的。这种情况下辩方律师当然会让他们作证啦。   B种情况:被告是素质低的无赖,让他出庭只会让陪审团对他印象负分。所以辩方律师就很有可能不让被告上庭。但是检察官不是摆设啊,这种时候就会给被告发传票了:我不管你律师让不让你上庭,反正我给你发传票了你就必须得上庭作证哼。 第50章 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啊   5号审讯庭   “乔安娜,你能跟陪审团说说你和被害者佩琪的关系吗?”加里依然穿着他紧绷绷的西装,笑容满面的对坐在证人席上的乔安娜道。   乔安娜今天穿着牌子的小黑裙,头发盘了起来,画着妆越发显得她漂亮又有气质。她点点头,道:“我和佩琪是上大学之后认识的,她虽然是从小镇来的,但是很阳光,也很落落大方。很好相处,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是这样,”加里摸了摸下巴,“那关于卢克呢?”   乔安娜叹了口气:“我知道佩琪和卢克在一起,我也知道卢克其实根本就是在玩弄她。家庭需要我只能和卢克订婚了,我知道这会伤害到佩琪,所以我根本不敢告诉她,希望她能自己发现卢克对她并不是真心的,但是……”   加里点了点头:“那你知道佩琪怀孕了吗?”   乔安娜摇了摇头:“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早就告诉她订婚的事情了,这样的话她孩子还可以打掉。”   “好,这个问题很重要,”加里凑近了证人席,“在佩琪遇害那天晚上,你见过她吗?”   “绝对没有,”乔安娜斩钉截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我们的别墅里被发现。”   “你是哈德森大学的学生会主席对吗?”加里开始走那套‘完美的被告’路线。   还没等乔安娜回答,沈烈就懒洋洋道:“反对,无关联性。”   加里道:“法官阁下,这关系到证人的品格问题。”   “你的证人的品格和案件没有关系,”沈烈反驳他,“狗急了还跳墙呢。”   “行了,”多诺万法官觉得自己再不打断,他俩都能就这个问题唠一个点,“反对无效,证人回答问题。”   沈烈不置可否,反正一开始他就知道肯定无效,他也就是想动动嘴皮子给加里添添堵。   乔安娜带了些骄傲道:“是的。”   加里接着问:“那你在学校一定很优秀了?”   乔安娜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但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最后一个问题,”加里笑的眼睛都要没了,“是你杀了佩琪吗?”   “不是,”从乔安娜涂着昂贵口红的嘴唇里吐出了回答,她看着观审席上的佩琪的父母,“她是我的朋友,我永远不会这么做的。”   佩琪的妈妈瞥开了视线,不和乔安娜的对上。   “谢谢,”加里拍了拍证人席的桌子,“没有别的问题了。”他走回辩护桌子旁,对沈烈道,“该你了,检察官。”   沈烈看都不看他,站了起来直接开始发问:“佩琪遇害的那天晚上你在哪儿?”   看他发问,乔安娜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在我们举办派对的别墅里。”   “也就是说,你承认,在佩琪遇害的那个时间段,你和她都在别墅里——”   “反对!”加里站起来,“这完全是不基于事实的揣测!”   “我换一种说法,”沈烈从容道:“在佩琪遇害的那个周日下午至晚上,你在哪里?”   乔安娜看着他:“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多诺万法官皱了眉:“请回答检察官的问题!”   “……在我们举办派对的别墅里。”   沈烈点了点头,对着陪审团竖起了一根手指:“被害者被杀害的地方。”   他又问:“除了你和卢克去车震的那个时间段,你是不是都在那个别墅里?”   乔安娜抿了抿唇:“……是。”   沈烈又转向了陪审团,竖起了第二根手指:“被害者被杀害的时间段。”   乔安娜的喉头滑动了一下。   沈烈这才离开座位,慢慢踱步到证人席:“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告诉佩琪你和卢克已经订婚的事情?”   乔安娜道:“我说过了,我怕她伤心。”   “你怕她伤心?”沈烈嗤笑了出来,“你和她男朋友在车上搞的翻天覆地的时候怎么不怕她伤心”   “反——”   “我撤回,”沈烈施施然道,他看见了乔安娜眼睛里冒的火,却完全不以为意,“下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自己性格有缺陷吗?”   “反对!”加里刚坐下又腾的站起来,语气都变了,“这算什么问题?”   沈烈语速很快却很清楚:“这关系到证人的品格,法官阁下,”他指了指加里,“是他先开始的。”   多诺万法官揉揉太阳穴:“反对无效,证人赶紧回答问题!”   简直神烦!   乔安娜的笑容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当然没有。”   沈烈唔了一声:“是吗?”他拿出文件递给陪审团和多诺万法官:“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你十一岁的时候,你父母把你送到寄养机构一个月吗?”   乔安娜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你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如果我爸妈在我十一岁的时候不打算要我了,我肯定能记一辈子,”沈烈嘲讽道,“你呢?”   乔安娜冷冰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我知道为什么啊,”沈烈挑衅的笑,“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小时候家里一共养了三只狗两只猫?”   乔安娜皱了皱眉:“我们家喜欢小动物不行吗?这犯法了吗?”   “你确定你们是喜欢小动物?”沈烈的笑容很冷,“那为什么根据你家原来的一家宠物店的店主所说,隔三差五就会出现被虐待致死的小猫小狗,看着和你家那几只一模一样呢?”   “反对!”加里道,“传闻证据!”   “法官阁下,我这可不是传闻证据,”沈烈递给多诺万法官一张纸,“这是当年那个宠物店老板做的笔录,宣过誓了。”   多诺万法官仔细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反对无效,证人回答问题。”   乔安娜抿紧了唇,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沈烈凉凉道,“你现在还觉得你性格没有缺陷吗?”   乔安娜冷冷的看着沈烈:“我有什么缺陷?”   沈烈变了脸色,说话又快又有力:“你有什么缺陷?你能感觉到爱吗?佩琪真心对你,你能感受到吗?卢克捧着心对你你又感觉的到吗?你有悔过心吗?从小就撒谎成性虐待动物导致你父母曾萌生抛弃你的想法你都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当你杀掉佩琪把她孩子挖出来脸划掉胸部割下来的时候你不觉得你自己恶心吗?”   “反对!”加里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不再是笑眯眯的,“检察官过分了吧?”   “我撤回,”沈烈冷冷道,“下一个问题,你说你那天没见过佩琪,那她为什么要给克里斯汀发短信说已经见到你了?”   乔安娜经过沈烈刚才的一番质问脸色发白:“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会和卢克在佩琪家门口的车里车震?”   “我不知道那是她家门口。”   “为什么佩琪会出现在那座别墅里?”   “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的戒指会出现在佩琪的尸体上?”   “我不知道!”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沈烈不再看她,而是看着陪审团,“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还没等加里出声,他自己道:“没有别的问题了”说完直接走回自己座位,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第51章 用逼迫的手段得来的爱是没有生命的!   多诺万法官道:“控辩双方还有别的证人吗?”   沈烈站起来朝他示意:“控方没有了。”   加里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辩方也没有了。”   “双方准备一下,我们午休,下午两点开始结案陈词,”多诺瓦法官举起了小法锤,“休庭!”   休庭时沈烈回到了办公室,躺在了沙发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宁远凑过去蹲着:“诶你刚刚逼问乔安娜的时候好帅啊,我看的目瞪口呆,而且陪审团也目瞪口呆。”   沈烈勾了勾唇角,一把呼噜上宁远的头发,想了想又干脆一拽他胳膊,把他整个人拽到自己身上。   宁远:“……”   刚夸完你你就耍流氓!   沈烈看着宁远红红的耳朵,忍不住把他抱在身上抱得更紧,在他耳边轻声道:“喜欢我吗?”   耳边是沈烈呼出的灼热气息,还有他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宁远别扭的很想回一句喜欢个屁啊,却还是屈服的道:“……喜欢……”   因为实在是太!帅!了!   感觉真的有两米八!   沈烈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勾着宁远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我不上庭的时候你喜欢吗?”   宁远脸通红,伸手糊他一脸:“……不要把喜欢不喜欢挂在嘴边你要不要脸啊!”   沈烈失笑的感受着脸上宁远的手,恶意的挠后者的腰窝。   效果立竿见影。   宁远忍不住痒痒的笑,想起来又挣不开,最后在沈烈身上蜷成一团泪眼迷蒙:“哈哈哈哈别挠了我错了哈哈哈哈喜欢喜欢最喜欢了别挠了!”   纳粹!   法西斯!   用逼迫的手段得来的爱是没有生命的!   哼!   沈烈玩够了终于放开了,看着宁远笑的满腮的眼泪,轻轻给他擦掉,嘴里还讽刺道:“就你这点战斗力?”   宁远:“……QAQ。”   玩闹归玩闹,沈烈说到了正事就没再对宁远动手动脚,只是正经的抱着他道:“这个案子目前看起来局势对我们是有利的,乔安娜没有佩琪遇害的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相反还有证人作证她们之间爆发了冲突以及看到了她拖着佩琪尸体的情形;有物证,那个戒指上的编码就是她的,陪审团也不傻;再加上佩琪死亡时候的图片太过惊心,我们这边胜算很大。”   宁远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你之前说乔安娜被送到寄养机构是因为她父母不想要她了,是……”   “我猜的,”沈烈坦然道,“你就看她那么小就开始虐待小动物,我就觉得她父母不会一无所知。”   宁远摸了摸下巴:“也是,一般反社会和变态杀手从小时候就会显露苗头,比如在不该尿床的年级尿床,虐待小动物和纵火。乔安娜有没有不合年龄的尿床和纵火我不知道,但是就虐待动物这一点来看,是缺乏移情的表现。她是为了体验那种剥夺别的生命的快感,那种控制欲。可以说,这是杀人的前戏。正常人会将自己映照到小动物身上,从而对它们产生喜欢和怜爱。”   宁远一说起自己领域的事情就会很正经也很严肃,与他平时迥然不同,但沈烈却觉得这样的反差莫名的也很吸引他。   “但是一旦当人失去这种移情,就不能感同身受,就会把小动物与自己完全的割裂开来,甚至是把其他人都同自己割裂开来,”宁远还在一本正经滔滔不绝,“这就是像乔安娜这种反社会的思维:这个世界可以分为两种生物,我,和其他所有。所以其实在她内心里,一只虫子和她父母,没有什么区别。”   “嗯,”沈烈摸着宁远柔软的头发,“你找到乔安娜虐待小动物这个突破口很好。”   宁远唰的抬头看他,眼睛很大:“真的吗?”   沈烈被他逗笑,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像逗小猫一样:“真的,你猜陪审团里有多少人家里养了小猫小狗?”   像我一样。   加里走到了陪审团面前,开始他的结案陈词:“尊敬的陪审员,请看看坐在被告席的我的当事人,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在学校是学生会的主席,与同学很亲密,学习成绩全A,家境很优渥,家庭很幸福。乔安娜完全是一个完美的典型。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杀害自己的好朋友?难道你们不觉得疑惑吗?”他走到了陪审席前面开始论述,“哪怕由于家庭原因和佩琪的男朋友订婚了,她也怕伤害到佩琪不敢告诉她,这样的乔安娜难道不是你们所想要的那种女儿吗?为什么要把这样的罪名横加在她身上?而控方唯一的目击证人,还是有争议的证人,品格诚实度都有待商榷。所以我在这里请求你们,不要判处乔安娜有罪。”   凯西坐在观审席,听了加里的话嘴角一撇,小声跟迪诺道:“这三观我也是大写的服气。”   迪诺也小声的回应:“三观不说,起码很有煽动力。”   眼看他说完,沈烈站了起来,面朝陪审团:“辩护律师有一点说的很对,乔安娜的确是学习成绩很好,与同学也很亲密,但这些,都是她表面的功夫。没有谁是完美的,被告也是一样。”   他指了指乔安娜,“被告和自己好朋友的男友订婚,却做出一副自己是无辜的姿态,请陪审员们想一想,如果她真的愧疚,她真的无辜,她为什么还要和卢克在佩琪家门口车震?被告说自己当天没见过佩琪,那为什么证人目击了她拖着佩琪的尸体还找到了她的戒指?被告从小就虐待小动物,在她心里,”沈烈对几个陪审员示意,“你,你,你,包括我,都和一只蝼蚁没有区别。这样连自己好朋友都能如此,何况别人?所以我在这,诚挚的希望各位陪审团,能判处被告有罪,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宁远站在他旁边,清楚的看见了很多陪审员都变了脸色。   多诺万法官见控辩双方结案陈词都做完了,就敲了敲锤子,让陪审团先回去讨论,等待下次开庭时间。   沈烈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偏头看见了被法警带走了的乔安娜,微微皱了皱眉。   宁远蹲在他旁边:“你在想啥?”   沈烈收回来目光:“我在想佩琪的胎儿和胸部都哪里去了。” 第52章 这是看完想弄死作者的一章   沈烈走过监狱的安检室,把手机和包都放在了机器的传送带上,自己走过去让安检的狱警给他扫描全身,宁远还是晃晃悠悠的跟在他后面。   在狱警检查完之后,沈烈跟着他走,宁远跟着沈烈走,一边走还一边感叹:“这女子监狱和男子监狱就是不一样啊。”   沈烈看狱警走的和他有段距离,小声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宁远倒是不顾及音量,答:“你不觉得女子监狱安静很多吗?男子监狱那帮犯人吱哇乱叫听得我耳朵都疼。”   沈烈:“……”   你说的是人还是猴子?   “不过话说回来,”宁远捅了捅沈烈,“你确定乔安娜会把真相告诉你吗?那张嘴那么严实?”   沈烈耐心的给他讲:“现在庭也开了,结案陈词也做了,她哪怕承认了我也没办法把她这个当做证据了,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宁远摸了摸下巴:“也是,人都是倾向于发泄性的,刺激刺激她,她估计能都说了,毕竟自己心里藏着容易憋出病啊。”   沈烈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她现在已经有病了。”   这时候狱警对着对讲机说道:“D区67号,申请开门。”   控制室收到讯息之后,嘀的一声,监狱的自动门开了,狱警侧过身,让沈烈(和宁远)进去之后,就又跟控制室说把门关上,随后自己就走到了一边。   乔安娜穿着橘色的囚服,气色再不复第一次见面时对着沈烈的傲慢与飞扬跋扈,神色漠然:“你来干什么。”   沈烈在她对面坐下:“我来找一个答案。”   “答案?”乔安娜嗤笑一声,“你不是已经有了吗?你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答案?”   沈烈双手撑成塔型搭在桌子上,看着她:“我其实一直很疑惑,你为什么要杀了佩琪,还是以那种残忍的手段?她样样不如你,也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何必呢?把自己也搭进去?”   乔安娜没说话。   “放心,现在已经走到结案陈词了,你的律师应该也和你说了,不会有改变了,一切都看陪审团怎么讨论裁定了。”   乔安娜无所谓的笑笑:“你不是说我有病吗?你不是说我性格有缺陷吗?”   沈烈道:“有缺陷也得有个导火索吧?”   乔安娜看着自己的手,那些以往都画着精致又漂亮的图案的指甲现在已经回归了原色:“我呢,一向是不把像佩琪这种小地方来的人,看在眼里的,可是,佩琪和他们都不一样。”   沈烈没有说话,听着她说。   “佩琪身上也带着乡镇的气息,但是更无法掩盖的,是她那种又自信又阳光的感觉。”乔安娜眼神微微放空,“那种感觉,真的非常非常的吸引人,就连一开始和她针锋相对的卢克,他以为别人都傻,但瞒不过我,那种明明喜欢你却偏偏要跟你作对的样子,真是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沈烈道:“这你可真是误会他了,卢克在审讯室还一直为你说话。”   乔安娜讽刺的笑笑:“是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我和他订婚之后,他一直都有有意无意的提起佩琪,到后来我们爆发过一次争吵,就是因为他想亲手给佩琪做个礼物却瞒着我被我戳穿之后,他却死不承认。”   沈烈微微皱眉:“就因为这个?你还是因为卢克?”   宁远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示意他别急。   乔安娜很是轻蔑的:“卢克?他算个什么东西”   沈烈心里有些茫然,但面上却没有表示出来,宁远却好像依稀明白了什么似的轻声在沈烈耳边道:“嫉妒。”   “就在我和卢克吵完架的第二天,我在学校上洗手间,无意中听见几个女生在嘻嘻哈哈讨论我和佩琪,说我不好接近,还是和佩琪在一起比较舒服。”乔安娜的面容扭曲了,“什么时候起,这个世界开始围着佩琪转了?”   沈烈明白过来,接着问道:“所以那天佩琪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激怒你了?”   乔安娜听到这儿,脸色越发的不好看:“那天我们虽然也在争吵,但我本来没打算对她做什么,直到我不小心踹翻了她的购物袋,我看见的全是妇婴产品,那个时候,”乔安娜咬牙,“我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她怎么可以怀孕呢?她怎么能怀孕呢?!”   沈烈想起了那一沓一沓的资料,心下了然,转而问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你到底把佩琪的胎儿和胸部弄到哪里去了?”   乔安娜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她,那就让她最后再陪大家一次吧。”   宁远看着这样的乔安娜,突然觉得直发冷。   出了监狱,宁远问沈烈:“为什么乔安娜知道佩琪怀孕了之后反应那么激烈?”   沈烈把他的手包进自己手里,解释道:“我那天看文件,有一个乔安娜的病例,她由于流产次数过多已经无法怀孕了。”   宁远恍然:“怪不得,虽然她不在意一个孩子,但是这种极端的嫉妒心理会促使她做出挖出胎儿这种事。”   沈烈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猛地站住。   宁远吓一跳:“怎么了?”   沈烈眉头皱的死紧,用另一种没牵着宁远的手打电话给迪诺:“迪诺,你带着鉴证科的所有人,立刻去举办的派对的别墅,给我一点一点的搜,哪怕是地毯的纤维我也得知道是哪块地毯上掉下来的!”   迪诺那头很疑惑:“怎么了这是?”   沈烈道:“我可能知道胎儿和胸部哪去了。”   宁远:“……”   宁远:“!!!”   你知道了你不说?!   我还在这儿等着呐!   5号审判庭。   等十二位陪审团都入座了之后,多诺万法官才问道:“陪审团们得出一致裁决了吗?”   首席陪审员站起来道:“是的,法官阁下。”说完他把裁决结果递给了法警,法警又递给了多诺万法官。   这时候沈烈和加里都站了起来,包括乔安娜,都等着陪审团的宣判。   多诺万法官看了看裁决结果,道:“第一项一级杀人罪,陪审团如何判决?”   首席陪审员看了一眼乔安娜,道:“有罪。”   沈烈微微翘了翘唇角,宁远一声欢呼。   “第二项一级故意伤害罪,陪审团如何判决?”   “有罪。”   多诺万法官落下了法锤:“被告即刻还押瑞克斯监狱【注】,三天后量刑。”   乔安娜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却反而带着笑意被戴上了手铐。   在路过沈烈的时候,她主动问道:“你达到了你的目的,很高兴吗?”   沈烈冷然道:“我代表着政府和人民,你得到有罪裁定不是我的目的,是正义。”   “正义?”乔安娜嗤之以鼻,但随后又诡异的笑了起来:“不过也没关系,我觉得监狱生活也不错,有好多人可以陪我玩。”   说完她就被带走了,宁远看着她的背影,戳了戳沈烈:“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安心?”   沈烈拍拍他的手:“没事,让她进监狱折腾去吧。”   未免也把监狱想的太好了。   就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进去就是被别人玩。   人啊,不能太傲气。   乔安娜被定罪,走出法院后,迪诺和凯西一身轻松的商量一会儿去哪儿吃饭,还问沈烈去不去,沈烈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响了,他站在法院门前长长的阶梯上,把公文包换到左手,右手拿着电话接听:“詹姆斯?”   “沈吗?我们组刚完成了在那个别墅的现场取证……”   宁远百无聊赖的转头看看,看见沈烈打电话就贱兮兮的想凑过去看,太好奇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了沈烈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红点。   宁远皱起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下一秒,红点就移到了沈烈的额头上。   宁远突然就知道了那是什么。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浑身都发冷,无法思考,只记得自己变了音调的喊了什么,也记得沈烈疑惑的眼神,最后就是什么东西穿过体内的感觉,灼烧的他疼痛欲死,还有最后眼前的一片猩红。   “砰——!”   【注】瑞克斯监狱:英文是Rikers,是纽约市的其中一个监狱。我很确定是男子监狱,至于有没有女子监狱就不知道了,大家不要介意哈。 第53章 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说了。   “脉搏和呼吸音微弱!”   “两支大口径静脉注射针管……快!”   “挂一升乳酸林格液【注1】,全速!”   “脉搏仍然很微弱,血压是80/40!”   “告诉我他的血型和交叉配型,他需要输血,准备两单位红细胞备用!【注2】”   凯西紧紧皱着眉,看着躺在应激担架上昏迷不醒还在胸口还在流血的沈烈,大声对迪诺喊道:“我跟着救护车走,你留守现场!”说完转而对急救人员急急道:“中枪的是纽约市曼哈顿检察院检察官,我是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的警官,我要跟车走!”   急救人员头也不抬:“快上车,我们马上去圣玛丽医院!”   话音未落,凯西就跳上了车。   迪诺面色很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定焦在法院对面的一栋大厦楼顶,他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拨打911:“我是纽约市曼哈顿凶杀重案组副组长,警督迪诺·埃斯波西托,警号NYNH3537,纽约法院门前发生枪击案,凶杀重案组检察官烈·沈中枪,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电话那边传来接线员的声音:“收到,最近的警力五分钟之后——”   没等接线员说完,已经跑到大厦里面的迪诺把手机扔进兜里,对着前台亮了一下警官证直奔电梯而去,大概两分钟后电梯到达顶楼,他出了电梯,环顾了一下,跑到了连接楼顶的一个门前。   迪诺扳了两下门把手,门锁了,他退后两步,右手背到右腰侧掏出了抢,一脚踹开了门,双手端起了枪开始扫视楼顶。   楼顶已然空无一人。   迪诺眼尖的注意到楼顶的栏杆处放着一杆狙击枪,他举着手枪再次确认了一下楼顶没有人,就收起了手枪走到了狙击枪旁边,往下一看,正好对着沈烈被枪击的地方。   迪诺突然看见狙击枪的枪身上好像挂着一张纸,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面巾纸,盖在手上拿起了那个有点像花店里花束上面挂着的纸牌,上面只写了四个血红色的单词:“记得我吗?【注3】”   宁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浑浑噩噩,无法思考,身体一阵发冷一阵发热。发冷的时候冷到骨头里,发热的时候又像是被火焰灼烧一样。   好像自己变成了飓风浪涛里的一艘小船,在下个瞬间就会被打到支离破碎。   突然间能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却好像身体的骨头被一块一块的击碎又重组,疼的他只想大喊出声,喉咙却好像被堵住,连单音都发不出来。   这么看来还不如魂体呢!起码在沈烈身边魂体的一年里不疼啊!   沈烈?   宁远的心猛地缩了一下。   在他意识到那个移动的红点是狙击枪的瞄准红外线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推了沈烈一把,接着感受到的就是身体被子弹穿过的灼烧痛感,再之后他就没有了意识,再之后……就是现在。   沈烈怎么样了?   他一定被射中了,宁远记得眼前的一片血色,被枪击击中哪里了?严重吗?送医院了吗?   凯西和迪诺就在他们身边,一定会送沈烈去医院的,他不会有事的。   宁远一遍一遍的这么告诉自己,只感觉身体在疼痛难忍的同时,心也揪了起来。   你一定很疼。   我想见你。   沈烈在恢复了意识的一瞬间,眼睛是睁不开的。   他听见了滴滴滴的声音,好像是来自于什么机器。沈烈喘了几下气,感觉呼吸顺过胸腔的时候疼的像刀刮一样,他忍着疼,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入眼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他怎么会在医院?   呼吸间的疼提醒了他,他中枪了。   沈烈皱着眉,在中枪的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唯一还记得的就是宁远的惊叫声和他撞过来的身影。   宁远?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飘在自己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吗?   人呢?   沈烈撑着床想坐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了:“你别动!”   沈烈闻声看向他,是凯西。   凯西不复平日的嬉皮笑脸,脸色阴沉:“你感觉怎么样?”   沈烈声音晦涩沙哑:“还没死。”   凯西:“……”   你还真是一针见血。   沈烈环顾了四周还是没有看见宁远,心就一沉,脱口而出:“宁远呢?”   凯西一脸茫然:“啥?你说英文啊你说中文我听不懂!”   沈烈没有理他,皱着眉仔细的又在病房内看了一圈。   还是没有。   凯西电话响了,他走出病房接电话,沈烈清了清嗓子,道:“宁远?凯西出去了你别躲了,出来吧。”   还是原来的病房,并没有什么变化。   沈烈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些微的颤抖,他轻声道:“你再不出来,就别想再和我一起睡了。”   这个时候,沈烈才恍然明白,原来他和宁远之间的牵绊有多么脆弱。   宁远就这么不见了,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回来。   凯西挂了电话从门外走进来,道:“是迪诺,他找到了一些线索。”   沈烈深呼吸了一下,用胸腔的痛感让自己把思维回到正事上:“怎么了?”   凯西在他的床边坐下:“在法院对面的大厦楼顶上,发现了一杆狙击枪,序列号被磨没了,还有一张纸,写着记得我吗。”   沈烈微微眯起眼睛:“瑞克·利斯曼。”   凯西皱了皱眉:“确定是他吗?”   “不确定,”沈烈倒是很爽快,“我做检察官五年,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哪知道具体是谁。”   凯西:“……大哥你能不能把你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啊!”   沈烈咳了两声,道:“但是这么大仇,还最近逃狱的,就只有瑞克·利斯曼一个。”   凯西点了点头,给沈烈掖了下被角,轻声道:“知道了,你先睡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沈烈嗯了一声,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之前詹姆斯给我打电话什么事?是不是知道佩琪的胎儿和胸在哪儿了?”   凯西神情变幻莫测:“你确定要现在听?”   沈烈的声音有气无力:“别废话。”   “……”凯西没辙,道“詹姆斯的鉴定组在哪个别墅的厨房的一个锅里找到了佩琪的……DNA。”   沈烈微微闭上了眼睛:“果然……”   凯西问道:“乔安娜居然真的能下得去嘴?!”   沈烈冷冷道:“还记得蕾拉作证时说她第一次见乔安娜是因为她给大家熬了粥吗?”   凯西感觉自己背后汗毛都立起来了。   沈烈闭了眼睛,这才是乔安娜所说的让佩琪最后再陪大家一次的含义吧。   本来想等晚上再告诉你的,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说了。   【注1】乳酸林格氏液:用来治疗外伤、手术、烧伤等造成的失血。   【注2】抢救时候的术语借鉴自《犯罪心理》S11E18开头。顺便一提morgan离开了我心都碎了QAQ 【注3】四个单词:英文就是Do you remember me?中文就是记得我吗?。 第54章 不择手段   圣玛丽医院的病房里,凯西看着闭着眼睛入睡,眉头却还皱着的沈烈,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烦躁的把自己一头灿烂金发揉乱。   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凯西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睡得不安稳的亚裔青年,心里堵得慌。比起这样,他更希望沈烈是之前颐指气使刻薄冷漠的样子。   这时候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件大衣搭在了坐在病床旁边的凯西身上,凯西抬头一看,棕发棕眼的俊朗青年看着他,轻轻把他揉乱的头发捋的平整些,指了指门外。   凯西会意,正好医院的冷气也开得很冷,他就把胳膊套进了迪诺的外套里,轻手轻脚的走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迪诺轻声道:“我查了一下那杆狙击枪,序列号虽然磨没了,但是根据弹道测试,和六年前的一个案子里的凶器相吻合。”   “六年前的案子?”凯西皱眉,“悬案吗?”   迪诺摇了摇头:“不是悬案,已经结了,是帮派斗争。”   凯西道:“也就是说这和瑞克·利斯曼没有关系?”   “也不能这么说,”迪诺道,“六年前沈还不是我们的检察官,但是那个帮派斗争的案子里,很明显最后被定罪的那个人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小喽啰。”   凯西喃喃道:“为什么时间被掐的这么准?”他看着迪诺,“五年前沈作为我们的检察官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瑞克·利斯曼的案子,然后现在线索指向六年前?这在我看来就是欲盖弥彰。”   迪诺沉吟了一下,道:“也有可能,现在出了这么大个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媒体就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窝蜂涌了上来,格洛瑞娅在办公室烦的都要把电话线掐了。”   凯西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他急急道:“现在瑞克·利斯曼出于逃亡中,他的画像遍布大街小巷,不可能会冒着被抓的风险自己亲手开枪,他一定是雇佣了杀手——”   “而这个杀手,一定是和六年前的那个帮派斗争案子有关系,”迪诺明白了凯西的意思,“如果找到了那个杀手,就知道了幕后的主使到底是谁。”   “你还记得那张纸条吗?写着‘记得我吗’的那张?”   迪诺点头。   凯西道:“沈和我说,他上一次见到利斯曼是在办莎拉的案子的时候,那个时候利斯曼对他说,‘我一定让你死在我前面,你给我记住了。’”   迪诺嗯了一声:“我会重点往利斯曼身上查。”他想起了一件事,道:“沈出了这么大事,本来奥斯顿卧底结束还有半年的假期,现在也不得不回来了,正在办公室焦头烂额。一会儿我替你看着沈,你去跟奥斯顿报备一下。”   凯西点了点头,看了眼病房,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迪诺:“病房里冷,你穿着吧。”   迪诺握住了凯西的手腕不让他脱:“外面下雨了,风也很大,你穿着吧,我车里还有。”   凯西也没再和他争,迪诺把穿在凯西身上的他的呢子大衣的扣子一粒一粒的给他扣好,忍不住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凯西的脖颈处,低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你当时离沈那么近,我现在还在后怕……”   凯西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迪诺的后背:“你别担心,我没事。”   凯西没有看见的是,迪诺搭在他脖颈间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那双惯常都充满了温柔又好看的笑意的棕色眼睛里,全是冷厉的寒光。   凯西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请进,才推开门走了进去:“队长?”   如果宁远现在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眼前的奥斯顿哪里是他所见到那个穿着紧身T恤和牛仔裤的那个男妓,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眉目深邃又冷硬。   奥斯顿看见是凯西,点了点头:“沈怎么样了?”   “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还很严重,”凯西道,“好不容易才睡着,迪诺在陪着他。”   奥斯顿嗯了一声,眉宇间煞气一闪而过:“我队里的人也敢动,真当我死了。”   凯西没接话。   他了解自己队长,公事之外亲近又仗义,工作的时候却十分冷硬,说一不二铁血作风,是军队里的特色。毕竟奥斯顿在空军军营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身上带着的那种血腥气已经无法洗涤。   奥斯顿翻了两下手里的文件,扔到一边:“现在调查有什么结果了?”   凯西道:“目前查到好像与六年前的一桩帮派斗争案有关,枪支是一样的,但沈怀疑是逃狱的瑞克·利斯曼。”   “瑞克·利斯曼?”奥斯顿皱了皱眉,“那个贩卖亚裔女孩的蛇头?”   凯西颔首:“他两个月前逃狱了。”   奥斯顿手里拿着笔,用笔尾敲了敲桌子,道:“先查六年前的那个案子,前因后果的脉络弄清楚,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凯西点了点头,奥斯顿又道:“给我尽全力找到瑞克·利斯曼,我不管确不确定是他,宁可错抓不可放过,我一会儿给你权限书,联系特遣小组,技术应援部队,运输安全局和航港警察局,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他找出来。”   凯西道:“明白。”见奥斯顿对他挥了挥手,他就转身打算出去,这个时候却又被奥斯顿叫住。   奥斯顿湛蓝的眼睛盯住他,一字一顿:“记住,不择手段。”   宁远被持久不息的痛苦折磨的已经失去意识了,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那种无穷无尽又生不如死的痛楚了,入眼的却是白茫茫的天花板。   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混沌,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却听见了突然变得急促的机器的嘀嘀声。   这是……回来了吗?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粗鲁的推开,又是医生又是护士的涌进来一大帮,宁远的意识又有点眩晕了。   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宁远已经累到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恍然间,他感受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小远,你醒了?”   宁远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一张明显是混血儿,俊美的脸。   他忍着心里巨大的失望,有气无力:“大哥……”   宁舟的狂喜都浮现在脸上,他摸了摸宁远的脸:“你再不醒,爸妈就要急死了。”   宁远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气若游丝:“爸妈怎么样了?”   宁舟道:“我刚刚打电话告诉了他们,都高兴地要疯了,现在应该在路上,马上就到了不要急。”   宁远轻轻动了动身子,感觉虽然浑身没劲,但是每个部位都可以动,试探的问:“我有什么车祸的后遗症吗?”   宁舟失笑:“放心,没缺胳膊断腿的,”他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宁远的额头:“小远,你是一个奇迹,知道吗?”   宁远对他笑笑,可能是刚回到身体里,他的精神力很虚弱,说不了几句就又睡了过去。   宁舟小心的把他的手放回被里,给他掖了掖被脚,轻手轻脚的出了病房。   “柯尼斯医生,”宁舟问宁远的主治医生,“我弟弟的情况具体怎么样?”   柯尼斯医生推了推眼镜,道:“宁医生你不用担心,你弟弟的情况可以称得上是奇迹,身体机能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估计再有两个月的复健就可以出院了。”   “谢天谢地,”宁舟听到宁远醒来的消息立马就从诊室赶了过来,白大褂都没脱,他如释重负,“多谢你了。”   柯尼斯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什么?你一年前在手术台上救了我父亲,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宁舟看着病房里安静睡着的宁远,喜悦之情都要溢了出来。 第55章 我相信你,我也等你。   宁远现在恨不得一闭眼睛昏过去。   自从他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他母亲格丽斯那张脸。   格丽斯长得是标准的美国女人长相,一张嘴却是流利的汉语:“小远你感觉怎么样?”   宁远朝她笑笑,露出颊边的小酒窝:“妈,我没事。”   接下来的半个点宁远淹没在格丽斯的泪水攻势中。   宁远艰难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打断了她:“爸呢?”   格丽斯擦了擦眼泪:“你爸在跟你哥讨论病情呢,”   宁远轻轻掐了掐她的脸:“你看我已经醒了啊,还恢复的这么好,别哭了好不好?”   格丽斯点了点头,忍不住摸摸他的脸:“你吓死我了,一躺就是一年。”   宁远笑弯眼睛:“我这不是醒了吗?”   格丽斯点了点他的鼻尖:“以后不能这么吓唬我了知道吗?”   宁远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国男人,留着胡子很有男人味,他看着已经半坐在病房里靠着床头的宁远,眼底闪过宽慰和疼惜:“小远,你感觉怎么样?”   宁远:“……”   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爸,我真的没事了,”宁远无奈,“就是时不时的脑袋有点痛,四肢无力,其他都很好。”   宁杭宇点了点头:“在床上躺了快一年,四肢无力也很正常。”   宁远乖乖点头,见父母的心情都平复了,忍不住道:“有最近三天的报纸吗?”   格丽斯奇怪:“你要报纸干什么?”   宁远干笑:“我这不是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得跟上时代的步伐啊。”   宁杭宇道:“病房里应该没有,等一会儿你哥来我跟你问问,他办公室应该有订。”   宁远巴巴的看着病房门。   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啊啊啊啊!   心急如焚!   格丽斯被宁远巴巴的小狗样逗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你看电视不就得了?干嘛非得看报纸啊。”   宁远不知道该怎么说:“电视上——”怎么能有三天前的新闻啊!   格丽斯打开的正好是新闻频道,女主持在电视上说道:“三天前,在纽约市曼哈顿法院门口发生枪击案,一名亚裔检察官被击中送到圣玛丽医院抢救,现仍在救治中,生死不明……警方还未出发布会,是否与种族问题有关暂且不知……”   宁远的眼睛倏地睁大。   生死不明?!   格丽斯看见宁远的手在抖,问道:“你怎么了?”   宁远的嘴唇都在哆嗦,半晌说不出话,心里一片冰凉。   而这个时候,生死不明的沈检察官正躺在床上,迪诺在他旁边削苹果皮。   沈烈声音还是很哑,几乎都是气声:“没想到你苹果削的如此熟练。”   迪诺笑笑:“卡尔喜欢吃苹果。”   沈烈哼了一声:“凯西也挺喜欢吃的。”   迪诺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无奈:“你都这样了,半死不活的还拿我打趣?”   沈烈把视线从苹果上移到天花板:“半死不活我也还没死。”   迪诺:“……”   沈烈又道:“有线索了吗?”   迪诺嗯了一声:“正在查六年前的帮派斗争案,奥斯顿回来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沈烈想起了宁远在第一次见奥斯顿的时候误以为他是男妓的事情,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刚想嘲讽他,环顾四周却发现空荡荡的。   “迪诺。”   “嗯?”迪诺正在把苹果切成很小很小的小块,以防一会儿沈烈吃的时候卡到,头也不抬的回答。   “帮我找个人。”   “谁?”迪诺有些惊讶的抬头,沈烈极少让他帮着找人,几乎没有。因为这意味着不是通过警力,而是迪诺自己的人脉。   沈烈抿了抿嘴唇,想起了宁远蹲在他脚边仰头笑眯眯的样子,他怒气冲冲的表情,他谈到心理精神领域时的专注和认真,还有……他被他吻住时候的模样。   “算了,”沈烈慢慢闭上了眼睛,“没事。”   我相信你,会自己回来找我。   我等你。   在迪诺陪护沈烈的时候,纽约市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办公室一片忙碌。   格洛瑞娅猛地挂上座机电话,气急败坏:“六年前那个案子的卷宗居然要三天后才给我?就这么一个破案子的文书他们居然要找三天?”   凯西咬着笔杆,含糊不清:“我还以为现在都电子化了呢。”   杰瑞飞快的敲着键盘,头也不抬:“那是从五年前的开始电子化,往前数五年之前的案子要是想找资料,就去资料部翻吧,三大屋子的密密麻麻的卷宗。”   凯西咬笔杆的动作顿了顿:“这是巧合吗?”   杰瑞皱起了眉:“沈五年前来的我们组当检察官,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瑞克·利斯曼的案子,结果他现在被枪击了,凶器是六年前的案子里的,那个时候的卷宗还正好没有输入电脑……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格洛瑞娅刚要说话,这个时候,队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奥斯顿探出头来:“十分钟以后会议室开会。”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以后,格洛瑞娅低声道:“是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自从队长卧底回来以后更可怕了吗?”   杰瑞也低声道:“还有你觉得可怕的人?”   格洛瑞娅对自己搭档怒目而视。   十分钟后,凶杀重案组会议室。   会议室坐着的人不只是凯西格洛瑞娅还有杰瑞,几乎所有的凶杀重案组的警力都到场了,大概能有将近五十人。   凯西小声对杰瑞道:“上次我看见这个阵仗还是去和国土安全部合作缉拿漫天乱撒病毒种子的恐怖分子的时候。”   杰瑞道:“看来队长是真怒了。”   这个时候奥斯顿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文件夹,直接走到了最前面的座位坐下,道:“既然大家都到场了,我们就开始吧。”   他湛蓝色的眼睛扫视了底下坐着的的警官们:“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我们组常驻的检察官沈在法院门前被枪击的事情,这件事是对我们组,对曼哈顿分局,甚至整个警局和检察院的挑衅!现在沈还在医院躺着,伤势很重,我们要一边确保他的安全,一边在他出院前解决掉这个隐患。”   他低头翻开了文件夹:“凯西,你和迪诺领着第一、第二小队,配上十名巡警,把病房给我严丝合缝的保护起来的同时,和特遣小组,技术应援部队,运输安全局和航港警察局合作,翻天覆地也要把瑞克·利斯曼找出来!”   凯西站了起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   奥斯顿又道:“格洛瑞娅,杰瑞,你们带着第三小队把六年前那个帮派斗争案查清楚,找到这个案子潜在的联系,把幕后主使揪出来!”   格洛瑞娅和杰瑞也站了起来,敬礼:“是!”   奥斯顿最后站了起来,一字一顿:“为了我们的同僚,而战!” 第56章 幸福的快要膨胀   沈烈看了一下自己病房外面围着的五个巡警,又看了看算上迪诺在内的病房里的三个警官,很是无奈:“我现在是和死刑犯一个待遇了吗?”   迪诺把切得很小块很小块,还用勺背按得几乎都要成糊状的苹果喂进沈烈嘴里,沈烈下意识的吞咽。   沈烈:“……”   这是苹果吗?   苹果怎么能难吃到这个地步?   迪诺刚要喂第二勺,沈烈道:“……医生说我现在不能吃苹果。”   迪诺挑眉:“可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可以。”   沈烈冷静道:“医生说我不能吃这种苹果。”   迪诺看着碗里的苹果糊糊,疑惑:“为什么?”   沈烈道:“因为难吃。”   迪诺:“……”   哦。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医生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沈烈道:“苟延残喘。”   医生忍不住笑了,混血儿的面容很俊朗,他看着沈烈的亚洲面孔,用中文试探道:“中国人?”   沈烈有些惊讶:“你会中文?”   医生道:“嗯,家里都是说中文的,”他走到沈烈旁边看了看仪器,看迪诺还在,又变回了英文,“不是很严重,你很幸运,子弹再偏点上帝也救不了你。”   沈烈没说话。   这不是幸运。   这是别人换给我的命。   这也算是幸运。   不幸运我怎么会遇见他。   医生看他没什么大碍,就拿着病历本写了写,准备出门。   这个时候迪诺叫住了他:“宁医生,他现在可以吃苹果吗?”   姓宁?   沈烈皱了皱眉。   宁舟转过身看了看迪诺碗里的苹果糊:“……”   这是苹果?   宁舟看了看翻白眼的沈烈,忍不住促狭一笑:“当然可以,糊状就行。”   沈烈:“……”   迪诺也温和的笑了笑:“谢谢医生。”   沈烈:“……”   宁舟转身走了,想起刚刚沈烈的表情就忍不住乐。   迪诺刚把勺子碰到沈烈嘴边,沈烈就问道:“刚才那个医生姓宁?”   迪诺道:“是啊,他是你的主治医生,帮你在手术台上熬了五个小时才把你救回来,怎么了?”   自己是不是太想他了?   沈烈暗了暗眼神:“没什么——把你的勺子给我拿开那么难吃弄死我我也不吃。”   迪诺:“……”   真难伺候。   宁舟从七楼下来到六楼,拿着报纸,推开病房门,看见的就是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的宁远。   宁舟:“……你干什么呢一脸生无可恋。”   宁远把头转向他,声音很轻:“……不想动,不想说话。”   宁舟揉揉他的头发:“躺着无聊吗?”   宁远闭眼睛。   不是无不无聊的问题啊!   我要下床!我要走路!我要去找沈烈!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回来!   宁舟失笑:“无聊的话我给你讲讲我的病人?”   宁远气若游丝:“不想听……你把医患保密协议放到哪里去了……”   宁舟:“……”   他奇怪的道:“你怎么了,以前没事就缠着我问有没有有意思的病人,现在还整上医患保密协议了一套套的。”   宁远心里闷闷的。   还不是和检察官在一起时间长了。   宁远缓慢的把被子拉到头顶,捂住。   宁舟笑的不行,用报纸拍了拍他的肚子:“报纸不要了?”   宁远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给我念。”   宁舟清了清嗓子,举起报纸:“皇后区一女子因男友出轨深夜将其生殖器割下——”   “换一个!”   “布鲁克林一男子深夜酒醉,赤身裸体趴在街头——”   “换一个!”   “曼哈顿检察官法院前被枪击——”   “你等会!”宁远的手哆哆嗦嗦的把被子拉下去,“报纸给我!”   宁舟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你认识?”   宁远颤颤巍巍的拿过报纸,仔仔细细的浏览过一遍,看报纸上那些“生死不明”“正在急救”,眼睛都要急红了,他抬头问宁舟:“手术做了四五天了还能好吗?”   宁舟:“……四五天?医生都要累死了好吗?”他看着宁远急的不行的样子,疑惑:“你认识这个检察官?”   宁远眼睛红红点头。   宁舟拿过他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扔一边:“你别看报纸上瞎说,报纸上还说美国总统明天就要下台了呢,能信吗?”   “可是……”   宁舟道:“那个检察官是不是一个中国人?长得挺好看的?”   宁远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宁舟指了指楼上:“我刚从他病房出来,我给他做的手术,没什么大事,刚才还和一个警官逗闷子呢。”   沈烈要是听见能气死,逗闷子?   宁远张大了嘴,神情宛如一个智障:“真真真真的吗!”   宁舟掐掐他腮帮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宁远感觉自己幸福的都要膨胀起来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的难以言喻。   杰瑞对着话筒说了一句谢谢就挂上了电话,大声对奥斯顿道:“队长,监狱那边来电话了,在瑞克斯监狱的时候,瑞克·利斯曼经常接到外部来电,一打就是他所有的休息时间,他们已经把所有的这些通话录音都发来了,还有利斯曼用过的电脑,一会儿瑞克斯监狱会派人送到技术部。”   奥斯顿示意自己听到了,杰瑞看了看表,抄起外套:“我去医院替迪诺,让他回来和你抓利斯曼。”   凯西点了点头,他正在打电话联系各个高速口让他们只留一个通道,每一辆车每一个人都要仔细检查对照利斯曼的照片。机场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没有利斯曼出入境的信息,所以他肯定还在纽约市内,现在的问题就是从哪里把他揪出来。   格洛瑞娅也站起来,对奥斯顿道:“队长,我要去一次监狱,见一下六年前那个案子的被告。”   奥斯顿抬起了湛蓝色的眼睛:“你先等会儿,一会儿马特来,你和他一起去。”   “马特?”格洛瑞娅吃惊:“他不是已经升职了吗?”   “他现在是升职了,可六年前这个案子是他经手的,”奥斯顿道,“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沈是他的属下,他也是地检推出来的发言人,你带着他去,让他去和那个被告谈。”   “好,”格洛瑞娅道,“那我给他打电话让他直接去监狱吧。”   奥斯顿挥了挥手,却又想到什么顿了一下:“格洛瑞娅,你和马特——”   格洛瑞娅回过身,笑的很好看:“我们……还是朋友。”   “很好,”奥斯顿又低下了头,“去吧。” 第57章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瑞克斯监狱   格洛瑞娅刚下警车,就看见迎面一辆梅赛德斯开过来,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长得不是算很英俊,但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成熟的魅力。格洛瑞娅看着这个男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马特走过来,格洛瑞娅已经回过了神,她大大方方的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最近怎么样?”   马特道:“凑活过。”   格洛瑞娅眨眨眼,揶揄道:“你这可不是凑活过啊,梅赛德斯都开上了,以前在我们组的时候还是桑塔纳呢。”   马特苦笑:“别打趣我了,我现在被沈枪击的事情搞得一个脑袋八个大。”   格洛瑞娅耸耸肩:“大家都这样,这事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不敢和队长说话。”   马特一边和她并排走进监狱,一边道:“奥斯顿卧底结束了?”   格洛瑞娅嗯了一声:“放弃了自己半年的休假,回来了。”   马特失笑,这个时候走到了监狱的会客室,话题就此打住了。   会客室里已经坐着了六年前那个帮派斗争案的犯人戴维德。   戴维德是那种标准的美国街头帮派黑人,光头,身材高大肌肉遒劲,脖颈还纹着纹身。   戴维德看着马特,哼了一声:“熟人啊。”   马特和格洛瑞娅坐到了他的对面:“六年没见了。”   戴维德脸部扭曲了一下:“我再监狱里呆了六年,都是拜你所赐。”   “是吗?”马特微笑道,“拜我所赐吗?你不是应该恨那个把你推出来顶缸的人吗?”   戴维德别过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心里很清楚,”马特也不在这个事情上多加纠缠,转而把那张狙击枪的图片拿出来放到戴维德面前:“这把枪是你的吧?当初这个案子没找到这个凶器,你把这把枪放哪儿了?”   戴维德拿过那张照片,看了看扔到一边:“我不知道。”   “你可要仔细想好,”格洛瑞娅说话了,她威胁性的敲了敲桌子,“监狱长和我以前上一所大学,给你往后的二十年服刑期都安排单人监禁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她毫不畏惧的迎上戴维德愤怒的目光:“想象一下漫长的二十年,你窝在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牢房里,没有声音没有人和你说话,你觉得你到第几年的时候会疯掉?第八年?第十年?不会超过十二年的,你放心。”   戴维德没有说话,半晌道:“如果我说了,我在外面的家人就会死。”   “你的家人我们会派人保护起来,视你给我们的情报的重要程度,我们会把你的家人和你一起加入证人保护计划,你放心,”马特道,“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们,我们想知道的。”   戴维德沉默了一下,道:“六年前那个帮派斗争案,我确实是参与了,也开枪了,但最终射杀了七个人的不是我,是我们帮派的老大。他找到我,说如果我想让我的家人活命,就把这一切都背下来,警方没有别的证据不会深究,我也不会死,他也会给我家人安置费,但如果我不同意……”这个男人崩溃似的捂住了头,“我只能见到我家人的尸体。”   格洛瑞娅并没有感到惊讶,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这样的事例,她翻开了文件,问道:“你那个帮派的老大是斯佩德?”   “不,他只是名义上的老大,真正管事的人不是他。”戴维德道,“是另一个男人,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斯佩德对他特别恭敬。”   马特翻出了瑞克·利斯曼的照片给他看:“是这个人吗?”   戴维德点了点头。   马特又问:“那为什么六年前那把枪会成为这个案子的凶器?”   戴维德道:“那把枪六年前我作证说被我销毁了,实际上还在斯佩德手里。”   格洛瑞娅和马特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在斯佩德手里,也就是在利斯曼手里。   走出监狱之后,格洛瑞娅冷声道:“这件事要是和利斯曼没关系我就当场死在这儿。”   马特皱了皱眉:“别这么说。”   格洛瑞娅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捏了捏鼻梁:“成,那我先回警局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马特点了点头,见格洛瑞娅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他忍不住到:“格洛瑞娅……我们吃个饭吧?”   格洛瑞娅转过身,略带苦涩道:“你知道的,你一天是曼哈顿的总检察官【注】,我们就——”她耸了耸肩,“所以还是当朋友比较安全,对彼此都好,再说了,”她大大方方的笑道,“你知道我们组突发情况这么多,还指望你罩着呢。”   马特没说话,看着她上了警车,直到连车的痕迹都看不见。   圣玛丽医院602   “哥哥哥哥——”   “叫什么叫,下蛋啊你!”宁舟没好气道。   宁远眨着大眼睛看他:“你带我去看沈烈吧好不好?”   “你都磨了我一上午了,”宁舟掐他脸,“自己都起不来还惦记人家干什么?”   “我们关系真的很好啊,”宁远不放弃,“真的真的,我就去跟他说说话,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就行!”   宁舟双手在胸前交叉,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在床上的宁远:“你能走吗?我可背不动你。”   宁远:“……”   想掀桌子。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我胖!胖吗!   就你们瘦!   “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轮椅吗?”宁远强咽下愤怒,小狗眼可怜巴巴,“求你了哥……”   宁舟从小就受不了宁远跟他撒娇,举起双手败下阵来:“成成成,你等着我给你逮一个轮椅去。”   宁远的眼睛噌的一下亮起来。   “不是你确定人家愿意见你吗?”好不容易把宁远弄到轮椅上之后,宁舟问道,“我跟你讲,就那个病房,除了规定检查没什么事我都不愿意去,里三层外三层全是警官,送外卖的都不让进,就连我们医务人员进去都得被浑身上下搜三遍。”   宁远吓一跳:“真的吗?”同时又很开心,“太好了!”   宁舟:“……”   你躺了半年脑子是被躺傻了吗?   一群人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有什么好的?   宁远没搭理他哥,心里真的是很高兴。   最起码沈烈的安全得到保障了啊,这事再来一遍他真的要疯掉了。   宁舟推着他走出电梯,朝702走过去,离着五十米,宁远都能看见一群一群的警官。   在他们距离病房还有三十米的时候就有警官把手摸到了后腰别枪的位置,喝令他们站住。   宁舟轻车熟路的举起双手:“我是沈检察官的主治医生。”   那个警官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宁医生,”他把视线转到坐在轮椅上的宁远身上,“这位是?”   宁舟道:“这是我弟弟,和沈检察官是好朋友,听说他受伤了想上来看看。”   警官狐疑的看了看他,宁远无辜道:“我三天前才从植物人状态醒了过来,抬手都费劲。”   警官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这才放行。   宁远在被宁舟推进病房的一瞬间,心跳的快从嗓子眼里出来,口干舌燥,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病房里却与外面不相符,一个警官都没有,宁远在看见病床上的沈烈的时候,知道了原因。   他正在睡觉。   闭着眼睛,皱着眉。   他瘦了好多。   脸颊都有点凹陷下去了。   宁远让宁舟把他推到床边,挥挥手示意他出去,低声道:“你会吵醒他的。”   宁舟:“……”   我是自带扬声器吗我又不说话我吵醒个奶奶球啊!   这时候宁舟忘记静音的手机响了,他赶紧三步两步的出了病房,心里直呼邪门。   咦脸好像有点疼。   病房里宁远坐着轮椅,看着病床上的沈烈。他   他还记得沈烈现在闭上的那双眼睛。深沉的像夜空下的大海。在庭审在工作的时候,冷静死寂如死水,却又随时能掀起狂风暴雨,但在抱着他的时候,又像泛起涟漪一样的温柔。   宁远吃力的抬起原本放在轮椅两侧的台子上的左手,尽可能的去碰他的脸。   这一个在正常人做来不需一秒的动作,他却用了五分钟。   漫长的努力过去,他终于碰到了。   宁远感受着手心里温热的触感,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哭。可事实是,他连眼圈都没红。   原来现实中是这样的,宁远想,当你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珍贵的人的时候,是舍不得哭的。   舍不得让这个人看见自己的伤心和眼泪,只希望能逗他开心让他高兴。   让他不为自己担心。   睡梦中沈烈眉头皱的更紧,在宁远没预料到的情况下就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坐在轮椅里,怔怔看着他的宁远。   心好像在一瞬间就从很高的地方,慢悠悠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连胸口的枪伤都不那么疼了。   宁远就那么和他对视着,眼睛慢慢的弯了起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注】总检察官:就是我之前和大家说的,曼哈顿这个区的总检察官。不会亲自上庭打官司,是沈烈的上司辣。但是做到这个位置的话,都会和政治挂点勾。沈烈出了事,他肯定要负责的。 第58章 挡了我的枪子,就是我的人了。   沈烈看着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他看着宁远弯起来的眼睛,那么好看那么乖,那么温柔,嗓子却想被砂纸磨过一样的沙哑:“你回来了。”   宁远摸着他的脸:“嗯,我回来了。”   沈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恶狠狠的道:“你胆子可真大,还敢挡枪?你真的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宁远立马苦了脸:“就知道你要骂我……我当时没有心思想这些了,大脑一片空白。”   就知道不能让你受伤。   宁远突然又欢快的笑起来:“但是这样也很好啊,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沈烈装不下去凶狠的脸,也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身体没劲,不太受控制,得需要复健。”宁远道,懂了懂放在沈烈脸上的手,“小的动作可以。”   沈烈被他软软的手动的直痒。   宁远也问道:“你怎么样啊?你可是中枪了啊!”   沈烈看着他:“多亏你推了我一下,子弹射偏了,不然我真就交代在法院门口了。”   宁远闻言得意洋洋:“那你还骂我!”   沈烈正色:“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你出事了,却让我活下去?   让我剩下的一生都空回忆这段只能无疾而终的感情?   宁远扁了扁嘴。   好吧。   虚心接受。   死不悔改。   沈烈现在不能动,也只能做点小幅度的动作,他覆上宁远在他脸上的手,拉到胸口上,十指交缠:“挡了我的枪子,就是我的人了。”   宁远睁大眼睛。   这这这这这算告白吗!   可是哪有这样的!   沈烈还是盯着他,好像要把这几天的分离都看回来。   宁远被他看的耳朵红红,犹豫了一下轻轻挠了挠他的胸口:“那你以后不能随便凶我。”   沈烈连思考都没思考:“那不行。”   宁远:“……”   宁远冷静的看着窗外:“分手一分钟。”   沈烈失笑,握紧了缠在一起的手。   宁远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我要从我的病房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沈烈逗他:“不是分手一分钟?”   宁远理直气壮:“一分钟过了。”   沈烈:“……”   怎么这么可爱。   宁远又挠挠他胸口:“我要搬过来!”   沈烈示意了一下门外的宁舟:“这要问医生——你们是什么关系?兄弟吗?”   宁远点头:“他是我哥。”   沈烈微微皱了眉,很快松开。   你们是兄弟的话,可是宁舟是混血啊?   他也没问,宁远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宁远兴高采烈:“我去磨我哥!”   还没等沈烈说话,宁舟就拿着手机推门进来了:“小远——啊检察官你醒了?”他谴责的看了一眼宁远:“你还说我吵,你不是也给人家吵醒了?”   沈烈忍笑:“没事,我睡得够多了。”   宁远睁着狗狗眼看着他哥:“哥我想搬过来和沈烈一起住。”   宁舟:“……”   你认真的?   宁舟没好气:“你可别闹了行不行,你还想不想让检察官养好伤了。”   宁远怒:“我怎么了!我还能再对他开一枪不成!”   沈烈:“……”   经过宁远的申请和抗议,作为对弟弟无限宠爱的大哥,在宁远坚定目标不放弃的条件下,只能举手投降:“那你先回去凑合一晚上行不行?检察官这屋里也没有别的床,得从别处搬,还有你的医疗器械,乖。”   宁远思考了一下,咽下了‘我可以和沈烈睡一张的床,反正也不是没睡过’这句可能会把宁舟气炸的话。   临出门前宁远笑眯眯的让沈烈明天等他,沈烈翘了翘唇角。   宁舟就当没看见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   奥斯顿出现在他办公室门的旁边,对坐在集体办公室办公的警官们道:“迪诺凯西,杰瑞格洛瑞娅,来我办公室。”   杰瑞刚从医院回来,是被沈烈赶回来的。   进了办公室,奥斯顿问道:“杰瑞你怎么回来了?”   杰瑞苦笑着摊手:“沈把我撵回来的,他看我在医院待的无所事事,让我赶紧回来办案子,他那边人够多的了——你们知道沈的,我再待下去可能要没命了。”   众人忍笑。   奥斯顿也笑了,之后示意他们都坐下:“大家现在是不是手头上都有线索了?汇总起来看一看——格洛瑞娅你先说。”   格洛瑞娅道:“我去监狱找了六年前那个案子的被告,他吐口说他是被他们帮派的老大推出来顶罪的,而他们实际意义上的老大就是瑞克·利斯曼,而那把枪也还在利斯曼手里——就是迪诺在屋顶上找到,狙击沈的那把枪。”   奥斯顿颔首:“所以现在可以肯定是利斯曼干的了。”   杰瑞接着道:“没错,利斯曼自从沈把他送进监狱之后就恨上了他,越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复。”   凯西翘起了二郎腿:“我从利斯曼在狱中的狱友的联系开始找,发现他在越狱以后给那个狱友的家人打了五十万美金。”   奥斯顿摸了摸下巴:“那个狱友知不知道利斯曼要逃去哪?”   “据他说是要去波斯尼亚。”   “波斯尼亚……”奥斯顿哼了一声,“又是一个和我们没有引渡条例的国家【注】……”   “那是肯定的,利斯曼怕被引渡回来,”凯西翻了个白眼,“那他可就白忙活了。”   迪诺道:“我查了一下利斯曼的信用卡,他要是不傻肯定不会用,但是我发现一个问题,在他还在狱中的时候,他转了他所有信用卡的最大额度到了别的卡里,分了好几次分了好几张卡,但是可以确定,都是和他有一点关系的人的卡,比如他的手下的妻子的弟弟的卡,他亲戚的朋友的儿子的卡诸如此类,这是为他的跑路做准备。”   奥斯顿点了点头,问道:“现在有他在哪儿的消息吗?”   迪诺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但所有的高速公路口都严加盘查,海关也已经下达了命令,利斯曼跑不出纽约。”   “那就把这个婊子养的给我掘地三尺也找出来,”奥斯顿一字一顿说完,挥手让他们散了:“迪诺你留一下。”   在剩下三人都出了办公室以后,迪诺关上了门。   在把宁远推回病房的路上,宁舟一直没说话。   虽然还沉浸在重逢和被告白的喜悦里,宁远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也一直沉默。   在把宁远推进病房里,宁舟反手关上门,蹲在他轮椅面前:“你和那个沈烈到底什么关系?”   【注】引渡条款:引渡法是指两个不同的司法体系在犯人或嫌疑犯的移送法规。“引渡”是指一国家应外国的请求,把正处在自己领土之内而受到该外国通缉或判刑的人,移交给该外国审判或处罚的行为。   (以上官方解释来自于百度百科)   现在是我的简易版解说时间哈哈哈:举个栗子(港真我真的觉得举栗子更明白一些233),比如有个美国人,杀了二十个人,然后跑到什么阿富汗啦,索马里啦,梵蒂冈啦,尼日尔啦,那就是真的跑了,包括这些国家在内的好多国家和美国是没有引渡条款的,所以跑到他们国家,就算美国政府过去要,他们也不会给。对没错就是这么任性。   相反如果这个杀了二十个人的连环杀手跑到了英国啦,法国啦,那就是白跑,乖乖等着被遣返叭。 第59章 你就是一个奇迹。   宁远已经预料到宁舟会问,事实上他也没有想要藏着掖着,否则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与沈烈十指相扣。   宁远坐在轮椅上,看着宁舟,一字一顿:“他是我的男人。”   我喜欢的人,绝不会让他活在欺骗与隐瞒之下。   喜欢了,就是值得。   值得,就不必遮掩。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会让喜欢我的人都接受你。   如果我做不到,那没有担当与责任的我,就不值得你喜欢。   宁舟看着宁远,心里叹了口气。   他比谁都了解自己这个弟弟。   看着温和又柔软,内心却比谁都要坚硬。从小到大,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不论做出多少努力,就都一定要做到。   当年考大学,他说以后要当心理学家,家里都劝他学心理学就可以了,宁远偏不。每天泡在图书馆里,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两点。有的时候甚至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就睡着了。一定要攻读下来医学,再去学精神科再辅修心理学。高强度的学习压力让宁舟和父母心疼,宁远却从来不抱怨,也不放弃。   事实证明宁远的选择是值得的。   在别的心理咨询师还在找工作时,他已经进了大医院的精神科当医师;当别的心理咨询师还在追着别人屁股后面实习蹭经验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给病人开处方;而当别的心理咨询师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了,他自己的心理诊所已经开的远近闻名了。   但那件事给宁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藏着宁远柔软的外壳底下的,是比钢铁都要刚硬的心。   他选择的路,死也要死在那条路上。   更何况,宁舟苦笑,他早就预见到了不是吗?   宁舟叹了口气,摸了摸宁远的头发:“小远,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男人,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宁远一惊。   什么时候的事?!   宁舟往后一坐,从蹲着的姿势直接变成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宁远的轮椅,道:“你还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英国男孩总是送你回家吗?”   宁远:“……啊?”   宁舟接着道:“有一次我提前回家,看见他在离家不远的那个岔道口亲你。”   宁远:“……啥!”   宁舟还想说,宁远赶紧打断了他:“你等等等等会儿,谁亲我?”   宁舟扭头看他:“就你高中时候那个和你关系挺好的英国人啊,是叫查尔斯还是查理还是莫里斯我没记住。”   宁远:“……”   尴尬了。   宁远啪的往后一仰头,靠在轮椅背上:“我的大哥啊,就那么一回我被告白,我还把人家拒绝了就被你看见了!”   宁舟也很惊讶,摸摸下巴:“是吗?这么巧吗?”   宁远:“……”   不想说话。   宁舟砸了下嘴:“幸亏我没告诉爸妈。”   宁远怒:“你还想告诉爸妈?!”   宁舟摸了摸鼻尖,岔开话题:“那你这个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爸妈?”   宁远道:“等我出院,等沈烈也出院,之后我会找个时间告诉他们的。”   宁舟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事哥帮你顶着。”   宁远犹豫了一下,头轻轻靠在了宁舟的胳膊上。   凯西站在办公室拐弯处的自动贩售机前面买咖啡,机器半天不出,本来就憋气的他怒的狠狠锤了自动贩售机一拳,手却突然被包住。迪诺抓着他的手,失笑:“你跟自动贩售机置什么气?”   凯西叹了口气:“就是烦躁。”   迪诺用他意大利手工制作的高档皮鞋轻轻踹了踹机器,凯西买的咖啡就滴溜溜掉了出来。   凯西:“……”   你一个自动贩售机也认人的吗?   迪诺弯下身拿起咖啡,拉开铁环递给凯西:“没找到利斯曼的踪迹,心烦?”   凯西拿过来就喝了一大口,胡乱擦了擦嘴角点了点头。   迪诺从西装胸前的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抬起凯西的下巴仔细的给他擦了擦嘴角,擦完了修长的手指还轻轻蹭过凯西的嘴唇:“别着急了,嗯?”   凯西脸有点红:“怎么能不着急,利斯曼一天没找到,沈就多一天危险,天知道利斯曼还能不能干出更丧心病狂的事。”   迪诺揉揉他细软的头发:“你着急也没用,越着急越出错——你几天没睡觉了?”   凯西耸耸肩:“两天?三天?不记得了。”   迪诺一边拽住他的手,略带强制的把他往休息室拉:“你先睡一会儿,听话。”   凯西忙道:“我真不困——”   “那也不行,”迪诺板起脸,“你赶紧去睡,三四个小时也行,不然你的脑袋肯定不清楚了。”   凯西被推倒在休息室的床上,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盖上被子。   迪诺看着他闭上眼睛,眼底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伸手闭了灯。   在一片黑暗中,凯西清楚地感受到了落在额头上的轻轻的一个吻。   第二天,宁远真的搬到了沈烈的病房,兴高采烈。   宁舟看着宁远像只小狗似的围着沈烈问东问西,只能恨恨的想,果然是有喜欢的人了就不要哥哥了。   宁远指挥着他哥把他的病床离沈烈的近一些,一边絮絮叨叨。   宁舟:“……”   等到终于搬完,宁大哥黑着脸出了病房,宁远笑眯眯的侧躺在病床是看着沈烈。   沈烈板着脸逗他:“看什么看。”   宁远大大方方:“你好看。”   沈烈失笑。   “对了,”宁远问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瑞克·利斯曼。”沈烈道。   宁远微微皱眉:“就是那个在监狱里威胁你,把自己纹成壁画,之前又逃狱的男的?”   沈烈嗯了一声。   宁远忧心忡忡:“他会不会再来对你动手?”   沈烈脸色一沉:“应该不会,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而且迪诺他们打点媒体说我现在生死不明,他不会再来。”   宁远呼出一口气:“幸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保护你了。”   沈烈看着他柔软的眼神,心里很暖。   宁远忧伤的道:“我一会儿还要做复健,真的好痛啊。”   沈烈道:“你躺了一年多,复健也要好久的。”   “是啊!”宁远哼唧,“真的痛痛痛痛!我还不如一直是魂体呢起码没有知觉……”   沈烈看着他,感觉自己胸口的枪伤和疼痛都有了意义。   起码能堂堂正正的和他在一起。   “话说回来,”沈烈问道,“你是怎么回到身体里的?”   宁远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烈点了点头。   宁远道:“那个时候我就发现我自己可以短暂的回到我的身体里,感觉距离我彻底回来不远了,但是没想到直接挨了一枪就回来了。”   沈烈微微皱着眉:“这么突然对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影响吗?”   宁远也很奇怪:“完全没有啊,我的主治医生说我是一个奇迹。”   沈烈伸出手把宁远垂到床边的手攥起来:“你就是一个奇迹。” 第60章 确立了关系,当然要更进一步   好像一切都是苍老又久远的黑白色。   那个时候他眼中的一切都没有色彩。   有一栋很大的房子,有一群孩子,有一片可以玩的草地和滑梯。   还有每到夜里就静谧到死寂的一切。   还有那个黑暗又绝望的房间。   还有年少的自己。   凯西突然就醒了。   他看着自己在没开灯的休息室里颤抖的右手,过了好一阵都没有平息。   “凯西——”奥斯顿推开办公室的门,刚要找凯西,却扫了一圈没看见人,“他人呢?”   迪诺指了指休息室:“他两三天没合眼了,我让他睡一会。”   奥斯顿看了下表:“那也得起来了,刚才打来了一个匿名电话,说见到与通缉令上的利斯曼相似的人了。”   迪诺站了起来:“我去叫他。”   迪诺说完就走去休息室,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正好对上凯西闻声看来的眼睛。   迪诺也没有错过凯西匆忙藏起来的右手。   他温柔笑着道:“该起来了。”   凯西揉了揉眼睛:“成,我睡了一会儿好多了。”   说着他就翻身下了床,抹了一把脸就朝门口走去。   迪诺看着他还在轻轻颤抖的右手,什么也没说。   什么时候你才能把你心里藏着的那个秘密说给我听?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凯西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回到办公室以后,奥斯顿看了看头发乱糟糟明显就是刚起来的凯西,指了指座位:“快坐下,开始布置任务。”   等所有人就位之后,奥斯顿道:“刚才负责热线举报的警员报告,他在一群无聊的骚扰电话中,接到了这个。”说完他按下了录音机的回放。   “——喂您好,纽约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   “喂,那个,我知道他在哪儿。”这是一个急促又很微弱的女声。   “我们的嫌犯瑞克·利斯曼吗?女士请问你的名字?”   “我我叫赛丽丝,我没有多长时间了,他马上就回来了……”   “好的赛丽丝,冷静一下,”接线的警官柔声安抚,“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能看见的只有一个白色的教堂顶部……”   “还有吗?”   “不,我要挂了,他回来了——”   随后就是嘟的一声。   办公室里的人都皱了眉。   格洛瑞娅问道:“刚才那个女声,我听着就像是有十三四岁一样,利斯曼会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跑路吗?这不是就相当于带了一个累赘?”   杰瑞耸耸肩:“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指了指位于楼下的技术部:“技术部没查到信号所在地?”   奥斯顿摇头:“应该用了信号扰乱器,技术部查的信号三角塔分别位于保加利亚,日本,和印度尼西亚。”   格洛瑞娅翻了个白眼:“这三角可真够大的。”   凯西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的电话录音里是不是有杂音?”   奥斯顿又拿起录音机播了一遍,在打电话的女孩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的确是有杂音。   迪诺拿过录音机,又放了一遍,声音放大,听完了之后凯西道:“这是不是火车进站的声音?”   迪诺对杰瑞道:“纽约的地图给我找一份,要火车站附近的。”   杰瑞到电脑边鼓捣一会儿,一张纽约市火车站附近的放大地图就被投影在了大屏幕上。   迪诺拿起可以在屏幕上写字的电子笔,在火车站附近画了一个圆;“在这个范围内可以听到火车的声音,再往外就听不到了。”   凯西:“……那肯定的,你那个圆差点把半个纽约都画上了。”   迪诺:“……”   奥斯顿呼噜凯西后脑勺一把,对迪诺道:“她说的那个白色的教堂顶呢?”   迪诺用笔点了点一个地方:“这里。”   奥斯顿点头:“所有人出发,注意在确定目标之前不要打草惊蛇。”说完,他不经意的和迪诺棕色的双眼对上,两双眼里的杀气都一闪而过。   早上宁远睁开眼睛,还困着,揉揉眼睛,就看见沈烈侧着身子看着他,眉眼带笑:“你醒了?”   “嗯,”宁远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这一天,天天躺着,越躺越困。”   沈烈失笑:“你早上想吃什么?我让警官们去买。”   宁远一听到吃就兴高采烈:“灌汤包!还要牛肉粉丝汤!”   “想都别想,”沈烈无情道,“你现在得吃流食,毕竟你一年没吃过东西了。”   宁远怒:“……那你问我的意义是什么!”   沈烈从容道:“你可以选择粥的种类。”   宁远艰难的翻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没有灌汤包和牛肉粉丝汤的生活都是毫无灵魂的。   沈烈看着他乱七八糟翘着的头发,忍不住笑。   到最后宁远和沈烈一样喝的皮蛋瘦肉粥。   沈烈现在恢复的还不错,可以自己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像喝粥吃饭完全没问题,宁远就不行了,费劲巴拉舀起一勺粥还得抖掉大半勺。   沈烈看见自己的都喝完了,宁远一勺还没喝进去就又气又好笑:“你喝不了不会叫我啊?手抖得像帕金森似的,等你喝完都该吃晚上饭了!”   宁远吓一跳,剩下那小半勺也掉进了粥碗里。   沈烈缓慢的下床,捂着扎着点滴的胳膊爬到了宁远的床上:“你去那边点,胖死了。”   宁远:“……”   沈烈看他气的开始翻白眼,翘翘唇角,拿过他的粥碗:“再胖也不嫌弃你行了吧,赶紧吃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宁远哼哼唧唧,张嘴喝沈烈喂给他的粥,感觉好喝的不得了。   沈烈看着他喝粥,忍不住把碗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按住宁远就亲了一口。   宁远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一跳,甚至忘记了反应。   沈烈看他没反应,又亲了一下,这回却不只是简单的一触即分,已经正式确立了关系,当然要更进一步。   于是宁远在茫然的情况下,唇瓣被沈烈微凉的嘴唇亲吻着,直到被撬开,舌头就那么冲了进去,缠着他的舌尖吮吸舔舐。宁远被他亲的双眼迷蒙,眼睛里映出附在自己上方的沈烈,心里喜欢的紧,忍不住像小猫一样试探性的舔了舔沈烈的嘴唇。   这一下就玩大发了。   宁远被沈烈按在床上又亲了十分钟。   等到沈烈终于肯放开宁远的时候,粥都快凉了。   宁远脸红的不行,赶紧配合沈烈把粥喝完就躺下装死。   沈烈掐了掐宁远的腮帮子,也不回自己的床,搂着他就躺下了。   被子底下,宁远的腿犹豫了一下,还是搭在了沈烈的腿间。 第61章 头一次见到女人没有主动给你开门诶   在警官们出办公室之前,奥斯顿吩咐道:“去挨家挨户查的时候讲究点方法,别打草惊蛇,毕竟现在的形势还不明朗,做好利斯曼手里有人质的准备。”   众人应声,出门之后兵分两路,迪诺拿着地图道:“杰瑞,你和格洛瑞娅从这条街挨家挨户走,随机应变,如果有什么情况不要冒险,先退出来盯梢,然后报告,明白了吗?”   杰瑞和格洛瑞娅点了点头,开了杰瑞的SUV而不是警车走。   凯西看迪诺刚要说话立刻把他话堵上:“开我的车去,你那车想都别想。”   迪诺耸肩:“随你。”   在符合线索的地理测写半径中,两组警官开始挨家挨户的查访,在过去了三个钟头之后,凯西指了指面前的这个小洋房:“你这回又打算想什么招儿进去?”   迪诺下车扫了几眼这个庭院,目光凝固在院子里的一辆小型自行车,勾勾唇角,大步走上前敲了敲门,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应门,开门的是个女人。   女人头发凌乱,门只打开了一条小缝,迪诺能看见的只是女人半边憔悴的脸。   迪诺温柔道:“女士您好,我是儿童福利署的,有邻居举报说您家经常有孩子尖叫声扰乱他们休息,所以我来看看,请问你家孩子现在在家吗?”   女人看着迪诺,一字一顿道:“不在。”   凯西道:“你丈夫在家吗?”   女人阴着脸:“在家,我丈夫,我哥哥都在家,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再来了。”   说完就把门猛地关上了。   迪诺摸了摸鼻梁:“看来这招不好使啊。”   凯西眨了眨眼睛,无情的嘲讽:“头一次见到女人没有主动给你开门诶。”   迪诺:“……”   女人紧紧的关上了门,回头对上了一个黑漆漆的枪口。   脖颈满是刺青的男人用枪指着她,头往房间里歪了歪,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做的很好,现在进去吧。”   与豪华装修不相符的,是弥漫在这个大房子里的凝重又压抑的气氛。   一个浑身纹满刺青,满是肌肉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脚边是一地的烟头,房间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从他腰间的鼓鼓囊囊来看,身上带了枪。   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十几岁的女儿坐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利斯曼把烟从嘴里移开,阴测测道:“我让你们去找的人找到了吗?”   一个男人低着头回答:“老大,现在外面风声太紧了,兄弟们没办法放大动作找啊。”   “没办法就给我想办法,”利斯曼厉声道,“你们一天不和那头接洽上,我就一天离不开纽约!”   男人面露难色:“可是老大,您确定对方靠谱吗?他们这么上赶着主动要帮我们,我怕……”   “你怕什么?”利斯曼冷冷的瞪着他,一把揪过男人的衣领掼在地上,“维克多,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我做事还要向你报备了?嗯?”   维克多被扔在了地上,额角磕出了血,十分狼狈,连声认错。   利斯曼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踩了上去,一下一下,缓慢又用力的捻磨着:“把我送进监狱里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维克多低头擦了擦额头上的血,看着手上的痕迹,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圣玛丽医院   宁舟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在一张单人病床上,拥挤的躺着的沈烈和宁远。   宁舟:“……”   早知道这样我何必让别人搬来第二张床?   沈烈在宁舟推门的时候就醒了,他对着宁舟点了点头,轻轻揉了揉宁远的头发,轻声道:“小远醒一醒,你哥来了。”   宁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哥的身影,痛苦的哼唧一声:“我不要做复健!”   宁舟又气又笑,上去就拧了一把宁远的耳朵:“赶紧给我起来!”   宁远只能在他哥的强制下痛苦的爬下床坐到轮椅上准备出门去医院的小花园里做复健。   沈烈由于安全原因不能出病房,掐了掐宁远的腮帮子:“听话。”   宁远扁了扁嘴,试图讨价还价:“那我晚上要吃灌汤包和牛肉粉丝汤。”   还没等沈烈说话,宁舟就糊一把他的后脑勺:“你还想吃灌汤包和牛肉粉丝汤?!”   宁远:“……”   人生啊。   沈烈含笑看着宁远被宁舟无情的推出去做复健,在门被关上前还听见了一声惨叫。   凯西和迪诺与杰瑞和格洛瑞娅回到办公室以后,开始查找起那些不在家或者是觉得有异常的家庭的资料,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凯西拿着本子在警方数据库里挨个查,查到一户人家的时候目光顿住了。   “迪诺!”   凯西敲了敲前面的桌子,自从奥斯顿卧底回来迪诺就把办公室还给了他,拒绝了奥斯顿,没让他给收拾一间副队长办公室,自己特高兴地搬回了原座位——凯西的对面。   听见凯西叫他,迪诺抬头:“怎么了?”   凯西念着电脑屏幕上从数据库查到的信息:“瑟琳娜·普斯,女,32岁,已婚,丈夫三年前车祸死亡,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赛丽斯·普斯。”   “赛丽斯?”迪诺眼神微亮,“这不是那个打电话的小女孩的名字吗?”   “没错,你猜这是谁家?”凯西卖关子道,见迪诺摇了摇头,他才道:“就是那个没给你主动开门的女人家。”   迪诺恍然,但随即又皱起眉:“可她说她的丈夫和弟弟都在家……”   “这不可能,”凯西摇头,“她是独生女,根本就没有弟弟,丈夫死了之后也没再和别人结婚。”   “那现在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迪诺伸出一根手指,“那个女人不是瑟琳娜·普斯;第二种——”   凯西接着道:“她家里有别的人,她在用死去的丈夫和根本不存在的弟弟来影射,希望别人能发现。”   迪诺点了点头:“我去告诉奥斯顿。”   宁远在经历了撕心裂肺的复健之后,半死不活的等着宁舟给他推回病房,宁舟刚要给他推进医院大厅,他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拿出了手机示意宁舟他要先打个电话。   宁舟识趣的把他推到一个隐秘的葡萄架子地下,自己走出了五米开外。   宁远翻了翻手机联系人,这个人真的太久没联系已经被淹没在了通讯录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宁远一下也没犹豫就拨了出去。   “喂,斯托里先生吗?我是之前给你做过治疗的宁医生……最近还好,我刚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   “之前你跟我说过的那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选择……对,我确定,我知道这会很不容易,但我相信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   “对,没错……好的,多谢你,合作愉快。”   宁远挂了电话以后,眉眼都弯了起来。 第62章 甘之如饴   在奥斯顿得知了瑟琳娜·普斯那栋房子的古怪之后,立即拍板进行派遣,联系了特种兵部队,狙击手,甚至还有谈判专家。   在开往瑟琳娜家路上的一辆警用房车里,奥斯顿在给警官们安排任务:“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先想办法进入到房子里,然后先把人质,也就是瑟琳娜母女救出来,最后再缉拿利斯曼。”奥斯顿湛蓝色的眼睛扫过所有人,“记住,务必保证人质的安全。”   众人都点头,奥斯顿刚要继续,手机就响了,他皱着眉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一边接了电话,过了两三分钟回来了,脸色不太好:“这件事涉及重大,一会儿副警长也会过来。”   迪诺微微皱眉,抬头和奥斯顿的目光对上,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记住,嫌疑犯携有枪支器械,亡命之徒,极度危险,”奥斯顿又道,“把你们的防弹背心都给我穿好了,别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迪诺,你想办法进到房子里,”奥斯顿道,“在里面务必保证人质的安全,你一会儿把无线电和微型摄像头戴好。”   “是!”迪诺刚应承下来,凯西就提出了异议:“队长,之前就是迪诺去敲开的瑟琳娜家的门,如果他再去,利斯曼他们可能会察觉到不对劲。不如我去。”   迪诺立时道:“没事的,再说了你也不行,之前瑟琳娜开门的时候你也在。”   “我只说了一句话,”凯西据理力争,“而且我还站在门没有被打开的那一侧,瑟琳娜就开了一条小缝,她看不见我的。”   奥斯顿微微皱眉,举起手示意他们别争了:“凯西你去,保证自己和人质的安全,听清楚没有?”   凯西站直:“是的长官!”说完凯西就走到房车的另一头去让技术部的人员给他配备设备了。   迪诺眉头紧皱,眸色也越来越深。   奥斯顿接着布置任务:“格洛瑞娅你负责调动狙击部队,带着他们找好狙击点,我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别让我对你失望。”   格洛瑞娅眉峰微挑:“明白队长!”   “杰瑞你去和技术部合作,”奥斯顿看向杰瑞,“现在我们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人,一旦凯西进了屋子,我们知道了大概人数和姓名,你要负责让技术部把每个人的八辈儿祖宗都翻出来,找出来他们的薄弱点,争取让凯西挑动他们窝里反。”   杰瑞也应承下来。   “至于你,”奥斯顿对着迪诺道,“你和我一起留守现场,处理突发状况。”   迪诺张了张嘴,奥斯顿走近他低声道:“你别冲动,我知道你担心凯西,但我们计划不变,如果利斯曼负隅反抗,我会让格洛瑞娅就地击毙,如果他缴械投降——”   “如果他缴械投降,”迪诺以往暖棕色的眼睛里如今已满是阴狠与寒光,“我也会让他活不到庭审。”   奥斯顿拍了拍迪诺的肩膀,什么也没再说。   技术部把微型摄像头藏在了凯西的裤腰带里,微型麦克风别在了胸口的口袋内侧,在要不要携带枪的问题上技术部和奥斯顿产生了分歧。   奥斯顿一再坚持凯西必须配枪,否则无法保证自身安全,而技术部无法在凯西可能会被搜身的情况下把枪藏好。   “哎哟我的夏佐队长啊,”技术部的小姑娘爱玛被为难的可爱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现在上哪去找微型手枪?像利斯曼这种混黑道的,肯定是要搜身的啊,那个时候除非凯西把枪藏裤裆里否则肯定是要被发现的!”   凯西:“……”   裤裆?你认真的吗?   奥斯顿也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他不可能让自己的队员在毫无武装的情况下去拿命冒险,这个时候迪诺对他打了个手势,奥斯顿就不再多纠缠于这个问题。   凯西看见迪诺朝他招手,就朝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迪诺把凯西带到房车一个死角里,从自己的腰带里抽出了一把军刀递给了他。   凯西接过来,翠绿的眼睛睁大到不行:“这这这是疯狗的ATAK【注】?!”   这把军刀十分漂亮,但令凯西惊异的是这居然是疯狗高级战术突击刀的ATAK!   这把刀堪称完美,导致收藏者众多,以至于十分昂贵千金难求。   凯西在有生之年能看见这把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以至于现在他拿着这把薄如蝉翼的刀的%6都有点抖。   迪诺双手按住凯西的肩膀,让他直视着自己:“凯西,你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听见没有?”   凯西点了点头,目光还总往刀上瞟。   迪诺又好气又好笑,右手抬起了凯西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不许受伤,不许冲动,”他的大拇指轻轻磨蹭了一下凯西的唇瓣,“如果你能好好的完成任务,这把刀我就送给你。”   “真的吗!”凯西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一个度。   迪诺双臂撑在他两侧的墙上,在他耳边低声道:“别让我担心,行吗?”   耳边回荡着迪诺低沉暗哑像大提琴一样的嗓音,凯西不再看刀,他轻轻挠了挠迪诺的下巴,像是摸小猫一样,顺毛道:“放心吧,我经历过比这惊险得多的情况,不会有事的。”   迪诺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何尝不知道你经历过比这惊险的多的情况,之前国际刑警的岁月,你不说我也知道一二。   可这终究是两种感觉。   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以前经历过多可怕多惊险的事情的心疼,和眼睁睁见着那个人深入险境却无法相随的无能为力与担惊受怕,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一个人顶的上无数把疯狗ATAK。   迪诺最后抱了一下凯西,就放他去做最后的准备了。   他看着凯西身高腿长的背影和举手投足间满是军人气息的坚韧。   他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   凯西不是圈养在家,没事逗弄逗弄的小泰迪。   他是竖起耳朵的德牧【注2】,平时性情温良,友善,自信,充满热情,在受到挑衅的时候却极其富有攻击性,没有磨过的利爪能撕扯开带着血的皮肉。   这样的凯西,是他一开始就喜欢上的模样。   所以他不能阻止,不能让这样凯西褪去了野性。   所以他甘愿独自咽下这种担惊受怕的心情。   却甘之如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疯狗高级战术突击刀ATAK:除了完美之外,实在难以找到另一个词汇来形容Mad Dog Knives刀具。而ATAK更可说是Mad Dog Knives的成名刀。在1992年由西岸海豹部队所做的残酷测试中,ATAK是唯一一把通过测试的刀,测试的内容包括将刀夹在两片木片中,由体重约100公斤的海豹队员握住刀柄来做引体向上的动作,结果ATAK毫发无伤。ATAK是顶级藏家的选择,由于收藏者众,所以千金难求。   (以上来自百度百科)   港真,这把刀真的好好看啊!真的好戳我QAQ答应我一定要去360百科搜来看!晋江好像放不了图片,我会放在微博上。   【注2】德牧:德国牧羊犬(German Shepherd Dog),又名:德国狼犬,德牧,是狗的一个品种,原产德国,具体的血统来源不明。德国牧羊犬性情温良,服从命令,感觉敏锐,警惕性高,被广泛用于军警方面,如缉毒、护卫、侦察等。 第63章 正式拉开了帷幕   “叮咚——”   突然的门铃声传来,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满脸苍白的女人抬眼往房门看去,眼神里有着微弱的希望的光芒,她身边的小女孩抖了一下,也瑟瑟缩缩的看了过去。   利斯曼拧起眉,越发的凶狠,他从裤腰后面抽出枪,用枪指着瑟琳娜,下巴朝门扬了扬:“你知道该怎么说。”   瑟琳娜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门边,又打开了一个小缝:“你是谁?有什么事?”   门外是一个金发翠眸的俊朗男人,他拿着公文包,脸色很不好:“普斯女士,我是儿童福利署的,我们接到邻居举报说你们家有人在虐待你们十三岁的女儿赛丽斯,之前我同事来了被你拒之门外,今天我一定要见到赛丽斯,评估一下她的状态以及你们还适不适合继续抚养她。”   瑟琳娜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她们母女俩和邻居之间的关系非常好,经常互相串门送东西,她也从来没有虐待过赛丽斯……等一下,这么蹊跷的话,会不会是她的求助得到了回应?她和她女儿有救了?   瑟琳娜感受着身后被枪抵着的感觉,斟酌着词句回答:“我说过了让你们不要再来了!”说完就作势要关门,却被凯西眼疾手快伸手按住了门,强行的挤了进去,一边进一边道:“你不要以为你拒不开门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这样我是可以强制执行——我操!”   凯西刚一进门就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忍不住爆了粗口,利斯曼拿枪拿的很稳,目光凶狠:“你到底是谁!”   凯西举起双手:“我我我我真是儿童福利署的!”   利斯曼眯起双眼,看了一眼维克多:“你,去给我搜!”   维克多走上前,在凯西身上摸过一遍,摸到凯西腰间的时候顿了一下,凯西的心跳登时跳的快的不行,生怕藏在腰间皮带里的刀被发现。   维克多收回手,对利斯曼道:“老大,没有武装。”   利斯曼放下了枪,指了指小姑娘赛丽斯窝着的墙角:“去那儿蹲着,敢出声我就一枪崩了你。”   凯西维持着举起双手的动作缓慢的挪到了墙角,蹲在了赛丽斯旁边,低声问道:“亲爱的你怎么样?”   赛丽斯双手抱着膝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慌,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瑟琳娜也被赶到了这个角落,她低声道:“赛丽斯智力有缺陷,很多事情都不能理解,我们搬到这儿已经六年了,她到现在都记不住我们住在哪里。”   凯西微微皱了眉。   这样很多事情并不好办了,营救人质的行动也会产生很多变数。   在街道外侧的房车里,奥斯顿听着从凯西胸前的口袋内侧传来的声音,也面色沉重。他瞟了一眼迪诺,却发现后者表情并没有他这么难看,相反还有点放松。   奥斯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迪诺摇摇头示意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奥斯顿也没再问,继续看着微型摄像头来确定房间内情况。   迪诺听着刚才从凯西进门之后的对话,心里微微一松,这个时候奥斯顿对凯西通过微型无线电下达了指令:“想办法先把小女孩送出来。”   凯西在角落里从耳朵里内置的无线电听到了奥斯顿的指令,忍不住苦笑。   这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啊。   幸亏五年前办利斯曼的案子的时候自己在休假,只跟了后续的文书工作,否则还不得被一眼认出来。   凯西正蹲在墙角想办法,这时候利斯曼阴测测的开口:“维克多,我再给你一天时间,如果一天之内你还联系不上那伙能让我去到波斯尼亚境内的人,我就先杀了这三个,”他用枪指了一下墙角的凯西他们,“再杀了你。”   维克多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走到房间另一边开始用笔记本电脑上网联系。   奥斯顿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立刻对技术部的爱玛道:“马上切断这个房子里与外界的网络信号、手机信号等一切的联系。”   爱玛在设备上鼓捣了几下,然后道:“队长,要切断只能切断这一个区的。”   “那就切断一个区的!”奥斯顿头也不回,“打电话给电信公司让他们准备说辞应付好。”   “是!”   迪诺站在一边,靠着桌子,戴着耳机听着凯西那边的传来的声音,面沉如水,他跟奥斯顿商量道:“现在把他们围起来吧,刺激刺激利斯曼,否则一旦长时间他与那边联系不上,我怕他狗急跳墙。”   奥斯顿点了点头,刚要给各单位下达命令,就看见房车的车门被打开,一个将近五十岁,头发半百但却精神矍铄的男人,穿着军装走了进来。   奥斯顿立时站了起来,敬了个军礼:“斯托里长官!”   斯托里微微点头,他的声音很是冷硬:“现在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奥斯顿报告完,斯托里也同意了迪诺的想法,但他提出了一个前提:“一切都务必在保证人质安全的前提下进行。”   奥斯顿点了点头,迪诺拿起了传呼机:“各单位注意,立刻就位,三分钟后报告自己位置。”   那边奥斯顿还在和斯托里副警长说着什么,迪诺没有心思去听,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屏幕上从凯西身上的微型摄像头传来的黑白两色的图像上。   格洛瑞娅穿着防弹衣站在街道上目测了一下那栋房子与左邻右舍的距离,又看了看四周的建筑物,对着旁边的另外四名狙击手打了几个手势,指了指几个适合狙击的地方,自己扛着狙击枪登上了瑟琳娜那栋房子对面的一个楼里,敲开了狙击视角好的的一户人/家,亮了警官证,把他们请到了警车里,自己在阳台组装好了狙击枪。   格洛瑞娅轻轻的摸着自己那把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的狙击枪,叹了口气。   多久没有用过了。   好像以前那些枪林弹雨挣扎生存的记忆,都属于另一个人。   “报告长官,狙击队已就位!”   “报告长官,特种部队已就位!”   “……”   各单位就位之后,迪诺按下了警笛声。   利斯曼在屋子里听到了乍然响起的警笛声,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开了捂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的一条小缝隙,看见外面围满了警官。   利斯曼咬牙,骂了一句,一脚踹翻了茶几,茶几上面摆放的花瓶碎了一地,碎片朝凯西他们所在的角落崩了过来,凯西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把小姑娘赛丽斯护在了怀里,花瓶的碎片划伤了他的额头。   警方与利斯曼的拉锯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64章 对峙进行中   纽约时间12:10分,对峙开始。   警方已经把这个街道所有的住户都清空了,怕造成意外连带伤害,现在利斯曼所在的那栋房子外面已经围满了警官和警车。   屋里,利斯曼脖颈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捏着拳头,死死地盯着窗帘拉开的一条小缝。   维克多在弄电脑联系能帮他们逃到波斯尼亚境内的人,却因为没有信号怎么都联系不上,正心急的不行,狠狠地锤了一拳桌子。   这时候凯西听见麦克风里迪诺的声音:“你把摄像头转到那个维克多的身上,让我能看见他的脸。”   凯西看了一眼还在看着窗外的利斯曼,小心翼翼的挪了挪,他护着的小女孩赛丽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连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慢慢的把摄像头从维克多的侧脸挪到了正面。   技术部的爱玛和另外几个技术部的警官接收到了维克多的面部图像,正十指翻飞的在数据库里翻找。   突然叮的一声,爱玛连忙叫了杰瑞过来,杰瑞仔细看了看,打了几个电话,就把资料打印了出来就去找了迪诺和奥斯顿。   “队长!迪诺!”   杰瑞看见了正在说话的奥斯顿和迪诺,给他们了一张关于维克多的资料:“维克多·贝森,原本是一个黑客,后来成为利斯曼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因为非法持有和买卖毒品被关了两年,利斯曼逃狱的时候是他释放的第二个月,他家里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女儿,都是靠利斯曼给的钱生活的。”   迪诺伸手接过了那张纸,大概浏览了一下,道:“现在能找到维克多的母亲和女儿吗?”   杰瑞眨眨眼睛:“可能再有十分钟就到她们家里了吧。”   奥斯顿轻轻锤了杰瑞一拳:“你什么时候能停止给我惊喜?”   杰瑞笑;“真要是有那一天你还不把我扔出组。”   这个时候爱玛也蹬蹬蹬的跑了过来:“之前杰瑞让我调查利斯曼在狱中的时候与外界的联系,我在监狱送来的资料中发现他利用休息时间上网的时候经常与一个IP地址进行对话,这个IP地址经常在各个三角塔之间变化,但是因为有规律可循再加上有的参数是一样的所以可以确定是一个——”   奥斯顿挥了挥手:“简单点。”   爱玛从善如流:“我找到利斯曼所说的那个能把他送到波斯尼亚的组织的IP地址了。”   奥斯顿用修长的食指顶了顶爱玛的额头:“以后都这么说话听见没,”他又问道,“能破解——不,能把我们的IP地址伪装成那个组织的吗?”   爱玛歪着头,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分钟。”   纽约时间12:35分,对峙开始25分钟。   凯西接到指令隐秘的转了转身,让房屋里的人员分布大致映入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在确定利斯曼不在维克多身边后,奥斯顿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这边维克多用的一直连不上网络的电脑突然有了网络信号,他精神一振,刚要叫利斯曼来汇报自己的进展,目光就凝固在了那个一直在浮现新消息的对话框上。   上面有着一张照片。   是他年迈的母亲和他刚刚九岁可爱的女儿。   对话框还在不停的浮现新消息。   维克多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敲上了键盘。   纽约时间12:45分,对峙开始35分钟。   维克多转过身对利斯曼道:“老大,联系上了!”   利斯曼听见维克多的话,面上一喜,大踏步走到了电脑前,看见那个组织的对话框显示的对话都是代码,他看了一眼维克多,维克多自觉地给他翻译道:“你现在安全吗?”   利斯曼之所以选择让维克多跟着他,是有原因的。维克多不是他手下最忠心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更不是最无畏的,但他有一个那些人都比不过的特点:他会网络上暗网的代码暗语。而那个能把他送到波斯尼亚境内的神秘组织,偏偏就是暗网上面的。   利斯曼出声,让维克多给他打代码发过去:“不安全,现在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妈的那帮该死的条子把我围住了!”   现在奥斯顿负责套利斯曼的话,迪诺在一边拿着设备和凯西说明他们的下一步打算。   凯西翠绿的眼睛瞥在了正在用代码转达利斯曼的话的维克多身上,这边迪诺还没说完,瑟琳娜见利斯曼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这儿,连忙抓住凯西的胳膊,语速极快语调颤抖:“你是不是警官?你是不是来救我们的?你带没带枪?你——”   凯西眉头紧皱,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我会救你们出去,现在给我闭嘴。”   瑟琳娜像抓住浮木一样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狂喜。   纽约时间12:55,对峙开始45分钟。   爱玛在迪诺的指示下,手指飞快的在电脑上打出代码,让利斯曼管警方以人质为筹码,索要一辆军用的防弹吉普,开到距离机场不远的一个私人机场里,能把他安全带到波斯尼亚的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但前提是必须要甩掉警方的人。   暂且不论利斯曼看到这条代码会怎么行动,爱玛敲着代码实在没忍住,问奥斯顿:“夏佐队长,我们有私人机场和私人飞机吗?现在向上面申请也来不及了啊!”   奥斯顿侧头看着迪诺,吊儿郎当的挑起唇角:“我们有啊。”   迪诺无奈的看他一眼,奥斯顿又正色道:“当然,就算我们有,也不能让事态发展到他能开车走的这一步,务必在这里就把他拿下,否则会横生枝节。”   爱玛点了点头,这时候维克多又发来一条消息,她转过头:“利斯曼问地址在哪儿,我怎么回?”   迪诺把手机递给她:“按这上面的地址发。”   爱玛颤颤巍巍的接过手机,看见上面是短信的页面,她瞟了一眼你来我往一条一条的短信内容,这个私人地址明晃晃就是迪诺的啊!   我知道你有钱但你有钱到这个地步我真是——   感觉自己作为迪诺的同事,都散发着美金绿油油的光。 第65章 对峙还在进行中   纽约时间13:05,对峙开始55分钟。   利斯曼收到了私人机场的地址之后,就开始盘算着如何拿屋里的三个人质与警方谈条件了。   而这个时候,奥斯顿套着防弹背心拿着一个大喇叭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房子的前方街道上,一个警官把车门打开了,奥斯顿就走到了车门后面站着,把车门当掩体,把喇叭打开清了清嗓子开始喊:“屋里的人注意了,你们已经被纽约警官包围了!瑞克·利斯曼,请立即释放人质并主动投降——”   迪诺站在距离他三米的地方都被音量震得不行,脑仁都疼。   屋里凯西都听的清清楚楚,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队长这是拿的什么喇叭。   这干脆是把音箱搬过来了吧你。   利斯曼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他阴沉的勾了勾唇角,轻轻的打开了窗户的一条小缝,掏出枪就对着外面放了一枪。   这一枪开的太突然,所有人始料未及,幸而利斯曼只是为了示威而不是为了伤人,子弹打在了一辆警车上。   奥斯顿的蓝眼睛越发幽深,他对着迪诺比划了一个听筒的手势,迪诺会意,进到了警用房车里,拿起了听筒。   瑟琳娜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给瑟琳娜和赛丽斯吓得一哆嗦,利斯曼却大踏步走到座机旁边拿起了听筒:“喂?”   听筒那边是迪诺从容不迫的声音:“利斯曼先生你好,我是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副组长迪诺·埃斯波西托——”   迪诺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知道你,五年前就是你把我抓进去的。”   迪诺顿了一下:“没错,是我。”   利斯曼的神色扭曲了一下:“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要不是你,现在这些人质都不会在我手里!”   凯西在他背后翻了一个白眼。   要不是迪诺,现在在你手里的就是数以百计的可怜的亚裔女孩!   迪诺却语气毫无波澜:“现在说这些没有用,利斯曼先生,警方希望你能释放人质,并保证他们的安全。”   利斯曼嗤笑一声:“你当我是他妈的傻逼吗?你们要是不给我我想要的,我就先杀了这两个臭娘们,再杀了那个政府的,什么福利署的男的!”   迪诺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利斯曼语气急切了起来:“一辆防弹的军用车,不许安装GPS和窃听器;七把手枪必须性能完好,还有一百发子弹;一百万美元,我要现金,三个小时之内给我准备好!”   迪诺在电话的那边露出一个冷笑,语气却没有变化:“利斯曼先生,别的都好说,枪和子弹我们不能给你。”   利斯曼对着话筒咆哮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啊?你以为我在求你们吗?!”   迪诺道:“关于枪支和弹药的问题,我们警方必须为了潜在的受害者考虑——”   “潜在的受害者?”利斯曼哼笑一声,“如果我在三个小时之内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就先拿那个小姑娘开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尽管试试看!”   说完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迪诺拿着只剩下嘟嘟声的话筒,随手扔在了座机上。   这时候斯托里副警长走到了他身边问道:“什么情况?”   迪诺道:“利斯曼要求了防弹军用车,但除此之外还要求了一百万美元和一百发子弹。”   斯托里副警长冷哼一声:“真敢要,把整个纽约警局给他算了。”   迪诺道:“利斯曼这是想给自己留后路,如果他与那个组织的人真得能碰上,会不会黑吃黑还是两说。”   斯托里摘下军帽整理了一下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弹药绝对不能给,不能给他一点对社会造成更大潜在威胁的可能!”   “是长官!”迪诺敬了个军礼,待斯托里副警长走了以后,他拿起了设备:“凯西……”   纽约时间15:10,对峙开始两个小时。   利斯曼扒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依旧环绕着警车和警官们。   眼看着时间滴滴答答的一分一秒过去,他却反而不急了。   反正现在自己手里有三个人质,还有一个必要时可以眼都不眨舍弃出去的棋子,最多鱼死网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凯西一直默不作声的盯着利斯曼,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翳凶光。   凯西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在想要如何能先把小女孩赛丽斯救出去。   这个时候维克多的眼睛朝他们这个角落扫了过来,目光凝固在了赛丽斯身上,并且越来越深邃。   瑟琳娜像感觉到什么一样把赛丽斯抱得更紧。   维克多朝利斯曼走过去,指了指赛丽斯:“老大,如果你不想留着他们,在他们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介不介意我……”他语气中的淫邪之意显露无疑。   利斯曼微微挑了挑眉,打量了一下他:“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小姑娘,”他随意的挥了挥手,“去吧,别弄死了。”   维克多心满意足的走到角落里,伸手去拉赛丽斯。   赛丽斯不明白情况,瑟琳娜却是很明白,她愤怒的叫喊着,对维克多拳打脚踢,维克多也不容她,伸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把瑟琳娜的嘴角都打出了血。   凯西对他怒目而视:“你他妈还是个人吗?恶心的恋童癖——”   没等凯西说完话,维克多一拳就打在了他肚子上,凯西闷哼一声,顾忌着利斯曼不敢太明目张胆的还手,怕显露出他来自海军陆战队的身手,但还要保护赛丽斯,正犹豫的时候,内置式耳机里传来了迪诺低沉的声音。   最后维克多把赛丽斯硬是抢了过去,生拉硬拽的拽上了二楼,瑟琳娜哭的几乎要昏过去,凯西无法明说,只能背对着利斯曼,跟瑟琳娜使了个眼色。   维克多把赛丽斯拽上了路,推进了一个房间里。   赛丽斯因为不懂,所以并没有多害怕,她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维克多。   维克多让她坐在了床上,自己蹲在她面前看着她。   就这么看了十分钟。   赛丽斯也和他对视,眼睛清澈又无辜。   维克多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和我女儿长得很像。”   赛丽斯偏着头看着他,开口道:“她和我一样大吗?”声音又甜又软。   维克多笑笑:“是啊,”他看了一眼窗外,荷枪实弹,“只是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赛丽斯没有回应,她智力不完全成熟,有很多事情理解不了,瑟琳娜教过她,如果是面对生人,不理解,不要问,不说话就可以了。   所以她只是看着维克多笑。   维克多看着她,真的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又小又软,还会甜甜的叫自己爸爸。   会好奇的问自己关于电脑的杂七杂八的事情。   破解了简单的密码就会开心的欢呼起来,   自己入狱的这几年,每次在休息奖励时间可以上网的时候,都能通过视频看见她。   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他最后摸了摸赛丽斯柔软的头发,锁上了房门。 第66章 不用管我,我是警官   纽约时间15:50,对峙开始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楼上传来了微弱的哭喊声,不多时归于平静。   利斯曼朝楼上瞥去一眼,正好看到维克多一脸餍足的下了楼,哼笑了一声。   毕竟有短处的人,更好掌握也更好利用。   利斯曼问道:“人呢?”   维克多漫不经心道:“楼上,昏过去了。”   瑟琳娜尖叫一声,被凯西低声的安抚着。   利斯曼看都不看他们这个角落,把玩着手里的枪。   凯西用眼角余光看着他,脑袋飞快的转动在想如何把瑟琳娜也弄出去。   杰瑞紧张的盯着眼前的窗户,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影从二楼的窗户里爬出来,自己连忙顺着消防通道【注】爬到了二楼,抱过了赛丽斯。   赛丽斯奇怪的看着他,杰瑞把食指放到嘴唇边,对她眨了眨眼。   赛丽斯笑了起来,不哭不闹,酒窝很可爱。   纽约时间16:05,对峙开始3小时55分钟。   利斯曼看了下屋里的钟,他和警方谈判的时间已经到了,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   利斯曼好整以暇的拿起电话:“挺准时的嘛,警官们。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迪诺道:“利斯曼先生,车和现金都准备好了,但是枪支弹药我们实在是——”   利斯曼眯起眼睛:“你是不是不想让这帮人质活了?”   凯西用瑟琳娜挡住利斯曼的视线,他用手捂着自己嘴边,低声道:“让他把瑟琳娜放出去。”   瑟琳娜猛地盯住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迪诺心里过了几个计划,随即到:“利斯曼先生,我们为什么不给双方都显露一点诚意呢?我们给你三把枪,四十发子弹,你释放一个人质给我们。”   利斯曼的目光从凯西身上滑到瑟琳娜身上,讨价还价:“四把枪,六十发子弹。”   迪诺在那边故作沉吟考虑,过了大概十分钟道:“可以。希望你立刻释放一名人质。”   凯西听到利斯曼的讨价还价,就知道他已经同意了。凯西想了想,从腰间抽出了那把疯狗突击刀ATAK,塞进了瑟琳娜的兜里,低声道:“拿好,以防万一。”   瑟琳娜急急道:“那你怎么办?”   凯西简短道:“不用管我,我是警官。”   还没等瑟琳娜再说话,利斯曼就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他们,转头对维克多道:“先把那个小女孩放了。”   维克多皱着眉:“老大不好吧,如果现在把那个小女孩放了,她还昏迷呢,身上又有痕迹,我怕警方恼怒给的东西就——”   利斯曼摸了摸下巴,也有一定道理,现在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东西到手了,那个昏迷的小女孩最后是死是活,他根本不会费神去想。   利斯曼指了指瑟琳娜:“那就把这个女的送出去吧,”他踹了一脚凯西的肚子,“这个男人是国家机构的,当人质分量更重一些。”   凯西闷哼一声,利斯曼这一脚可不轻,他登时感觉血气有些上涌。   利斯曼拿起枪指着瑟琳娜:“站起来,给我乖乖的。”   瑟琳娜瑟瑟缩缩的站起来,手里紧紧握着刀柄,刀片藏在了袖口里。   利斯曼示意维克多打开门,维克多侧着身子打开了门,利斯曼也站在侧面,拿枪指着瑟琳娜:“自己走出去吧。”   瑟琳娜喉间滚动了一下,慢慢走了出去,眼睛对上外面刺眼的阳光,忍不住泪流满面。   身后的门又被猛地关上。   两个特种兵全身武装上前拉过瑟琳娜到安全地点,瑟琳娜抓着人就问:“赛丽斯呢?我女儿呢?她安全出来没有?”   她抓住的是奥斯顿,奥斯顿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了,快去找你女儿,她在救护车里。”   纽约时间16:35,对峙开始4小时25分钟。   奥斯顿进到警车里,正好看着迪诺拿着耳麦,他看周围没人,低声道:“就剩凯西了,怎么打算?”   迪诺眼里冷光凛然:“就地解决。”   奥斯顿点了点头:“我去吩咐格洛瑞娅。”   迪诺拿在手里的笔,啪嗒一声被掰成了两半。   纽约时间16:55,对峙开始4小时45分钟。   屋里的电话又响了,利斯曼接了起来,那头依然是迪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利斯曼先生,我们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希望你能释放人质。”   “那个小女孩我可以留在房子里给你们,”利斯曼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剩下这个儿童福利署的男人我要带走,我会把他扔在三公里外,你们不许跟来。”   “可以,”迪诺答应,“但是你要保证人质安全。”   “……”   “……”   那边迪诺在和利斯曼交涉,这边凯西微微一抬眼,和维克多的眼睛对上了。   半晌,维克多移开了目光。   迪诺挂了电话,对着麦克道:“凯西,现在——”他突然感觉到不对,因为设备的红色灯突然闪了两下,灭了,而原本能从凯西身上携带的微型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也瞬间没有了。   利斯曼放下了电话,用枪指着凯西:“该你了。”   凯西举着双手站了起来,维克多又故技重施的开了门,利斯曼拿着枪抵着凯西的后背:“你先慢慢的走出去。”   奥斯顿看着门开了,他拿着传呼机问道:“格洛瑞娅,能瞄准吗?”   格洛瑞娅换了几个角度:“不行队长,只能瞄准维克多。”   奥斯顿皱眉,随即又松开,他又拿起了传呼机。   凯西刚走了两步,突然听见身后的一声闷哼,随后是咣当一声,他登时知道了那是什么声音。   枪掉在大理石瓷砖上的声音。   凯西回身,立刻蹲下,眼疾手快的从地上捞起利斯曼被维克多偷袭儿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对准了利斯曼。   利斯曼刚才被维克多偷袭到了手腕的麻筋,现在右手还没有知觉,他鹰隼般狠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维克多:“你他妈的敢背叛老子——”   话还没说完,凯西就扣下了扳机。   紧随其后响起了第二声枪响。   迪诺正因为画面消失的原因找爱玛,猛地就听见两声连续的枪声,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他把设备扔到一边,出了房车就冲向了那栋房子。   在距离门口十米的时候,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利斯曼和维克多。以及满脸鲜血的凯西。   凯西手里还举着枪,他看见了迪诺,朝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却没有成功的做出一个笑容。   迪诺看着满身是伤的凯西,不顾他满身的血污,也不顾自己身上昂贵的西装,大踏步上前就给了他一个拥抱。   在这个瞬间,迪诺第一次知道了凯西回应他拥抱的感觉。   【注】:国外的消防通道和国内的是不一样的,国外的消防通道,尤其是美国是在屋子外面的~而且一般是螺旋式的楼梯那种哟。 第67章 没有肌肉遒劲,却能顶天立地   凯西坐在救护车打开的车厢边,脸上身上还都是血,救护人员要来看看他的身体状况,被他挥挥手赶走了。   凯西正盯着前方的虚空出神,半晌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了下来,他知道是谁,没有动。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柔的握住他的下巴轻轻的转过来,一条柔软的毛巾就覆在了凯西脸上。   凯西眼神聚焦之后看见的就是迪诺温柔又深邃的棕色眼睛。   迪诺拿着毛巾给他擦拭脸上的血痕,一句话也没说。   半晌凯西先开的口:“利斯曼死了吗?”   迪诺嗯了一声。   凯西眼神还有些空洞:“就算我是警官,杀人……”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看着一个人在你面前倒下,看着他身体里的血四下迸裂,甚至溅到你的身上,看着他在你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他睁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论凯西参加了多久的海军陆战队做了多久的国际刑警又做了多久的纽约警官,他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释怀那些在自己手里逝去的生命。   凯西在一定意义上相信以暴制暴,但却坚决抵制私法。   在这种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夺走一个人此后的一生,让他恶心。   哪怕这个人活该,这个人不可饶恕,这个人咎由自取。   这都应该由法律来裁定他的罪,是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哪怕最终还是胳膊上来的那一针,都是已经经过了社会裁定的公平。   “我知道,”迪诺把他的脸擦干净以后,把毛巾扔到一边,捧着他的脸,“这从来都不容易,但你做的很好,你救了瑟琳娜,你救了赛丽斯,你甚至让沈以后都没有了后顾之忧。”   凯西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你安慰的真好。”   迪诺叹了口气,微一使劲让凯西靠在了自己怀里,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个时候,瑟琳娜披着大毛巾,走到了凯西面前。   她咬着嘴唇,眼泪从她的眼睛里连珠一样滚落下来,凯西对她笑了笑:“别哭了,为你女儿坚强起来。”   瑟琳娜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是迪诺的那把疯狗突击队ATAK刀,她递给凯西:“……谢谢。”   迪诺眼神幽深,低头看着凯西:“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把你身上唯一的武器给了瑟琳娜?   在这整个环节里如果有一点出错,迪诺都不敢想,凯西会有多大的危险。   凯西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如果我没有给她,她在我面前出了事我这辈子都心里难安。”   瑟琳娜捂住了嘴,她不傻,她已经明白了凯西把这把刀给她要承担的危险。   瑟琳娜的眼泪没忍住又掉了下来,声音都哽咽起来:“你——”   凯西接过刀,摸了摸刀刃,道:“保护别人,是这把刀的意义,也是我的意义,”他对瑟琳娜道,“不要太在意,回去找个心理医生,多陪陪赛丽斯,把这件事忘了,生活还要继续。”   说完他站了起来,朝瑟琳娜挥了挥手,就跟着迪诺一起去找奥斯顿了。   瑟琳娜看着凯西的背影,视线都已经模糊。   在她丈夫去世之前,也是这样的背影。   没有肌肉遒劲,却又好像能顶天立地。   圣玛丽医院   宁远正窝在沈烈的床上吃小馄饨,他经过一段时间高强度的复健,基本的动作已经没问题了,起码可以自己吃饭了。   这时候沈烈的手机响了,沈烈接了起来,听了一会儿,神色放松了些,道了句谢就挂了电话。   宁远把嘴里的馄饨咽下去,偏个头看着沈烈:“利斯曼的事?”   沈烈嗯了一声,手机扔到一边:“利斯曼绑架人质做威胁,被凯西击毙了。”   “击、击毙了?”宁远瞪大眼睛,勺子一个没拿住都掉到了碗里。   沈烈耸了耸肩。   宁远啧啧了两下,费力的把勺子从碗里捞出来:“这样也好,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沈烈看他又要捞起勺子又被烫很无奈,伸手拿过宁远那碗馄饨放在了床头柜上。   “诶诶诶,”宁远措手不及,“我还没吃完呢!”   沈烈弹了一下他的鼻尖:“勺子都掉碗里了脏不脏。”   宁远扁了扁嘴。   沈烈把自己那碗拿给他:“吃这个。”   宁远抱着碗:“你不吃了?”   沈烈道:“不是很喜欢吃这个馅料的,你赶紧趁热吃。”   宁远想了想,把自己剩下的半根油条递给他:“那你吃油条。”   沈烈自然而然的就他的手咬了一口。   宁远也不在意,自己也咬了一口,还点评:“这家店的早点算是很正宗的中餐了,味道也很不错,我以前来找我哥的时候都在这家吃的。”   沈烈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味道还行。”   宁远呼噜呼噜吃完小馄饨:“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我都要死在这儿了。”   沈烈倒是不在意:“当休假了。”   “休假你也不能天天躺着啊!”宁远反驳道,“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退休之后的老干部生活。”   他想了想又补充:“老干部还能没事出去溜溜弯,我属于那种高位偏瘫的老干部。”   沈烈失笑。   凯西和迪诺在房车里找到了奥斯顿,奥斯顿皱着眉,神色冷峻。   迪诺问道:“利斯曼都死了,你怎么还这副表情?”   奥斯顿看了看表,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头对杰瑞道:“你安排人把现场收拾了,利斯曼的尸体送去詹姆斯那儿,维克多送去医院了吧?有进展立刻向我汇报。”   听到杰瑞的应承声后,奥斯顿才低声对凯西和迪诺道:“你们两个,跟我回办公室。”   看到凯西张了张嘴,奥斯顿一字一顿道:“立刻。”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奥斯顿走在前面,走路都带风,一看心情就差到极致。   凯西和迪诺跟在后面,完全摸不到头脑。   进了办公室以后,奥斯顿示意迪诺把门关上,自己做到了办公椅上,沉声道:“内务部的人要来掺一脚。”   “内务部?”凯西瞪大眼睛,无法理解,“关他们什么事啊?”   奥斯顿道:“他们要审查你对利斯曼开的那一枪。”   凯西更加无法理解:“我那一枪怎么了?”   奥斯顿看向迪诺:“你知道的。”   凯西迷茫的又看向迪诺,迪诺皱着眉:“在你开枪前几分钟,设备突然出了问题,接收不到信号,所以除了你,利斯曼和维克多,没人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凯西一脸难以置信,看了看迪诺,又看了看奥斯顿:“你们怀疑我是故意开的枪要杀了他?”   “当然不是,”迪诺捏了捏他的肩,让他平静下来,“我们都相信你,但是内务部不是,你也知道他们惯会没事找事。”   凯西烦躁的把自己的头发都扒拉到后面,话都不想说。   奥斯顿道:“内务部的人应该很会就会来找你,记住,在工会代表和你的律师来之前,什么都不要说。”   凯西没说话,迪诺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先出了办公室。   凯西出了办公室之后,迪诺压低声音道:“内务部这是来真的?”   奥斯顿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凯西哪儿惹到内务部这帮人了,本来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些事只要一沾上凯西,这帮内务部的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窝蜂凑上来。”   迪诺眼色微沉。   被沈烈扔到一边的手机突然嗡嗡的想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迪诺发来的信息。   他看完以后面无表情锁上了屏。   过了半晌又划开锁,翻开手机通讯录,点开了马特一栏,开始编辑短信。 第68章 因为你以前的律师不是我   “请对着摄像机说出你的姓名和警号。”   “凯西·巴伦,NYH3537。”   “在审查开始之前,你需要工会代表和律师吗?”   “不需要,”金发碧眼的男子面容冷硬,“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坐在他对面的,挨着摄像机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男子鹰钩鼻,眼窝深陷,看上去十分阴沉,他看着凯西:“巴伦警官,你对利斯曼开枪时候,你的枪支是谁的?”   “利斯曼的,他掉在了地上,我抢了过来。”凯西条理清晰,简洁明了。   桑德继续下一个问题:“所以,在你开枪的时候,利斯曼是没有持械的,是吗?”   凯西盯着他:“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枪——”   “就请回答是,或者不是。”桑德打断了他,冷冷的勾了勾唇角。   凯西只得道:“是。”   “在你开枪的时候,人质是否处于极度的危险中?”   “我说了我不确定利斯曼是否还有其他武器,”凯西愤怒的眯起眼睛,“他如果还有第二把枪那人质就处于绝对的危险中——”   桑德举起了右手示意他停嘴:“再一次,是还是不是。”   凯西刚刚张开嘴,内务部审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够了。”   凯西和桑德一个抬头一个转头,进门而来的赫然是坐着轮椅的沈烈。   沈烈由于身体还没有复原,不能长久的行走和站立,所以向宁舟借来了轮椅。   凯西睁大了眼睛:“沈——?”   沈烈威胁的瞟了他一眼,示意他把嘴闭好,才施施然对桑德道:“晚上好,内务部副部长。”   凯西在老老实实闭上嘴的同时,好像感觉到沈烈加重了‘副’这个字的音。   桑德面色一沉:“沈检察官,你怎么来了?”   沈烈控制轮椅到了凯西身边,正对着桑德,笑了笑:“我现在是巴伦警官的律师。”   桑德脸上浮现出了惊讶之色:“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是检察官,不能当任何人的辩护律师。”   沈烈慢悠悠的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现在在长期带病休假期间,并且向我的上司申请了短暂离职,我的上司暂代我的职责,所以我现在不受这条规定约束。”他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你说的并不准确,我虽然是巴伦警官律师,但由于这只是内部审查而不是开庭,所以我并不是辩护律师,但鉴于你不是学法律的,我可以原谅你的不专业,”他又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第三,由于刚才你和巴伦警官的对话都是在我这个律师不在场的状态下进行的,所以我提出重新提问且把刚才的录像销毁的要求是合理的,希望你也能配合。”   桑德现在的脸色并不比他知道自己媳妇儿和隔壁邻居在一张床上鬼混的时候好多少。   然而他别无选择,只能咬牙取消了刚才的录像,并且重新开始审查。   沈烈微微向后靠在了轮椅上,那种气势好像他坐的不是轮椅而是办公室的巨大皮椅。   在重新询问了警号和姓名之后,桑德又重新开始问:“在你开枪的时候,利斯曼是否持械?”   沈烈示意凯西闭嘴,一切由他来:“在我当事人开枪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利斯曼是否持械。”   桑德微微倾身:“可结果证明,利斯曼没有持械,他唯一的枪支就在你当事人手里。”   “当然,可这能证明什么呢?”沈烈嗤笑,“我在做饭之前也不知道我会把炉子弄出火灾。”   桑德抿了抿唇,眼里满是怒气:“在巴伦警官开枪的时候,人质是否处于危险状态?”   沈烈从容道:“如果我当事人能知道利斯曼是否有第二把枪,我们就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但事实是,我们并不知道。更何况,一旦利斯曼真的有第二把武器,而人质受到了重伤甚至死亡,谁来担这个责任?巴伦警官?整个纽约警署?”他挑衅的对桑德笑了笑,“还是你?”   桑德瞪着他,手里的文件差点捏变形。   出了内务部的办公室,凯西瞠目结舌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沈烈:“桑德找我茬这么多年,我头一次看他吃瘪。”   沈烈低头看着手机,给宁远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再有一个小时就回去了,头也不抬:“因为你以前的律师不是我。”   凯西:“……”   也对。   “而且,”沈烈按暗了屏幕,把手机扔进兜里,“这次内务部纯属于胡搅蛮缠,这也就是他们部长休假去了桑德才敢这么胡闹,否则根本就不回有着一出,放心吧,你的养老金不会丢的。”   凯西咧开嘴笑了笑,推着他的轮椅:“走,我请你吃饭去啊,法国菜?”   “不吃,”沈烈一口拒绝,“我回医院吃。”   “医院餐有什么好吃的,”凯西难以理解,“你什么口味啊。”   沈烈微微偏头看着他,想了想嘴角翘了起来。   “怪了事了,”凯西把一兜子打包的法国菜放在了桌子上,招呼大家过来吃,“我请沈吃饭,他却偏偏要打包回医院吃,菜不都凉了啊,也不知道医院有什么好的让他心心念念。”   格洛瑞娅循着香味跑过来,悄悄的偷了一根法式面包咬了一口,口齿不清:“估计是看上哪个小护士了吧。”   “有道理,”杰瑞坐着转椅滑过来,“否则要我躺医院那么多天,早就想方设法提前出院了,哪能像他似的,还一门心思往医院跑。”   凯西摸了摸下巴,觉得好像有道理,他四处望了望:“迪诺和队长呢?”   “出去了,不知道干嘛去了,”格洛瑞娅又咬了一口,“对了,维克多抢救无效,死了。”   凯西一怔,随后叹了口气。   深沉夜色里,迪诺和克莱恩倚着一辆军用的SUV,看了看表,正在等人。   过了大概五分钟,另一辆SUV驶来,开了车门,里面出来的正是维克多和他的小女儿以及白发苍苍的母亲。   维克多身上还裹着纱布,动作还很迟缓,但是脸色很好,随行的是沈烈的上司,原来的驻凶杀重案组的检察官马特。   马特递给维克多一个很大很厚的文件夹:“里面是你们的新身份和银行卡,包括你的新地址和新工作,以后去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忘记原来的自己,开始新的生活。”   维克多接过文件夹,有点哽咽:“……谢谢。”   迪诺看着他,轻声道:“别让你女儿对你失望。”   维克多点了点头,迪诺让他们上了自己那辆SUV,转头对马特道:“我和队长送他们去机场,放心吧。”   马特点点头,转身上了来时的车发动走了。   迪诺最后看了一眼江边远处的灯火,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辆黑色的SUV终于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第69章 【复仇】你应该会住的很习惯   “我告诉过你,你根本就不应该把财务报表给杰克让他替你交上去!”一个晨跑的金发女人对身边一起跑步的男人埋怨道,“你早该知道他会阴你一把!”   男人保持着匀速的呼吸声,回答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以后知道了防备着他点就得了。”   女人气的停下脚步,声音都拔高了:“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男人听着女人的话有点头痛,也停下来,搂着女人的肩膀哄道:“是我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在这种事情上吃亏了……”   还没说完,女人就打掉了他的手,冷笑一声:“说呗,说谁不会啊。”讽刺完就抛下男人负气拐到了江边一条小路上。   男人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就在这时,小路上传来了女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经过大半年的复健和休养,宁远和沈烈终于可以囫囵个儿的出院了。   宁远看着自己的行李,兴高采烈:“终于可以出院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天气已是深秋,沈烈在屋里穿着纯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裤,他坐在病床上收拾东西,眉间的冷硬都柔软了几分。   宁远从他的侧面看过去,觉得好像一副画。   沈烈感觉到了宁远的视线,微微偏头朝他看过来,挑了挑眉:“你看什么?”   宁远大大方方:“看你。”   沈烈失笑,又叠好一件衣服扔进了行李箱,漫不经心的问:“你住哪儿?”   宁远啊了一声,挠了挠头:“我原来是在诊所旁边租了个房子的,但是太久没回去了,租金也一直没交,房东没追杀我就不错了,估计我得重新找房子住了。”   沈烈问道:“你原来房子的租金是多少?”   宁远想了想,时间太久远了:“五千美金一个月吧……记不太住了。”   沈烈有些惊讶:“还挺高。”   “是啊,毕竟是市中心,”宁远道,“主要是离诊所近,也就隔了几个街道。”   沈烈闻言若有所思,过了大概五分钟又道:“我知道一套房子,也在市中心,房租便宜的很,你应该会住的很习惯,要不要去住?”   宁远立时笑弯了眼睛:“要要要!”   沈烈把头又转了回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宁远坐到了沈烈的车上,系好了安全带,乖乖等着沈烈把他送到房子那里去,沈烈开车,开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到了地方。   宁远下车以后才正式看到这个房子的全貌。   宁远:“……”   他转头看着正从后备箱拿行李的沈烈,忍不住开口:“你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沈烈直到把行李都拿到了门口,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回答道:“你觉得这套房子怎么样?在市中心,方便的很,也不收你房租,最重要的是……”他凑到宁远耳边轻声道:“你在这儿赖了一年多,应该住的会很习惯。”   宁远耳朵噌的一下就红了。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凯西!来我办公室。”奥斯顿从他办公室探出身子,对凯西招了招手。   凯西迷茫的从电脑前抬起头,揉乱了自己一脑袋的金发,嘟囔道:“现在队长一叫我我就感觉又没好事。”   迪诺听见了,忍不住笑:“你可别让队长听见,他可记仇的很。”   奥斯顿又叫了一声:“凯西!”   “来了来了!”   凯西赶紧进了奥斯顿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上。   奥斯顿坐在办公椅上,看着他,道:“刚才内务部下达了对你的审查结果。”   凯西耸了耸肩。   奥斯顿眯起眼睛:“你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嘛。”   凯西确实是一脸轻松:“沈的能力我还是很相信的。”   奥斯顿双手交叉在桌面上,开口道:“的确,所以你的养老金和工作都保住了。”   凯西还没来得及做一个高兴地表情,就听奥斯顿又来了一句但是。   “但是,”奥斯顿道,“内务部要求你必须通过组里配备的心理医生的心理测评,才能出外勤,在此之前,你做文书工作。”   “什么?”凯西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我他妈为什么要去做心理测评?”   “内务部要求,”奥斯顿拿起了一张文件开始念,“书面上写的是‘巴伦警官有可能会留下心理创伤,需要进行心理测评,在心理测评通过之前不可出外勤,以免造成意外。’”他把文件扔到一边,语气满是轻蔑:“全他妈狗屁,但你和我都必须得做。”   凯西握紧拳,狠狠砸了墙壁一拳。   半晌,他才道:“算了,我们组配备的心理医生不是安娜吗,我和她关系不错,她应该不会为难我。”   “那个,”奥斯顿轻咳一声,“上头说给我们换心理医生了,安娜被调到皇后区了,新的心理医生大概还有三到四个工作日上任。”   凯西的表情扭曲了。   奥斯顿安慰他:“别这个表情,往好处想,你这几天不用出外勤就意味着不用加班了,可以多点时间陪陪卡尔。”   凯西面色缓和,点了点头。   沈烈成功的把宁远骗进家门以后,后者拉着自己的行李箱问道:“沈大检察官,我住哪间啊?”   沈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以前住哪现在就住哪儿。”   宁远:“……”   我以前和你一起睡啊。   我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   ……矜持个屁啊!   宁远欢快的拎着箱子就跑上楼了,沈烈看着他忍不住笑。   这时候沈烈电话响了,是迪诺,他接了电话,嗯了两声,就挂掉了。   沈烈拎着行李箱也上了楼,推开主卧的房门,看见宁远已经熟门熟路的打开了衣柜,盘腿坐在地上收拾衣服。   沈烈皱了皱眉,走上前轻轻踢了踢他的后腰:“地热还没开,地上凉,快起来。”   宁远像赶蚊子一样挥了挥手:“没事,我刚坐下,别折腾我。”   沈烈:“……”   上房揭瓦是吧?   宁远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自己一下子腾空了,随即就被扔到了柔软的床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上就又被沈烈压上了。   沈烈真不是故意要压他的,他只是低估了宁远,不但没抱住他,自己还没站稳。   沈烈被气笑:“你怎么能这么沉?”   宁远蹬腿踹他:“你赶紧给我滚!”   沈烈逗他逗得高兴,看他原本白皙的脸被气红,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就好像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长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两人距离小到了宁远都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毛孔,沈烈一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宁远的眼睫抖动了一下,微微张开了唇,主动的伸出舌头像小狗一样舔了舔沈烈的下唇。   沈烈的眼睛越发的幽深了,他的舌头探进了宁远的嘴里,肆意的翻搅,缠住了他的舌头轻轻一吸,宁远就一软,力气都好像被他那么吸没了。   等到沈烈亲够了肯放开他的时候,宁远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亲都能被亲没劲,宁远你给不给东北老爷们儿丢人啊!   沈烈不知道宁远现在在心里骂着自己,掐了掐他的脸:“我得去上班了,迪诺给我打电话又有新案子了。”   宁远看他起来了,自己也一骨碌爬起来:“快去吧快去吧,我要收拾东西了,你在这里严重拖组织后腿,赶紧走!”   沈烈失笑,最后亲了亲他的额头,拿起自己的大衣就出门了。   宁远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驼色大衣,若有所思。 第70章 世界也太小了吧   沈烈打开车门,看见一堆警官已经围在了江边的一条小路上,警戒线也已经围上了,他大踏步的走过去,撩起警戒线就要往里进,这时候一个穿着警服的巡警拦住了他:“抱歉这是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沈烈狭长的凤眼瞥了他一眼,也没为难他,刚要在兜里拿手机给迪诺打电话,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沈!”   他循声望去,是奥斯顿。   奥斯顿对那个巡警摆摆手,后者对他敬了个礼就离开了,他撩起警戒线让沈烈进来,沈烈挑挑眉:“你怎么亲自出外勤了?”   奥斯顿摊手:“没办法,人手紧缺啊,我都将近三年没出过外勤了,凯西短时间内得做内勤,我先和迪诺搭档。等他心理测评通过我再把他心爱的搭档还给他。”   沈烈:“……”   沈烈转移了话题:“这个案子什么情况?”   奥斯顿谈到正事就端正了态度:“一个男人被捅死在河边。”   沈烈:“……”   真是有够简练。   沈烈走到了尸体旁边,詹姆斯正蹲在一边进行简单的验尸,他看见了沈烈用戴着手套的手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进行大体阐述:“死者男,死因是穿刺伤,三十七刀,致命伤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一刀,但估计肯定是心脏周围的八刀其中一刀。”   沈烈皱起了眉:“三十七刀?”   “嗯哼,”詹姆斯道,“更凶残的事还要听吗?”   沈烈瞥他一眼。   “他的小弟弟没有了。”詹姆斯挑了挑眉毛,也没有继续故弄玄虚。   “……”沈烈脸色终于变了变,“你说的小弟弟,和我想的是一个东西吗?”   “应该是吧,”这时候迪诺的声音传来,沈烈、奥斯顿和詹姆斯都循声望去,他指了指脚边的一团血淋淋的东西,“我觉得你们说的应该都是这个。”   沈烈恶心的看都不想看第二眼,詹姆斯却欢呼了一声:“太好了我的尸体终于是完整的了!”   沈烈和奥斯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睛里看见了浓浓的嫌弃。   宁远在一个小时后终于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原本属于沈烈的大衣柜里现在被强行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黑白灰还有间或零星几件驼色或者深绿的性冷淡(?)风格的衣服,还有一半就明显活泼了很多,什么颜色基本都有,款式也年轻很多。   宁远坐在床上看着衣柜,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想着晚上应该和沈烈去趟超市进行大采购,他来的匆忙,很多日用品都没有带,需要重新买。   宁远看了下表,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他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得去诊所一趟,这都半年多没去了……”   作为诊所的创始人以及主治医生,他感觉有一点点的内疚。   第五大街心理诊所。   宁远推开门的时候,着实是有些欣慰的。   诊所里的人不是很多,但也能明显看出来这一年多的时间并没有荒废起来,到处都井井有条。   应该给达琳加薪,他不在的时候这位自己的助手也能把诊所运营的这么好。   “宁?”   一个温柔又好听的女声传来,宁远侧过身,是一个高挑又很漂亮的黑人女人,她穿着白大褂,气质非常的平和。   “嘿达琳,”宁远有些惊讶的笑了起来,颊边的小酒窝也露了出来,“想我了没?”   达琳穿着平底鞋,这是宁远订的规矩,以免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大理石瓷砖上的声音让原本就精神不稳定的病人更加心烦意乱,她上前给了宁远一个拥抱:“恭喜你出院!”   宁远也大大方方的回抱她一下:“谢谢,我不在的时候,你真的把诊所经营的很棒。”   达琳对他俏皮的眨了眨眼:“谁让我摊上一个状况太多的老板呢?”   宁远忍不住心虚的挠了挠头。   “对了,你回来了是不是就可以给你正常安排病人了?”达琳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问道。   “啊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短时间内还是不要给我安排病人了,”宁远道,“我有别的安排。”   “好的,”达琳道,她看了一眼文件夹,有些为难,“但是这有一个病人,是今天刚刚来咨询的,点名找你,说是你哥哥介绍来的——”   “我哥哥?”宁远有些惊讶,随后挥了挥手,“我哥没和我说这事啊,你把这位病人转到别的医生名下吧。”   “好,那我现在去和这位瑞德先生说。”达琳说完就转身要走,却被宁远突然叫住。   宁远皱着眉:“你刚才说谁?”   达琳很迷茫:“瑞德先生啊,克莱恩·瑞德。”   克莱恩……瑞德?   心理咨询?   宁远拿过达琳手里的文件夹:“这个病人我接了,但是别的病人不要再给我安排了,你先让瑞德先生去我的咨询室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达琳领命而去,宁远一手夹着文件,一手拿出电话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给他大哥打电话,电话通了那边就响起了他哥还是稍微显的有一点生硬的中文:“小远?”   “大哥,”宁远坐在了久违的皮椅上面,“是你给我推荐来了一个病人叫克莱恩·瑞德的吗?”   “是啊,”那边宁舟刚从手术室出来,正用肩膀夹着手机,两只手真在交替着摘下橡胶手套,“怎么了?”   “啊没什么,”宁远没说别的,但实在是有点好奇,“你们认识?”   “嗯,他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帮过我大忙,之前那个医患纠纷你还记得吗?”宁舟把手套扔在了洗手池里,一会儿会有人来清洗。   “就是车祸,两个男孩都重伤,你却只能救一个的那件事?”宁远拼命地回想,“你救了伤势比较轻的那个是吗?”   “对,”宁舟道,“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个选择,伤势较重的那个我不一定能救得回来,保险起见我只能选择救生还率更大的一个,但是另一个孩子的家长无法接受。”   “我记得这件事,他们还把你告了,”宁远摸了摸下巴,“所以这和克莱恩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律师,非常出色,赢了我的案子,”宁舟喝了口桌子上的黑咖啡,苦的他立马就精神了,“之后我们成了朋友,当他问我认不认识靠谱的心理医生的时候,我就推荐了你。”   宁远呼了一口气,“我的好大哥,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啊。”   “我这不是相信你吗,”宁舟在电话那边笑了笑,“好好工作啊,我可是把我朋友交给你了。”   “对了,你知道他因为什么来看心理医生吗?”宁远又问道,这真的是蛮奇怪。   “不知道,他没说,我没问,”宁舟道,“但我听说他一年前加入了那个什么艾普斯跨国公司的律师团,可能压力太大了吧。”   宁远听得若有所思,再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世界也未免太小了吧。 第71章 啊线索又断了   “死者是艾克·列维,男,20岁,”办公室内凯西查着电脑数据库里的资料,给大家念道,“是波纹健身馆的一名健身教练。”   “我知道那个健身馆,”杰瑞有些吃惊,“我还是那里的会员呢,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个艾克。”   “可能因为人家是五星的吧,”凯西翻了个白眼,“就是那种办了几十万的健身卡的人才有的私人教练,像你和我这点工资就别合计了。”   杰瑞:“……”   “不过话说回来,”杰瑞又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个健身馆在市中心,艾克为什么会死在了河边?”   格洛瑞娅提出了一个想法:“那里离哈德森公园的克里斯多夫大街码头很近,有名的红灯区,他有可能是去那边释放自己的雄性风采的。”   “没想到雄性风采就这么被剁下来了,”凯西啧啧两声,“太惨了。”   迪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盘录像带:“我去要来了案发时间,也就是周一晚上九点至十二点的监控录像,虽然不能照到案发地点的场景,但是能照到去到案发地点的必经的一条路。”   边说他边将录像带塞进了机器里,随后大屏幕的画面抖动了几下,就出现了监控的画面,在九点三十二分的时候,被害人艾克和一名有着长长的波浪金发的高挑女子牵着手走过监控底下,在十一点十五的时候,这条路上出现了往外走的金发女子,她一个人,没有了艾克的身影。   “是我看错了吗?”凯西指着屏幕,“她是不是换了一身衣服?”   众人闻言又倒了回去看了一遍,果然,金发女子在去的路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但在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红色的套装了。   “白色的衣服总是很容易脏的,”迪诺微微翘起了唇角,“捅了三十七刀,血迹肯定到处都是,她总不能穿着染了血的衣服到处走。”   “看起来是有预谋的,”格洛瑞娅道,“如果是冲动杀人的话,她不会随身携带第二件衣服。”   杰瑞喃喃道:“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这女的到底是谁?”   凯西点了两下快进,监控镜头从十五号转到了十号,屏幕上金发女子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凯西暂停了画面,点击了放大,转过头问道:“你们谁愿意去找这个幸运的出租车司机问话?”   在警官们围在办公室里看监控的时候,沈烈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坐着和马特忙着交接这段时间的案件。   马特打趣道:“看来在医院养伤养的不错嘛,面色红润意气风发的。”   沈烈浏览着文件,在底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不错,”他微微笑了笑,“能劳动总检察官大驾来替我工作这么长时间,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马特轻咳一声:“毕竟我也曾经是凶杀重案组的检察官,重新上手总比从别的部门调过来快一点。”   沈烈略带促狭的看着他,直到他交接完就匆匆忙忙的出门。   沈烈把笔放在桌子上,拿起手机给宁远发短信。   ——中午一起吃饭?   ——好呀,但是我没开车,我们去近一点的地方吃吧。   ——十二点半,离你那挺近的有一家西餐厅,去那儿?   ——嗯嗯,待会见^ ^   沈烈看着那个笑脸,就好像看见了宁远眉眼都笑开的模样,大拇指的指腹轻缓又珍视的摸过宁远最后回话的页面,也忍不住笑,整个面容都柔软了许多。   “抱歉,瑞德先生,”宁远走进他的治疗室,“让你久等了。”   克莱恩对他笑笑:“没关系,你好宁医生,叫我克莱恩就行。”   “你好,克莱恩,”宁远从善如流改口,在他对面坐下,“我大哥介绍你来的?”   “是的,”克莱恩少见的浅紫色瞳孔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十分漂亮,宁远看了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说你非常出色。”   “难得能从他嘴里听见我的好话,”宁远小小的开了个玩笑,“不必紧张,克莱恩,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应该试着去敞开心怀的信任我,我会帮助你,好吗?”   克莱恩轻轻点了点头。   宁远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些谆谆善诱的意味:“所以,你最近怎么了?”   克莱恩的脸上浮现了挣扎的神色,没有说话。   宁远身体前倾:“没关系的,你可以说给我听,我不会评判你。”   克莱恩闭了闭眼,低哑着声音道:“我被强奸了”   什么?!   宁远一瞬间心里翻江倒海,面上还必须要很平静:“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克莱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前上司,文森特·奥斯特里。”   宁远的脸都扭曲了一下。   杰瑞和格洛瑞娅开警车去找那个晚上接了金发女人的出租车司机,他们把车停在了出租车公司门前,下了车。   出示了警徽之后,他们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出租车公司的调度,调度是一个胖胖的女人,她满脸笑容:“我能帮你们什么忙,警官们?”   “很大的忙,”杰瑞对她眨了眨眼,把车牌号的放大图给她看了眼,“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个司机是谁呢?”   “噢,”调度接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电脑前开始输入车牌号查找,“司机是托弗·拉尔,好小伙儿。”   格洛瑞娅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现在是休息时间,他应该在里面吃午饭,等下——”调度狐疑道,“托弗犯了什么事吗?闯红灯还是追尾?”   “都没有,女士,”杰瑞对她笑了笑,“我们不是车管局的。”   “那为什么——”   “他有可能是一件重要案件的目击证人,所以我们来询问一下,”格洛瑞娅道,“没必要担惊受怕,所以你可以带我们去找他吗?”   当杰瑞和格洛瑞娅找到托弗·拉尔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帮人中间吃饭聊天,他们把托弗叫出去问话进行的很顺利。   “你们警官,找我有什么事?”托弗是个黑人,他很茫然,“我发誓我没闯红灯也没超速!”   杰瑞:“……”   “我们不是车管局的,”格洛瑞娅很无奈,“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们不是车管局的?”托弗更懵了,“那我发誓我更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了!”   “周一晚上,你是不是在距离克里斯多夫大街码头两条街道的地方,接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金发女人的单?你还记得她到哪里下的吗?”   “啊这个,”他挠了挠头,“这我得查一下我的小票,我的客人太多,我不可能每个都记得。”   然而等托弗查完小票,他却说没接过这一单。   “你跟我开玩笑吧?”格洛瑞娅立时横起眉,“我们有监控拍到你的车出现在那里,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找到你?”   “我们没在和你开玩笑,拉尔先生,”杰瑞带了些恐吓意味道,“那边发生了一桩谋杀案,而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搭载的那个金发女子就是凶手,而你现在却否认有这个人,那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是帮凶了。”   “什么?谋杀?”托弗吓呆了,“不不不,警官们听我说,”他走近他们几步,压低声音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公司压榨的也越来越狠,所以我不得不想些别的招儿你们能理解吗?”   杰瑞已经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眯起眼睛:“你接了客人却没打表”   “我没有选择,求你了,”托弗道,“我真的与谋杀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格洛瑞娅扶额,这下好了,线索又断了。 第72章 你赶紧给我走   “叮铃铃——”   凯西接起电话,说了两句之后就挂断了,他抬起头对迪诺道:“是詹姆斯,他已经尸检完了,找我们过去。”   迪诺点了点头,拿起外套,走到奥斯顿门口喊了一声:“队长,走了!”   奥斯顿应了一声,出来以后看着坐在座位上打字的凯西,特意凑过去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快了,再有个两三天新的心理医生就来了。”   凯西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奥斯顿看了看表,道:“中午了,没什么事你可以下班了,早点回去陪卡尔吧。”   凯西立马丢开鼠标,开始往包里丢东西。   奥斯顿:“……你也未免太急切了吧?”   其实我真的只是客气一下,还以为你会死赖着不走。   凯西笑了笑:“我答应了卡尔今天晚上带他去看电影,美国队长,他最喜欢的超级英雄,现在还能再带他吃顿饭。”   奥斯顿:“……赶紧滚。”   迪诺嘴角含笑的看着凯西:“你一做内勤,卡尔一定很兴奋。”   “是啊,”凯西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我欠他的太多了。”   迪诺搂了搂他的肩膀,虽然不舍又很快放开:“趁现在好好弥补,估计再有几天你就没时间陪卡尔了。”   凯西抓起包,挥了挥手就走了。   迪诺和奥斯顿对视一眼,并肩也走出了办公室。   宁远到达西餐厅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他急匆匆的赶过来,深秋时节额头上都出了细汗。当他进西餐厅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沈烈。   原因无他,沈烈在面容深邃立体的外国人中,实在是太好找了。   不只是他亚裔的脸,还有他那种好似薄如蝉翼却泛着冷光的刀刃的气质,就好像带着微微的冷意。   锋芒毕露。   宁远站在门口就那么看了他三分钟。   直到沈烈似有所感,侧过头来,漆黑如墨的眼睛在门口的人群中扫视了一下,准确的抓住了焦点。   然后他笑了。   宁远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的都要出来了。   一分钟后,宁远已经一溜烟跑到了沈烈对面坐下,不照镜子都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的不行。   沈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通红的脸,没有恶趣味,而是把装订精美的菜单推给他,示意他点餐。   宁远翻了翻菜单,非常壕的一挥手:“我迟到了,这顿饭我请,随便点。”   沈烈失笑:“今天心情好?”   “还好吧,”宁远叫来服务员点餐,等服务员走了以后才继续道,“诶对,你还记不记得克莱恩·瑞德?”   “克莱恩·瑞德?”沈烈想了想,“文森特·奥斯特里的辩护律师?”   “嗯哼,”宁远叉起了餐前的蔬菜沙拉里的一颗小西红柿,“他进来来我诊所了。”   “你诊所?”沈烈微微皱眉,“有人找你麻烦?”   沈烈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起诉宁远,克莱恩是作为律师去交涉的。   “不不不,”宁远伸出食指摇了摇,“他是来看病的。”   “什么?”沈烈是真的很惊讶,“他怎么了?”   宁远却狡黠笑了笑:“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你知道的,医生与病人之间的保密协议。”   沈烈:“……”   那你还提出话头?   吊起别人的胃口还戛然而止。   被你气死。   宁远吃了一口上来的牛排,觉得异常的美味。   法医办公室的门开着,迪诺敲了敲门,“詹姆斯?”   詹姆斯面对着停尸台的尸体,头也不抬:“进来。”   奥斯顿和迪诺走到了男尸旁,对着已经被解剖开的尸体面不改色:“结果出来了?”   詹姆斯还戴着手套,血淋淋的,他正在给尸体的胸腔进行缝合,等缝合了之后,他吩咐助手把这具尸体送进冷藏柜,自己走到了一个冷藏柜前,拉着把手一用力,艾可的尸体就盖着白布被拉了出来。   他一手抽出旁边的记录,道:“死因是心脏的一刀,凶器很奇怪,并不是普通的刀,根据伤口的形状判断,这把刀应该是两头细中间粗,还带着些螺纹,很罕见。”   迪诺微微笑了笑:“就是因为很罕见所以才是有价值的线索。”   詹姆斯挑了挑眉,接着念:“生殖器上有唾液,采集到了DNA,但是数据库里没有匹配。”   “你查了FBI的数据信息库没?”奥斯顿道,“最近给了我们权限。”   “当然,”詹姆斯语气带了点骄傲,“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迪诺:“……”他换了个话题,“生殖器上有唾液?也就是说那个金发女人在那个黑暗的公园里给他口交了?”   詹姆斯耸了耸肩:“还有别的可能吗?难道还能是朝他那地方吐了口痰?”   迪诺:“……”   你怎么这么恶心。   詹姆斯这个时候走到了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个证物袋,里面是艾克的钱包,他又拿出了一个略小一点的证物袋,里面是一张照片,很明显是一张合照,但这张照片被撕掉了一半,只剩下了艾克自己笑的灿烂。   “这张照片另一半被撕的很干净,”詹姆斯晃了晃那张证物袋,“但我仔细看了一下,因为是用手仓促间撕下来的,而不是用工具,所以难免有疏漏,我在边缘处发现了几根金发。”   “金发?”迪诺若有所思,“那就应该是那个打车离开的神秘金发女子了。”   “没错,”奥斯顿也提出了设想,“她应该是先给艾克来了一个口活儿,然后就是狂风暴雨的屠杀,把他从天堂瞬间拽到了地狱——”   “再之后,她换了衣服,带走了这个奇特的凶器,还心细的撕掉了艾克钱包里他们的合照,”迪诺接道,“打了车扬长而去,留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   奥斯顿和他对视一眼,勾起了唇角:“我们应该去趟那个健身房了吧?你应该是有那个健身房的钻石卡的哦?”   迪诺微笑道:“我没有。”   “哎哟,不像你啊,”奥斯顿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占领了纽约所有的高端消费场所。”   迪诺笑容不减:“我名下有三间健身房。”   奥斯顿:“……”   你赶紧给我走。 第73章 所谓爱情   等到沈烈下班之后,他特意开车绕去了宁远的诊所,从远处一看,宁远的诊所是伫立在水泥石瓦的建筑里别出心裁的一栋,没有很大也就是三层,但却是纯粹的透明玻璃外壁,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中和污浊排空的尾气里,看着就让人感到一种清凉的舒适感,就好像那些来自于生活、工作、情感中的烦躁,被或轻或重的抚慰了。   沈烈把车临时停靠在下个街道的拐角,却能看的到诊所的门口。他轻轻把头靠在后座上,拿起放在旁边的热牛奶喝了一口,再抬眼时就看见熟悉的身影走出了诊所,脸埋在围巾里显得更小了,他四处张望着,应该是在找出租车。   沈烈看着他,忍不住就勾起了唇角,他把牛奶放回了原处,那杯牛奶的旁边还亲亲热热的挨着另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他发动了车,转了个弯开到了宁远前面稳稳的停下,摇下了车窗,对路边的宁远扬了扬下巴:“走,回家。”   宁远愣了一下,着实是没想到沈烈居然会特意来接他,在听到他的话以后,眉眼弯弯,一溜小跑到另一边副驾驶,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喷了喷气,扬长而去。   迪诺和奥斯顿这边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波纹健身房,在前台晃了晃警官证,就大大方方的进去了,而正在他们在健身馆里晃悠的时候,负责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是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男人:“警官们我能帮你们什么?”   迪诺拿出艾克钱包里被撕了一半的照片给他看:“这个人是你这儿的吧?”   负责人仔细看了看照片,肯定道:“是我们的高级私人教练艾克·列维,但是他今天没来上班,打电话也不接。”   “他再也接不了你的电话了,”迪诺收起来照片,“他死了。”   “什么?”负责人一条缝的眼睛都瞪圆了,“死死死了?”   奥斯顿突然道:“艾克平时有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我们需要找他谈谈。”   “哦当然,”负责人还是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他拽住了一个路过的员工,“去把亨利找过来。”   奥斯顿手揣在大衣兜里四处转悠,走到了写着艾克名字的一间办公室门口推门就进去了,蓝眼睛扫了一圈,走到了艾克办公桌前,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了他桌子上的一个相框。   这时候和艾克关系不错的另一个私人教练亨利过来了,迪诺正在问他问题。   迪诺手里拿着一个本和一根笔,正在记录亨利说的话。   “所以你和艾克的关系很好?”   “差不多吧,”亨利道,“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什么的。”   “所以你知道他有什么仇家吗?”迪诺问,“比如和客人有过摩擦?同事之间有过间隙?”   亨利摇了摇头:“都没有,艾克是个很幽默的人,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这时候奥斯顿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把那个艾克办公桌上的相框给亨利看了一眼:“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当然,”亨利只看了一眼就斩钉截铁道,“这是斯丹芙妮,艾克的女朋友。”   奥斯顿若有所思,迪诺疑惑的看他一眼,他把相框给迪诺一看,照片里的女人身材高挑,脸上画着淡妆,漂亮又迷人,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头金发。   迪诺微微挑了挑眉:“你除了知道她叫斯丹芙妮还知道什么?”   亨利耸了耸肩:“你总不能对你朋友的女人过多关注吧?我只是碰巧有一次听见她打电话,好像在一个画廊工作。”   奥斯顿感觉看到了这个案子的一点曙光:“非常好,那个画廊叫什么?”   亨利挠了挠头:“这我就没听到了。”   迪诺:“……”   奥斯顿:“……”   曙光个屁。   天知道纽约到底有多少家画廊!   天有点暗了,宁远突然想起他要采购生活用品,捧着牛奶侧过脸对开车的沈烈道:“对了,先别回家,去趟超市吧,我得买点东西,再说家里应该也没有菜了吧?”   沈烈嗯了一声,打轮左拐朝大型超市开过去。   停好车以后他们下车,在进入超市感受到温暖的空调气息之后,宁远把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随手扔进了沈烈推来的购物车里。   两人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慢慢走,一个货架一个货架的溜达过去,看到喜欢的就往车里扔。   沈烈买的很少,基本就是牙膏、毛巾之类的东西,宁远除了这些之外又买了很多吃的。   沈烈无奈的拿起宁远刚刚欢快的扔进购物车里的可可粉:“……小远,你再喝这个就真的要胖死了。”   宁远:“……”   就不能绕过体重这个问题吗?   不能吗?   沈烈把可可粉放回到货架上:“这个喝太多对身体不好,乖听话。”说完顺手捏了一下宁远的小肚子。   宁远冷静道:“把你的手拿走你这个不要脸的,大庭广众动手动脚。”   沈烈失笑。   走到零食区的时候,宁远蹲在地上一手拿着一包饼干正在抉择口味,沈烈瞥见了上次宁远说特别喜欢的薯片,伸手拿了五包放进了购物车,看见宁远还在选,出声道:“喜欢就都拿着吃。”   “那不行,”宁远一口否决,“喜欢的东西不能吃多,否则以后就再也不想吃了,我是有原则的。”   沈烈:“……”   行吧反正你吃你怎么都对。   想归想,他还是从购物车里拿走了三包薯片放回去。   等宁远抉择好,把手里的饼干放进车里,一眼就看见了那两包自己最喜欢的薯片。   他怔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购物车拐弯的时候主动牵上了沈烈的手,感受到后者也有一秒的怔忪,随后就被有力的手回握住。   宁远看着沈烈的侧脸,控制不住那种满足的心情。   大概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就是这种感觉吧。   看着他,心里就会又暖又满。   在时间不值一文的快速时代里,这个人却好像能让自己的一切都缓慢下来,让人只想把能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无限的拉长拉长再拉长。   不管以后是否还会在一起,在一起了还会生活多少年,那么多年会不会厌烦,但在现在的每一刻,却都觉得不够。   其实这个世界,谁没了谁不能活呢?   两个人一起能做的那些事,逛超市,看电视,做饭,旅行……什么事自己一个人做不了?   就算没有沈烈,只有宁远一个人,这些事他也都可以自己完成。   但那样又有什么意思。   可能所谓爱情,就是不论我自己能完成多少事,我自己能走多远的路,我自己能赚多少的钱,我都想身边有你。 第74章 很荣幸   第二天一大早,曼哈顿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所以我们要在纽约里找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没有任何特点的画廊?”奥斯顿双手抱胸,“简直太棒了,你们知道大海捞针怎么写吗?”   凯西双手搭在键盘上,屏幕上是数据库:“所以该怎么找?”   迪诺用骨节敲了敲桌面:“查一下艾克的信用卡记录,有没有双份的消费,在进行双份消费的附近找一找有没有画廊。”   凯西手指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打字,数据库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在皇后区,他的信用卡经常在一个咖啡店消费,基本上每次都是两个三明治两杯咖啡,在咖啡店三个街区以外有一家画廊,叫维艺画廊,画廊的所属者是菲林特·派瑞。”   奥斯顿打了个响指:“漂亮,”他拍了拍凯西的肩膀,“我考虑以后一直让你做内勤了。”   凯西连忙道:“我的队长你可别,放过我吧。”   奥斯顿对迪诺勾了勾手,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准备去维艺画廊。   沈烈睁开眼睛,感觉胸口有点憋闷,他看了一眼床头的钟,时间还有点早。他刚要掀开被子,就发现了憋闷的原因:宁远双手双脚的缠在他身上,睡得像猪一样就差冒鼻涕泡了。   沈烈哭笑不得,轻柔的把他的手脚弄下去,掀开被子,就被失去温暖热源的宁远又滚过来抱住腰,还没清醒的他闭着眼睛声音很软:“你干嘛起这么早……”   沈烈俯身撩开他的刘海,轻轻亲了一下额头:“我要去上班了,你接着睡。”   “几点了?”宁远搂住腰蹭了蹭不想松开。   “七点半了。”   “七点半了?!”宁远蹭的坐起来,起的太突然,脑袋还有点晕。   沈烈:“……”   宁远缓了一下,也掀开被子下床:“快快快,我做完饭也要出门。”   沈烈也没问,就走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漱。   过了大概五分钟,门被敲了敲,然后探进来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我可以和你一起洗漱吗?”   沈烈嘴里全是牙膏的泡沫,他在镜子里看见宁远笑眯眯的表情,也没拆穿楼下还有卫生间的事实,自动自发的让了一个位置给他。   宁远进来也开始洗漱,马上也一嘴泡沫。   沈烈看见一面镜子里装下的两个人,一样的泡沫一样的牙刷,忍不住轻轻扬了扬唇角。   在拒绝了沈烈开车送他上班之后,宁远先是打了出租溜达去了诊所一趟,然后取了自己的车,开到了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的门口。   他走进电梯,按了顶楼的楼层按钮,一分钟后电梯门打开了,他走进了写着人事部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凯西正在办公室里给卡尔打电话,声音温柔的不得了:“我已经到警局了,你是不是该在学校上第一节 课了?”   “嗯嗯,今天的第一节 课是斯帕奇女士的美术课,我超级喜欢的!”电话那边传来卡尔软软的又很兴奋的声音。   “乖,那今天要把画好的画拿回来给我看,”办公室里没有多少人,凯西就把脚搭在了办公桌上,“如果你得到了一个A,我今天就给你买你爱吃的芝士蛋糕好不好?”   “好!”   再跟卡尔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就把电话挂了,忍不住宠溺的笑笑。   卡尔是他这一生,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维艺画廊门口。   奥斯顿和迪诺下了SUV,看了一眼这个虽然不大,但是设计感十足的画廊,一看画廊的主人就是下了心思的。   他们走进了画廊,里面摆放着一些画和艺术品,没有前台,只有一个男人正轻轻擦拭着当做摆设的花瓶。   迪诺走近那个男人,出声道:“打扰一下,你是工作人员吗?”   男人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花瓶一个没拿住就掉了下去,被迪诺眼疾手快的接住,男人转过来,拍拍胸脯道了谢:“谢谢,我是店长,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迪诺问道:“你是菲林特·派瑞?”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他长得很好看,气质很温柔,不是大多数艺术家那种锋芒毕露的艺术感和特殊感,像一捧水:“我是,请问你们是?”   “纽约警察,凶杀重案组的。”奥斯顿走了过来接口道。   “凶杀重案组?”菲林特明显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吗?”   “有一桩凶杀案,我们希望你能给我们点线索。”奥斯顿道。   “线索?”菲林特轻轻皱了眉,随后又松开,有些警惕的问道:“无意冒犯,但我能看一下你们的警官证吗?”   “当然,”迪诺拿出钱包,掏出警官证给他。   菲林特点了点头,这时候奥斯顿拿出了斯丹芙妮的照片:“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菲林特接过照片,顺手将迪诺的警官证放在了放花瓶的台子上,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认识。”   迪诺微微皱眉:“你确定吗?”   菲林特点了点头:“确定。”   奥斯顿也皱眉:“不是你们的员工吗?”   “不是,”菲林特道,“我们这加上我只有五个人,四个都是男人,只有一个女人,但是是黑人。”   迪诺沉吟了一下:“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想要你提供你雇员的信息。”   “好的,”菲林特答应的很痛快,“跟我来我给你们找。”   回到办公室以后,杰瑞就对奥斯顿指了指他办公室:“队长你有一个访客,”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应该是中国人,蛮帅。”   奥斯顿惊讶的挑了挑眉,就走进了办公室。   迪诺拿着从菲林特那边拿来的雇员资料坐在了凯西对面的他的位置上,凯西用眼神示意他怎么样了,迪诺摊了摊手作为回应,随后就开始翻阅那些资料。   这时候公共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沈烈大踏步走了进来:“所以你们现在这个案子什么情况了?”   凯西看着他,微笑:“像屎一样。”   沈烈:“……我大概了解了。”   如此的形象又生动。   这个时候奥斯顿的办公室门打开了,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但是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奥斯顿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们原来的心理顾问安娜被调到了别的组,现在上面给我们配备了新的心理顾问,大家欢迎一下宁医生。”   沈烈在听见‘宁医生’的时候就有了预感,当奥斯顿往旁边走了一步显出了他身后的人的时候,沈烈就真的愣住了。   宁远对着自己已经在过去的一年里很熟悉的警官们展颜一笑:“大家好,我是宁远。”   说完他的眼神穿过了警官们,对上了沈烈的墨黑瞳孔:“很荣幸加入凶杀重案组。” 第75章 至少我夜里会睡得安稳   格洛瑞娅指了指已经紧闭上的办公室门,那间原本是空置的办公室被奥斯顿分给了这个新来的心理医生,低声对对面的杰瑞道:“这个新来的心理医生什么来头?我还以为那间办公室以后会成为迪诺的呢。”   杰瑞耸了耸肩:“不清楚,应该挺有名的吧,我之前瞟了一眼那个任职文书,那一连串的高校名头和像火星文一样的研究课题看的我想吐。”   格洛瑞娅:“……”   “不过我更关心的是凯西,”杰瑞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凯西的位置,“这个心理医生一来,凯西就迫不及待的要进行心理测评好让他出外勤,都没有什么打好关系的机会,也摸不清这个医生的套路,别一见面凯西就被给了小鞋穿。”   沈烈就站在他们身边,双手环胸,闻言斜睨了八卦的两个搭档一眼:“用不着打好关系,凯西心理没有问题的话就一定可以通过测评,小鞋也不是所有人都穿得起的。”   杰瑞:“……”   格洛瑞娅:“……”   我们说什么了?   我们说什么了?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八卦吗?   为什么突然开启了话里有话模式?   格洛瑞娅突然挑了挑眉:“话说回来,你们都是中国人,是不是认识啊?”   沈烈没有正面回答:“我国那么多人,你觉得我能每个都认识吗?”   格洛瑞娅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   沈烈却把目光投向了紧闭着的宁远的新办公室的门,心里还有点惊讶,还有着些微的不安,但这些都无法掩饰他心里的欣喜。   但有些事情,他不会代替宁远做出回答。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做出什么决定,都应该是由自己说出来,而不是面对已经被别人确定的事实无言以对。   凯西走进来宁远的新办公室,宁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点乱,还没来得及收拾。”   凯西也爽朗的回以一笑:“是我太心急出外勤,不然应该给你点时间适应一下的。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凯西·巴伦,我们组里的一级警探。”   宁远正在把桌子上的东西归置一下,脱口而出:“我知道。”   凯西闻言奇怪:“你知道?”   宁远一惊,在心里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努力的措辞:“因为你可能是我来这儿之后的第一份差事,自然是听说的。”   凯西点了点头,也没再深究,这时候宁远赶紧让他坐下,岔开话题:“巴伦警官请坐,等我把摄像机打开。”   凯西坐下之后,宁远鼓捣了半天才把摄像机搞明白,随即坐到凯西对面,拿出了本子和笔,斟酌了一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巴伦警官,在面对利斯曼的时候,你是作为人质和卧底的身份是吗?”   “是的。”   “当你面对利斯曼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宁远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些能让人沉静下来的感觉,但却远不及对克莱恩的时候柔和,毕竟克莱恩有着心理创伤,而凯西没有。   “我为他拿小孩子和女人作为人质感到不耻,”凯西一脸平静,“也为他射伤沈,就是我们的检察官,感到愤怒。”   宁远在听到熟悉的名字时眉心抖动了一下,问道:“除此之外呢?”   凯西沉默了一下,随后道:“……没了。”   宁远写字的动作顿了顿:“在你们整个对峙期间,你和利斯曼有过肢体接触吗?”   “有的,”凯西道,“他打过我。”   “那那个时候呢?当他打你的一瞬间,你有什么感觉?”   凯西耸耸肩:“这是我的工作,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宁远微微皱了下眉,他发现测评到现在凯西一次都没有和他有过眼神的接触,“我猜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进行这样的任务吧?”   “当然,”凯西道,“我以前是国际刑警,那个时候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事,但心理测评还真是没几回。”   宁远对他笑笑,小酒窝溜了出来:“没关系,放松就行。”   话音刚落,他翻过一页纸,继续问道:“我听说,你当时把你身上唯一一把武器给了同为人质的一个女人?”   “是的。”   “为什么?”   凯西呼噜了两下金发:“这需要原因吗?我是警官,而她只是平民。”   “那如果你不是警官呢?”宁远提出了一个假设,“你也不是个必须要保护女人的男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凯西连一刻沉默都没有:“为什么不?”   宁远瞥了一眼摄像机,道:“巴伦警官,最后一个问题,当你拿到了利斯曼的枪,拿枪对着他,他的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的时候,你想的什么?”   凯西又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   过了半晌,他道:“我什么都没想。”   宁远伸手关了摄像机,凯西很是惊讶:“这就结束了?”   宁远把本和笔放到一边:“官方来说是的,非官方来说,还没有。”   凯西皱起眉:“医生,你弄懵我了。”   宁远这次没有笑,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了那种温和的语调:“你其实心里很明白我在说什么。”   凯西刚要张嘴,宁远就继续道:“我就一个问题,你每天晚上睡得安稳吗?”   凯西立刻道:“利斯曼还不值得我每天睡不着觉——”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宁远道,“别再自我欺骗了。”   凯西没有说话。   沉默迅速的蔓延在这个不是很大的空间里,最终还是凯西叹了一口气,很轻,轻到宁远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那声叹息里的沉重,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我以为我骗过了之前那几次的心理测评,我就能一直这么骗下去。”凯西闭上眼,失力的靠向椅子后靠背。   宁远轻声道:“你这方面的心理问题无关于事业,也没有影响到事业,所以他们没必要挑明。”   “那为什么你要挑明?”凯西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宁远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凯西之前的警方心理测评医生只是警方请来的,而不是他的朋友,他们没有义务和责任去花费多余的精力和资源在一个无关于事业的警官身上。   宁远扪心自问,自己又怎么能算他的朋友呢?凯西甚至在一个小时之前都不认识自己。   但就是忍不住。   过去的一年里,自己以一种除了沈烈没人知道的方式陪伴在沈烈身边,陪伴在这些警官们身边,看他们一个案子一个案子的走过来,案子赢了会欢呼雀跃,案子输了会借酒消愁,这些鲜活的人,让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他就把自己代入了这些人朋友的身份。   直到现在,他才恍然,过去的一年是那么荒诞,荒诞到他甚至无法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关心他们。   凯西觉得自己等了好久才等来一句答案。   “这样至少我夜里会睡得安稳。” 第76章 宁医生在纽约警局的第一次侧写   凯西走出宁远办公室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坏,这让外面很是担心的警官们有些难以捉摸。   迪诺拍了拍凯西的肩膀,也没问,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凯西却对他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又坐回了座位上,对旁边的沈烈道:“沈你来是为了案件进展吗?”   沈烈回以一个假笑:“不然因为想你吗?”   凯西:“……”   也对。   这个时候奥斯顿出了他的办公室,敲了敲宁远办公室的门,后者探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出来,奥斯顿道:“宁医生和我们一起开案件分析会吧,可以的话再给出我们一个侧写。”   宁远点了点头:“非常荣幸。”说完他就和奥斯顿一起走到了警官们的开放式办公区域,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还对沈烈眨了眨眼。   迪诺站了起来,长腿一迈就走到了可移动白板旁边,白板上贴着艾克、金发女子等线索的照片。   他拿着黑色马克笔先把这个案子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又道:“现在这个案子进入了一个僵局,那个神秘的金发女子,我们推测是死者艾克的女朋友,叫斯丹芙妮,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最后得到的线索是唯艺画廊。画廊的老板菲林特非常配合,给了我们所有雇员的信息,但是根本就没有白人女子,更别说金发的了。”   杰瑞摸了摸下巴:“艾克没有和别人结过怨吗?”   迪诺耸了耸肩:“据他同事所说,他就像个圣人一样。”   “没有人是圣人,”奥斯顿道,“他母亲从俄亥俄州过来了,估计下午能到,格洛瑞娅和杰瑞,你们两个到时候询问一下他母亲,看看这个艾克到底有没有那么完美。”   说完他把目光转向了宁远:“医生你有什么看法?”   宁远想了想:“根据埃斯波西托警官的描述,这个凶手残忍的捅了被害者三十七刀,一刀就可以毙命的事情,他偏偏不,要让艾克受尽折磨,要让自己的情绪充分的宣泄。这是典型的过度杀戮,表明凶手和死者绝对是认识的,而且仇恨非常深,这不是随机犯罪,艾克就是凶手定下的目标。”   众人都点头。   “而根据这个案件的走向来看,凶手非常的聪明,她知道犯罪要发生在深更半夜,她选好了监控录像的死角,她甚至带了一身更换的衣服,这表示她杀人的目的十分明确,意志也非常的坚定,”宁远双手环胸,一点一点的分析,“而我相信,如果凶手真的是艾克的女朋友,那她在和艾克交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了他的命。”   “为什么?”格洛瑞娅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宁远笑了笑,“这很容易分析出来,如果不是的话,她怎么会把自己的身份掩盖的这么好,让你们费了这么大劲也找不出来是谁?原因只可能是她早就给自己想好了后路,早就已经设下了一个局。”   格洛瑞娅点了点头,迪诺又问道:“所以我们该怎么找到这个女人?”   宁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由于目前掌握的线索比较少,我只能侧写出一部分嫌犯的心理特征,至于怎么能找到她,还是得靠警官们。”   “当然。”迪诺自知有些失言,一直在死胡同打转的他有些过于急切了。   “我现在能给出的只是初步侧写,”宁远道,“嫌犯性别未定,因为现在他的女朋友嫌疑很大,但就我个人来说很怀疑一个女人能否那么凶残的杀死一个健身房的私人教练;年龄应该在25岁至35岁之间,25岁以前太过于年轻无法策划这么复杂的计划,35岁之后同理;凶手割下了死者的生殖器,说明这是与情感和性相关的,很有可能是死者以前辜负过凶手,重点查查死者感情上的纠葛。”   宁远想了想又补充道:“通过作案的手法和计划可以看出,凶手的心思非常细腻,思考问题也非常周全,在生活中他或她极有可能生活的非常精致,乐于享受生活,会注意到那些常人都会忽略的小事;心机深沉,平时却又很好说话,却会在心里积攒着怒气等着一个时机一起喷发。”   警官们在宁远开始发布侧写的时候就拿出了本和笔记着,格洛瑞娅小声对杰瑞道:“看来你瞟的那一眼还挺准,是挺有两把刷子。”   杰瑞对她眨了眨眼。   沈烈看着说话的宁远,后者神采飞扬,眼睛里的光芒非常亮。   在案件解析会结束之后,警官们各忙各的去了,沈烈想着宁远可能要熟悉一下新工作环境,就先出了办公室的门。没想到在等电梯的时候,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他回头一看,正是宁远。   宁远笑眯眯:“一起去吃饭呀?”   沈烈也微微笑了:“意大利菜还是泰国菜?”   宁远眼睛转了转,在思考:“意大利菜吧,我最近突然好想吃意面。”   正好电梯来了,他们走进了电梯,里面空无一人,在电梯门马上合上的一瞬间,沈烈低头轻轻吻了吻宁远的发顶。   意大利餐厅   “所以,”沈烈问道,“凯西到底能不能出外勤?”   宁远嚼了嚼嘴里的面条,咽了下去才开口:“外勤是可以出的,注意观察一下别受太大刺激就好,他心理的问题深藏了很多年,没有一个很大的刺激是冒不出来的。”   沈烈皱着眉,他和凯西相处了五年多,从来没有发觉他心理有障碍:“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看出来的?”   宁远又喝了一口果汁,耸了耸肩:“他不肯说,我也只能让他想说的时候可以来找我。至于我怎么看出来的,”他挠了挠脸,尽量选择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在整个测评过程中,他一次都没有和我的眼神进行过接触,我问的问题他也都会选择回避,很少直接回答,甚至会抛出另一个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正色道,“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沈烈怔住了:“什么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宁远道:“这个很难解释清楚,在我对他进行测评的过程中,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去卧底,去当人质,把自己唯一的防身武器给了平民,不是因为他是警官,也不是因为他作为男人的保护欲,他只是发自于内心的不在意。”   “可这说不通啊,”沈烈反驳,“他有卡尔,他对卡尔的爱你也知道,而且平时的他也和你说的表现截然不同。”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宁远难得的拧起了眉,“他对卡尔的爱,和他内心里的冷漠是互相矛盾的,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下去,这种矛盾会越来越激化,而他平日表现出来的那种阳光又温暖的形象,可以说是这种矛盾的外在化的产物。因为他对卡尔的爱赢过了创伤带给他的冷漠,他不想把真实的自己暴露给卡尔,所以他用这种形象来伪装自己。”   宁远努力的措词:“但这根本就是不对的,他越压抑心理创伤,心理创伤带给他的反噬就会越大,一旦有一天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他心里的荒田就会井喷式的爆发,而那个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宁远沉默了一下,“我也无法预测。”   沈烈听完以后,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才道:“你确定这样的他可以出外勤?”   “因为这和他出不出外勤没有关系,”宁远解释道,“哪怕他不出外勤,他也会拼命的压抑心理创伤,越不给他事做,他就会越压抑。所以目前来说让他忙起来比让他淹没在文书工作里要好得多。”   沈烈少见的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挺立的鼻梁。 第77章 天天提体重就好像一提我就能瘦二十斤一样!   吃完午饭回去的一下午,警官们都没有找到什么新线索,反而是死者艾克·列维的母亲,梅根·列维到达了警局。   梅根是个很果断凌厉的女人,她年近五十,却还踩着高跟鞋,她唯一的儿子的死给她的刺激很大,但她仍然腰板挺直神色厉然。   格洛瑞娅是负责给她打电话通知的人,等她到了警局之后,她礼貌的请梅根进了接待室,说了一句:“我去给你倒杯咖啡。”出来对警官们摊了个手:“你们谁跟我一起?看这情况我一个人搞不定啊。”   凯西放下手里的笔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吧,赶紧把我从这堆破文件里拯救出来。”   格洛瑞娅对他眨了眨眼:“我怎么一点也不惊讶我这么爱你呢?”   凯西失笑。   凯西端着一杯咖啡和格洛瑞娅一起进了进了接待室,他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了梅根面前:“女士,节哀。”   梅根抬起眼看了一眼凯西,语调还是有些生硬:“多谢。”   格洛瑞娅也道:“我们非常遗憾艾克的死,我们知道您现在很难受,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格洛瑞娅的话还没说完,梅根就打断了她:“直说吧警官们,你们要什么。”   格洛瑞娅一噎,还是凯西接过了话头:“列维夫人——”   梅根又一次打断了他:“叫我列维女士,列维不是我的夫姓,而是我自己的姓。”   凯西和格洛瑞娅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从善如流道:“好的列维女士,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艾克现在的女朋友是谁吗?以及他有没有那种藕断丝连或者是很不愉快的前女友?”   梅根冷冷道:“他没有,我不允许他在三十五岁之前交女朋友,现在没有,以前也不会有。”   凯西微微皱了眉:“但是女士,我们有证据证明你儿子是有女朋友的。”   “那不可能,”梅根否认的非常坚决,“我的儿子不同于别人,他非常听话。”   格洛瑞娅被她的态度气的有些窝火,但看在她刚刚失去儿子的份上也忍了,拿出了一张艾克放在他办公桌子上和斯丹芙妮的合照的复印件放在了梅根面前:“看来他并不像你所以为的那么听话——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梅根枯瘦的手拿起了那张照片,照片里艾克和斯丹芙妮脸贴着脸,笑的十分开心。   凯西注意着她,发现她的手开始抖动起来,于是又把目光上移到了她的脸上,发现她的面部表情开始有些抽搐起来,虽然竭力的控制自己平静,但她的眼睛出卖了她,里面满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些恐惧?凯西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在去仔细看的时候,梅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我不认识!”梅根的声音很尖利,甚至有些变形了,她甚至把那张照片的复印件揉成了一团。   格洛瑞娅:“……”   那是我的线索……啊……   凯西皱起了眉,梅根这个反应完全就是在隐瞒什么事情的表现,说不认识鬼才信:“列维女士,如果你不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我们,我们是无法帮助你和你儿子的?”   梅根睁开了眼睛,狠狠的瞪着凯西:“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警官?”   凯西:“……”   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格洛瑞娅道:“我们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下情况——”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梅根冷硬的道,“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要走了。”   凯西目送着梅根走出办公室,一脸匪夷所思:“艾克真的是她亲生的吗?”   “我就是无法理解她这个态度,”格洛瑞娅气的直翻白眼,“为什么不和我们合作呢?她明摆着对事实有隐瞒!”   “不行我得查查他这一家什么情况,”凯西打开了数据库,“梅根居然让艾克和自己一样用自己家的姓。”   迪诺端着咖啡和杰瑞面面相觑,完全被自家搭档的怒气搞懵。   “你们都不知道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格洛瑞娅端坐起来开始给迪诺和杰瑞学梅根的姿态,“‘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要走了。’她是律师吗?这句话我每次都能在辩护律师嘴里听到一模一样的!”   “不,她才不是律师,”凯西找到了列维这一家的资料,“梅根·列维,俄亥俄州一个小学的老师,离异,前夫是约翰逊·派瑞,他们在艾克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约翰逊相当于净身出户,梅根得到了艾克的唯一监护权。”   杰瑞掏了掏耳朵:“为什么我觉得派瑞这个姓这么耳熟?”   迪诺又喝了一口咖啡:“派瑞是很常见的姓啊,一百个人里就有十个二十个的。”   “这倒是没错,”格洛瑞娅点了点头,“我一个朋友就姓派瑞。”   杰瑞耸了耸肩,不再细想。   晚上下班以后,沈烈还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他抬头就看见了笑眯眯的宁远:“还没下班?”   “下了,我在收拾东西,”沈烈道,把最后一个文件塞进公文包里,“走吧。”   “你今天任务重不重?”   沈烈听见宁远这么问,眯了眯眼:“你要干什么?”   宁远嘿嘿笑了两声:“美国队长2上了,我想去看。”   沈烈失笑:“我还以为什么事,走吧去看。”   宁远拽了他一下:“别啊,你要是还有工作要忙我们就改天,比起美国队长来说还是你比较重要。”   这句宁远都没仔细想就脱口而出的话让沈烈心里一软,他伸手像逗小猫一样挠了挠宁远软软的下巴:“我不忙,最近没有案子走到庭审,艾克那个案子现在凯西他们还卡着。”   “耶!”宁远兴高采烈,“我要吃爆米花!大桶!”   沈烈:“……胖死你。”   宁远瞬间很冷酷:“闭嘴。”   天天提体重就好像一提我就能瘦二十斤一样。   烦死人。   沈烈和宁远把车停在了离商场里的电影院有段距离的路边,因为宁远非要吃路边有家甜品店的甜甜圈。   等到沈烈停好车的时候,宁远已经拿着一个纸袋等他了。   宁远举起了纸袋:“等会儿看电影的时候可以吃。”   沈烈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自然的牵起了他的手。   宁远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所以现在我是凶杀重案组的心理咨询医师,你是凶杀重案组的检察官,我们在一起的话,没有利害冲突关系吗?”   沈烈摇摇头:“如果你是警官我是检察官,这样才有利害冲突关系,现在这样最多跟自己的上司报备一下。”   宁远摸摸下巴,促狭道:“你是说如果你和凯西在一起的话?”   沈烈打了个哆嗦,冷漠道:“你给我闭嘴。”   宁远:“……”   好凶。   但是想了想那个画面,还是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8章 我不相信巧合   宁远和沈烈进了电影院的门,宁远撒欢就跑去了卖爆米花和可乐的地方,把甜甜圈塞给了沈烈。   沈烈:“……”   你这是多想吃爆米花啊。   他笑了笑,站到了买票的地方排队,抬头看了一眼场次,选定了半小时后的情侣厅的美国队长2。   过了一会儿宁远捧着爆米花和可乐过来了,站到沈烈旁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的是中文也不怕说到案子的隐私,偶尔还瞅准空档给沈烈喂几个爆米花。   沈烈好笑的弹了弹他的鼻尖:“你别进影院之前就先吃完了。”   宁远嘟囔了一声,沈烈没听清但应该是抱怨。   宁远无意识的一个抬眼,在前面排的队里看见了一个身影,他皱了皱眉,拍了拍沈烈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看我们前方三点钟方向那个女人,红头发那个,你觉不觉得侧脸有点熟悉?”   沈烈闻言有些惊讶,朝他所说的方向看去,看见了一个红发女人,化着浓妆,侧脸精致又漂亮。   但重点是,他真的觉得也很熟悉。   沈烈似是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拿了出来,翻了翻,找到了一张照片,他把手机举起来对准了红发女人,轻声问宁远:“你觉得她换个发色像谁?”   宁远正往嘴里送爆米花,动作顿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我的美国队长是不是看不了了?”   沈烈按下了迪诺的号码,在电话被接通前勾了勾眼睛在灯光下有点水汪汪的宁远的下巴:“下回陪你连看一天以资奖励。”   宁远:“……你有病吗?”   连看一天美国队长?   再帅我也要吐了好吗!   由于都在市中心,迪诺和凯西还没回家,直接从警局过来的,所以在沈烈和宁远看着那个红发女人进场之前就赶到了。   沈烈对他们指了指方位,凯西就奔着那个女人去了,反而是迪诺,看见沈烈和新来的宁医生在一起,还是在影院,先是一怔,随后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番,最后语带促狭的对沈烈用意大利语道:“小男友?下手这么快?”   沈烈十分冷静,用意大利语回道:“谁能比你慢?”   迪诺耸了耸肩,快步去追凯西了。   沈烈一低头就看见宁远张大嘴像个智障一样看着他。   沈烈:“……”   傻了吗?   宁远啧啧了两声:“你居然会意大利语!还这么流利!”   “我还以为什么事,”沈烈不以为意,“我在国内的时候读高中,学校有设置二外课程,我学的就是意大利语,学了快三年。”   “那也很厉害啊,三年就能把意大利语学的这么好,”宁远伸出小拇指,“有一点点的羡慕。”   沈烈失笑,拉过宁远的小拇指轻轻亲了一下:“更多是因为我大学的时候室友是个意大利人,所以说意大利语的时候还蛮多。”   宁远脸红红,蹭的抽回手:“又动手动脚!”   而且我才不听解释。   厉害就是厉害。   凯西走到那个红发女子身边,亮了证件:“女士,我们是警官,可以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吗?”   还没等女人说话,她旁边的一个男人就警惕的道:“你们找她干什么?”   凯西礼貌的对男人笑笑:“我们认为这位女士和一桩案件有关,有可能是目击证人,所以想问几个问题。”   男人没有再说话,反而是红发女人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谈的意味很明显:“我没目击到任何事。”   凯西踏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只是给你一个台阶下,你要是不合作我大可以现在拷上你念米兰达宣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押进警车,说不定你会上明早的纽约新闻呢?”   红发女人冷冷的看他一眼:“你在威胁我?”   凯西也看着她:“你试试?”   这时候迪诺过来了,温声道:“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立刻就会放你离开的。”   红发女人喉咙滚动了一下,没有办法还是跟他们走了。   沈烈和宁远也没再排队买票,开着自己的车跟在警车后面回到了警局办公室。   在把红发女人弄进审讯室之后,沈烈拽住了要跟着进去问话的凯西:“你怎么说服她乖乖跟你回来的?”   “这很难吗?”凯西一脸欠揍,“我就说她不跟我回来的话我就当场逮捕她拷回来。”   沈烈一脸‘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没有直接证据没有列队指认也没有法官给你签字的逮捕令你就要去抓人?”   凯西耸了耸肩:“她又不懂。”   沈烈:“……”   宁远在凯西进了审讯室以后感叹了一句:“越来越套路了。”   沈烈把目光移到单面玻璃上:“谁说不是呢。”   审讯室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迪诺温和道,给她递了一杯咖啡。   红发女人冷哼一声:“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居然还不知道我的名字?这就是纽约警局的办事风格吗?”   迪诺没有回答,还是微笑着保持着递给她咖啡的姿势。   这个世界上能抵抗迪诺温柔魅力的的人可能只有凯西一个了,于是红发女人在过了半分钟的对峙之后,还是接过了咖啡,没好气的留下了一个名字:“沙丽尔。”   “好,沙丽尔,你希望我这么叫你吗?”迪诺施施然坐下,开始问道。   沙丽尔喝了一口咖啡,狐疑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或者,”迪诺笑的越发温柔,“你希望我们叫你另一个名字,对吗斯丹芙妮?”   沙丽尔放下了杯子,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随后又放回到了桌子上,她微微翘起了抹着烈红如血的红唇,毫不畏惧又毫不心虚的迎上迪诺棕色的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警、官。”   迪诺面色不变:“是吗?”   审讯室外面,沈烈低声问宁远:“你怎么看?”   宁远下意识摸着自己的下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凶手,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斯丹芙妮,但我知道她在说谎。”   沈烈转头饶有兴味看他:“解释一下。”   宁远开始耐心的一点点分析:“她最后笑了一下,笑的倒是挺好看,但是眼角没有皱纹,可能在撒谎;她一直盯着迪诺的眼睛,没有一点躲闪,这就是心虚的表现,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可,认可她的谎言,也有可能是撒谎;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也有可能是撒谎。”   沈烈听出了一个问题:“所有这三个表现都只是可能?”   宁远对他眨了眨眼睛:“我不相信会这么巧合她身上出现这三种可能。”   沈烈看回玻璃,侧脸的线条很冷硬:“我不相信巧合。” 第79章 求你了   审讯室里迪诺和沙丽尔的交锋还在继续,反观之前威胁沙丽尔的凯西却双手环胸靠在一边不参与询问。   宁远有些奇怪,问道:“凯西为什么不问话?”   沈烈轻描淡写:“你不觉得一个迪诺就够了吗?如果连一个女人都需要两个男警官一起询问的话,纽约警局也未免太可悲了。”   宁远:“……纽约警局还真是绅士啊。”   而审讯室里沙丽尔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样周而复始的被一遍遍盘问,索性双手环胸,对迪诺扬起下颔:“如果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起诉我,要么放我走,要么给我找一个律师。”   玻璃外沈烈微挑眉:“开始找律师了。”说完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用右手食指的指节敲了敲玻璃,迪诺走了出来,凯西在走出来之前对沙丽尔道:“呆这儿别动。”   迪诺和凯西出来以后,沈烈道:“到此为止,你们把她放回去。”   凯西一脸难以置信:“费这么半天劲终于找到人了你让我们把她放回去?”   沈烈双手环胸:“现在没有证据能起诉她,所以你只能把她放回去——记着别让这位女士三更半夜自己打车,你们把她送到家门口。”   凯西听懂了沈烈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没问题。”   迪诺道:“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把你送回家。”   凯西指了指屋里:“咖啡杯我还要送到詹姆斯办公室采集DNA呢。”   迪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这都快十一点了,他五个小时之前肯定就回家了你去也没有用,放证物袋里明天再送。”   “听迪诺的吧,”宁远道,对凯西眨了眨眼,“你需要好好休息,陪陪卡尔。”   还没等凯西说话,迪诺就迈腿往外走:“就这么定了我去取车。”   凯西:“……”   看起来我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沈烈倒是走的更干脆:“我们也走了,明天见。”   说完拉着宁远就朝门外走,凯西只得推门进了审讯室,对沙丽尔道:“你可以走了,我们会把你送回家,有问题我们会再找你的。”   沙丽尔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踩着高跟就走了出去,凯西留在她身后,伸手拿起咖啡杯,准备拿出去装进证物袋。   当他刚要从抽屉里拿出证物袋的时候,沙丽尔正好转过身一脸不耐烦:“警官你能快一点吗?现在已经很晚了。”   凯西没办法在沙丽尔看不见的情况下把纸杯装进证物袋,只能把杯子放在了电脑旁边,明早再送鉴证科。   沈烈和宁远回到家以后,洗完澡收拾收拾就都上了床,沈烈在看手头案子的卷宗,宁远在看一本心理学的书,两人一人靠了一个床头,过了一阵宁远就哧溜了下来,挪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沈烈怀里,举着书看。   沈烈低头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腕把书拉的远了一点:“再离这么近你就瞎了。”   宁远哼哼唧唧,挣脱不开沈烈的手,只能放弃,怒气冲冲地抬头亲了沈烈的下颔一口。   沈烈失笑,收手弹了他一个脑瓜蹦。   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了半晌,沈烈突然出声道:“你以后都在组里了吗?”   宁远头也不抬:“对啊。”   “那你的诊所呢?”   “有我的助理帮我看着,我时不时的也会回去看看,”宁远漫不经心,“没什么大事。”   沈烈翻过了一页:“我从没想过你会来。”   宁远闻言把书合上了,抬眼:“为什么?”   沈烈沉默了一下,随后道:“这一年来你也看了不少,人性的丑陋黑暗和污浊在这里暴露无遗,普通人都不会愿意做。”   宁远又往上窜了窜,和沈烈平齐了一个高度,伸出了一个手指:“第一,我不是普通人;第二,我这也是在做一种对的事;第三,你不是也在做?”   沈烈把他的手指按回去:“我做却不是因为我喜欢。”   “为什么?”宁远疑惑,“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继续这份工作?”   沈烈淡淡道:“为了赎罪。”   迪诺开车先把沙丽尔送回了家,沙丽尔在一个路口就坚持要下车,不再需要他们送,但是凯西的一句:“你要是在这儿出了事责任怪你还是怪纽约警局?”就把她的反对堵了回去。   在把沙丽尔送回家之后,迪诺记下了她的住址,打算明天回办公室查一下,随后把本收好,打了个轮,对凯西道:“我送你回家。”   凯西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半了:“你今天别回家了,住我那儿吧,这都几点了,上次你的洗漱用具也给你收着呢。”   迪诺也不推拒,十分爽快:“好啊。”   “嗯,”凯西有点困了,迷迷瞪瞪,“你可以和卡尔睡一间,或者我和卡尔睡一间。”   迪诺眼神微暗:“我和卡尔睡吧,估计他也想我了。”   什么时候还能有第三个选择?   到了凯西家,凯西用钥匙打开门,卡尔正在屋里睡觉,保姆在沙发上睡着了,被开门声惊醒,坐了起来睡眼惺忪。   凯西不好意思的对她笑笑:“抱歉我回来的这么晚……”   保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沃克夫人,但身子骨是真的很硬朗,她爽朗的笑笑打断了凯西的话:“说什么呢,我就住隔壁,开门关门的事,再说了我一个孑然一身的老太太有卡尔这么可爱的孩子陪我,是我求都求不来的事。”   凯西把沃克夫人送回家——也就是隔壁——回来之后,迪诺正在脱外套,问道:“你家原来那个保姆呢?那个挺年轻的是叫莉莉还是露西还是什么的?”   凯西耸了耸肩:“她无法接受我总是半夜回家,她只是个年轻女孩需要自己的生活。”   迪诺把衣服挂好,闻言坐在了凯西旁边,手臂自然的搭在了他背后的沙发上:“你怎么没和我说?”   凯西却不以为意:“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沃克夫人主动说要帮我照顾卡尔,一开始连钱都不收,好说歹说才收下。之前她就特别喜欢卡尔总给他做小饼干,她照顾卡尔我很放心。”   迪诺眼神幽深,他伸出手勾住了凯西的下颔把他的脸转向自己:“你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吗?”   这层已经摇摇欲坠却又异常顽固的窗户纸,终于在这个深夜被迪诺一语捅破。   迪诺原本以为在这个时候,凯西会惊讶,会无所适从,甚至落荒而逃他也想得到,但他没想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凯西会这么的平静,平静的让他的心都像是被冰水镇过一般冰冷。   凯西没有躲开下巴上迪诺的手,那双碧色如潭的眼睛深深的探入了迪诺的心里:“迪诺,你是个很好的搭档,我也很喜欢你,所以我请求你,不要逼我。”   不要逼我把我假装表皮已经愈合的伤疤撕开,让里面的鲜血淋漓展露无遗。   不要逼我把自己的软肋赤裸裸的全都展现给另一个人。   不要逼我再去捡回爱一个人的能力,也不要逼我去学会依赖别人这件我二十年来都没有学会的事。   求你了。   在凯西站起身去卡尔的房间看看他的时候,迪诺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里面带着浓浓的挫败感:“就……给我个原因?”   “我今天和卡尔睡,你去睡主卧吧,被子都收拾好了。”凯西顿了一下,微微侧头,轻声道:“晚安,迪诺。” 第80章 还让不让人活了!   闹钟把沈烈叫醒,他迷迷糊糊的闭了一会儿眼睛才又睁开,微微偏过头,却对上了宁远又大又圆的眼睛,宁远侧着身子躺在他身边对他眨了眨左眼:“早安。”   沈烈刚醒的时候声音很是低沉沙哑,宁远离他离的近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在他耳边缠绕,他简直爱死了这个时候沈烈的声音,带着一种禁欲的性感,他忍不住也不想忍,凑上去准确的亲住了沈烈的唇。   沈烈被他一大早的主动惊到,不过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反客为主裹住了宁远软软的嘴唇,撬开了他的齿关,双臂一张就把他抱到了自己身上,灵活的舌头探了进去肆意的翻搅。   宁远被他亲的浑身发软,双手也在他身上摸索着,沈烈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从嘴唇亲到白皙的脖颈,他把宁远已经有些敞开的衣襟扯得更开,在他的锁骨间留下深浅不一的吻痕,宁远微微仰起头,颈项扬起的弧度很好看,沈烈有些着迷的凑上去细细舔弄。   宁远能感受到自己下身已经抬了头,也能感受到沈烈顶着他腿间的可观物事硬的不行,他忍不住微微并起了腿蹭了蹭,立竿见影的听到了他男人的一声低沉的喘息,随即自己的下颔就被握住,他看见沈烈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里似乎有正在燃烧的火光,沈烈含住他的下唇,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他又听见了他最爱的那种声音:“大早上就撩我是吧?”   宁远挑衅的笑笑,手已经隔着裤子摸上了沈烈:“我可没听到拒绝的声音啊。”   沈烈被他的动作弄得更兴趣勃发,正掐着他的腰要为所欲为的时候,就听见他设定的第二个闹钟不识趣的响了起来。   沈烈动作一顿。   宁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不是吧?”   沈烈饱含歉意的亲了他一口:“我今天早上九点得去见麦肯尼法官——不能迟到,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宁远鼓起脸:“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要去洗冷水澡。”   沈烈看着他。   宁远愤怒的蹬了两下腿:“……快滚!”   烦死了啊!   凭什么我有了男朋友还要自己解决!   还让不让人活了!   沈烈开着车,想起早上的事,在可惜错失机会的同时却真的是忍不住笑。   怎么能有人这么可爱?   沈烈知道宁远其实是个很坦率的人,坦率到有些笨拙。   喜欢一个人,就能把自己的所有都捧出来。   喜欢到不行的时候,就会凑过来亲他。   有点孤单的时候,就会黏过来抱抱。   沈烈能从这一年多的相处时间里看出来,宁远很缺乏安全感。他总是想和自己有肢体上的接触;但他又太会看人眼色,从来不在自己忙碌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凑过来。   其实沈烈很清楚,他远没有那么了解宁远,而同样,他也没把所有的自己都亮给宁远看。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   早上依然是迪诺开车把卡尔送去学校,再和凯西一起去到了警局。   在狭小又闭塞的车里,迪诺能闻到凯西须后水的清香,和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水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难以描述却又让他忍不住一闻再闻的味道。   迪诺将近一晚上没睡,只在天色将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两个小时,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凯西已经做好了早餐——简单的薄煎饼和牛奶麦片——等着他和卡尔。   凯西的态度太过自然,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窗户纸没有捅破,他们还和以前一样是能把性命给对方的生死搭档。   迪诺从心里涌出一阵巨大的无力感。   他和凯西相识七年,搭档了六年,凯西在他心里住了五年。   奥斯顿总以为他和凯西有一天会顺其自然的在一起,还曾警告过他那个时候一定要跟他报备。沈烈也没少那这事挤兑他。   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根本该死的就他妈不是这样的。   这五年他一直试图走进凯西心里,可是凯西不愿意把那扇紧闭的高墙打开,也不愿意朝他迈出哪怕就那么一小步。   他眼角瞥到凯西,后者把脸靠在了窗上,玻璃上映出了他绿宝石一般的翠眸,平静无波仿若一潭死水。   谁也不能比迪诺更了解,在凯西阳光又洒脱的笑脸底下,埋葬着一颗多么淡漠的心。   凶杀重案组办公室里,凯西和迪诺来的不早不晚,格洛瑞娅正忙着给茶水间的咖啡机里倒咖啡豆,没看见杰瑞,应该是还没到。   凯西和迪诺一进门,迪诺就被奥斯顿用一个勾起来的手指叫走了,凯西刚要把外套脱下,却看见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他闻声看去,是一个眉目清秀又温柔的男人。   鉴于大家都忙着,只有他闲着,所以他迎了上去:“你好,请问你是——?”   男人有些局促不安的笑了笑:“你好我叫菲林特,上次你们的一个警官,埃斯波西托警官把警官证落在我那儿了。”   凯西惊讶,接过了警官证,让他先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的凳子坐下:“稍等,我去确定一下,你先喝杯水。”说完他喊了一声格洛瑞娅:“格洛瑞娅!给倒杯咖啡!”   之后就去奥斯顿办公室敲了敲门:“打扰一下,迪诺,这是不是你的警官证?”   迪诺也很是惊讶,掏出了自己的钱包,里面确实没有警官证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凯西指了指公共办公室:“好像是那个唯艺画廊的主人,菲林特?”   迪诺接过了警官证:“替我谢谢他。”   凯西点了点头就又把门给他们关上了,他对着正端着咖啡喝的菲林特道谢:“非常感谢,麻烦你跑一趟,需要我派警官送你回去吗?”   “没关系,”菲林特喝完了咖啡顺手放在桌子上,“我开车来了,可以自己回去。”   等到菲林特走了之后,凯西才想起来他要把昨天晚上沙丽尔的杯子送去詹姆斯那里检验DNA,于是他把桌子上的咖啡杯装进了证物袋拿了过去。   凯西回来的很快,他把自己扔进舒服的扶手转椅里,开始翻看文件。   过了大概半小时,杰瑞火急火燎的过来了,他坐在凯西旁边,隔了一个过道。他看了看奥斯顿办公室,低声问凯西:“队长没问起我吧?”   凯西懒洋洋道:“干嘛问起你?因为你这是这个星期第三次迟到?”   杰瑞瞪他一眼:“我女儿好不容易上我这儿待几天,我没请假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凯西耸耸肩,这时候杰瑞突然问道:“听说你昨天搞到了嫌疑人的咖啡杯?你怎么还不送到詹姆斯那儿去?”   凯西头也不抬:“我送完了啊。”   “放什么屁,”杰瑞指着凯西的桌面,“这不在这儿呢吗,口红印子还在呢。”   “什——”凯西抬头看见了那个放在电脑旁的杯子,确实如杰瑞所说,上面还沾着昨天沙丽尔涂着的血红色的口红。   那他刚才送的……应该是早上菲林特的杯子?   “我操了!”凯西赶紧把这个杯子装进袋子,冲了出去。   前脚凯西刚冲出去,后脚迪诺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环顾了一下四周,杰瑞道:“别找了,你搭档像被狗咬屁股了一样去找詹姆斯了。”   迪诺:“……”   这比喻简直生动形象。 第81章 匹配匹配全匹配   等到凯西冲到詹姆斯办公室的时候,詹姆斯可能是去洗手间了并不在,他平复了下呼吸,这时候门又被推开,他闻声回头,却见是迪诺。   迪诺也表现的很是落落大方:“杰瑞说你……特别着急就跑来了。”   那个词还是不要说了,否则影响小组内部团结。   凯西烦躁的把头发拢到额后:“我犯了个错误。”   还没等迪诺进一步询问,门被第三次打开,这回是詹姆斯。   凯西看见詹姆斯刚张开嘴,詹姆斯却先道:“正好凯西,我还要找你呢,你半个小时前给我拿来的证据,DNA结果出来了。”   凯西急急道:“我也正要说这个,我拿来的那个纸杯——”   “恭喜你们,DNA是匹配的,你们可以结案了,”詹姆斯对他们眨了眨眼,“我的效率高吗?”   凯西已经被震惊到无可附加:“什么?但这——这是不可能的啊!”   迪诺微微皱起眉:“怎么说?”   凯西不知所措:“我拿错了样本,那个杯子是菲林特的,不是沙丽尔的。”   迪诺也懵了:“怎么可能?那沙丽尔的呢?”   凯西举起手里的证物袋:“这个才是她的。”   詹姆斯站在一边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迪诺拿过凯西手里的证物袋,交给了詹姆斯:“詹姆斯,你能不能再验一下这个杯子上的DNA?”   詹姆斯莫名其妙,但还是拿着杯子走到了实验台,嘴里还嘟囔:“真是不知道你们搞什么。”   但他也还是开始检验这个新的证物。   在詹姆斯检验的过程中,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凯西站在迪诺右边,能闻到到他身上昂贵的香水味道,理智说他应该想一个不那么尴尬的姿势往右迈开一步,留出一个礼貌又疏远的距离,感性却好像把他的双脚黏在了地面上,那些香水味道混杂着迪诺的气息,让他很舒适,一点都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凯西有些恍惚的想,他自作主张的把迪诺从自己心里就这么推到了一个安全的搭档的位置,说服自己迪诺值得更好的——至少比他更好的——爱人,那个人应该更好更纯净,最重要的是比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更积极。   宁远说可以帮他,但至少现在,他不想在自己还没有摆脱过去的阴影的时候就这么和迪诺在一起,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就不要再去耽误其他人了。   “我操!”詹姆斯低咒医生,把左眼从显微镜上移开,蹬了一脚地,坐着转椅移到了电脑前面,“这个居然也一致了!”   凯西闻言立刻忘却了刚才想的乱七八糟的,连忙凑过去:“和犯罪现场的还是和第一个纸杯的?”   “都匹配。”詹姆斯点了点鼠标,显示器上出现了三张DNA的结构图,一模一样。   “他妈的……”凯西喃喃,抬头看迪诺,“斯丹芙妮就是沙丽尔就是菲林特。”   迪诺脸色也是一沉:“我们一直被他耍着玩。”   维艺画廊   奥斯顿和迪诺推开门,画廊里有零星几个人正在来回溜达欣赏艺术品,他们扫了一眼,没看见菲林特。迪诺对那些人亮出了警徽:“警官,请各位先离开。”   游客都很惊讶,但看见一堆警官拿着各种工具什么的,也只能带着满腹疑惑走了。   奥斯顿对现场鉴证科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搜查了,自己也和迪诺一样带上手套开始翻找。   这个时候,门又被推开,是一脸惊诧的菲林特,他看见了迪诺,有些无措的问道:“埃斯波西托警官?这是干什么?”   迪诺朝他笑笑:“菲林特你不累吗?还是应该叫你斯丹芙妮?还是沙丽尔?”   菲林特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他环顾了一下兵荒马乱的画廊,“我是不是应该管你们要搜查证?”   “你当然应该,”一个冷淡的声音从菲林特背后传来,沈烈走了进来,中指和食指夹着一个蓝色的信封,“这就是你要的搜查令,搜查范围是你名下的所有财产。”   菲林特有些犹豫的接过信封:“但是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   沈烈似笑非笑:“你什么都没做吗?那你何惧我们的搜查呢?”   菲林特抿了抿唇:“这是侵犯人权——”   “少拿第一修正案【注】压我,”沈烈冷冰冰,“看看你的搜查令,上面有着法官签名呢。”   菲林特握着搜查令的手攥成了一团。   迪诺在走到了另一个略小的展厅里,这个展厅很靠里,他们上次来没有进去。里面放着不只是各种油画沙画,还有很多雕塑。   迪诺粗略的扫了一眼,辨认出了不少虽然不是很出名,但很有潜力的作品。   这个时候,他扫过了一个雕塑,那个雕塑做成了一个正在受罪的耶稣形象,但迪诺仔细一看雕刻的并不是耶稣,那张脸已经被划得面目全非,而通过身体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女性的形象。   而在她的胸口,悬着一把真刀,锋刃反射的光芒不必灯光黯淡。   迪诺慢慢的抽出那把真刀,上面有着暗红的血迹,两头细中间粗还有螺纹。   迪诺拿着刀走到了菲林特面前:“还坚持什么都没做吗?”   菲林特脸色微白,但依然目光坚定:“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迪诺把刀收进证物袋:“希望这上面没有你的指纹。”   沈烈看找到了物证,对奥斯顿微微一点头,奥斯顿拿出手铐,走到菲林特身后,把他的双手拷到后面:“菲林特·派瑞,你因谋杀被逮捕了,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所有话都会在庭审时作为对你不利的证词,你有权利请律师,如果你请不起……”   【注】第一修正案:美国公民的人权和民权受到宪法及各种法律的保护。美国人在制订宪法时就认为限制政府的权力是保证人民的自由的必要措施。权利法案的目的就是保护公民不受联邦政府侵犯。   其中最著名的第一修正案的目标是保护言论自由、出版自由、宗教自由和其他的权利。其他的修正案保护公民受陪审团审判的权利、不受无证件的搜查和扣押的权利等等。 第82章 这案子越来越有趣了   审讯室   “说吧,”凯西拉开菲林特对面的椅子坐下,“为什么杀了艾克。”   菲林特脸色苍白的坐在座位上,还是很坚定自己的说辞:“我没有杀人。”   凯西把斯丹芙妮和沙丽尔的照片一一摆在他面前:“你觉得眼熟吗?”   菲林特拿起照片看了看:“我觉得有点眼熟……但在我印象里并不记得她们是谁。”   “谎言还没说够吗?”凯西冷冰冰道,“那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三个人拥有同样的DNA?”   “什么?!”菲林特看起来比知道DNA结果时候的凯西还要惊讶:“这不可能!”   “DNA不会说谎,”迪诺推开门道,“这是斩钉截铁的证据,所以为什么你不干脆点和我们说实话呢?如果真的另有隐情我们会向检察官替你求情的。”   凯西放缓声音道:“也许你和艾克在一起了,他以为你是个美艳动人的女人,却无法接受你是个男人,你们产生了争吵,他提出分手,你无法接受就杀了他,在他已经死了之后你还一刀一刀的——”   “不,不可能,”菲林特捂住头,把脸埋在了胳膊里,“不是这样的。”   “或者,”迪诺接着凯西的话头来说,试图激怒菲林特让他坦白,“是他先对你动手的是吗?你只是试图反抗?”   “我说了这与我无关!”菲林特猛地锤了一下桌子,他的头前一秒还低垂着,警官们看不清他的脸,下一秒他顷刻就抬起了头,站在单向玻璃外的宁远很敏锐的在他开口前就发现了他身体姿态的变化。   菲林特把左手胳膊放在桌子上,右手却很女气的撑住了下颔,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惊讶的神色浮现在了他的眼睛里,宁远视线下撇,看见了他放在桌子下面的双腿用女式的方法叠放了起来。   立时,宁远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菲林特茫然的看着凯西和迪诺:“你们是谁?我现在在哪儿?”   凯西和迪诺出了审讯室,关了门,迪诺看见了宁远,指了指里面正一脸茫然四处张望的菲林特:“医生,这什么情况?”   宁远耸了耸肩:“可能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注】我不确定。”   迪诺:“……”   凯西:“……”   迪诺一脸平静道:“请说英语。”   沈烈忍住笑,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对这些心理术语一脸懵逼的时候了。   宁远挠了挠脸:“就是俗称的人格分裂,包括了分离性遗忘,分离性漫游,人格解体,分离性身份障碍——”   沈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些都跳过,直接说重点。”   “好吧,”宁远有些可惜,失去了一个传播知识的机会,唉,“它指的是一个人拥有多重人格可以自觉或者不自觉的转化,但是每一个人格都是健全而完整的,每个子人格都有自己独特的记忆,行为,思想以及情感,这些子人格交替出现,反复控制患者的行为。”   “所以,”凯西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菲林特患有这个分离线什么玩意儿障碍,他的其中一个子人格杀了艾克,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有可能,”宁远道,“子人格是在主人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下产生的,他们的产生的目的就是保护主人格,或者试图释放主人格一直掩埋的想法和思维,而主人格却未必能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患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患上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凯西注意到宁远加重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几个字,很无辜。   真的很拗口好吗!   沈烈却注意到了别的:“你为什么说你不确定?”   宁远把目光移到菲林特身上,后者已经开始站起来四处走动,但不时的动作和神态无疑表现出现在他是个“她”。   “在我亲自和他谈谈之前,我什么都不能确定。”宁远轻声道,心里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但是还说不好是为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警局来?”菲林特盯着宁远,没有好气,“我做了什么?”   审讯室里现在只有宁远,警官们和沈烈都在单面玻璃后,他温和的对他笑笑:“一会儿你会知道的,你可以叫我宁医生。”   菲林特警惕了起来:“医生?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医生谈话?”   “放轻松,没事的,”宁远安抚他,“为什么不对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呢?”   菲林特盯着他半分钟,方才道:“我叫斯丹芙妮。”   房间外,三人交换了个目光,凯西摸了摸下巴:“看起来是我们嫌疑人的那个人格出现了。”   “好的斯丹芙妮,”宁远斟酌着词句:“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说经常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些别的地方?经常缺失一段时间的记忆?”   “哦我知道了,”菲林特,或者说是斯丹芙妮,往后一靠,双手环胸,“所以这是有关于我的其余那些‘我’对吗医生?”   宁远微微有些惊讶:“你一直都知道?”   “当然,”斯丹芙妮挑起了左边嘴角,“我们和菲林特可是相处的非常好呢。”   “所以他也知道你们的存在?”宁远问道。   “错,”出乎意料,斯丹芙妮却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我们分享同一个身体,但我们却从来没有让他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会在沉睡前回到我们出现前他待的地方,我们不会让我们的朋友打扰到他,这是唯一能保持平静生活的办法。”   宁远抓住了重点:“我们?”   “是的,”斯丹芙妮道,“还有一个人格,也是女人,叫沙丽尔,很强势。”   玻璃外沈烈哼笑了一声:“越来越有趣了。”   房间内宁远还在一步一步的引导斯丹芙妮:“所以你和沙丽尔都瞒着菲林特?你和沙丽尔关系不错?”   “又错,”斯丹芙妮道,“我们之间互相从不交流。我们都是独立的人格,不需要去依附谁,”   宁远隐晦的打量了一下斯丹芙妮,确认道:“所以说你、菲林特、沙丽尔都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从不重叠?”   “是,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最方便最安全吗?”斯丹芙妮反问道。   宁远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把警官们反扣在桌面上的照片翻过来:“那你认识艾克·列维吗?”   斯丹芙妮拿起照片,唇边带了一点冷笑:“当然认识,”说完她把照片随后一扔,“我杀了他。”   【注】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称“解离症”,包括"解离性失忆症、解离性迷游症、多重人格异常、及自我感消失症"等等。解离症指的是在记忆、自我意识或认知的功能上的崩解。起因通常是极大的压力或极深的创伤。   简单的说,解离性失忆症便是记忆不连贯,有暂时性失忆的现象。多重人格便是人格不连贯,不像一般人通常能跨情境、跨时间的表现完整的人格。   所以一般我们所说的人格分裂是属于解离症的,不是精神疾病只是一种精神障碍。如果有不懂的宝宝欢迎一起探讨~ 第83章 违和感啊违和感   宁远一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斯丹芙妮毫无惧色,“我既然做了,就不怕承认。”   宁远微微往后仰身,敲了敲玻璃,示意凯西和迪诺进来:“所以呢?你这算是招供吗?”   斯丹芙妮摊了摊手:“随你怎么理解。”   “这可不够,”凯西推门进来,“我们要的是一个确定的答案。”   迪诺也走进来,坐在宁远身边:“为什么不说一说你杀了艾克的过程和原因呢?”   “这需要什么过程,”斯丹芙妮轻描淡写,“我们去约会,擦枪走火,他发现了我的真正性别,要分手,我不接受,失手杀了他。”   宁远:“……”   这套说辞听着略耳熟。   “是吗?”凯西睨了他一眼,“三十七刀可不是失手啊。”   斯丹芙妮哦了一声:“那可能我太激动了吧。”   凯西皱了眉:“你态度能不能端正一点?”   “拜托警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斯丹芙妮翻了个白眼,“我这可是在认罪,你还要我什么态度,痛哭流涕吗?”   凯西:“……”   宁远仔细的研究斯丹芙妮的表情,心里微微一动,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但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而就在宁远沉思的时候,不知为何,斯丹芙妮那边又出现了状况。   他可能是被凯西和迪诺追问细节问的烦不胜烦,在宁远再注意回他的时候,他正在对着迪诺眨眼:“好久不见了,埃斯波西托警官,还没谢谢你上次送我回家呢。”   凯西没好气:“……上次不只是埃斯波西托警官吧,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迪诺听见凯西阴阳怪气的动静,深棕色的眼睛微微一亮。   房间外的沈烈摸了摸下巴,这个冒出来的第三个人格,应该是那天晚上他和宁远在电影院门口遇见的那个沙丽尔了。   鉴于斯丹芙妮很爽快的承认了罪行,但是这个多重人格的情况又很特殊,所以警官们和沈烈一直在讨论下一步怎么进行的问题。   迪诺的意思是要不先关着,等沈烈回去和地检办公室——他的上司——马特商量一下,再决定。   凯西的意思是关也不能关在中央看守所,这样有精神隐患的人必须单独隔离看护。   沈烈直接把他们的意思全否了:“没必要,直接走正规程序,也不必和办公室商量,我可以做主——精神问题我会和他的辩护律师谈,是达成认罪协议还是走庭审都可以,那些都不是你们所要考虑的事,你们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我把我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说完他朝屋内扬了扬下巴:“带出来去中央登记所登记吧,和监狱长说明情况尽量安排独立牢房。”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进去准备相关手续了。   宁远还是按不下心里莫名其妙的违和感,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菲林特,双眼放空。   沈烈瞥见眼神呆滞的宁远,要是嘴角再流点口水就像老年痴呆一样,他忍不住掐掐他软软的脸:“你合计什么呢?”   宁远没搭理他,还在拼命思考那种违和感来源于何处。   沈烈:“……”   头一回啊,被掐脸居然没有反应。   这时候已经熟练办完手续的警官们带着被拷住的菲林特——这个时候应该是沙丽尔——出来了,宁远下意识的就跟着他们走了。   沈烈:“……”   你要跟着他们去哪儿?   中央拘留所一日游吗?   他刚要拽一把宁远的胳膊,就听见公共办公室的位置传来了几声高声的争执,他循声望去,竟然是格洛瑞娅和一个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   “我话撂在这儿,今天我儿子的遗体我必须要拿走!”中年女人语气坚决语调尖利。   格洛瑞娅看的出来已经好言劝了一阵,她本来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立马也拍桌子:“我也跟你说过八百遍了,在结案之前我们有规定不能拿走!”   沈烈低声问凯西:“那个女人是谁?”   凯西也低声回答:“梅根·列维,死者艾克的母亲,厉害人物,不好搞。”   沈烈若有所思。   宁远不可避免的也被梅根吸引去了视线,但立刻又转回到了沙丽尔身上,却猛地发现她正死死的盯着梅根,眼底有着巨大的憎恶和愤怒,转瞬即逝,却被一直眼眨不眨盯着她的宁远逮个正着。   宁远在一瞬间就突然明白了那种违和感来自于何处。   晚上回家以后,宁远甩掉拖鞋就把自己窝进了家里无比柔软的沙发。   话说回来,一开始宁远刚没皮没脸的进驻沈烈家的时候,很疑惑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冷硬又棱角分明的人,家里居然会那么柔软。   这种柔软表现在沈烈主卧的床、客厅巨大的沙发、躺椅,甚至是地毯,都软的十分不像话!   躺在上面根本!就不想!起来!   直到后来住在了一个房间里,相处的时间慢慢的长起来,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   沈烈一直都有睡眠问题,所以他把所有能休息睡觉的地方都弄得十分容易入睡。   然而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   他晚上依旧很难入睡,一般来说他十点就会尽量躺在床上逼自己睡觉,但是直到十二点他能睡着就算好的。但他睡觉又很轻,宁远是魂体的时候还好,宁远回到身体了之后,晚上一起睡觉他都不敢起夜上厕所,因为沈烈真的会醒,而且醒了就基本睡不着了。   早上闹钟响了一声,他就会醒,因为睡眠不足而造成的起床气十分巨大,一般人承受不起。   宁远在这个问题上承认自己是一般人,因为他也承受不起。   上一次不小心把沈烈弄醒他差点把自己踹下床。   简直可怕。   宁远一度怀疑这么严重的睡眠问题来自于沈烈心里藏着事,而且是那种很折磨他的事,但他不说,宁远也就不问。   但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先不说沈烈的精神状态会越来越差,就光是不能起夜就要把宁远憋死了!   宁远还在神游太虚,沈烈伸出手在他眼睛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宁远回过神,自己在沙发里窝成了一个很舒服但是看上去很难受的球形:“我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   沈烈饶有兴味的问道:“关于案子?”   宁远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烈看他严肃的样子好玩,摸了摸他的下巴:“什么问题?”   宁远突然露齿一笑:“确定之前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的职业操守。”   沈烈:“……”   我要是没记错,这他妈不是你第一次这么玩了吧?!   看着宁远眨巴着又大又圆的狗狗眼的欠揍样子,沈烈只能选择按倒使劲亲一顿以示惩罚。 第84章 都成你的了!   宁远被沈烈按倒在沙发上亲了好一阵,差点擦枪走火,后来还是沈烈顾忌着是在沙发上,停了下来,调整一下姿势把宁远抱在怀里捏小肚子。   宁远:“……你手怎么这么欠!”   沈烈掐他脸:“叫你就知道吃还不运动。”   “讲道理好不好,”宁远抗议,“我刚回到身体多久啊,跑两步都费劲,你总不能残忍的逼我健身去吧?”   “你讲道理好不好,”沈烈不吃他那套,“家里就有一个健身房,激烈的运动你不能做,简单点的拉伸总行吧?你哥不也说你得慢慢加大锻炼力度吗?你倒好,一天吃完就睡。”   宁远怒:“吃你家小龙虾了啊!饭都是我做的!”   沈烈被他怒气冲冲时瞪得又圆又大的眼睛萌到,现在的宁远特别像一只短腿的柯基犬,黑眼珠可爱到不行,他凑上去对准宁远软软的脸颊就亲了一口:“随便吃,胖点手感好。”   宁远:“……”   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又嫌弃我不运动又盼着我胖点手感好。   都成你的了!   哼!   闹够了,宁远摸着下巴很有些猥琐的感觉:“我打算再和菲林特谈一次。”   “为什么?”沈烈有点奇怪,“你不是刚谈完?”   宁远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就是因为和他谈过了,我才觉得不对劲,但我一直不知道这种不对劲来自于哪里,直到刚才在公共办公室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   沈烈忍不住逗他:“你不是不说吗?你的职业操守呢?”   宁远斜睨他一眼:“你想多了我没打算告诉你具体原因。”   沈烈:“……”   宁远扳回一城,乐滋滋,脸颊边的小酒窝都跑了出来。   第二天起来,沈烈像惯常一样先按下闹钟,然后把双手双脚扒在自己身上的宁远弄下去,自己翻身起床后再往后一看,宁远已经把被他撩开的被子全都卷在了自己身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只剩下小小的脸,沈烈促狭的伸手弹了一下宁远露在外面的鼻尖,眼见着后者皱着眉费劲的卷着被子翻到另一边躲避骚扰,忍不住笑笑,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   沈烈隔着被子拍了拍宁远的屁股:“赶紧起床,这都几点了一会儿迟到了!”   宁远哼唧了两声换了个姿势不起来。   沈烈又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就去洗漱了,他知道一会儿宁远就会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会加入他洗漱的队伍里。   果不其然,沈烈刚把牙膏给宁远挤好,后者就半闭着眼睛晃晃悠悠的进来了,亲了一口他的脸,拿起牙刷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半倚着沈烈开始刷牙,间或口齿不清的说几句话,沈烈一句都没听清,但反正宁远在吃饭的时候也会忘记他这时候说过,会再说一遍。   每次都是沈烈先进来洗漱,但由于他负责挤好牙膏拿好毛巾所以每次就先结束洗漱工作的反而是宁远,他洗漱之后就会清醒,蹬蹬蹬的跑下楼去厨房做饭。   今天也是这样,等沈烈换好灰色毛衣和黑色裤子下楼的时候,宁远已经把两碗鸡蛋羹,一盘面包饼还有一碗西红柿蛋花汤放在了桌子上。   沈烈和宁远对坐着吃完饭后,沈烈去洗碗,宁远去换衣服,之后拿起大衣一起出了门。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宁远到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到了,迪诺正在用他带来的昂贵的咖啡豆磨咖啡,浓郁的咖啡香气氤氲了整间屋子,饶是宁远这种对咖啡因不感冒的人都有点忍不住蹭一杯来喝。   迪诺瞥见了他,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把第一杯磨好的咖啡倒进一个黄色的马克杯放在旁边晾着,又拿纸杯接了第二杯递给了宁远:“早上好医生,来尝尝咖啡?”   宁远接了过来,心里感慨世上怎么能有像迪诺这样温柔贴心又极具男人味的人,而且居然还是个法国贵族!贵族难道不应该是那种傲慢至极对普通人不屑一顾的人吗?迪诺这样简直就是男性公敌啊!   虽然他一直很好奇迪诺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贵族不当,跑来纽约当个小警官,但他也不会大咧咧的去问,最多晚上磨磨沈烈,不是很机密的话沈烈就会告诉他,不告诉他的话就当闹着玩了。   这个时候凯西推门进来了,看见宁远的时候抬手要打招呼,在半路上实在没忍住捂住了嘴打了个哈欠,那个早安就被堵了回去。   宁远捧着咖啡杯笑眯眯的打招呼:“早呀巴伦警官。”   “叫我凯西就行,”凯西打完了哈欠,回应道,晃晃悠悠一看就是没清醒的去了办公桌,宁远捧着杯子也回到了办公室,门一关开始整理东西,过了大概十分钟整理好了以后,他出了办公室来找凯西:“凯西,你能不能安排我去中央拘留所和菲林特再见一面?”   凯西坐在座位上,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什么情况?”   宁远看了一眼凯西手里的那个黄色的马克杯,心里啧啧了两声,脸上不动声色:“就是有点想法,需要和他再确认一下。”   “行啊,”凯西一口答应,拿起座机的话筒,“我这就联系监狱长,一会儿再跟沈说一声就行。”   “啊对,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宁远问道。   凯西朝他眨了眨眼:“什么都行。”   宁远摸着下巴:“查一下菲林特小时候在哪个州上的小学,最好能查出来是哪所学校的。”   凯西比了个ok的手势。   宁远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咖啡杯一眼就溜溜达达回了办公室。   纽约中央拘留所   狱警把宁远一行人带到了专门用于谈话的一间牢房里,里面已经坐着穿着橙色囚服的菲林特了,这个迪诺第一次见面时温和又轻柔的男人,现在面容憔悴。   沈烈、宁远以及凯西迪诺走进了囚室,菲林特抬眼看了看他们,轻声道:“你们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她们?”   她们指的就是在菲林特身上的那两个子人格,斯丹芙妮和沙丽尔。   宁远朝他微微一笑,拉过凳子坐在了他对面:“找她们,和找你,有什么区别吗?”   菲林特眼底微微一抖,随后直视宁远的双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样啊,”宁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吧。”   菲林特没有说话。   宁远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认识梅根·列维吗?”   菲林特脸色微微泛白,他停了五秒,然后否认了。   “你真的不再想想?”宁远把一张打印好的菲林特的生平记录放在了他面前,“那为什么你的小学是在俄亥俄州小学上的?或者说为什么你当时的班级负责人是梅根·列维?”   菲林特的脸色一瞬间更加难看。 第85章 没有人能帮我   菲林特在听见宁远说出他小学在俄亥俄州并且班主任是梅根·列维的时候,脸色难看到连警官们和沈烈都看出了不对劲。   宁远接着问:“所以你为什么不承认?”   菲林特故作镇定:“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记不得了。”   “是吗?不是吧,”宁远自问自答,“是因为你不能承认,我说对了吗?”   菲林特面色一沉。   沈烈,迪诺和凯西完全,一点,都没懂。   宁远却凑近了菲林特,盯住他的眼睛:“其实并没有什么斯丹芙妮,也没有什么沙丽尔,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菲林特一个人,你也根本没有分裂出子人格,我说的对吗?”   此话一出口,沈烈和警官们同时被震动。   凯西按捺不住:“医生你认真的?”   宁远没看凯西,还是紧紧盯着菲林特:“我说的对不对?”   菲林特被宁远那双又圆又大,却又黑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好像全部心神都被那双眼睛吸了进去,不由自主的就点了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宁远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双手在胸前交叉:“把事情从头到尾坦白吧,垂死挣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菲林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宁远爽快的就告诉了他:“我从一开始就感觉有点奇怪,但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那天在警局,你那时候还是沙丽尔,却在看见梅根·列维的时候情绪波动那么大,我才明白过来。”   菲林特皱了眉,宁远继续解释:“通俗来说,如果你真的有解离症,你在菲林特的时候是不会有斯丹芙妮时的记忆的,而且之前你作为斯丹芙妮的时候,亲口说你们几个人格之间互不交流,所以理论上,沙丽尔不应该有菲林特的记忆,当然也不会认识梅根·列维。”   菲林特张了张嘴,宁远打断了他:“我能猜到你想说什么,你之所以说几个人格互相不交流也是想在多给自己一点脱罪的筹码,毕竟如果没有交流,作为主人格的你是毫不知情的。但事实上,你还是太自信了,”宁远轻轻叹了一口气,“解离症中的人格障碍哪里有那么简单?就连我,我是专业心理学的,都不能说已经完全弄懂以至于可以瞒天过海。”   菲林特眼神有点失焦,他的眼睛漫无目的的游离着,随后却又轻轻一笑:“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迪诺坐到了宁远旁边,看着菲林特:“相信我,把真相说出来,你也会觉得是一种解脱。”   菲林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是不是应该叫个律师?”   凯西皱眉:“你想好了?”他往菲林特那边倾身,伸手勾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你叫了律师,我们就没办法再帮你了。”   菲林特看着凯西,不闪也不避,凯西敢赌一百美金,他在菲林特眼睛里看见了的是巨大的空洞:“没有人能帮我。”   凯西还要说什么,沈烈在一边冷淡出声道:“够了,他要律师就让他找律师,我会再和他的律师谈,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   说完他打头走出了牢房,宁远走在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再看菲林特。   “所以我们现在做什么?”回到凶杀重案组办公室后,凯西问道。   “既然菲林特不认罪不开口,那就只能由我们来找,”沈烈双臂环胸,“凯西你们找出他杀人的动机,把他所有的过往都查个遍,需要什么手续都和我说。”   凯西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杰瑞突然出声道:“之前我们把他家都搜了个遍,估计不能有什么新证据了。”   “也许……没有,”迪诺突然出声,他转向凯西那边问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送沙丽尔——不菲林特——回家他报的那个地址吗?”   凯西被他说得一愣。   那天,不就是……迪诺捅破窗户纸的那天?   警官们和沈烈宁远眼看着凯西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迪诺却是表情一暗,他想到了那天被拒绝的毫无转圜余地的情景。   宁远黑的通透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凯西和迪诺奇怪的表现就都入了他的眼。   宁远在心里咂了咂舌,这俩是怎么个情况?   凯西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大,连忙道:“记得,怎么了?”   迪诺也有些尴尬的把视线转到了对面的杰瑞身上:“我在想鉴证科有没有去那个房子搜过。”   被迪诺看着的杰瑞:“……”   兄弟能不能别用这种目光看我?   好尴尬的。   格洛瑞娅倒是没注意这些暗涌,问道:“地址是什么我查查看。”   迪诺报了个地址,格洛瑞娅在键盘上敲了敲,抬头道:“没有。”   沈烈微微皱眉:“会不会那不是他家,只是个烟雾弹?”   “不可能,”凯西一口否决,“我们把他送到门口,眼看着他打开房门走进去的。”   “那也不可能啊,”杰瑞摸了摸下巴,“我们不可能会漏掉啊。”   沈烈突然出声道:“搜查令是搜查菲林特名下的资产,如果没搜到这间房产,就是因为这间房子不在他的名下。”   格洛瑞娅闻言立马又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敲,过了半分钟道:“沈是对的,这个房产不在菲林特名下。”   宁远饶有兴趣:“那在谁的名下?”   格洛瑞娅怒气冲冲的折磨着回车键:“妈的等下这个破网——出来了——操!”   宁远被她吓一跳。   杰瑞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房子是艾克名下的。”   众人都一懵。   沈烈倒是看了宁远一眼:“这证明了你的感觉没错,如果菲林特真的有解离症,他在沙丽尔的时候就不该知道斯丹芙妮的男朋友家住在哪里。”   宁远唔了一声,脸上倒是没多大的高兴神色。   沈烈对警官们道:“我去给你们要搜查令,你们准备一下搜一下这个房子,虽然不一定能有收获但是起码别漏掉线索。”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挖挖菲林特和艾克的背景,有没有什么交集,我不希望到了庭审那步还被辩方律师给我‘惊喜’。” 第86章 啊庭审终于要开始了   “案件编号97530,纽约州公诉菲林特·派瑞,一项一级故意杀人罪。”   随着法庭书记员的话音落下,兰伯特法官问道:“辩方如何辩护?”   兰伯特法官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女人,眉梢眼角——乃至她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每一处都彰显着这个女人是多么的严谨又刻板。   辩方律师是之前给杰克辩护过的西顿(不记得的话可以翻回第十四章),他穿着深灰色的西服,显得年轻又挺拔:“无罪辩护。”   兰伯特法官点了点头,转向了沈烈:“控方是否准许保释?”   沈烈把资料平放在桌子上,站起来淡淡道:“法官阁下,控方不予保释,被告犯罪情节严重,犯罪手段残忍,对社会具有一定威胁性。”   西顿反驳道:“我当事人是一家知名画廊的拥有者,也是一名艺术家,在社区拥有良好的声誉,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前科,甚至连一张超速罚单都没有。”   “我就被开过超速罚单”沈烈抬起眼帘懒洋洋的看他一眼,“我也没去杀过人。”   西顿被他气的一堵。   我他妈是这个意思吗!   这时候兰伯特法官敲了敲法锤,出声道:“我不想再听下去你们两个律师无聊至极的对话,被告不予保释,还押候审。”   “法官阁下——”   西顿还要说什么,兰伯特法官直接敲了法锤:“下一个案子。”   沈烈刚走进法庭外面的电梯里按上关门键,随着两侧电梯门的合上,在最后一刻被一只手和一个公文包挡开了。   沈烈微一抬眼,是西顿。   西顿走进了这间电梯,按上了关门键,目视前方道:“有没有机会我们能得到一个控辩交易?”   沈烈淡淡道:“他认罪,我提供二十年有期徒刑,在新新监狱【注1】,其中八年可假释。”   西顿难以置信:“这和没有交易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不接受,但如果庭审你们败了,你当事人就只能得到二十五年的刑期,”沈烈道,“没有假释【注2】……”   西顿深吸一口气:“一年过去你还是这么刻薄。”   电梯到了,叮的一声,沈烈对他微微一笑:“多谢夸奖。”   沈烈走了几步,听见后面西顿喊了一句:“我会和你联系的!”   沈烈微微翘起了唇角。   “幸亏我们找到了艾克这个房子,”杰瑞从书房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本书,“这里面还真有不少东西。”   迪诺闻声走过去,手上带着手套,接过了书:“这是什么?”   杰瑞晃了晃手里的书:“看书名。”   迪诺看了一眼书名,上面写着《变身女郎-西碧儿和她的十六个人格》:“关于解离症的?”   杰瑞往旁边走了一步,让迪诺可以看见书房的全景,里面有一个落地的大型书架满满的都是书,迪诺走进去,带着手套的手指滑过中间一层的书脊,上面的书名都是类似于《我遗失的时间》、《第一人称复数》、《镜子里的陌生人》之类的或明显不过,或翻开以后也很明显就是关于解离症的书,有的是学术性质的书,有的是以解离症为题材的小说。   迪诺随意翻了几本,有了结论:“看来宁医生判断的没错,菲林特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杰瑞也点了点头,把书放回去:“你刚才找到什么了没?”   迪诺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格洛瑞娅的声音:“杰瑞!迪诺!”   杰瑞和迪诺对视一眼,立马冲到了格洛瑞娅声音的源处。   ——是一间地下室。   格洛瑞娅伸手按下门把手,门没有被打开,上着锁。   迪诺挥了挥手示意格洛瑞娅让开,他从腰后抽出枪,举到水平高度对准了那扇门,抬腿就踹了过去,门应声而开。   门开了以后,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没有开灯,迪诺和杰瑞对视一眼,后者示意格洛瑞娅留守门口,从后腰也拔出了枪和微型手电。   杰瑞和迪诺一人负责一边,谨慎又警觉地绕了地下室一圈,门口的格洛瑞娅在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安全”之后,才摸索着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瞬间白炽灯的灯光照亮了整间地下室。   迪诺听见身边的杰瑞低声骂了一句,格洛瑞娅有什么反应也没注意,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不是很大,勉强能塞下他们两个高大的男人和一米七五的格洛瑞娅,但只有一点转身的空间,可墙上却贴的满满的都是照片。   ——全都是偷拍的艾克·列维的照片。   他在哪个餐馆吃饭,他开什么车上班,他下班时候的身影……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他母亲梅根·列维的照片!   杰瑞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这他妈得多大仇,绞尽脑汁的要他死。”   迪诺戴着手套,走上前去对着照片墙仔细看了看,大同小异都是艾克的单人照,那种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他回头对杰瑞道:“叫鉴证科的来吧,回去和沈说一声。”   杰瑞领命而去,迪诺也准备出去,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眼角一个余光扫到了一张照片。   能看出来那张照片是打算被严严实实的压在别的照片底下的,但可能是由于有人总是忍不住去翻它,所以边角翘了起来,在一堆平整的照片里还有一点明显。   迪诺伸手把那张照片拽了出来,左侧先入眼的是艾克——这是一点也不令人惊讶的部分——而右侧,却令迪诺皱起了眉。   中央拘留所   还是上次那个充当着临时会面室的牢房,里面坐着的菲林特却眼见的消瘦了许多,他旁边坐着辩护律师西顿。   沈烈走进牢房,后面跟着没事闲的非要跟来的宁远,沈烈抬眼看了对方一眼,道:“看起来你不太习惯监狱里的生活。”   菲林特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西顿道:“闲话少说,我们来谈谈交易吧。”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沈烈坐了下来,“我提供了一个交易,接不接受随便你们。”   西顿看了一眼菲林特,后者对他点了点头,他才道:“如果检察官你肯把交易的罪名改为非预谋杀人,内容改为服刑十五年,八年可保释,我们就可以免于庭审了。”   沈烈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我们谈完了,法庭上见。”   西顿却不慌不忙:“我们有可以减轻罪行的情节,我觉得你应该听听。”   沈烈嘲讽道:“怎么?你是想说艾克杀了你当事人的狗吗?我告诉你,除非他杀了你当事人的直系亲属,否则没有情况能把交易降到你的标准!”   西顿深吸一口气,对上了沈烈黑如深潭的双眼:“那我们就去庭审碰碰运气吧。”   沈烈站起来转身就走,宁远被这个发展弄得一脸懵逼。   所以说今天过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在宁远也要走出菲林特和西顿的视线范围内的时候,菲林特突然叫住了他:“医生。”   宁远很有些惊讶的回头,他纯是陪男朋友过来溜达一圈的,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   菲林特看起来好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面色苍白的坐在那里,只用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宁远:“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假装得了解离症。”   宁远这回是真的惊讶,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和菲林特隔着栏杆:“你这是什么意思?”   【注1:】新新监狱:我知道这个名字很傻,但是真的有这个监狱啊你们相信我!英文就是SING SING所以我翻译的时候也很方,难道要翻译成星星监狱吗QAQ【注2:】假释:假释和保释是不一样的哟,保释之前解释过啦,假释就是比如你被判了十年,里面三年可假释,就是说你在监狱蹲完了七年之后,后三年就可以被放出来生活,只不过要遵守一系列的严苛规定,还要定期去见你的假释官,并且假释官也会不定期去检查,一旦发现有违反规定或者违法的行为,哪怕真的只是一张闯红灯罚单,就会再被关进去直到十年期满。 第87章 不必解释,我信你   菲林特微微避开了宁远的黑眼睛,低头看着手上的手铐:“当我还小的时候在纽约上小学,但是念到一半,就转去了俄亥俄州,那个时候我的负责老师,对我非常的——”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住了,宁远看见他形状很好看的嘴唇颤抖了几下。   沈烈皱起眉,因为经常与人性的黑暗面打招呼,他脑袋里第一个浮现出的想法就是:“他性侵犯了你?”   菲林特沉默的摇了摇头,才道:“是她。”   沈烈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宁远有些懵:“等等,你是说,一个女老师,性侵了你?”   “不,她没有,”菲林特道,他看见宁远像是呼出一口气的表情,带了点冷笑,“但这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始终像活在地狱里。”   “我小的时候学习不好,只喜欢画画,我母亲疼我,也愿意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情,”菲林特的眼睛很空洞,陷入了回忆里,“但她不是。我在她眼里就没有一点是好的,只要我犯了一点小错,甚至没犯错,她就会找借口关我禁闭,因为住校一关就是一晚上,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没有窗户,没有灯,什么也没有……至于辱骂和动手,都是家常便饭。”   菲林特又停了一下,胸口有些剧烈的起伏着,在宁远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握成拳的手背上有青筋暴起:“而就因为她,我现在连电梯都不能坐,我不能自己呆在没开灯的房间里……”   宁远看他正急促的喘息,不想逼他太紧,问了一个别的问题:“你父母呢?他们不知道吗?”   菲林特闭上了眼睛:“我父亲在我们还在纽约的时候就去世了,车祸,在我印象里只是一个很浅淡的影子,我母亲……在去俄亥俄州之前还陪着我,在我父亲去世之后,就经常不在家,四处飞,就让我去了那个学校住宿,我……我和她说过这件事,但她不相信,她觉得是我的问题,而且我觉得她根本就不屑于来管我,就好像父亲的死把她的一切情感都带走了——在她眼里看不见我。”   宁远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菲林特自顾自的往下说:“但这所有的所有,我都可以咬牙忍下来,但她做的另一件事,让我当时恨不得去死。”   沈烈在听菲林特说话的时候瞥了瞥宁远,后者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菲林特,牙齿还露出一点点咬着下嘴唇,很紧张的样子。   “我是同性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时候我暗恋学校里的一个学长,”菲林特睁开了眼睛,里面带着点怀念的神色,“他对我很好,非常好,他知道我过得很难,经常帮助我,我就……很喜欢他,那时候因为没有人听我说,所以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而突然有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知道了这件事。”   菲林特的眼睛里那些怀念的意味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苦和强烈的憎恨:“她把我的日记复印了好多份,贴在了学校每一个人多的地方,她甚至让我站在班级前面读出来!”   宁远的心重重一沉,他太清楚这会对一个年幼又敏感的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下意识的,他就看了沈烈一眼。   而出乎他意料,沈烈并没有像他想的一样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而震惊,反而却是冷冷淡淡,面无表情。   下面的情节已经很明显,沈烈却不想再听下去,他抬起一只手制止了菲林特,没有再继续让他说下去:“可以了,我大概知道了这个情况,我可以把我的条件修改为二十年有期徒刑,十年可假释,你们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咱们就法庭上见。”   西顿面色一僵,直直瞪着沈烈:“你就不能——就一次——展现出你一丁点的同情心吗?”   沈烈的脸色不变,腰背挺直,从宁远这个稍矮一点的角度看过去,他曲线分明的下颔显得他整个人越发的冷硬:“我代表的是纽约州及纽约州人民,你当事人杀了人,我就有义务让他受到惩罚,这就是法律存在的意义,你当事人是有一段痛苦的过去,每个人都有痛苦的过去!而再痛苦,也不代表这就能给一个人夺去另一个人生命的理由。我已经给出了我的底线,如果你还要我的同情心,对不起,我没有那种东西。”   说完沈烈转身就走,西顿咬牙,从后面遥遥传来西顿的一句法庭见,沈烈权当没听见。   在回去的路上,沈烈开车,坐在副驾驶的宁远一反常态的没说话,还在想刚才菲林特的事。   这个时候沈烈开口了:“在怪我?”   宁远一怔。   沈烈目视前方,手指却握的方向盘很紧:“菲林特是很可怜,说句不好听的,也算情有可原。但我不能对他仁慈,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原因,我不能为地检办公室开了这个头。”   沈烈这是在对他……解释吗?   宁远想,这个一向我行我素的男人,有一天竟然会这么认真又带着些微忐忑的对他解释自己说话办事的初衷。   沈烈没有得到宁远的回应,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却看见了宁远脸上带着点轻轻浅浅的笑意。   车子行进到一个交通路口因为红灯停下了,沈烈拉下了手刹,诡言善辩又毒舌刻薄的检察官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知该如何张嘴的感觉,这个时候却感觉一根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指勾住了他的下颔,把他的下颔轻轻转到了副驾驶那边,入眼的就是宁远同样漆黑却盈满温柔的眼睛,他凑过来含住了沈烈的唇,只是轻轻的吮吸了几下,随后沈烈在恍然间就听见了宁远柔和的声音:“不必解释,我信你。”   沈烈微微闭上眼,心里一片暖意,就好像一颗久经了冰霜和沧桑的心,在一瞬间就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让这颗心第一次有了想要复苏的念头。   沈烈伸出手,把宁远往自己身上一拉,反客为主开始重重的吸吮他的唇舌,甚至伸进了舌头肆意翻搅他嘴里的每一寸空间。   不知不觉间信号灯已经由红变成了绿,任凭车后面的车子们的鸣笛声响成一片,沈烈也浑然不理。 第88章 庭审正式开始!   西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列维夫人——”   梅根坐在证人席上,硬邦邦的打断了西顿的话:“列维女士,谢谢 。”   西顿一哽,观审席上坐着的凯西幸灾乐祸的笑起来,小声和迪诺说:“看来辩护律师没领教过列维女士的手段啊。”   迪诺也笑了笑:“辩方这回有的苦吃了,谁让是他们给列维女士开的传票,这就是他们的证人了。【注】……”   因为是在法庭里,所以他们说的话很小声,为了能听清所以靠的很近,迪诺笑起来的气息吹在凯西的耳边,凯西心里一痒,赶紧坐正,假装开始认真听庭审。   迪诺瞟了一眼凯西,没有放过对方微红的耳垂,他含笑也把目光放回庭内,却在下一秒敛起了笑意。   为什么凯西明明也是很在意他,却还要那么无情又直接的拒绝他?   他能看出来,凯西努力的想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到能生死相托的好搭档,他在日常的接触中努力的做到落落大方,就好像那天晚上那场尴尬的告白与拒绝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自己,又不忍心太逼迫凯西,结果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过了这么些天。   讽刺的是居然这样也会让他觉得很庆幸。   这时候西顿又开始继续提问,把迪诺的想法拽了回来。   “好,列维女士,”西顿改口道,“你是否在俄亥俄州公立任教?”   梅根目视前方:“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西顿摊开手:“列维女士,我会把你刚才这句话当做是承认。”   “随你。”   “下一个问题,”西顿指了指坐在被告席的菲林特,“你是否担任过被告菲林特·派瑞的负责老师?”   梅根微微垂眼瞥了菲林特一眼,立时就移开了:“是。”   “那在你就职期间,是否虐待过我当事人?”   梅根居高临下的看着西顿,重重的吐出一个词:“没有。”   西顿却没有露出气馁的表情,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我们来换个说法,在你教菲林特的整个期间内,你有没有经常关他的禁闭?”   梅根扯出一丝冷笑:“我关过无数人的禁闭,作为老师关学生的禁闭难道不正常吗?”   “但是你毫无理由毫无依据的就关禁闭,一关就是一晚上就不正常!”西顿厉声道,“你就没意识到你所做的这一切会对年幼的孩子们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梅根倒是无所谓的扬了扬手:“随便你去问我的学生们,我从来没有毫无理由、毫无依据,”她着重强调了两个毫无,“——的关过我学生的禁闭。”   “噢,那就有意思了,”西顿迅速找到了她话里的漏洞,“看来你只对我的当事人差别对待呢。”   沈烈举起手示意法官,喊了一句反对:“辩方这是问题?”   法官是当时聆讯的兰伯特法官,她点了点头:“反对有效,陪审团将忽略辩方最后一句。”   说完她转向西顿,警告道:“辩方律师你不是新毕业,不要让我提醒你。”   西顿对她微一欠身:“抱歉法官阁下。”   随后西顿又开始问下一个问题:“列维女士,你是否曾将我当事人的日记复印数十份贴在校园里甚至是发到了学校论坛上?”   梅根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底终于泛起了波澜,她对上了西顿的眼睛,:“那是因为——”   “是,还是不是?”西顿打断了她。   梅根的嘴角绷的很紧,沈烈能从她抬高的下巴处看出她刚才想说的话现在已经不想说了:“是。”   “谢谢,没有别的问题了。”西顿心满意足,对陪审团微微一笑,就转身回了座位,走过沈烈旁边的时候道:“到你了。”   沈烈站了起来,把西装的扣子扣好,他本来是没打算问问题的,一来这些都是实情,他再问也问不出花来;二来他也不想在法庭上为梅根开脱,他的心里对梅根的行为是极度不耻的,虽然这并不能成为菲林特杀人的理由,但他在不做辩护律师的一刻起,就下定决心不会再在法庭上说一句假话。但看梅根刚才的反应,明显是有没有说出口的话。   沈烈走到她面前,开口就问刚才的问题:“列维女士,我注意道你刚才被辩方律师提问的时候,似乎有话没说出来,你想说什么?”   梅根这时候却完全不想说了,她依然那么高傲又冷淡,坐在高出一截的椅子上的她睨着沈烈:“我什么都不想说。”   沈烈根本不吃她这套,从容的把目光投向兰伯特法官:“法官阁下,可以请您命令证人回答问题吗?”   兰伯特法官点了点头,对梅根道:“证人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拒不回答,本庭可以按藐视法庭罪名拘留你。”   梅根紧紧抿住了嘴唇,沈烈这时候出声催促:“列维女士?陪审团在等你。”   梅根呼出一口气,语气硬邦邦:“没什么,我只想说他活该。”   沈烈一看她那种表情和语气,就知道肯定是放屁,于是他略带嘲讽的勾起唇角:“因为菲林特是同性恋?所以你是恐同人士?”   这时候西顿站了起来:“反对,这和案件有关系吗?”   “反对有效,”兰伯特法官严厉的看了一眼沈烈,“检察官注意点,陪审团将忽略最后一句。”   沈烈再也没有了问下去的欲望,冷冰冰的扔下一句没有问题了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候辩方律师西顿站了起来对法官道:“法官阁下,我方请求召唤下一位证人,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常驻心理测评师,远·宁医生。”   沈烈也站了起来:“抱歉法官阁下,宁医生是我控方证人,不受辩方传唤要求。”   兰伯特法官从眼镜上方的空隙看了看他们:“控方证人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沈烈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已经十一点了,法官阁下和陪审团用完午餐之后我们就可以准备好。”   “同意,现在休庭,再次开庭时间定为下午两点。”说完兰伯特法官不容置疑的敲响了法锤。 第89章 下手够快的啊   “所以我一会儿就要上庭了?”宁远有些手足无措的在沈烈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好的,可以的,我——”   沈烈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把他拉着手拽过来,却微微皱了皱眉:“你手怎么这么凉?”说完他把宁远双手包进自己掌心里,搓了搓,“办公室里冷?我把空调再调高点?”   “不不不,”宁远不安分的手指在沈烈的手掌心里动来动去,挠的沈烈直痒痒,“我这是紧张,一紧张就手指冰凉。”   沈烈恨铁不成钢:“你那点出息,这一年多看过多少回庭审了,还紧张什么紧张。”   宁远瞪他:“那能一样吗?以前都是我在旁边看着,现在轮到我坐到那个证人席上了,我要是说错了再把这个案子毁了我还不得以死谢罪啊!”   沈烈失笑,伸手勾住他的下巴把他勾近自己面前,宁远猝不及防重心不稳,被他一带一个趔趄,身体的三分之二就倒在了沈烈身上,沈烈右手还捏着他的下颔,左臂环过他的腰,凑过脸去含住他的唇,只是简单的含了一下就放开了,在他耳边道:“不用紧张,我相信你。”   宁远感觉到自己脸上一红,他偏过头主动的亲了一下沈烈的耳垂:“谢谢你。”   走廊里坐着的凯西看了一眼手机,估计下午快开庭了,转头却没看见沈烈,估计在办公室,起身去找他,边走边给他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估计是开庭的时候手机静音了现在也没打开,没办法他只能走到沈烈办公室,刚要抬手敲门,却无意间瞥见了一旁没拉窗帘的窗户。   那扇窗户不是很大,大白天两侧的窗帘也没有严丝合缝的拉上,凯西就从窗帘间不大不小的缝隙里,看见了沈烈把宁远拥在怀里吻。   凯西登时就愣住了。   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凯西在心里想,沈烈下手够快的。   既然他们没想公开,凯西自然也不会贸贸然的闯进去,他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耳朵很灵的听见了里面传来了类似闹钟的声音,就放心的离开了。   沈烈还是非常有分寸的,他设了一个临时闹钟,闹钟响了起来,他拿过手机按了几下,宁远深呼吸了几下,感觉能比之前平静了许多,他今天为了出庭作证穿着黑色的西服,沈烈从没见过他穿的这么正式的样子,宁远原本长得就好,在西服的衬托下越发显着他气质出众,看着他沈烈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那句君子如玉。   沈烈伸手捋平了刚刚在耳鬓厮磨时候的宁远有些微微皱了的衣服,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没事的,走吧。”   在进法庭前,沈烈和宁远在走廊里看见了凯西和迪诺,凯西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沈烈看不出来里面到底夹杂了多少意味,只觉得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烈警告性的看了凯西一眼,后者又露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微笑,沈烈真的是非常的莫名其妙。   迪诺肘击了一下凯西,悄声道:“差不多得了,一会儿沈该动手了。”   凯西这才把那种笑容收了起来。   进了法庭内,十二位陪审员们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宁远先是坐在了观审席上,眼见沈烈走到了座位上,抬头对兰伯特法官道:“下午好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员,”他转向了陪审团的位置点头示意,“控方请求召唤下一位证人,精神专家证人,远·宁医生。”   兰伯特法官点了点头:“允许上庭。”   宁远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证人席上坐下来,还对兰伯特法官和陪审团温和的笑了笑。   可就在桌子底下,他刚被沈烈捂热的手又开始冰冷起来了。   既然宁远是控方证人,按照规定是由控方先开始提问的。   于是沈烈站了起来,对他略带鼓励的笑了一下,即使那个笑容稍纵即逝,宁远还是从那个好看的不行的笑里得到了一些信心。   沈烈开始问第一个问题:“宁医生,你是纽约市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的精神心理咨询顾问对吗?”   宁远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忙道:“是的。”   “所以被告菲林特被逮捕后,他的心理测评是你做的?”   “是的。”   沈烈离开了座位走到他面前,接着问:“据我所知,在一开始调查的时候,菲林特是把自己假装成一名人格分裂患者的——”   “反对!”辩方律师西顿站了起来,“传闻证据。”   “我换个说法,”未等兰伯特法官出声,沈烈先行改口,“在一开始调查的时候,菲林特表现的是一名人格分裂患者,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宁远斟酌了一下语言:“菲林特把自己表现出有人格分裂的征兆,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他所表现出来的。”   “你可以给陪审团简单的解释一下吗?”沈烈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宁远微微侧身看向了陪审团,尽力把艰涩的名词解释的简单一点:“在案件一开始,菲林特展现出了三个人格,包括他的主人格在内。这种人格上的不连续,心理学上有两种,第一种是精神分裂,这种病症的临床表现有很多,典型表现有联想障碍、情感障碍、幻觉等,但我发现菲林特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这些症状;第二种是解离症中的人格分裂,而他展现出了轻微的临床表现,比如意识恍惚及意识朦胧状态,所以一开始我认为他属于后一种。”   说到这,宁远停了一下观察陪审团的反应,陪审员们没有想象中一头雾水的情况让他心里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沈烈这时候又问道:“那你是怎么判断他不属于这两种状况的?”   宁远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他的临床表现太过于不清晰,”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如果是第二种解离症的话,他几个人格之间是独立的,再加上据他所说他的人格之间圈子不重叠互不干预,而沙丽尔——就是他表现出的第二个人格,却认识了她本不应该认识的人,也就是菲林特的老师,和斯丹芙妮——第一个人格的男朋友的母亲,这种几率在真的患者身上是很罕见的。”   沈烈听他说完,对他笑笑:“谢谢你医生,没有别的问题了。”他在转身前隐晦的对宁远眨了眨眼。 第90章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步的??   宁远轻吁一口气,却也知道沈烈这关不算什么,有挑战的是辩方律师西顿那关。   果然还没等沈烈坐下,西顿就站了起来开始发问:“医生,我注意到你刚才说的是这种几率是很罕见的,对吗?”   宁远点了点头:“没错。”   “所以,”西顿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菲林特,“你怎么知道我当事人就不属于罕见的那一种呢?”   宁远淡淡的看着他:“因为这种罕见的几率是十几万分之一。”   西顿被堵了回来,面上却并无波动,只是点了点头,转到了另一个很突然的问题上:“宁医生,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到凶杀重案组任职的?”   宁远刚张开嘴,沈烈就道:“反对,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西顿不慌不忙道:“法官阁下,这有关于证人的可信程度。”   沈烈还没继续反驳,就听兰伯特法官道:“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问题。”   宁远耸了耸肩:“大概两个月前吧。”   “两个月前,”西顿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说,你来了以后就跟进了我当事人的案子了对吗?”   宁远有些摸不到头脑:“对。”   “所以我能这么说吗,我当事人的案子是你第一个办理的案子对吗?”   宁远皱眉:“你到底想问什么?”   西顿看着他,摊开手:“宁医生,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你可以这么说。”   西顿对他笑了笑,算得上俊朗的脸却让宁远心生抵触,他用一种反问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推测:“我想知道你有多努力想通过这第一个案子来证明自己?尤其当你,”他翻开手边的文件夹,里面应该有他调查的宁远的资料,“两个月以前还不过是个开诊所的心理咨询医生的时候。”   宁远被他无耻的揣测镇住了:“你说什么?”   而与此同时沈烈几乎是拍案而起,他冷冷的瞪着西顿:“反对!辩方律师还能更无耻吗?”   西顿却耸了耸肩,仍然看着陪审团:“人心隔肚皮不是吗?哦对了,我撤回,没有别的问题了。”   说完他坐下了,沈烈站了起来:“请求再次询问,法官阁下。”   兰伯特法官对他点了点头。   沈烈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尚处在惊讶中的宁远,问道:“宁医生,请问你大学在哪所大学就读?”   西顿伸出了拿着笔的手:“反对——”   沈烈冷冰冰道:“这有关于证人的可信程度,”他指了指右边与自己相隔一个过道的西顿:“他先开始的。”   兰伯特法官只能道:“反对无效。”   宁远道:“斯坦福大学。”   沈烈用手掌对宁远示意了一下陪审团的方向:“请你给陪审团讲一下你的学历好吗?”   宁远微微侧过身,对着陪审团道:“我毕业于斯坦福大学,考过了医学的硕士,也考过了精神科的硕士,辅修过了心理学的硕士,博士证书预计六个月后会下来。”   沈烈注意着陪审团们的表情,有好几个脸上都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可能是没想到这个华裔男人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么高的学历。   能不惊讶吗?   沈烈心想,他刚拿到宁远的资料时候心里的惊讶可一点都不必这些陪审团现在少。   沈烈继续问道:“关于资历,也一并说了吧,以防辩方律师不太清楚。”他着重了不太清楚几个单词。   宁远在这么严肃的情况下差点忍不住笑,他爱死了沈烈这种睚眦必报刻薄毒舌的性子,他都替西顿脸疼:“我一毕业就去了麻省总医院【注2】任职,三年后成为主治医师,再之后就在纽约市中心开了一家私人诊所。直到两个月来到凶杀重案组担任心理顾问一职。”   沈烈进一步问道:“宁医生,你在多少关于心理学和精神学的专刊上发表过——”   “可以了检察官,”兰伯特法官出声道,“我们都知道了证人的权威性,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现在要不然进行下一个问题,要不然让下一位证人作证。”   沈烈挑挑眉,很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没有别的问题了,法官阁下。”   沈烈在走回座位的时候,心情很好的看见了西顿铁青的脸。   下一个作证的是被告菲林特,而因为宁远已经做过证了,所以他现在可以坐在观审席了【注3】,于是他坐到了沈烈后面,悄悄的捏了捏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在眼角他瞥见梅根也坐在了观审席里。   旁边凯西看见了宁远的动作,等宁远转过头就看见凯西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宁远:“……”   发生了什么你要这样的看着我?   而由于菲林特是辩方证人,所以由辩方先开始询问,西顿站了起来,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我很遗憾你小时候经历了那么多不公的待遇,但我想知道的是,在你杀艾克的时候,你知道他是列维女士的儿子吗?”   菲林特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西顿接着问,“你是从一开始就预谋要杀他的吗?”   “我没有,”菲林特道,“直到那一天之前,我们都相处的很好,可那天他突然就提到他妈,他说他母亲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他说到这里语气开始急促起来,“她对我做了那么多事,他怎么能说她是一个伟大的人?我……我气极了,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   西顿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列维女士在你小时候对你的虐待,你会做出这一切吗?”   菲林特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了陪审团的脸上,又从陪审团移到了宁远的脸上,然后他看着宁远的黑眼睛,慢慢的吐出了一个词:“不会。”   西顿拍了拍他的肩,对兰伯特法官道:“没有别的问题了。”   沈烈放下刚才在本子上写字的笔:“你意识到你做的陈述里的漏洞大到卡车都能开过去吗?”   菲林特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第一个问题,你说你不是有预谋的,是临时起意的,那为什么你在杀完艾克之后还有准备好的衣服可换?”沈烈拿起遥控器点开了投影仪,上面显示的是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你和艾克进公园的时候你穿着的是白色裙子,出来就变成了红色套装,为什么?”   菲林特面色不改:“我那天和他去之前正好去了健身房,我有换洗衣服。”   沈烈看了他一眼,继续道:“第二个问题,你不是预谋的要杀他,可是你捅了三十七刀,三十七刀,你甚至还把他的生殖器割了下来!”   菲林特的表情扭曲了起来,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妈妈在十几年前让我活的像一条狗一样毫无尊严,他不是觉得这样伟大吗?那我也夺去他的尊严,他觉得我伟大吗?!”   西顿看菲林特有点失控,连忙起身道:“反对!逼迫证人!”   兰伯特法官思忖了一下,道:“反对无效,但是控方注意分寸。”   沈烈对着兰伯特法官微一欠身:“感谢您法官阁下。”说完他又对着菲林特问道:“你是同性恋,对吗?”   菲林特有些平静下来了,只是脸颊还有些激动的潮红:“我告诉过你了,是,从我小的时候就是。”   “那艾克呢,”沈烈又问,“他是同性恋吗?”   菲林特一怔:“……这重要吗?”   沈烈看着他:“就请回答是,还是不是。”   “……我不知道。”菲林特视线下垂,看向自己放在桌子上苍白又纤细的手指。   “你……不知道?”沈烈语气奇特的重复了一遍,敲了敲菲林特面前的桌子示意他抬头看自己,“可是你们两个已经做过爱了,你的唾液DNA在他的生殖器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菲林特张了张嘴,沈烈又问了一遍:“所以,艾克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还没等菲林特回答,观审席上的梅根·列维突然像疯了一样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你们上床了?!你们他妈的怎么能上床?!”   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大家搞得措手不及,宁远甚至被她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兰伯特法官敲了好几下小法锤,示意法警把她带走:“列维女士请你控制情绪,否则我要以藐视法庭罪拘留你了!”   等这一切混乱都结束了以后,沈烈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菲林特才道:“他是。”   “所以你为什么要穿女装?你是异装癖吗?”   “不,”菲林特这次回答的很快,“他只是……还没准备好出柜。”   “反对!”西顿又站了起来,“控方的问题到底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兰伯特法官道:“反对有效,控方继续下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沈烈回身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把复印件发给了陪审团和法官,原件递给了菲林特:“这张照片你眼熟吗?”   菲林特犹疑的接过来,入眼却是一震。   沈烈眼尖的发现他的手都在抖动,他道:“照片上你们很开心,告诉我,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反——”   还没等西顿说完反对,沈烈就从菲林特手里轻轻抽回了那张照片,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撤回,没有别的问题了。”   在宁远这个角度看,他居然看见了菲林特眼睛里浮动的泪光。   【注1】这个注是上一章的上一章的,意思就是如果是辩方给你的传票让你出庭作证,你就是辩方证人,辩方先提问,反之你是控方证人,就是控方先提问。但这并不代表你是哪方证人就要向着哪方说话。就像之前文森特那个案子里,凯西就是被辩方文森特传召的,他就属于辩方证人。   【注2】麻省总医院:是我查到的美国精神科最好的医院之一。   【注3】如果你是被传召的证人,那么在你上庭之前不能坐在陪审席里听到别的证人的证词。但也有一种特殊情况,就是你已经听完了别人的证词,控方或者辩方才决定传召你,这个时候他们就要去和法官商量,看看有没有矛盾冲突,如果没有,法官才会签发传票。 第91章 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今天的庭审还没结束就已经到了法院下班的时间了,所以兰伯特法官宣布明天再上午十点再开庭,今天暂时休庭。   沈烈收拾着散落在桌子上的文件夹,宁远凑到他旁边帮他整理,这时候,原本听菲林特作证听到一半的凯西突然出去接了个电话,现在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走到沈烈身边,低声道:“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沈烈见他一脸严肃,抬眼看了一下凯西身后正低语着什么的菲林特和西顿,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走出法庭来说,宁远想了想,还是继续整理着那些文件,沈烈走出两步,回头看他:“把那些破纸放那儿,跟我出来。”   宁远就放下了文件,连忙跟着出去。   原本他看凯西只和沈烈说了一句,想想自己刚来还是别去多事了,没想到沈烈主动叫上了他。   等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凯西压低声音道:“詹姆斯刚才打来电话,他有一个大发现,一个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发现。”   “所以,事情是这样的,”詹姆斯看着挤在他办公室里的沈烈宁远凯西和迪诺,竖起了一根手指,“我承认是我的失误,但你们给我DNA的时候我已经找到了匹配,所以我就没有——”   “你能不能说重点?”沈烈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好吧,”詹姆斯悻悻道,“我在写报告的时候发现我并没有检验被害者,也就是艾克·列维的DNA——”   “你——什么?!”凯西怒,“你都干什么了!”   “我不是说了是我的失误了吗!”詹姆斯怼了回去,“你到底还听不听?”   迪诺拍了拍凯西的肩膀,示意詹姆斯继续说。   詹姆斯走到电脑前,敲了几下键盘,显示屏上就出现了一幅DNA的图像:“这是艾克·列维的DNA,能看出来有等位基因缺失——”   “不好意思,什么?”凯西没忍住又打断了他,“再说一遍?”   詹姆斯定定看了他三秒钟:“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   凯西:“……”   你这是看不起我的脑子是吗?   詹姆斯又调出了第二个DNA图像:“这个是被告菲林特·派瑞的DNA,”他敲了敲键盘,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看,百分之四十五的重合率,还有相同的等位基因缺失。”   一片寂静。   半晌,还是宁远率先开了口:“所以是……我想的那种原因吗?”   詹姆斯耸耸肩:“相同的等位基因缺失,再加上百分之四十五的重合率,要我说,他们是兄弟,但不是亲兄弟,应该是同父异母。”   宁远下意识和沈烈对视一眼,在他眼里读出了一种他妈的的意味。   “明天就最终开庭了,你们现在找我当事人要谈什么?”还是上次那个谈话的小监牢,西顿坐在菲林特旁边,一脸不耐烦。   沈烈抬眼瞥他一眼:“你就不能不像一只喋喋不休的乌鸦一样吗?我又没在问你。”   西顿:“……”   好气。   当时自己为什么还会觉得他吸引人,居然还想约他出去喝一杯?   见西顿没说话,宁远坐在菲林特对面,开了口:“我们来谈谈你父亲吧。”   菲林特抬起那张虽然还是好看但是已经很是憔悴的脸:“为什么?”   宁远摊了摊手:“就……谈谈。”   菲林特幽幽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没什么好说的,从我记事起之后两三年,他就去世了。”   “那你就没问过你母亲关于你父亲的事吗?”   菲林特皱了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意识看了一眼沈烈,沈烈在桌子下拍了拍他的手,开口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列维女士独独对你这样做吗?”   菲林特嘲讽一笑:“她有病,她病态了你懂吗?”   “也许吧,”沈烈不置可否,“我们检验了你和艾克的DNA。”   “所以呢?”菲林特拧起眉,”你们到底要说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吗?“宁远深呼吸了一下:“我知道这很令你难以置信,但是……你和艾克的DNA显示出你们有血缘关系。”   “什么?!”菲林特还没回过神,西顿却是震惊出声,“你跟我开玩笑呢?”   沈烈理都没理他。   菲林特脸色煞白,好像一切的血色都在宁远刚才的话里被抽出去了,他低哑着声音吐出一句:“……血缘关系?”   第一句说出去了,之后的就变得容易一些,宁远道:“更准确的是,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菲林特张了张嘴,就这一个动作却好像把他所有的气力都用尽了,过了半晌,他慢慢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们。”   沈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两张DNA的图片放在了他面前。   菲林特颤抖着手把那两张图片拿了起来,宁远看见他的手都在抖,他猛地把图片揉成一团用力扔到一边,还带着手铐的手拍桌而起,嘶吼道:“不!我不相信!”   西顿连忙把他按下来,外面的狱警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手按着腰间的手枪,宁远对他示意了一下没事,他才半信半疑的走开了。   宁远看着菲林特,轻声道:“列维是列维女士的娘家姓,她的夫姓是派瑞,警官们查了资料,她的前夫是肖恩·派瑞。你知道这不可能是巧合。”   宁远没有给菲林特反驳的时间,继续道:“艾克比你大四岁,在你出生的时候,他们还没离婚,所以……”他把后面那句私生子咽了下去,那太伤人了,“而你和你母亲却是在你父亲去世之后才搬到俄亥俄州的,也许这才是列维女士这样对你的原因。”   菲林特看上去完全被这个事实击垮了,他张开嘴又闭上,如此重复几个来回,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所以你们现在是告诉我,我母亲是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是个有罪的私生子,我得到的所有不公平的待遇都是我罪有应得,甚至——”他抬起眼,那双第一次见很好看也很温柔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无措,那种所有坚守的信念瞬间坍塌的感觉,沈烈太能感同身受了,“甚至——我和我自己的亲哥哥上床了!”   宁远伸出手搭在了菲林特放在了桌子上的双手,那双手冰冷的他都无法想象,宁远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的父母做了什么与你无关。”   菲林特怔怔的看着宁远,喃喃道:“这二十年,我以为我在报复,原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沈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宁远的肩,示意该走了。   “检察官。”   在沈烈和宁远马上要走出监牢的时候,菲林特突然叫住了沈烈。   沈烈回身,菲林特声音很轻:“能把你今天上庭时拿给我看的那张照片给我吗?”   沈烈着实有点惊讶,但还是什么也没说的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宁远在走出几步后,没忍住回了头,看见菲林特用手捂住了脸,那张照片就在他的手和脸之间。   不同于上次在法庭上,这次他发誓他看见了顺着菲林特指缝流出来的眼泪。 第92章 谁对谁错   沈烈敏锐的发现,宁远从监狱回家以后,就很沉默。   进家门后,他把大衣挂好,看见宁远坐在沙发上发呆,就坐过去把他搂怀里,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在想菲林特的事?”   宁远嗯了一声:“这个案子……我有种无力感。”   沈烈摸上了他手感柔软的头发:“别想太多了。”   宁远双手搓了搓脸:“我总是忍不住想,为什么当年肖恩·派瑞、菲林特母亲和梅根·列维做下的错事,如今却要他们的孩子来偿还?如果没有那个荒唐的婚外情,现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烈淡淡道:“事情总是这样,你做下的一时痛快的错事,却不知道会报应到谁的身上。”   “我还在想一个问题,”宁远抬起头,姿势问题却只能看见沈烈的下巴,所以他挠了挠沈烈的下巴让他低头看着自己,“你觉得,菲林特有没有对艾克有过真心?”   沈烈闻言一怔:“你为什么想到这个问题了?”   宁远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觉得,在这场悲剧里,如果没有爱情存在的话,应该每个人都会好过些。”   至少对于菲林特来说是这样。   这样得知了所有真相之后,在整个世界倾塌后,在把那层仇恨的面罩拿掉后,他才不会被巨大的悔恨吞噬。   “现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难说清楚到底谁对谁错了,”沈烈道,“梅根有错,她不该把所有的恨都灌注在尚年幼的菲林特身上,即使这不是他的错,即使她也是可怜人;菲林特也有错,他不该这么决绝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复仇。”   宁远也叹了口气:“只可惜了艾克,生也无辜,爱亦无辜。”   沈烈把他抱紧:“小远,你要是不适应这些,你完全可以不继续做下去,没有人会怪你,我也不会,绝对不会,你不是必须要做这些,我认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宁远伸手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我做这份工作,不只是因为我想更多的了解你,更因为我想和你并肩而立。”宁远轻声道,声音虽然很大部分被闷在了沈烈肩颈处,但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宁远其实看的很明白,沈烈这份工作很难,不只是因为能力问题,更多的是心理承受问题。   这样让人无奈的案子太多,他和沈烈认识的时间本来就不算太长,没有共同的话题,宁远也不知道如何疏导沈烈,这样下去很容易越走越远。   所以他来到沈烈身边,和他一起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案子,两个人一起面对,总好过一个人自己难受。   沈烈没有再说话,轻轻的亲了一下宁远的额头,可他自己知道,在这一个轻如鸿毛的吻里,他灌注了多少的爱意。   “嗡嗡——”   本来沈烈和宁远都已经睡下了,沈烈刚刚进入睡眠状态,手机的震动就把他吵醒了,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听到声音翻了个身没醒的宁远,翻身下床走到房间外接了:“现在是凌晨三点,你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才打扰我休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等到沈烈再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宁远已经迷迷糊糊的睡醒了,他沙哑着声音问:“谁呀……”   沈烈把手机放到一边,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西顿,他想要一个交易。”   宁远虽然很困,但是好奇心战胜了困意:“他为什么现在同意了?”   沈烈语气很淡:“应该是菲林特的决定吧,估计西顿劝到现在也不行。”   宁远刚要张嘴说什么,就被沈烈的嘴堵住了,沈烈亲了两下,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想了赶紧睡吧。”   宁远唔了一声,双手双脚缠住他:“你也一起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半夜惊醒就跑到楼下沙发呆一晚上。”   沈烈很有些惊讶,只得无奈笑笑,继续抱着宁远躺回床上,只是闭着眼睛,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睁眼到天明。   次日上午,法庭内   依然是严肃的兰伯特法官坐在法官席上,看着他们:“我听说被告要将无罪辩护更改为有罪辩护?”   “是的法官阁下。”西顿回答道,宁远可以看出他眼底下黑漆漆的黑眼圈,估计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好。   兰伯特法官看向了沈烈:“检察官?”   “是的法官阁下,”沈烈道,“同时控方会将罪名从一级故意杀人罪降到二级故意杀人罪。”   “虽然我同意,但我还是必须要说,”兰伯特法官从她的眼镜上方严厉的看着沈烈和西顿,“像这次这种马上就要得出结果你们才达成交易的情况,没有下一次了。陪审团的资源不是让你们这么浪费的,明白了吗?”   在兰伯特法官面前,沈烈和西顿只得乖乖道知道了。   而宁远还是坐在了沈烈后面的观审席上,他的目光从菲林特被法警带进法庭开始就一直在他身上。   他的气色太差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精气和生命都被吸走了一样。   这个时候兰伯特法官对着菲林特开口了:“菲林特·派瑞,你同意对二级故意杀人罪进行认罪吗?”   菲林特没有看向法官,而是垂眼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轻声道:“是的。”   “你是自愿认罪的吗?”   “是的。”   “有任何人说服或是强制你认罪吗”   “没有。”   “起诉书中列出的,你对于艾克·列维的罪行的指控属实吗?”   菲林特的手颤抖了起来,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属实。”   “本法庭接受你的认罪,”兰伯特法官摘下了眼镜,“在我宣布判决前,你有其他的话需要说的吗?”   菲林特缓慢的抬起眼,视线从兰伯特法官身上移到了沈烈身上,随后又移到了宁远身上,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在那刻宁远本能的感觉到菲林特要做一些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在他不顾是在法庭上从喉咙里喊出不的一瞬间,菲林特动作飞快的用右手从身边看着他的法警腰间拔出了枪,对准了观审席的梅根·列维,左手不知道攥着什么。   沈烈的瞳孔紧缩了起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按着宁远的肩膀让他蹲下躲到可以临时充当掩体的椅背后面,可是宁远没有,他对着菲林特,一字一句:“菲林特,听我说,你没有必要这么做,事情不是一定要这么结束。”   菲林特却没有再看他,而是一直看着梅根,拿着枪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为什么到了今天,你还能这么冷静的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顺着他的眼神,宁远看见了梅根·列维,她穿着黑色套装,头发盘了起来,一根碎头发都没有,坐在那里,腰背挺直,下颔抬高。   凯西把从腰间掏出的枪对准了菲林特,厉声道:“菲林特,把枪放下!”   菲林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笑了笑,倏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砰的就是一枪。   快到凯西甚至来不及将那把枪击落。   宁远听见法庭里不知道谁发出的凄厉的尖叫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扑了上去,试图用手堵住从菲林特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有人拽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他知道是沈烈,但是他现在的大脑已经不转动了,他就只是那么盯着倒在地上的菲林特,看着他在最后一刻脸上解脱一般的笑。   而这个时候,他眼睛无意识的一扫,看见了菲林特左手攥着的东西。   照片上他和艾克都笑的很开心。 第93章 【伪善】论大衣的选择性   (本案件根据真人真事改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谨以此文献给遭受了巨大身心痛苦的孩子们。)   “今年冬天真他妈的冷啊,”一个男人一边打着走路一边打着电话,地上已经堆了厚厚一层雪,能看出来他没带手套的手冻得通红,“宝贝我马上到家了,给你带了礼物——不不不,我什么亏心事也没做,嘿你不会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吧?”   电话那头应该是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因为男人脸上显出了‘猜到了’的神色:“所以说等我到家我带你去个新发现的餐厅,那家店的牛排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没等他说完,就听见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他旁边的车上的声音,但是在雪夜里,这边的路灯又不是很亮,男人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觉得有点瘆得慌,转念一想又是在仁爱医院的后身,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所以就没再细想,只不过这回他的脚步越发的急促了。   还没过一分钟,他就又听见了声音,这回是一声巨大的‘砰’!男人一僵,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过去,在他身后不到一百米的雪地里,倒着一个人,鲜血铺了满地,把白色的雪都染的通红。   “今年冬天真的好冷哦,”宁远缩了缩脖子,把自己本来就小的脸使劲的埋在毛茸茸的围巾里,“下雪天还这么冷,明天雪停了得多冷啊。”   沈烈看他使劲钻进围巾里的样子特别像湿着鼻子的小狗,忍不住掐掐他的脸:“你穿的太少了,你这穿的这是什么啊——”他轻轻拨开宁远大衣的前襟,后者睁大眼睛捂着衣服:“你要干嘛!大庭广众的!”   沈烈气,硬是拨开他的手,扯开前襟看了一眼:“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零下了你就穿个单衬的大衣?”   宁远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厚的衣服都在家,我一直没时间回去拿。”   沈烈被他气死:“没时间回去拿就冻着?”说完也不顾是在街上,直接把宁远的手握好揣进自己大衣的衣兜里。   宁远一愣,随后脸一红,把嘴埋在围巾里偷着乐。   他们刚下班,因为今天下雪不好开车,再加上检察院警局离家都近,所以两人索性不开车,溜溜达达的上班。   正好路过一个大型的商场,沈烈瞥了一眼商场,直接拽着宁远就往里进,宁远奇怪:“你要买什么?”   沈烈伸手弹他一个脑瓜蹦:“给你买大衣。”   宁远‘啊’了一声:“不用啦,我有衣服我就是没时间——”   “好了好了知道了,”沈烈根本不愿意继续听,直接拉着宁远去到ARMANI店里,“赶紧挑一件厚的,感冒了没人照顾你。”   店员很热情,态度也很好:“先生们晚上好,需要什么呢?”   沈烈对他点了点头:“谢谢我们自己看看。”   店员笑了笑退到了一边。   沈烈看了看挂好的大衣,拿了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还带着帽子:“你去试一下这件。”   宁远抱着很有着分量的大衣,一步一蹭的走进了试衣间。   真的是很不想试啊,冬天穿那么多好费劲的。   沈烈坐在外面的等候区等着他,双腿交叠随意的翻着手边的杂志,过了几分钟宁远出来了,沈烈抬眼望去,真的很不错。   宁远属于那种不是很消瘦的类型,看上去不瘦不胖刚刚好,可是沈烈知道他身上偷偷的藏了很多肉,他很白,驼色显得他气色很好。   沈烈点了点头:“不错,”说完又对店员指了指杂志上的一个围巾:“把这个拿给他也试试。”   店员把围巾递给宁远,宁远接过去转身又进了试衣间,沈烈站了起来,从钱包里拿出卡递给店员:“大衣和围巾都结了。”   店员很少见这么速度的客人,笑了笑:“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沈烈道:“我们不是兄弟。”   店员一愣。   这时候宁远出来了,看沈烈和店员说话也没凑过去,在那边也开始四处看看,看见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时眼前一亮,拿下来看了看码数立马凑到沈烈面前:“你去试试这个。”   沈烈接过来却没动:“我有厚衣服。”   宁远眨眨眼:“去嘛,这种性冷淡风最适合你了!”   沈烈:“……”   性冷淡?   沈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性冷淡?”   宁远:“……”   我刚才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是我?   脑子被狗吃了?   所幸沈烈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扔给他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就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宁远在他后面蹭着,见他进去了,对店员招了招手,拿出钱包:“这些我一起结了。”   店员乐了,这俩人够有意思的:“刚才两件那位顾客已经结过了。”   宁远叹了口气,就知道:“那就把他这件结了吧。”   店员忍着笑刷了卡,还是忍不住道:“你们很般配。”   宁远愣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谢谢。”   沈烈出来了以后,宁远的眼珠子恨不得都黏在他身上。   不同于宁远,沈烈很瘦,但是很有力量的瘦,这就使他变成了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很有型,宽肩窄腰,这种秋冬季节的深灰色大衣让他原本的那种锋芒越发显露无疑,让人移不开眼。   沈烈凑到宁远耳边轻声道:“回家我们再讨论性冷淡的问题。”   宁远:“……”   莫名还有点小期待   嘻嘻。   可是还没来得及出商场的门,沈烈的电话就响了,沈烈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迪诺。   挂了以后他把手机扔回兜里:“有案子了,我们先回去取车,然后去现场。”   宁远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失望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尖。   沈烈太明白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了,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放心,这笔账迟早要和你算的,不用太失望。”   宁远呆了呆,脸爆红,伸手捂住了脸。 第94章 触动   等沈烈和宁远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警戒线都拦上了,警官们也都已经到了。   沈烈抬起黄色的警戒线,示意宁远先进来,他随后放下了警戒线,迈开两步就看见了地上倒在血泊和雪地之中的受害者。   詹姆斯正蹲在一边给他做尸检,沈烈就站到凯西身边问:“什么情况?”   凯西指了指旁边正被格洛瑞娅做笔录的一个男人:“目击证人在哪儿,他路过这里,死者者就从楼顶掉了下来,差点砸到他。”   宁远顺着凯西的手指看了一眼那个目击者:“够倒霉的啊。”   这大情人节的。   沈烈一针见血:“如果是从楼顶下来的,是自己跳的还是有人推得?”   詹姆斯蹲在地上抬起头:“目前还不好说,但我倾向于后者,死者身上有很多长期累月形成的旧伤。”   迪诺道:“行,等你把尸体运回法医办公室有结果了再通知我们。”   詹姆斯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的助手们把死者抬走。   凯西抬头看了一眼仁爱医院拍了拍迪诺:“我上屋顶看看。”   迪诺道:“我跟你一起上去。”   凯西点了点头,朝仁爱医院里走去,迪诺走在他旁边,在电梯里的时候,迪诺轻声道:“卡尔最近怎么样?”   一提到卡尔,凯西就无意识的温柔笑起来:“还是那样,不过他倒是蛮想你的。”   其实根本就不是蛮想,简直是想的不行,总是软磨硬泡的撒娇要找迪诺玩。   迪诺失笑。   这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到了,电梯到不了顶楼,他们只能先下电梯,然后走半层楼梯走到天台上。   医院的顶层人很少,凯西和迪诺刚出电梯,就听见天台传来轻微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很是警惕的都摸到了后腰的枪,拔了出来,稳当当的举在眼前,小心的朝天台走过去。   天台很黑,幸而是雪夜,比平日里要亮一些,凯西和迪诺分头排查了天台之后,并没有发现人影,这时候凯西听见迪诺道:“凯西,这边。”   凯西把枪挂回腰间:“怎么了?”   迪诺指了指悬挂在空中的一块铁板:“刚才估计是这个被风吹过发出的声音。”   凯西轻吁了口气,站在天台的栏杆边往下看:“这里应该是死者掉下去的地方,还有擦痕在。”   迪诺看了看栏杆上的擦痕,又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痕迹,道:“这一片雪里我就看见了一双足迹,很可能不是凶杀。”   凯西嗯了一声。   迪诺站起来,凯西已经走到他前面站定了。仁爱医院还蛮高,凯西站在顶楼远望去,已经凌晨一点,纽约城里依旧灯火通明,这座城市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夜晚和沉寂。不管在此时此刻,这个深夜里,有多少人死去,有多少人在生活中拼命的挣扎,它却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凯西的神思很有些恍惚,他喜欢这个城市,这个城市给了他朋友,给了他事业,他也厌恶这个城市,因为这里有太多的污垢和肮脏,也带给过他蚀骨的绝望。   迪诺看着凯西的背影,凯西是很有男人味的人,他的身材也宽肩窄腰很是好看,绝对不会让人产生单薄感。   可是迪诺看着这样的他,却只想过去抱抱他。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因为下一刻凯西感受到的就是一个温暖的臂膀。   凯西知道他应该挣脱开,他不应该放任自己在这个怀抱里继续下去,这样对迪诺不公平……但是在这个雪夜里,在这个能俯瞰整个纽约市的天台上,有什么轻轻触动了他的心。   等到凯西和迪诺下来的时候,尸体还没有被运走,只是盖了白色的布,沈烈和宁远正低声说着什么,看见他们下来了,宁远问道:“楼上有什么发现吗?”   凯西摇了摇头,神色很有些不自然,迪诺却坦然道:“我认为是自杀,楼顶积雪没有多余的脚印,但还是让鉴证科来看看吧。”   宁远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尖叫,他吓了一跳,回身看去,是一个中年女人,正在警戒线旁边歇斯底里要闯进来,却被巡警拦住。   迪诺走过去,示意巡警松开她,她立刻就冲了过来,要扑到尸体上,凯西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女士,你冷静一下——”   “那是、那是我儿子——”   凯西还是牢牢的抱住她,不让她扑到死者身上。   迪诺安抚她:“女士,我很遗憾,请节哀——”   过了一阵,她稍微安静下来了,只是还在不停的哭。   宁远示意凯西放开她,他走到女人身边:“女士,怎么称呼你?”   “琼斯·米德,”她抽泣了一下,“那是我孩子,维萨·米德……”   宁远拍了拍她的肩膀:“能告诉我维萨为什么会在仁爱医院吗?他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琼斯抹了抹眼泪,“我们本来不打算来仁爱医院的,是他路过医院的时候说要上厕所,忍不住了,我当时接了个电话,是公司的会议电话急需有网的地方,就去了附近的网吧,等我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有人跳——不,我的孩子——”   宁远心里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纸巾温柔的给她擦了擦眼泪:“米德女士,你介意和我们回趟警局吗?”   琼斯摇了摇头:“我儿子死了,他不可能是自杀的,只要你们找到凶手,让我做什么都行!”   纽约市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宁远给琼斯倒了杯咖啡:“小心烫——我记得你刚才说你们不是专门去仁爱医院的,那你们是去哪里?”   琼斯双手握着咖啡杯,这时候有点局促了:“这说起来很——”   宁远对她笑笑:“放心,我不会评判你们的,我只是想帮你们。”   “好,”琼斯咽了咽唾沫,“我是带他回到济世戒瘾所的。”   “戒瘾所?”宁远重复了一下,“无意冒犯,但是你儿子是有毒瘾吗?”   “什么?不不不,”琼斯否认道,“维萨只是有网瘾,他不沾毒的。”   宁远点了点头,继续问:“他不是第一次去戒瘾所了吗?因为我注意道你刚刚说‘回到戒瘾所’?”   “是的,”琼斯答,“他已经去了快半年了,效果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碰过电脑了,我还以为他要成功了,我又可以找回我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了……”说到这儿,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宁远不知道第几次的叹了口气。 第95章 戒瘾中心还是监狱?   宁远好不容易安抚了琼斯,从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正好警官们开始开信息综合会了。   “死者维萨·米德,男,十三岁,,”凯西道,“目前上高一,但是休学了三个月,给学校的原因是病假,但实际上——”   “实际上,”宁远接过话头,“维萨因为有网瘾,被他父母送去了这个济世戒瘾中心,而这次的事就是发生在他因为表现良好被批准三天假期之后返回戒瘾中心的路上的。”   “我们还不知道这件案件的性质,”奥斯顿一直倚在桌子上听着,这时开口道,“等詹姆斯解剖完,确定案子是他杀之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调查。”   这时迪诺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掏了出来看了一眼,对奥斯顿晃了晃手机:“詹姆斯来信息了,解剖完了。”   法医办公室   “我解剖了之后,结论很显而易见,”詹姆斯还带着口罩和手套,领着凯西和迪诺走到了维萨的尸体台边,“通俗来讲就是摔死的无疑。”   凯西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废话。”   詹姆斯横他一眼:“听不听?”   凯西悻悻闭嘴。   迪诺在旁边忍不住笑,每次凯西和詹姆斯凑到一起都互怼个没完,特别可爱。   詹姆斯继续道:“我看不出来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被人推下去的,我只能说,”他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这孩子过的很不容易。”   凯西和迪诺看向维萨的尸体,他是白人,所以身上的伤痕才会那么明显,明显到令人触目惊心。   詹姆斯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身上有鞭伤,有棍棒伤,这里——”他指了指维萨的太阳穴,那里发黑,“和这里——”他又拉过维萨的手,指了指虎口的位置,也有同样的痕迹,“有累月的电击伤。”   凯西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哪个畜生会这么惨无人道的折磨一个孩子?”   迪诺捏了捏他的肩,每次一遇到这种关于孩子的案件,凯西和杰瑞这种有孩子的人就很不好受。   詹姆斯道:“就算他是自杀,你们最好也查一查这个案子,没有人会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已经浑身冰冷躺在尸检台上的维萨,“更何况他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凯西和迪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气场都很低。   宁远用眼神示意他们怎么了,凯西叹了口气,把尸检的照片拿磁铁贴到了案情展示板上:“被害者有被严重虐待过的痕迹,至于自杀还是他杀现在不好说。”   奥斯顿皱了皱眉:“自杀案件我们管不到。”   凯西看着奥斯顿:“我知道队长,但是……”他拍了拍照片,“这个孩子才十三岁,他不应该是这种结局。”   奥斯顿看着凯西的碧色眼睛,里面的坚定让他很难拒绝,他沉吟了一下:“先去查一下吧,如果没有发现的话就不要太深入了,我们手里还有好几沓更恶劣的案子。”他想了想,“先查一下那个什么戒瘾中心,看看他们是不是采取了一些手段来戒瘾——”他顿了一下,问沈烈,“沈,需要搜查令吗?”   沈烈摇了摇头:“先看看什么情况吧,我和你们一起去,不到万不得已别申请搜查令。”   众人领命而去,凯西落在最后,叫住了扭头回办公室的奥斯顿:“……谢谢。”   奥斯顿笑了笑,伸手呼噜了一下他柔软的金发:“说什么呢,快去吧。”   济世戒瘾中心   “这里离仁爱医院都没有一千米,”宁远四处看,“但是好难找。”   “可不是,”凯西从车上下来,“我刚才开导航它让我往右转我还以为右边是监狱。”   “作为一个戒瘾中心,这会不会太坚固了一点?”宁远看着眼前的建筑,四面八方都用电网拦了起来,没有很高,也就是三层,被前面的仁爱医院一挡几乎看不见,他们找到这儿都费了大劲。而院子里种的全是茂盛的高大树木,不仔细看都看不见树后面有个小楼。   沈烈锁好车,指了指戒瘾中心:“进去吧,一看这样就知道有问题。”   宁远跟着往里走,越走进这个戒瘾中心,越觉得气氛压抑到窒息,本身他作为心理医生,对人的情绪就非常的敏感,这里路过他的零星几个人,全都面无表情的扫过他,都不会做一瞬间的逗留。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戒瘾中心的前台,凯西和迪诺对着前台坐着的招待亮出了警徽:“纽约警察,你们这负责人是谁?”   招待有点慌,沈烈眼尖的看见她拿起话筒的手有点抖:“寇克医生,有警官们找你,请速到前台……好的我来转达。”她撂下话筒,道:“寇克医生请你们上去,这边走。”说完她走在了前面引路。   警官们和沈宁二人都跟在后面,边走边四处观察。   上到三楼之后,招待停在了一扇门前,敲了敲门:“寇克医生,警官们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之后,招待推开了门示意他们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矮矮胖胖的,脸色挂着和蔼的笑容,他站了起来,对着迪诺伸出手:“警官们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也是主治医生,尤辛·寇克。”   “你好医生,”迪诺对他温和的笑笑,握了握手却很快不露痕迹的松开,“我们来是想问一下,你是否有一个病人叫维萨·米德?”   “是的,”尤辛道,“出什么事了吗?”   凯西道:“他昨天去世了。”   “什么?”尤辛也很是惊讶,“不可能吧?”   “事实如此,”凯西道,“所以我们要一下他的病人资料。”   “哦这个啊,”尤辛的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不过说出的却是隐晦的拒绝:“维萨这孩子的事我很遗憾,但是很抱歉,我们有医患保密协定的,所以虽然我很想帮你们。”   “省省吧,”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沈烈冷冰冰出声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把维萨的病历拿出来,要么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带着法庭的传票,要求查看你所有的病人信息——相信我,我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就拿到传票。”   气氛一瞬间好像冻住了一样,宁远看见尤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过了两分钟,尤辛还是投降了,他在柜子里找了一会儿,还是不情不愿的把档案递给了迪诺。 第96章 你说得对但你说的是啥   迪诺拿到了病历之后,微笑对尤辛点了点头:“谢谢你的配合。”说完转身示意大家可以走了,这时候他眼尖的看少了一个人:“……宁医生人呢?”   沈烈淡淡道:“他出去随意转一转,”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尤辛,“没关系吧医生?”   尤辛笑的很和蔼:“没关系的,随便看。”   “那正好,”沈烈顺势道,“警官们我们也随便看看吧,正好找一找宁医生。”   尤辛的笑容已经有点僵硬了:“那我来给各位带路。”   迪诺微微点头:“有劳。”   所以宁远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就在尤辛磨磨唧唧的找资料的时候,宁远轻声和沈烈说了两句,就轻手轻脚的出了尤辛办公室,本来他就站在门口,这样更加方便他溜出去。   他出了办公室,白色的走廊里很安静,安静到压抑。他顺着走廊走了能有二十米,在遇见拐弯处向右拐了之后又走了快五十米,突然听见一个房间内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耳朵贴在了门上,这样能听的清楚些。里面传来的是尖叫声和哭泣声,间或还有小声的求饶。   宁远皱了眉,轻轻把门推开了一点缝隙。   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宁远看见屋子里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见脸,只能知道是个男生,床旁围着四五个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男人正按着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拿着一个像笔一样的仪器在男生额头上滑来滑去,滑几下,那个医生就会俯下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打开门之后,声音就变得尤为清晰。   宁远听着里面那个男生的叫喊和求饶,差点忍不住进去让他们立刻住手,但是理智阻止了他。   他努力的往里面望,突然看见了在病床旁的一个桌子上的一个仪器。   那是——!   宁远蓦的睁大眼,下意识的就跨前一步,想要看的更清楚,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猛地按在门上,把门猛地关上。   宁远吓了一跳,感觉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身体都僵硬了。   他缓慢的转过去,是一个保安。   保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谁?”   宁远镇定的对他笑笑:“我是隶属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医生,跟着警官们过来调查的。”   保安身材十分高大,脸色阴沉,声音嘶哑像是漏风的风箱:“不该看的东西别看,管好自己的眼睛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宁远被他话里赤裸无疑的威胁逼得心里一紧。   就在气氛僵滞的时候,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小远?”   宁远的心缓缓的放了下来,转过身对沈烈招招手:“我在这儿。”   沈烈快步走过来,皱着眉看向保安:“有什么事吗?”   保安没说话,宁远温声道:“没什么,一点误会。”   沈烈怀疑的看了看那个保安,宁远拍了拍沈烈的肩,道:“办好事我们就走吧。”   沈烈还要说什么,被宁远硬拉着走了。   刚出戒瘾所的门,沈烈一把拽住宁远胳膊:“刚才什么情况?他对你说什么了?”   宁远难得的没有笑模样,紧皱着眉,拍了拍他的手,对他和警官们道:“回办公室再说。”   回到办公室以后,迪诺敲了敲奥斯顿的门,示意他出来开下会有新发现。   凯西把打印出来的尤辛的照片贴在了白板上:“这个人,尤辛·寇克,自称从事戒瘾已经有了27年的经验,十年前开了这家戒瘾中心,无案底。”说完他好奇的问沈烈:“你真的能拿到传票得到尤辛所有病人的资料?”   沈烈瞟他一眼:“你想什么呢,当然不能,除非我当上法官。”   凯西:“……”   我早该想到你的手腕的。   多余张嘴。   这时候迪诺道:“刚才宁医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对,”宁远正色道,“我在戒瘾中心四处晃的时候,撞见了一个房间,里面正在进行‘电击疗法’——我是不会这么称呼这个东西,在我心里那就是酷刑无异——但重要的是,我看见了电击仪器上的数字——40毫安!40!”   宁远愤怒的都喊了出来,却看见的是一屋子的警官们加上沈烈都是一脸‘你说得对但你说的是啥’的表情看着他。   宁远:“……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奥斯顿戏谑的开口:“医生快教教我们。”   宁远翻了个白眼:“法律规定应用在精神病症上电击电流量不能超过5毫安,而那个戒瘾中心已经用到了40毫安,我现在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杰瑞举手,“所以说这个戒瘾中心是违法的是吗?”   宁远很肯定:“绝对的。”   “好,”奥斯顿拍了拍手,“我们现在对这个戒瘾中心都了解什么?”   格洛瑞娅把资料调上大屏幕:“这个济世戒瘾中心,成立于八年前,不只是戒瘾,好像什么都能管,网瘾,毒瘾,赌瘾,同性恋,甚至只是简单的反抗权威。”她皱皱眉,语气中流露出嫌恶的意味,“父母把他们认为棘手的孩子、他们认为自己管不了的孩子都送到这个戒瘾中心,送到尤辛怀里来,而这个戒瘾中心甚至有个基金会,家长们除了交各种昂贵的费用以外还要不定期的捐款。”   “捐款?”凯西难以置信,“捐什么款?他们需要捐助什么?希望小学吗?”   “那个尤辛是个老油条,”迪诺道,“今天我们之所以能得偿所愿拿到了维萨的病历资料,是因为第一出其不意,第二沈把他唬住了,否则等他们有了准备,我们再想得到什么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了。”   奥斯顿点了点头,看向沈烈:“检察官你怎么看?”   沈烈沉吟了一下:“先搜集证据,越多越好,这个戒瘾中心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一定有背后的资源支撑,我不想这个案子还没开始就被勒令结束。人证是必须的,而且一定得是可靠证人。”   警官们都点了点头。   奥斯顿挑了挑眉:“大家干活吧,”他临转身前指了指凯西,“干得好。”   凯西笑着用拇指蹭了蹭鼻尖。 第97章 现在应该可以申请搜查令了   “所以说你到底能不能申请下来搜查令搜查尤辛的病人资料?”沈烈坐在宁远办公室里,宁远问道。   “很难,”沈烈答,他把右腿放在了左腿膝盖上,“现在没有证据,只有死者维萨的家人能证明他是去那个戒瘾中心的,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哪怕一个间接证据都行。”   宁远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直勾勾的盯着还没打开的电脑盯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沈烈,你说如果最后证明了维萨只是自杀,我们还会继续深究下去吗?”   沈烈一怔:“你怎么突然想到这儿了?”   宁远呼出一口气:“想到那个屋子里被电击折磨的孩子……我只是怕这个案子查到一半就搁浅了。”   “不会的,”沈烈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按住他的肩膀,安慰的捏了捏,“这个案子我们会追查到底的。”   宁远反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轻轻蹭了蹭,感受到那只手轻轻摸过自己的脸。   “米德夫人,”格洛瑞娅敲开了琼斯·米德的家门,亮了警徽,“我是凶杀重案组的警官,节哀顺变。”   琼斯眼眶通红,很是憔悴,她低声说了句谢谢,侧身让格洛瑞娅和杰瑞进屋来。   杰瑞进了屋,发现屋里很是昏暗,现在正是中午,窗帘却还是捂的严严实实,让人一进来就心生压抑。   琼斯坐在了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格洛瑞娅坐到她身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你丈夫呢?”   琼斯抽了抽鼻子:“他驻军伊拉克,我还没有告诉他……”   格洛瑞娅握住她的手:“抱歉,但我们真的需要你回答一些问题。”   琼斯点了点头。   杰瑞问道:“你对尤辛·寇克的那个戒瘾中心了解多少?”   琼斯一愣,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有些茫然:“为什么问这个?他们和我儿子的死有关系?”   格洛瑞娅安抚道:“就回答问题就可以了,重要的我们会给你解释的。”   琼斯被她说的镇定下来,道:“我是被朋友推荐去的,那时候维萨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了一起,每天都逃学去上网,成绩从全A落到了E,学校找了我无数回,最后一次都要开除他了,我求了校长很久,他才愿意再给维萨一次机会,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时候我朋友就给我推荐了这家戒瘾中心,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就把维萨带去了。”   格洛瑞娅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知道那个戒瘾中心里,也就是尤辛·寇克,是采用什么方法治疗网瘾的吗?”   “不是非常清楚,”琼斯犹疑道,“但是不管是什么方法,确实见效了,去了一个月,维萨再也不上网了,也不和我顶嘴气我了。”   格洛瑞娅和杰瑞对视了一眼,杰瑞斟酌语句道:“米德夫人,我们有理由相信,尤辛所谓的治疗网瘾的办法,是电击。”   “什么?”   琼斯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格洛瑞娅问道:“你不知道?维萨从没有对你说过?”   “没有、不、我是说,”琼斯已经语无伦次,“他和我说过,可我以为那是他只是为了不想再去戒瘾中心的谎言,寇克医生说过有的孩子会这么做的,编造一些可怕的谎言只为了自己能从戒瘾中心逃离——”   杰瑞皱起眉:“而你选择相信她而不是你自己的孩子?”   琼斯睁大了眼睛:“我想相信维萨的,我想的!可是他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以前还对我说过那么多谎,我怎么相信?”   杰瑞没再接话,岔开了话题:“你介意我看看维萨的房间吗?”   琼斯摇了摇头,主动起身带他们去:“他房间里的一切我都没动过。”   杰瑞和格洛瑞娅走进维萨的房间,四处翻了翻,杰瑞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个药瓶,药瓶上没有包装。他晃了晃瓶子,里面还有药片撞击杯壁的声音,打开看了一下里面还有一小半。   他拿着这个药瓶问琼斯:“米德女士,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琼斯拿过去仔细看了一下:“这是寇克医生给维萨开的药,他说维萨之所以有网瘾、叛逆,是因为有狂躁症和一种什么精神疾病,我不是很懂,这是他给维萨开的药。”   杰瑞皱眉:“这种没有外包装的药你们也敢吃?”   琼斯一脸无措:“寇克医生说没有问题的,再加上确实有疗效,所以……”   杰瑞平静了一下,把药瓶扔进证物袋:“不介意我们带走吧?”   出了琼斯家的门,格洛瑞娅看杰瑞一直没说话,脸色也不是很好,格洛瑞娅在坐进车里后问道:“你怎么了?”   杰瑞沉默了一下,道:“我只是在想,这样的事情会发生,是不是也因为父母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格洛瑞娅一愣,杰瑞又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去教育?”   格洛瑞娅耸耸肩:“别问我,我又没孩子,你回去和凯西讨论一下。”   杰瑞摇了摇头:“开车吧。”   到了警局,杰瑞和格洛瑞娅先去了詹姆斯办公室,敲开了门,詹姆斯正百无聊赖的双脚架在桌子上晃来晃去。   杰瑞进去一掌拍在他肩上:“来活了。”   詹姆斯把脚放下来:“什么事?又有尸体了?”   杰瑞翻个白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说完把证物袋给他,里面有个药瓶,“这个里面的药你能检验一下吗?”   “我什么不能?”詹姆斯一如既往的欠揍,戴上手套拿出药瓶,开始去检验台检验。   格洛瑞娅和杰瑞百无聊赖的在他办公室里等着,东走走西看看,杰瑞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出神。   过了一阵,詹姆斯拿着药瓶过来了,脸色很是严肃:“这药是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格洛瑞娅见他难得严肃,道:“死者家里,是那个戒瘾中心给他开的药,说是治疗狂躁症还是什么的。”   “放屁,”詹姆斯冷哼一声,“这个药的成分是——”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格洛瑞娅干脆的打断了他,“反正也听不懂,你就直接说结论吧。”   詹姆斯抖了抖手里的药瓶:“这个所谓能治狂躁症的药,根本屁用没有,里面还有很多强劲的精神类药物,一定程度上能使人神志不清,更容易被人掌控。”   格洛瑞娅和杰瑞对视一眼:“现在应该可以申请搜查令了。” 第98章 难以置信   沈烈敲了敲兰伯特法官办公室的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句请进以后轻轻推开了门。   兰伯特法官应该也是刚进办公室没多久,正在往衣架上挂大衣,大衣上还依稀散发着凉气。   她抬眼看了看沈烈:“检察官,现在是中午一点,如果不是我今天去的餐厅装修,我现在应该还在外面吃午餐。”   沈烈笑了笑:“看来今天我很幸运。”   兰伯特法官也笑了一下,虽然那个笑容稍纵即逝:“所以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沈烈把一个文件夹放在她桌子上:“我来请您签发一张搜查令。”   兰伯特法官唔了一声,把眼镜戴上,翻开了文件夹,仔细的看了起来,伸手示意沈烈坐下。   沈烈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听见她问:“你们的意思是,这瓶从死者家里拿到的药,是违禁药?”   沈烈点了点头:“是的。”   “有专家证人吗?”   “都在文件里,法官阁下,”沈烈指了指文件,“专家证人是一位学历高经验充足的精神科医生,他可以作证,这个戒瘾中心开的这种说是治疗狂躁症的药,不但对狂躁症毫无用处,而且长期服用对人体也会造成伤害。”   “哦,宁医生,我对他有印象”兰伯特法官翻到了专家证人那页,“所以你们怀疑是因为这种药才促成了死者的死亡?”   沈烈换了个方式,没有直接的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认为这个戒瘾中心和维萨的死有着必然关系。”   兰伯特法官点了点头,拿起了笔,就在马上就要签名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检察官,你这个案子到底是自杀案还是谋杀案,性质还没定下来吗?”   沈烈心里愣了一下,随后道:“法医办公室无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因为死因是坠楼,鉴证科还在检验从案发现场搜集到的证据。”   兰伯特法官嗯了一声,终于还是落笔在搜查令上签了名。   警官们又一次敲开了济世戒瘾中心的大门,只不过这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好说话,凯西几乎是把搜查令摔到尤辛脸上的,尤辛拿过搜查令上下看了一圈脸色很不好,估计也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拿到搜查令。   宁远耳朵蛮灵,听到了隔壁有机器运作的轰鸣声,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快步走上前,推开了就在尤辛办公室有个里间的门,里面一个女人闻声惊慌失措的转过头,面前的碎纸机还在喳喳的工作着。   那个女人正是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前台接待的人。   宁远来不及多想,快步走上去伸手就夺过女人手里还拿着的厚厚一沓病历,弯腰先去拔掉电源,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女人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没、没……”   沈烈也快步走过来,看见碎纸机底下的一堆纸屑脸色阴沉,他回身指着尤辛,一字一顿:“我一定会起诉你销毁证据罪和妨碍调查罪,你给我记住了。”   尤辛却还是笑眯眯的:“检察官注意一下,我可没有去粉碎病历,起诉的时候可要弄明白了。”   沈烈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矮胖的男人,直到对方忍受不住他冷峻又鄙弃的视线而转开眼。   迪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走吧医生,我请你尝尝警局的咖啡,不过你应该会很失望,因为我觉得不会有你开的药好喝。”   尤辛的笑意收敛了一些:“这是逮捕?我需要找律师吗?”   沈烈冷笑一声:“你做了什么需要找律师的亏心事吗?”   “当然没有了,”尤辛站起来,把他胖的都要扣不上的西服前襟扣上,“作为优秀市民,我很乐意配合你们调查,但是检察官请你注意,不要给我按一些虚假的指控。”   沈烈理都不理他,示意警官们赶紧把他带走,自己和宁远开始翻剩下还没被粉碎的病历。   宁远急切的翻完,呐呐道:“维萨的病历没有了。”   沈烈听完倒是很平静:“我们既然是为了维萨的案子而来,他肯定第一个要销毁的就是维萨的病历,不可能找到的。”   宁远叹了口气:“也是,谁都不会蠢到还把最有问题的留到最后,那现在怎么办?”   沈烈冷笑一声:“他急于把所有人的病历都销毁,肯定不只是维萨一个人有问题,都拿回去,”他把剩下那沓病历在手心里砸了砸,“慢慢看,我就不信揪不出他的狐狸尾巴。”   “所以呢,”尤辛坐到了审讯室里也很安之若素,就好像还是在他的地盘上一样,“这位英俊的警官答应我的咖啡在哪里?”   凯西坐到他对面,并没有给他一点好脸色:“警局的咖啡不是那么好喝的,你先说说维萨的事吧。”   尤辛耸了耸肩:“我的一个病人,来之前病情很严重,顶撞父母,偷家里的钱去上网,加入帮派,逃学,伤透了他妈妈的心,送到我这里了,很短的时间内,我就帮助他脱胎换骨了。”   凯西嗤之以鼻:“你?帮他脱胎换骨?用什么?”他把那瓶药扔到他面前,“用你这瓶把功效吹上天的药吗?”   尤辛拿过那瓶药,晃了晃:“哦这个啊。”他笑了笑,“知道什么是心理疗法吗?”   凯西道:“给我讲讲吧,医生。”他加重了医生两个字。   “举例来说,当你患上了重病,你最不希望的话是什么?”尤辛开始谆谆善诱。   凯西摊开手:“我马上要死了?”   “……差不多吧,”尤辛道,“当你知道马上就要死了,而且药石无医,这个时候我告诉你,有一种药可以救你,你又是什么反应?”   单面玻璃外,宁远皱着眉:“他到底要说什么?”   凯西在里面也皱着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尤辛指了指药瓶:“这个药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种灵丹妙药,我承认,它治愈不了生理上的,但是可以治愈心理上的,让我的病人和他们的父母都产生信心,这样不好吗?”   宁远被他的无耻镇住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难以置信。” 第99章 什么都没有看见   站在玻璃外面的宁远气的语无伦次:“他刚才说什么?”他脸都气红了,“他随便给病人开了刺激性那么大的药,却说只是求个心理安慰?”   沈烈捏捏他的肩,宁远还是很生气:“他把人命当什么了?对得起医生这个职业吗?”   “好了好了,”凯西和迪诺都在审讯室内,玻璃外面就只有沈烈和宁远两个人,沈烈安抚的亲了亲他唇角,“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这时候审讯室内的迪诺和凯西也是一愣,迪诺问道:“如果我没听错,你刚刚是说你承认你这个药是没有疗效的是吗?”   尤辛一愣,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又摆出了笑眯眯的样子:“当然不是了,警官们,药怎么可能没有疗效呢?只不过相对于它的物理疗效而言,心理疗效更显著一些。”   凯西冷哼一声:“为什么把病历全都销毁了?”   尤辛把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看着凯西的眼睛,道:“以防警官们——哦还有那扇镜子之后的检察官,”它指了指凯西背面的那面单向镜子,“——不清楚,我再重复一次,粉碎病历,并不是我做的,而是我的前台做的,对此,我全然不知情,再有别的问题,警官们就请联系我的律师”   凯西猛地站起来抓住尤辛的衣领把他拉向自己,猛然大力的动作使得椅子被推向了一旁,桌子也发出了咣当的声音,凯西把尤辛的脸按在了冰凉的桌面上,俯身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为你自己感到骄傲吗?肆意的践踏和折磨这些脆弱的孩子们?嗯?”   尤辛的脸被他压得很痛,再也没有那种笃定自若笑意盈盈的样子,忍不住叫到:“你这是滥用私刑!我要投诉你!”   “尽管去投诉吧,”凯西还是死死的按着他的脑袋,“我他妈一点都不关心!”   尤辛见这样威胁不了凯西,把视线转向了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看着的迪诺:“你看看你搭档做了什么!我要连你一起投诉!”   迪诺微微笑了轻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单面玻璃之后的宁远:“……”   他拽了拽沈烈的袖子:“他们这样行吗?”   沈烈挑了挑眉:“他们做什么了?”   宁远:“……”   沈烈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律师也不在,屋里也没开摄影机,是时候该给他一点教训了,”他冷漠的勾起了唇角,“至于你和我,我们都没有来过这里,也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在尤辛马上就要受不了告饶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推开了,是奥斯顿,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凯西还没来得及松开尤辛,奥斯顿却只是瞥了尤辛一眼,就对凯西和迪诺招了招手:“你俩出来一下。”   凯西松开尤辛,把他一把推到了椅子上,伸出食指点了点他:“你给我在这儿坐好了。”   说完就和迪诺一起出了审讯室,留下尤辛一个人还在发抖。   隔壁宁远和沈烈也走了出来,大家一起到了大办公室里。见他们过来,杰瑞挥着一张纸对他们道:“我们这儿有发现!”   等到他们走过去了之后,杰瑞把一张照片啪的贴到了案件展示板上:“盖文·斯诺,男,于前年到尤辛的戒瘾中心接受治疗,但是他只进行治疗了三个月,就被其父母接走了,病历上写的原因是治疗成功。”   奥斯顿看了看他,摊开手:“所以呢?”   “所以,”杰瑞竖起一根手指,“我比较了一下其他人,基本上出院都是在两到三年,很少有一年就离开的,更别说三个月了——很奇怪对吧?”   宁远眯了眯眼睛,换成他自己他真的未必能看出来,警官的直觉真是不得了。   杰瑞接着道:“我查了一下盖文·斯诺的就医记录,发现他在离开戒瘾中心的前一天,在仁爱医院有就诊记录。”   “仁爱医院?那不就是维萨出事的地方吗?”迪诺微微皱了眉,“怎么事情都发生在这两个地方?”   “目前还不清楚,我分析应该是出事了戒瘾中心就直接就近送到仁爱医院去,”杰瑞道,“重点是,盖文被送去的时候左手动脉被割破——”   “他要自杀?”凯西失声道。   “没错,”格洛瑞娅把话接过来,“但是盖文挺过了手术,第二天他就离开了戒瘾中心。”   奥斯顿刚张开嘴,格洛瑞娅就拿起了一张纸,笑的很好看:“盖文的所有资料都在这儿,你们谁想走一趟?”   奥斯顿揉乱了她的红发:“干得好,”又指了指杰瑞,“你也是。”   格洛瑞娅对杰瑞眨了眨眼。   “当然了,”凯西端着咖啡走到盖文家门口,对迪诺翻了个白眼,“每次这种活儿都是咱俩,想都不用想。”   迪诺耸了耸肩:“你要学会照顾女性。”   凯西回头看着他:“你认真的?格洛瑞娅是女性?”   迪诺沉默了一下,把他脸转过去:“敲门吧。”   凯西:“……”   门敲响了以后,过了一分钟,就被打开了,来应门的是一个金发女人,她来开门的时候脸上带着还没有冷却的笑意:“你好,请问你们是——”   迪诺对她温柔笑笑:“你好女士,我们是纽约警局凶杀重案组的警官,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警官?”女人很是惊讶,她犹豫了一下,道,“我能看下你们的警徽吗?”   “当然了,”迪诺从怀里拿出了警官证,“警惕些总是好的。”   女人接过了警官证看了看,略带歉意的还给他们:“抱歉警官们,只是我很疑惑,我们家没有什么情况需要你们了解的啊。”   凯西问道:“你是斯诺女士吗?”在得到女人点头后,他继续道,“我们想找一下你儿子盖文·斯诺,他现在在家吗?”   “什么?”黛比·斯诺一惊,“盖文?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什么都没做!”   “妈?”   这是一个男声传来,凯西和迪诺往黛比身后望去,一个14、5岁的男孩正闻声走来,一脸茫然。 第100章 请假   跟大家请个假,这周末要回老家参加婚礼,带不了笔记本回去所以更不了啦,对不起大家,周日我会更的!扑通) 第101章 明白的代价   “嘿,”凯西微微弯腰,对男孩笑了笑,“你是盖文吗?”   男孩点了点头:“你们是谁?”   凯西道:“我们是警官,想来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盖文一惊,无措的看向他母亲:“警官?我做什么了?”   “不用害怕,”凯西摸摸他的头,“只是了解一些情况——我们能进去吗?”   盖文看向黛比,黛比点了点头,侧过身让迪诺和凯西进去。   坐到沙发上,迪诺开始问道:“我们了解到,盖文之前去过济世戒瘾中心是吗?”   凯西眼尖的看见盖文在听到问题的瞬间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往身边的黛比靠了过去。   黛比也是眼神一暗:“……是的。”   “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个戒瘾中心,”凯西鼓励的看着盖文,“盖文,你能帮我们一下吗?”   盖文用力的抿住了嘴唇,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交叉在一起搅弄的手,低声道:“……我不知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孩子,”凯西安慰的捏了捏盖文的肩膀,“我们保证你不会摊上麻烦的,我们只想了解一下这个戒瘾中心,你放心。”   盖文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凯西和迪诺对视了一眼,迪诺轻声问黛比:“有水吗?”   这句很明显,就是要岔走黛比,让凯西和盖文单独谈谈。   黛比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是审讯吗?如果是的话我需要在场的——”   “当然不是,”迪诺温和道,“只是谈谈,没事的。”   也许是迪诺长得太俊朗太给人安全感,那双棕色的深邃眼睛认真看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能把人吸进去,黛比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下来,站起来带着迪诺去厨房倒水。   客厅现在只剩下了凯西和盖文,凯西坐到了盖文旁边,道:“嘿,我知道你很坚强,像个男人一样,我们现在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盖文还是沉默摇了摇头。   凯西挫败的叹了口气,想了想,伸进衣兜里拿出了一张维萨的照片递给盖文:“你认识他吗?”   盖文愣了一下,接了过来:“认识……这是维萨,他是我朋友,他怎么了?”   凯西道:“他死了。”   “什么?!”盖文大吃一惊,照片都掉到了地上,“不可能!”   凯西摸了摸他的头发:“节哀顺变,我们认为济世戒瘾中心与你朋友的死脱不了干系,你不想帮我们,我理解,但你能帮帮你朋友吗?”   盖文的嘴唇哆嗦了几下,低声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就给我讲讲那个戒瘾中心,好吗?”   盖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你问吧。”   “你一开始也是因为网瘾去的这个戒瘾中心吗?”   盖文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因为……”   他咬了咬嘴唇,凯西见他退缩握住了他的手鼓励他:“没关系,你可以跟我说。”   “我去是因为我是同性恋,”他轻声道,“父亲是基督教徒接受不了,所以……”   凯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了那儿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主治医生尤辛负责了我,他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要一张医疗床,”他慢慢说道,“他让我躺到那张床上,用一种可以发电的仪器电我,一边电一边问我是否认识到自己的性向,只要我回答的不对,就会被轻则40毫安,重则80毫安的电流电击,在那儿我必须对权威全部顺从,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   盖文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凯西可以听见他啜泣的声音,不忍心再问,但还是要狠下心:“法医在维萨太阳穴发现了被针刺的痕迹,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盖文抬起脸,泪水已经蔓延了满脸:“知道,那个时候……我也在场。”   “这是尤辛的一种惩罚手段,他会在维萨的太阳穴两边各扎一根针,额头上一根,下巴上一根,甚至是左手手心和中指的指甲盖缝隙里,都插着针,很多台仪器一起,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器,但是打开以后维萨就在床上不停地抽搐,太阳穴的针旁边都流了血,这个过程至少会持续十几分钟,反反复复,仪器关了又打开……”   盖文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就在那里,整个过程我就在那里,他们让我看着,我、我只能在那里看完全过程,我吓傻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可以了,”凯西是在不忍心再问下去,盖文还那么小,“可以了——”   这个时候听到盖文声音的黛比匆匆忙忙从厨房来到了客厅:“发生什么了?宝贝你怎么哭了?”她皱着眉看向凯西,怒道:“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凯西无辜的举高双手:“我只是问几个问题——”   “我就在那儿!”盖文还在哭,“我看着他就像是一个死人,双眼空洞,控制不了嘴角的口水,身体还在抽搐——”   “嘿,”凯西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直视着自己碧绿的眼睛,“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怎么能反抗得了呢?你自己能从那个地狱出来就很了不起了。”   黛比坐到了盖文右边,把他搂进自己怀里,轻声安慰,等盖文稍微平静下来了才道:“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听别人推荐就盲目的同意他父亲把他送去。”   迪诺安慰道:“至少你们现在出来了。”   黛比点了点头。   迪诺又问道:“你们是自愿出来的吗?因为我看盖文只待了三个月就离开了,这在这个戒瘾中心的记录上是史无前例的。”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盖文到底在里面受了多少罪,直到有一天他被送到仁爱医院,而仁爱医院急诊室的一名医生正巧是我的朋友,她连忙给我打电话说盖文自杀了,我整个人都惊了,那个时候感觉天都塌下来了。”想起这段往事黛比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那个时候真的太惊险了,我和我丈夫就在急诊室外看着里面我们的孩子挣扎在生死线上,那个时候才明白,比起人好好的活着,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又有什么重要的?”   黛比苦笑了一下:“只可惜我们明白这个道理,却险些以我们最重要的人的生命为代价。” 第102章 迟来许久的请假说明!   上周在微博上跟大家请了假,因为我这两周要期末考试,然后一直忙忙碌碌,突然想起来不是所有人都关注了我微博,所以赶紧跑来晋江说一声,等我一月四号放假就恢复更新啦!对不起大家!(扑通)   PS.圣诞节快乐! 第103章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   “所以,这个盖文愿意出庭作证吗?”沈烈在听完凯西和迪诺转述的盖文的经历后,沉默许久才问道。   “我不知道,”凯西叹了口气,“让他再回忆起以前那些黑暗的日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也许吧,”沈烈揉了揉太阳穴,“但我要提醒你们,现在手里的这个案子,很不好打,没有铁定的物证,如果盖文不能出庭作证,那我们就连一个人证都没有,这个案子也就吹了。”   凯西烦躁的踹了旁边的自动售卖机一脚。   迪诺捏了捏他的肩,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家戒瘾中心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只有维萨和盖文两个受害者,说不定有别人愿意站出来。”   “我觉得悬,”宁远摇了摇头,“我给你们分析一下这些受害者的心理,首先,他们活着离开了那所戒瘾中心,那种不愉快的回忆他们肯定不想再经历,所以他们绝不会愿意主动站出来承认他们曾经受过那些虐待,其次,就算他们愿意站出来,在法庭上和虐待他们的人当面对质的时候,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受到影响,如果他们在庭上被辩方律师问住了的话,我们这个案子真的就输定了——但如果没有别的方法了的话,我们只能试试。”   迪诺闻言很有些惊讶:“没想到宁医生对庭审还很是了解啊。”   宁远张了张嘴,干巴巴的憋出一句:“啊,我对庭审还……挺感兴趣的。”   “是吗?”迪诺弯了弯深棕色眼睛,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倚在墙边西装革履的沈烈,“我还以为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沈烈眼看着宁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唰唰的红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接着说,你们打算怎么办?”   “如果按宁医生那么分析的话,那就算盖文出庭作证了也没什么用,”凯西沉声道,“他的状态也很不稳定,我怕也会影响开庭效果。”   “但我们别无选择,”沈烈反驳道,“如果一个证人都没有,这案子干脆放弃算了。”   凯西揉乱了自己的金色短发。   迪诺道:“那我们继续找物证?”   沈烈点了点头:“再多给我一些证据,人证物证都好,我就去做办公室工作让他们同意起诉。”   说完转身走了,宁远也跟着他走去吃饭了,走了两步回头对他们握拳:“加油!”   迪诺失笑。   进了向下的电梯,宁远摸了摸下巴:“为什么我觉得迪诺知道了什么?”   “他知道是很正常的,”沈烈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在这个组里,没有人比迪诺心更细了。”   “真的吗?”宁远惊,“我还以为是格洛瑞娅呢,起码是个女人啊。”   沈烈笑着摇摇头:“有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会忘记她是个女人。”   “哦!”宁远指着他,坏笑,“我明天就偷偷告诉格洛瑞娅!”   “哦?”电梯里没有人,沈烈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捏了捏他肚子上的肉,“谁给你的胆子?”   宁远掐住他的脸:“敢摸我肚子,谁给你的胆子?”   沈烈眯了眯眼,还蹬鼻子上脸了,捏着宁远下巴就凑了上去,刚一碰上,就听见了电梯到达的叮的一声。   电梯打开了,格洛瑞娅抬头就看见了宁远和沈烈在电梯里,前者面红耳赤,后者面无表情,两人像是没看见她一样一左一右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格洛瑞娅:“……”   不是,咋回事啊?   奥斯顿从他单独的办公室晃悠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现在这个案子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凯西抬头看他一眼:“烟掐了掐了,一会儿让审计闻着,这个月工资又给你扣没。”   奥斯顿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里的烟:“电子烟,没味就没事,不让那帮孙子看见就行——所以下一步你们有什么想法?”   迪诺把手里看上去就很贵的钢笔盖好盖子放在桌子上,道:“现在除了盖文,我们就没有别的证人了,所以还是要把希望寄予他身上。”   奥斯顿嗯了一声,坐到了格洛瑞娅的桌子上:“除了这个人证,还有别的物证吗?”   凯西道;“上次从维萨家搜出来的那瓶假药。”   奥斯顿看着他:“还有呢?”   凯西一摊手:“没了。”   奥斯顿:“……那你们还坐在这儿干什么?”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抓起大衣和手机就出了办公室。   “你有没有觉得奥斯顿最近脾气暴躁?”路过一个路边餐车卖的三明治,凯西停下来买了一份,沙拉酱吃的满嘴都是。   迪诺谢绝了这种边走边吃的不文雅行为,换来凯西的一个白眼:“我觉得他卧底回来以后就怪怪的。”   凯西耸了耸肩,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所以我们现在做什么?”   迪诺的目光落在他唇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起手温柔的擦去他唇角的白色沙拉酱。   凯西一怔,看着迪诺深棕色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   迪诺笑笑,把手从他唇角移到他金色短发上揉了揉:“走了,去趟戒瘾所。”   凯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刚是不是把沙拉酱蹭到我头发上了!”   和沈烈一起吃完饭的宁远又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办公室,他想了想,走到了奥斯顿办公室敲了敲门:“队长你在吗?”   “进,”屋里传来了奥斯顿含糊不清的声音,进去了之后宁远才发现他正在咬着一根生黄瓜,“宁医生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我们现在是不是还扣留着尤辛?”   “嗯,”奥斯顿咽下了嘴里的黄瓜,“在他律师来之前我们还有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之后如果地检办公室不决定起诉,我们就只能让他走了。”   “不会的,”宁远笑了笑,“我相信他。”   奥斯顿又咬了一口黄瓜:“我也相信,自从沈来了我们部门以后,定罪率居高不下。”说完他又问道,“你来找我不止是说这个吧?”   宁远点了点头:“我能和尤辛谈谈吗?”   “可以啊,”奥斯顿把黄瓜尾巴扔到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里,深邃如海的蓝眼看着宁远,“你怀疑尤辛有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疾病?”   “说实话,我不知道,”宁远叹了口气,“我需要和他谈谈,之后才能判断。”   奥斯顿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来吧,我带你去。”   “多谢,”宁远笑弯眼睛,“啊对了,我可以就这样直接和尤辛谈话吗?不需要有沈或者警官们在场吗?”   奥斯顿耸了耸肩:“只要尤辛的律师没来就不用——”   话音未落,又有人敲响了本已经敞开了的办公室的门:“打扰一下,请问你是凶杀重案组的组长夏佐警督吗?”   奥斯顿闻声看去:“我是,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看见来人后,宁远总觉的很眼熟,微微皱起了眉。   来人西装革履大腹便便,他朝着奥斯顿伸出了右手:“我是尤辛·寇克的辩护律师,你可以叫我加里——无意冒犯,但是如果地检不起诉我当事人的话,我就要带我当事人走了。”   奥斯顿低声对宁远道:“现在需要叫沈过来了。”   凶杀重案组审讯室   “所以,请问沈大检察官,地检办公室决定以什么罪名起诉我当事人了吗?”   沈烈冷着脸坐到加里和尤辛的对面:“很高兴再次遇见你,请代替我向你上次的当事人乔安娜问好,希望她在瑞克斯监狱一切都好。”   加里:“……”   尤辛:“……”   宁远忍笑忍的很辛苦。   尤辛看向加里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毕竟一个已经输给过起诉自己的检察官的辩护律师,谁都不想要。   加里气的肝疼,拍了拍尤辛的肩膀示意他安定下来,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烈:“看来检察官的记性很好嘛,那已经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人都是在进步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是给尤辛吃定心丸。   沈烈也回以一个假笑:“是啊,一年多不见,我希望我们都有了一些改变。”   言下之意也很明显,你这一年进步了是因为没遇见我。   宁远用手挡住唇边已经忍不住的笑意。   加里不想再和沈烈耍嘴皮子下去,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地检办公室到底决定以什么罪名起诉我当事人?”   沈烈十指交叠放在桌子上:“非法拘禁,非法行医,一级非预谋杀人罪怎么样?”   “什么?”尤辛惊。   “难以置信,”加里冷冷道,他稳住了尤辛,向沈烈倾身:“我很好奇你说的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通过地检办公室内部了吗?”   “这就与阁下无关了,”沈烈似笑非笑,“我会顺利的通过大陪审团然后和你们在法庭上见面的。”   加里讽刺一笑:“看起来我们没有什么别的好说了。”   “事实上有,”这时候宁远道,“我想问你当事人几个问题可以吗?”   “不可以,”加里憋了一肚子气,把目光转移到沈烈身边这个温和好看的华裔人身上,“而且你又是谁?”   “凶杀重案组的心理咨询鉴定医生,”宁远淡声道,“你可以叫我宁医生。”   “心理咨询医生?”加里重复了一遍,“你是认为我当事人有心理问题吗?”   “不能这么说,”宁远微微皱了眉,他很不喜欢加里这样的人,“我只有几个问题很好奇。”   加里盯了宁远几秒钟,对尤辛道:“你不需要回答他的问题。”   “没关系,”尤辛饶有兴味的看着宁远,“我想知道你要问我什么。”   宁远看着尤辛混浊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 第104章 律师费与良心   尤辛在听到宁远的问题后愣了一下:“你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宁远摊了摊手:“我问的不明白吗?为什么你要创办这个戒瘾中心?为什么你要采用电击疗法?为什么你要给那些孩子们开假药?”   “是我听错了吗?”加里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你不是心理医生吗?我怎么感觉你像个检察官?”   宁远一怔,知道自己刚才情绪太激动了,他轻咳一声:“抱歉,是我太急切了,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加里剜了他一眼,侧头对尤辛道:“如果你不想回答,完全可以不回答。”   出乎加里预料,尤辛却温和笑了,他看着宁远:“相反,我很愿意回答这位医生的问题。”   他加重了医生的字音。   尤辛朝着宁远倾身:“你问我我什么开这个戒瘾中心,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做医生?”   宁远理所当然道:“帮助别人。”   “正确,多少医生的意愿就是这个,”尤辛道,“我也不例外。”   “我不觉得你是在帮助别人,”宁远冷冷道,“作为一个医生,你的病人来寻求帮助,他们是弱者,谁会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来‘帮助’一个弱者?”   “唔,”尤辛无谓的耸耸肩,“也许我用的方法不是大多数人的方法,,但你不觉得,这样才是治疗他们最好的方法吗?”   宁远盯着他,冷硬吐出一个字:“不。”   “那只能说,我们的观点有分歧了,”尤辛向后靠去,脸上仍然带着那种让人恨不得一拳揍过去的笑容,“你可以去查查我在这么多年里,治好了多少人,他们会感谢我,感激涕零,如果不是我,他们一个个都是废物,浑浑噩噩,社会败类。”   宁远控制不住的一声冷笑,惊了身边的沈烈:“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救世主吗?你肆无忌惮的虐待、伤害这些孩子们,你还有脸说你自己是在帮助别人?”   他突然站起来,双手猛地砸在桌子上,俯身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坐在这儿吗?因为你是一个懦夫,你根本就不算是一个男人,只有医生的这件白袍才能给你力量不是吗?你只有借助那些电击的仪器才能感觉到自己的权威不是吗?你以为你自己是神,是上帝,能把那些你认为是迷途了的孩子带回你所谓的正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在那些年龄小小的孩子身上才能得到优越感和控制感吗?因为你就是个孬种,你让人恶心。”   所有人都被宁远的突然爆发惊呆了,包括沈烈和单面镜子后面的警官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加里,他伸出食指指着宁远:“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威胁我当事人?!我要投诉你,和你所在的整个部门!”   沈烈也站了起来,把加里的食指从宁远面前拨开,冷声道:“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人?”   说完他拉了宁远一把,走出了审讯室,打开门时头也不回扔了一句:“我们法庭上见。”   走到审讯室门外,宁远抹了一把脸,低声道:“对不起,我……我太失态了。”   “没关系,”沈烈温声道,把他拉进怀里,轻轻吻了吻他额头,“无需道歉。”   宁远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一颗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时候旁边挨着审讯室的一个房间的门开了,奥斯顿走了出来刚张开嘴就看见沈烈搂着宁远,他迟疑了一下:“我是不是打断了什么?”   沈烈松开宁远,宁远转过身,内疚对着奥斯顿道:“抱歉队长——”   奥斯顿抬手阻止了他的道歉:“无妨。”   宁远有些着急:“可是投诉——”   奥斯顿哼了一声:“我们部门投诉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宁远:“……”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了。   “所以呢,”奥斯顿看向沈烈,“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聆讯,”沈烈道,“先把大陪审团【注】那关过了,希望在这期间警官们能劝那名唯一的证人来出庭作证。”   奥斯顿拍了拍沈烈肩膀:“我们尽全力。”   “案件号74881,纽约州公诉尤辛·寇克,一项非法拘禁罪,一项非法行医罪,一项故意伤害罪,一项诈骗罪,一项一级非预谋杀人罪。”   法庭书记员说完把文件放在法官桌子上,这次分到的法官是帕克法官,帕克法官戴上眼镜,看着被告尤辛和辩护律师加里:“被告如何辩护?”   “无罪辩护,法官阁下。”尤辛笑眯眯道。   帕克法官点了点头,又转向了沈烈:“控方是否准许保释?”   沈烈站起身:“控方不予保释,被告经营一家非法戒瘾中心,从中捞取高额利润,且罪行恶劣,戒瘾中心目前仍在运行,能为被告提供持续的资金供应,潜逃风险非常高。”   “这太荒谬了,”加里对沈烈嗤之以鼻,“法官阁下,我当事人是社区支柱,他将戒瘾中心得来的资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来帮助一些有疾病的儿童,为何在检察官口中就变成了一个非法的机构?更何况我并没有在控方罗列的指控中找到针对戒瘾中心的罪名,检察官是否太过于信口开河了一点?”   沈烈皮笑肉不笑:“辩方律师不用急,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起诉了。”   加里:“……”   “那就等检察官起诉了再说吧,”帕克法官道,“准许保释,保释金一千万,只限现金。”   加里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沈烈轻扬唇角。   帕克法官低头道:“下一个案——”   “法官阁下!”加里急急道,“一千万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帕克法官对他和蔼笑笑:“毕竟你当事人是有着慈善基金的,现在也还在继续运行,我觉得一千万现金刚刚合适。”说完他敲下了法锤,不容置疑:“下一个案件!”   聆讯结束后,沈烈在法庭外的走廊里碰到了加里,后者咬牙切齿道:“等着瞧,你这次一定会输。”   沈烈都懒得看他:“我等着。”   说完后,他似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加里一眼:“你应该去看看那些被你当事人‘拯救’了的孩子们,然后再决定多少律师费能让你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事。”   【注】大陪审团:大陪审团和陪审团是不一样的,大陪审团有二十四个人,陪审团只有十二个。陪审团的作用是判断被告是否有罪,而大陪审团的作用是决定检察官提出的罪名是否合适能否成立。 第105章 我活该   第二次敲响了盖文家的家门的人还是凯西和迪诺,开门的仍然是盖文的母亲黛比,她看见他们的时候有些惊讶:“警官们?是那个案子有进展吗?”   迪诺点了点头:“地检已经开始正式以多项罪名起诉尤辛了。”   黛比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太好了。”   “但是,”迪诺又柔声道,“要是想真真正正给他定罪,我们还需要你们帮我们。”   “我们?”黛比皱眉,“怎么帮?”   凯西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需要让盖文出庭作证,指认尤辛。”   “出庭作证?”黛比重复了一下,立刻摇头,“不可能,我不同意。”   “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很不容易,”迪诺安慰的揉了揉黛比的肩膀,“但凡有其他可以令尤辛伏法的办法,我们都不会来为难你们。”   “我知道,我理解你们,真的,”黛比道,能看出来她很是无措,“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再让我孩子受到哪怕一点他不应该承受的痛苦,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我不能让他站在法庭上,面对着曾经那么伤害过自己的人。”   凯西没有再说话,他有卡尔,所以他能理解这种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的感觉,也理解这种不计一切想保护自己孩子的感受。   迪诺低低叹了口气,面对这样一个母亲,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但又不得不说:“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如果盖文不出庭作证的话,很大可能,尤辛会被判无罪。”   黛比瞪大眼睛:“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事——那些令人发指的事为什么他还会被判无罪?”   “因为我们目前找不到别的证据,”凯西道,“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们对于让你为难的歉意。”   黛比把脸埋在手掌心里,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斗争。   迪诺和凯西也没有逼她,迪诺从大衣衣兜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如果你想通了,欢迎随时联系我。”   深冬时节,天总是黑的特别快,下班的时候,宁远围好围巾,刚出了警局的电梯,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接了起来:“克莱恩?”   电话那头克莱恩的声音很是不稳,带着急促的喘息:“我、我刚才遇见他了——他居然还对着我笑,我不知道、我——”   宁远为了使他冷静下来,缓声道:“没事的,他不会再伤害你了,”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出了警局大门,宁远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倚在车旁边的沈烈,他快步走过去,把温热的双手贴在沈烈冰凉的脸颊旁:“你怎么也不进车里面,外面多冷啊。”   沈烈眉眼含笑,双手覆上宁远放在他脸上的手:“我怕你找不见我。”   宁远一怔,心头翻涌上铺天盖地的暖意,当下也不在意周围是否有人,微微踮起脚吻上了沈烈单薄的双唇。   沈烈也没有闪躲,但也没有重重的回吻回去,他也只是轻轻回吻了一下。   这是个一触即分的吻。   却比那些缠绵悱恻的亲吻更让他们感受到彼此心里那种澎湃的爱意。   宁远拉过安全带扣好,一边道:“我先不回家,你要是顺路就把我送到那个瓦伦丁餐厅。”   沈烈打开导航看了看地图:“不顺道,我能把你扔在道边吗?”   宁远一脸呆滞:“你认真的?”   沈烈忍不住笑。   宁远愤怒的怼他一把:“你怎么这么烦啊!”   沈烈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宁远腮帮子。   这个瞪圆眼睛的表情怎么这么可爱啊,太可爱了。   宁远:“开车呢你给我看前面手放方向盘啊啊啊啊!”   到了瓦伦丁餐厅门口,沈烈把车靠边停好,就有侍应生过来帮宁远开门,宁远解开安全带:“回家你要是饿了的话冰箱里有我做好的饭菜你热一热就能吃。”   沈烈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来和别人吃大餐让我回去吃剩饭剩菜?”   宁远:“……”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残忍。   宁远伸手挠了挠沈烈的下巴:“你要是不饿就等我回去给你下面。”   沈烈:“……”   你这种像逗猫一样的动作是哪里学来的?   踏进瓦伦丁餐厅,宁远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克莱恩。   克莱恩是标准的美国人的长相,俊朗,但称不上有多么多么的英俊——尤其是在和凯西迪诺或者奥斯顿相比较的时候,但他却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但凡是见过他的人,都很难忘记他。   他给人一种相处起来很舒服的感觉,哪怕是他的职业注定不会让人感觉舒服。   而宁远在过去以灵魂状态陪伴沈烈的一年多时间里,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辩护律师,克莱恩也是给他印象最深刻的。不只是文森特那个案子有多丑陋,仅仅是因为克莱恩这个人,让人恨不起来。   在刚开始克莱恩找他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为什么文森特会选择他下手,通常来说,恋童癖不会转向成年人下手。随着接触时间越来越长,他大概懂了点原因。   克莱恩知情识趣,为人磊落大方。   而他的眼睛,太过于好看了。   那双少见的浅紫色瞳孔含笑的看着你的时候,就连宁远也会有一瞬间的怔忡。   想着想着宁远已经走到了克莱恩的对面坐下,克莱恩看见他,勾了勾唇角:“医生,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只给你点了杯红茶。”   宁远倒是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红茶?”   “我不知道,”克莱恩弯了弯眼睛,“我问的你哥哥。”   宁远失笑:“他倒是卖我卖的快。”   “你哥哥很关心你的。”克莱恩说着喝了一口咖啡。   “我知道,”宁远双手交叉放在了桌子上,“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你,之前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在哪里又看见文森特的?”   克莱恩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明显的瑟缩了一下,脸上也没有了笑意,他顿了一下,方才道: “在我家门口。”   宁远深深皱起眉:“你家门口?他为什么会去你家门口?”   克莱恩烦躁的把额发拢到脑后去:“我不知道,我……我早上出门去上班,他就在我家门口对面的街上,我问他为什么在这儿,他说他恰巧路过来看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太软弱了,当时我什么都想不到——”   “我知道,没关系的,”宁远温声道,“不是你的错,你不能这么一味的责怪自己。”   “不,这就是我的错,”克莱恩打断了他,宁远呆了一下,只看见他眼睛里似是浮动一层亮光,在灯光映照之下就像泛着光的紫琉璃,“我帮助一个畜生逃脱了他本应该承担的罪名和惩罚,我活该。” 第106章 我们会尽全力   宁远回到家里的时候,沈烈还没睡。   他打开门,沈烈还坐在沙发上看着卷宗,听见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去,宁远看见他戴着白天不怎么带的金丝框眼镜,对他挑挑唇角:“回来了啊。”   宁远笑眯眯应了,举起手里的袋子:“我给你带了瓦伦丁餐厅很有名的牛扒回来。”   沈烈站起身,把卷宗放在茶几上,接过宁远手里的打包盒,打趣:“大晚上吃牛扒?你不怕我消化不良啊?”   宁远双手叉腰:“你一天怎么净事啊,吃不吃,不吃我吃!”   沈烈失笑,把餐盒放在饭桌上,伸手把宁远揽进怀里,捏了捏他的小肚子:“你还能吃下去?”   宁远一把抓住他的手:“再摸收费,一次一百。”   沈烈啧了一声:“这么贵呀,要不然……”他抬起宁远的下颔,凑上去含住了他的唇,“亲一次摸一下吧。”   宁远被他亲的浑身发软,等被松开的时候才怒目而视:“是你摸我,也是你亲我,算什么收费!”   宁远从他怀里挣开,拿起餐盒:“我去给你热热。”   沈烈倚在厨房的门口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问:“克莱恩的心理咨询还没有结束?”   宁远头也不抬,随口道:“嗯,他的问题还挺严重的,被性侵这种事本来就对生理心理造成了太大的心理负担,更何况强奸犯还有事没事的去骚扰他,连好好恢复的时间都没有。”   沈烈深深皱起眉:“克莱恩被性侵了?”   宁远的背影僵住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转过来捂住嘴:“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   沈烈被他气笑,走上前揉揉他头发:“说了就说了,我又不会说出去你怕什么。”   宁远挫败的叹了口气:“可是这样感觉很对不起他啊,信誓旦旦说只有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违反医患保密协定了……”   沈烈捏住他鼻子:“那这么说的话,之前那一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不是也违反律师与当事人的保密协定了吗?”   宁远:“……也是哦。”   “再说了,你要是实在过不去心里这关,我还有一个办法。”沈烈道,“你想知道吗?”   宁远好奇的点头。   沈烈挑了挑唇,凑到宁远耳边轻声道:“夫妻特权【注】凌驾于所有保密协议之上。”   宁远站在那儿,已经呆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红的像牛扒旁边配菜的那块西红柿切片。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宁远是被沈烈捏鼻子窒息醒的,他迷茫的睁开眼睛,眼前就是沈烈刚睡醒的样子。   宁远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手掐住他的脸,口齿不清:“要窒息了!”   沈烈亲了亲他的脸颊:“快点起床,再晚你就该迟到了。”   宁远撅了撅嘴,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脸,闷闷道:“好困,再让我睡五分钟嘛。”   “不行,”沈烈很是冷漠无情,“每次你都这么说,赶紧起来,不然打屁股。”   宁远:“……”   打屁股……好羞耻啊你不要每次都来这招行不行!   顶着一头乱发的宁远幽怨的坐起来盯着沈烈:“昨晚的牛扒明明还有,我还想睡个懒觉呢。”   沈烈翻身下床:“越睡越傻,赶紧起来上班了。”   宁远:“……”   我的男朋友真好,不让我睡觉还鞭挞我工作。   现世杨白劳。   “所以说我才觉得换工作以后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我再也不能想几点起几点起了。”宁远坐在餐桌前还是很郁闷。   沈烈用筷子尾部敲了敲他的额头:“不要嘟嘟囔囔了,赶紧吃完饭上班去。”   宁远鼓起腮帮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诶对了,那个尤辛的案子什么情况了?什么时候开庭?”   沈烈把嘴里的牛扒慢条斯理的嚼完咽下去才道:“没有证人的话,基本不可能赢。”   宁远放下刀叉:“那你还起诉?”   沈烈淡淡道:“至少我努力过了,我无愧于心。就算这次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我开了这个先例,我希望以后有人可以站出来。我做不到的事,我希望别人可以做到。”   宁远走进凶杀重案组的时候还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他和大家都一一打过招呼以后,一头扎进了办公室。   凯西和迪诺也刚来没多久,正在收拾东西,此时公共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女声响了起来:“请问,埃斯波西托警官在吗?”   迪诺闻声看去,竟然是黛比。   黛比咬着唇,很有些手足无措:“现在同意出庭作证……还来得及吗?”   迪诺一愣,连悄悄竖起耳朵听的凯西也呆住了。   “来得及,”反应过来后,迪诺连忙让他们进来,“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黛比黯然道:“不是我的主意……”   “是我的决定。”她身后,盖文走了出来。   他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却经历了太多成年人都无法想象的事情和痛苦。   盖文轻声道:“我不想让维萨死的毫无意义。”   迪诺第一次觉得真相和事实都是如此残忍的一件事,他捏了捏盖文的肩膀:“我不想给你失望,尤其是在你已经鼓足勇气的时候,但我不得不说。即使你站了出来,这场庭审也有可能失败,尤辛还是有可能继续逍遥法外。”   “不,”盖文被惊到,有些语无伦次:“不,至少你们可以把那个地狱关了不是吗?你们不能再让他害更多的人了!”   “我们会尽全力做到,”迪诺棕色的眼睛看着他,盖文被里面的坚定安慰到了,“我们,检察官,都会尽我们的全力。” 第107章 说出真相就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你   今天是开庭的日子,沈烈早早就到了法庭,在旁边一个临时办公室里准备资料,这时候门被敲响了,他随口道了一句:“请进。”   门被打开了,是凯西和迪诺,后面跟着黛比和盖文。   沈烈难得温和的对他们笑笑:“感谢你们能来,坐吧。”   盖文和黛比坐到了沈烈对面,黛比有些局促不安,盖文却反而很是镇定。   沈烈问道:“昨天我们演练的作证过程还记得吗?”   盖文点了点头。   “不要紧张,”沈烈安慰道,“你只要全程跟着我就可以了,我会领着你的,至于辩方,他们会想方设法的为难你,抹黑你,而一旦你在庭上情绪崩溃,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凯西注意到盖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安的绞紧了,他摸了摸盖文的头,蹲下来和他对视:“没事的,你只要记住,你坐在庭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相,就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你。”   三号法庭   “能向陪审团和法官阁下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沈烈站起来,温和的问坐在证人席上的盖文。   盖文微微侧身,对着左手方的十二位陪审员们,有些局促道:“我是盖文·斯诺,我曾经是济世戒瘾中心的一位病人。”   “所以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你曾经接受过被告尤辛·寇克所谓的治疗是吗?”沈烈走到他身边,指了指坐在被告席的尤辛,后者脸上竟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盖文点了点头:“三个月零十三天。”   沈烈道:“当你在尤辛创办的这个戒瘾中心接受治疗的时候,他们都会采用什么方法?”   盖文的目光错过沈烈的脸,看向了被告席的尤辛,沈烈能看见他眼睛里刻骨的仇恨和厌恶:“当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把我划分进了一个小分队,这个小分队隶属于一个小组,小组又隶属于一个大队。每个大队里只要有一个人不服从权威,全部人都要受罚。”   “第一个问题,”沈烈竖起食指,“‘权威’指的是谁?”   “他,”盖文指了指尤辛,“以及戒瘾中心里其他的一些医生。”   沈烈又伸出一根中指:“第二个问题,你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盖文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们会电击我们。”   沈烈放轻了声音:“能详细点说说吗?”   盖文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来回几次,方才道:“他会在我们身上扎上针,连接着一个仪器,他会问我们,是否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还会不会再犯,如果我们回答的不对,或者只是稍微慢了一点,就会受到严重的电击。”   沈烈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点开了投影仪,屏幕上放映着一台电击治疗仪,铁锈斑斑,看上去很是陈旧:“你能认出这台仪器吗?”   盖文点了点头:“这就是他用在我们身上的那台电击仪。”   沈烈转身对帕克法官和陪审团道;“这台电击仪器是警官们从济世戒瘾中心搜出来的。”   说完他又问道:“你知道被告一共用了多少次在你们身上吗?”   盖文摇了摇头:“我在戒瘾中心里属于还比较听话的那种,所以用在我身上也就是一两回,但是在别的不是那么听话的人身上,一个月十次都不算什么——”   话音未落,辩方律师加里就抢话道:“反对!传闻证据!”   帕克法官点了点头:“反对有效。”   “那我换个说法,”沈烈道,“你亲眼看见过多少次?”   盖文想了想:“至少十次。”   “同一个人吗?”   “两个人,”盖文喉头滚动了一下,“其中就有维萨。”   “维萨,”沈烈接着问道,“你是指受害者维萨·米德吗?”   “是的,”盖文点了点头,“他是我的朋友。”   “最后一个问题,”沈烈对他笑笑,“你知道尤辛创办的基金会吗?”   “听说过。”   “那你是否知道这个基金会的资金来源?”   “反对!”加里又站了起来,“这太荒谬了,证人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准确的知道偌大的一个基金会的资金链呢?”   沈烈似笑非笑的看着加里:“你十几岁的时候不知道基金会的资金运作,不代表别人十几岁的时候不知道。”   加里怒目而视:“你——”   “好了!”法官敲敲法锤,“反对无效,但是你们两个都给我注意场合和语言。”   沈烈道歉的很爽快:“抱歉。”   帕克法官看向盖文:“孩子,请回答检察官的问题。”   “我知道的不是很多,”盖文把视线移到陪审团身上,勇敢的和他们每一个人对视,“但是在戒瘾中心里,被分成小组小队的不只是我们,还有我们的父母。而每个父母,都要给尤辛交钱。这个费用声称是慈善基金,一切都是自愿。但根本不是这样的。只要这个月你没有交钱,或者是你交的少,那我们,就会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被进行单独的治疗,也就是变本加厉的电击。”   “所以说,”沈烈条理清晰的总结了一下,“在被告的戒瘾中心里,不只是你受到了残忍的折磨,还有其他很多人,包括受害者维萨·米德在内,对吗?”   盖文说的很用力也很坚定:“是的。”   “谢谢,”沈烈给了他一个做的很好的眼神,然后看向帕克法官,微微欠了欠身:“没有别的问题了。”   沈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没有坐下,辩方律师加里就站了起来,系上了肚子前的西服纽扣:“盖文,你当初是因为什么疾病被送进去我当事人的戒瘾中心的?”   盖文看着他:“我是同性恋。”   “哦是这样,”加里慢慢悠悠的走到盖文面前,“那你的那个朋友维萨呢?”   “他是因为网瘾。”盖文道,他看着面前的加里,微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换个别的问法吧,”加里眯起了他的小眼睛,“你说维萨是你的朋友,什么样的朋友?男朋友吗?”   盖文震惊无比:“你说什么?”   底下观审席坐着的警官们也震惊了,沈烈几乎是拍案而起:“反对!恶意揣测!” 第108章 我能看见你,我就不怕   帕克法官皱了皱眉,还没等说出反对是否有效,加里就改口道:“我撤回,下一个问题,你在戒瘾中心的时候,吃过很多苦是吧?”   “毫无疑问。”   “那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加里慢悠悠的道,“你十分厌恶在戒瘾中心的日子?”   “是的。”   “你也十分憎恨我当事人,对吗?”   盖文冷冷的看着他:“你当事人是个畜生。”   加里脸色未变:“我把这句话当成是了。”   “每个人都知道,戒瘾是很难的一件事,”加里转向了陪审团,“戒烟很难,戒毒很难,瘾之所以是瘾,就是因为我们无法轻易的摆脱——”   沈烈翻了个白眼:“反对!抱歉打扰辩方律师的抒情,你到底有没有问题要问?”   “反对有效,”帕克法官道,“辩方律师请提出你的问题。”   “好的法官阁下,”加里从陪审团面前踱步回盖文面前,“戒瘾是件很难的事情,尤其你要矫正的还是性取向,在这个过程中你是否因为过度的痛苦而憎恨我当事人呢?”   “是,”盖文的眼神错过加里看向尤辛,“我恨他,我恨不得他去死。”   沈烈扶住了额头。   他眼看着盖文一步步走进加里的陷阱里,但他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加里并没有违反任何一条规定。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加里步步紧逼,“你因为我当事人必须要做的事——也就是帮助你——而恨我当事人,那你现在坐在这里所做出的一切陈述,是否都夹带了私人感情?你又是否能证明,你所说的关于我当事人,关于戒瘾中心,又有几分是真实的,几分是夸大的?”   盖文皱眉,被加里的逻辑弄得有些无措:“我没——”   加里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没有别的问题了。”   盖文无措的坐在证人席上,看了看陪审团,又茫然的看了看沈烈。   盖文的证词听完之后,也到了午休时间,帕克法官宣布暂时休庭,让陪审团去吃午饭。   等到陪审团和帕克法官都走了以后,沈烈才站起来收拾东西,把文件都带走,他旁边和他隔了一条过道的加里和尤辛也站了起来。   加里先道:“看来你的证人不是很可靠嘛。”   沈烈似笑非笑:“我猜在法庭上刁难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一定是你事业的巅峰时刻了。”   加里:“……”   我为什么这么嘴欠去招他!   “下午该传你上庭了,”沈烈咬了一口从法院外面的推车买的三明治,“紧张吗?”   “怎么说呢,”宁远吸了一口可乐,“照理来说我也上过好几次庭作证了,不应该紧张了,但事实上每次都挺手足无措的,很怕因为我而输掉案子,让那些畜生逍遥法外,让值得得到正义的人失望透顶。”   沈烈看了看他,伸手摸摸他的脸:“不用怕,很正常,我做了这么多年律师,每次开庭的时候也都很紧张。每一场庭审,每一个交锋都是一次战役,有的时候可能只是问错了一个问题,就再也拯救不过来,满盘皆输。”   宁远蹭了蹭他的手:“我坐在那里,我能看见你,我能看见你的眼睛,我就不怕。”   沈烈缓缓凑过去,轻轻亲了他一下。   “宁医生,”沈烈站了起来,“当你第一次进到被告尤辛的戒瘾中心的时候,你看见了什么?”   宁远看着陪审团,条理清晰的道:“当我第一次进到戒瘾中心的时候,我本来是想随便在这个戒瘾中心看看的,但是当我走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听见了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人在哭叫一样,我发现门没锁,就推开了。我看见在那个房间里面有一张铁床,上面躺着一个男孩子,他的太阳穴上贴着电击片,好几个医生都拿着电击仪器在他额头上滑动。”   沈烈又问:“你看见那个男孩子的反应了吗?”   “看见了,”宁远神色一暗,“他真的非常痛苦,一直不停的在尖叫和哭泣,但是他的对手太强壮又太多了。”   “那个时候,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摆放在床头的电击仪器,以及上面的数字。”   沈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是多少?”   “四十毫安。”   沈烈示意了一下陪审团:“能给陪审团们解释一下这个数值吗?”   宁远微微侧过身,认真又严肃的看着陪审团的眼睛:“法律规定,电击疗法的数值绝对不能超过五毫安,而被告已经用到了四十毫安,毫无疑问这是绝对违法的——”   “反对!”加里站了起来,“法官阁下能否请您要求证人只能回答自己专业范畴的之内的问题?”   “这就是我专业范畴内的问题,”宁远冷淡的看着他,“不像你,我在医学院的时候是要学习从医方面的法律知识来遵守我的职业道德的。”   帕克法官沉吟了一下:“反对无效,证人可以继续问答问题。”   加里悻悻的坐了下去。   观审席凯西噗的笑出声,低声和迪诺道:“没想到宁医生也很能说嘛,加里的脸色很精彩。”   迪诺也弯了弯唇角。   沈烈忍笑,接着提问:“所以,按照你的专业知识以及从医经验来看,被告的戒瘾中心采用的这种40毫安,会给他的病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我只能说,很痛苦,非常痛苦,”宁远道,“那种痛苦是我们常人所无法想象的,陪审员们你们可以想一下当你碰到别人时起静电的感受,我们都会下意识的缩回手来因为很痛。而40毫安的电击要比这种静电的疼痛多出千百倍。”   沈烈见陪审团大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对帕克法官欠了欠身:“没有别的问题了。”   见沈烈已经提问结束,该轮到加里了,他站了起来,伸出了食指:“第一个问题,宁医生,你我当事人的戒瘾中心四处乱转,是否经过了我当事人的同意?”   宁远耸了耸肩:“后来警官们告诉我,尤辛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唔,后来,”加里强调了一下后来两个字,“第二个问题,宁医生你是否也是从事精神科方面的工作呢?”   “是的。”宁远点了点头,“我现在是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的心理顾问。”   “很好,那你是否知道我当事人,尤辛·寇克,曾在多个十分有名望的精神研究周刊上发表过文章呢?”   宁远一愣:“我想我并不知道,而且这也并不代表什么。”   “不代表什么吗?”加里忽然笑了,“难道能在这些权威的杂志上发表自己的文章和心得,不是一种肯定吗?”   宁远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措辞越发的小心:“这要看情况——”   “是吗?我倒不这么认为,”加里道,“为什么我们需要一个还没有我当事人权威和优秀的另一个精神医生来评判我当事人的所作所为呢?”他笑眯眯的看着宁远,说出的话却很想让人扇他一耳光,“是不是如果你对我当事人有着羡慕或嫉妒的感觉,不来作伪证而是换一种方式会更好呢?”   宁远在继乔安娜的案子后,又一次被他的无耻镇住了。   沈烈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反对!”   “我撤回,”加里施施然道,“没有别的问题了。” 第109章 残忍的世界   等宁远作证结束之后,第一天的庭审也结束了。   宁远作为证人,在沈烈之前先行离席了,他坐在法庭外的长凳上等着沈烈,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他从那双锃亮到一看就很贵的高档定制的皮鞋上就知道了来者是谁。   他抬起头,迪诺对他揶揄道:“宁医生,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宁远很有些沮丧:“我知道我搞砸了。”   “不,你没有,”迪诺道,“你在上面做的很好啊,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面。”   宁远怀疑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尖酸刻薄。”   迪诺失笑。   宁远还是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被他问住了。”   “你不应该为被问住了而懊恼,”凯西看着他可爱的黑色发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加里是个人品不予置评的律师,他的嘴脸很丑陋,陪审团会看出来的。”   宁远感觉好多了,他刚说句谢谢还没说完,就看见沈烈拎着公文包从法庭内走了出来。   沈烈一抬眼就看见了他们仨:“……你们干什么呢?”   宁远急忙问道:“怎么样?”   “不知道,”沈烈耸耸肩,“陪审团估计要回去讨论吧,到底结果如何现在还说不好。”   沈烈看见宁远巴巴的看着他,就像是被抢走骨头的小狗一样。   沈烈看他那个样子,心里喜欢的恨不得把他搂怀里亲一口,但是由于是在外面,只得轻咳一声:“先回去吧,都好好休息,明天要对上尤辛,是一场硬仗。”说完他看了看表,“不早了,先一起吃个饭?”   凯西摇了摇头:“我答应了卡尔今晚要陪他看星际迷航。”   迪诺见势也道:“我也不去了。”   凯西眼角瞥了一下迪诺,见他似有所感的看过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转开眼。   所以最后一顿饭还是变成了沈烈和宁远在家里吃面。   宁远做的西红柿打卤面很好吃,味道是沈烈在出国之后,遇到他之前再也没有吃到过的。   沈烈拿起筷子开始吃面,对面宁远拄着腮帮子看着他。   沈烈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等嘴里的面咽下去之后,伸手刮刮宁远的鼻尖:“你看着我干什么?”   宁远忧心忡忡的用筷子翻着碗里的面:“我有点担心明天的庭审。”   “有什么好担心的,”沈烈挑了挑碗里的一块牛肉吹了吹塞进宁远嘴里,“我尽力了,你尽力了,对得起所有人,别的强求也是无用。”   宁远被塞了一嘴牛肉,好不容易嚼烂咽下去:“可是如果这个案子输了,对于维萨,和他的家人,还有勇敢站出来的盖文以及其他遭受折磨的孩子们来说,就太残忍了。”   “我知道,”沈烈放下了筷子,“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残忍的世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的让它的残忍少一些,而总有一些事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宁远沉默了一下,才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想做到很难。”   沈烈把他连凳子带人拉到自己身边:“你是心理医生,这样的例子你应该比我见得多。”   “就算见得再多,每次的心情也都是一样的,”宁远低头看着已经面条上升的蒸汽,“如果有一天连这样的事情都习惯到麻木了,那该多可怕。”   沈烈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沈烈起的很早,在闹钟响之前他就醒了。他侧过头看着还在睡的宁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宁远已经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抱着被子看着他:“早……”   “早,”沈烈拿着毛巾擦了擦还滴水的头发,“你再睡会吧,我去上庭了。”   “啊,”宁远从床头柜上拿过来手机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啊。”他说完就要下床,“你早上想吃什么?”   沈烈把他按在床上:“你消停睡觉吧,我去法院吃。”   宁远瞪大眼睛,微微抬身啄他一口:“法院又没有食堂,你吃什么去?”   沈烈把这个轻吻变成了深吻,结束后伸手抹去宁远唇边的涎液:“自从你来了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吃法院门口的餐车了,老板一定很想我。”   既然沈烈都这么说了,宁远也是真的不想起床,于是抹抹嘴,抱着被子又窝进被子里了,沈烈温柔的看着他,给他掖了掖被角。   四号法庭   沈烈在位置上坐好,没几分钟,加里和尤辛也进来了,加里和尤辛耳语了几句,看见了旁边的沈烈。   在嘲讽不成反被打脸几次后,加里学聪明了,至少不来主动挑衅了。   沈烈懒懒的抬眼瞥了他们一眼,这时候陪审团和帕克法官都进来了,帕克法官走上法官席,语气很愉快:“先生们,还有尊贵的陪审团们,早上好,”他看了看控辩双方律师,“今天的证人到场了吗?”   “是的,法官阁下,”加里道,“辩方传召被告尤辛·寇克。”   “本庭允许,”帕克法官点了点头,“证人请上席。”   尤辛站起来走到证人席,坐好,这时加里开始提问了。   “寇克医生,”加里问道,“我听说你是毕业于常青藤院校的精神医学专业的对吗?”   尤辛笑眯眯:“没错。”   “那当你毕业之后呢?”   “反对,”沈烈站起来,“辩方律师想表达什么?”   “有点耐心好吗检察官?”加里慢悠悠道,“我当事人的学历和经验是证明其疗法绝对科学的前提。”   “反对无效,”帕克法官道,“但请辩方律师注意分寸。”   “好的法官阁下,”加里向帕克法官示意了一下,随后又问道,“寇克医生,在你建立这个戒瘾中心之前,有过多少年的相关经验?”   “我从事这方面已经有至少十五年了,”尤辛看着陪审团,“我治好了很多迷途的孩子们。”   加里走到他面前:“我想这些孩子们应该是很感谢你的。”   尤辛的笑容更加明显了:“毕竟我给了他们新生。”   沈烈听着他们互相吹捧听的直反胃。 第110章 交锋   不管沈烈如何反胃,庭上加里还在继续询问尤辛:“寇克医生,你认识第一证人盖文·斯诺吗?”   “认识,”加里道,“他曾经是我的病人。”   “曾经?”   “盖文是因为性取向问题被他家人送到戒瘾中心的,”尤辛从容道,“他刚来的时候很是叛逆,并不服从戒瘾中心的管教,伤透了像我们这种关心他的人和他父母的心。”   加里接着问:“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我想,每一个合格的戒瘾中心都会有一套自己的制度吧?比如说不遵守规定或者是犯错误的人是否需要受到惩罚呢?”   “当然了,不然我们何谈戒瘾呢?”尤辛缓声道,“瘾是非常非常难解除的,如果不辅助于一些强硬的惩罚手段,只是谆谆善诱,是不会有效果的,我们既然收了家长的钱,就一定会尽力做到最好。”   “所以说电击疗法是一种惩罚手段是吗?”   “也不完全是,电击疗法之所以是疗法,是因为它确实有着功效的,”尤辛的语调很有说服力,再加上他和蔼可亲的外表,很容易引起陪审团的好感,确实很占优势,“电击疗法,专业来说是无抽搐电休克治疗,又称为改良电痉挛治疗、无痉挛电痉挛治疗,是在通电治疗前,先注射适量的肌肉松弛剂,然后利用一定量的电流刺激大脑,引起患者意识丧失,从而达到无抽搐发作而治疗精神病的一种方法【注1】也可以用来治疗瘾症。是很科学的方法,虽然在此过程中会有一定的痛苦感,但只要有足够的麻醉,是不会产生太多的问题的,对人体也没有伤害的。”   “那你觉得为什么盖文会认定是虐待呢?”   “我猜是因为对我和对戒瘾中心的抵触心理吧,但我不会怪他,”尤辛倒是表现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他只是不懂这些专业的知识,而盲目的把自己的痛苦揣测成他人的过失,因为他还小,不过是受了大人的蛊惑和操控罢了。”   ‘蛊惑’和‘操控’盖文的沈烈嘴角一抽。   加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是否对维萨·米德这个名字有印象呢?”   “有印象的,”尤辛道,“他也是我们这儿的病人之一,他去世了我也很遗憾,对此深表同情。”   “据控方的起诉来看,他们认为是你造成了维萨的死亡,”加里一步一步引领着尤辛的回答,也引导着陪审团的思路,“是这样的吗?”   尤辛说的斩钉截铁:“绝对不是。”   “在维萨坠楼身亡的时候,你在哪里?”   尤辛很自信:“我在和朋友吃饭,他们都可以证明。”   加里总结了一下:“所以说在维萨坠楼的时候,你并没有推他下楼,你甚至都不在那儿对吗?”   “当然,完全正确。”   加里面朝着陪审团,笑的意味深长:“所以何来的所谓杀人罪呢?”   沈烈皱眉:“反对!误导陪审团!”   “反对有效,”帕克法官道,“陪审团请忽视辩方律师最后一句。”   可事实上,已经听到的话怎么可能忽视掉。   加里心满意足的结束了询问:“没有别的问题了。”   沈烈站了起来,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寇克医生,据你所言,你采用的电击疗法的电量是经过严格控制的对吗?”   尤辛笑眯眯:“当然了,医学是严谨的。”   沈烈走到他面前:“那为什么盖文作证说他亲眼见到你在这些孩子们身上采用的电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法律所规定的的量呢?”   “这个嘛,我们都知道,孩子嘛,他们什么都不懂,”尤辛道,“更何况来到我这儿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疾病,他们渴望得到关注,渴望成为焦点,为了这个目的,他们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是很正常的。”   沈烈微微挑了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盖文在说谎是吗?”   尤辛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好,第二个问题,”沈烈并没有立刻为难他,而是继续问道,“宁医生作证说在第一次去你的戒瘾中心的时候,他也亲眼看到了电击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法律所要求的范围,你这又作什么解释呢?”   “检察官,如果这是真的,”尤辛收起了笑意,“如果在我的戒瘾中心里存在着这种行为,我可以承担起监管不力的责任,但我并没有亲自操作过——而且,我说的是如果是真实的情况。”   “你的言外之意是,”沈烈笑了笑,“宁医生也在撒谎是吗?”   尤辛耸了耸肩:“之前他作证的时候,我的律师已经问过了。”   “所以我总结一下,”沈烈的声音里满是嘲讽,“盖文撒谎了,是因为他太小了不懂事错怪你所以才怀恨在心,宁医生撒谎了,是因为他跟你同行嫉妒你的成就,”他对着陪审团耸了耸肩,“看起来全世界都在和你作对呢。”   “反对!”加里反对喊得又急又气。   “我撤回,”沈烈施施然道,“下一个问题,根据记录来看,盖文只在戒瘾中心待了三个月,而其他人至少以年为单位,这是因为什么?”   “反对!与案情无关!”加里站起来反对。   沈烈对帕克法官道:“法官阁下,这个问题关乎于盖文作为证人的真实性。”   帕克法官想了想:“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问题。”   “盖文的恢复情况算比较好的,”尤辛一愣,估计是没想到沈烈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回答的有些含糊不清,“有效果了就可以回家了。”   “有效果了?恢复的算好?”沈烈冷笑了一声,“可你刚刚才说过盖文精神有问题。”   尤辛一时语噻。   沈烈回身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拿出了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本病历,他把复印件交给了陪审团,原件交给了帕克法官:“这是盖文的病历,在他进入疗养院的三个月后,圣玛丽医院接收了他,原因是他企图割腕自杀,在这一天之后,盖文就办理了离开戒瘾中心的手续。”   沈烈说完又走回了尤辛面前,双手环胸神色冷然:“那么现在请你再回答我一次,盖文离开戒瘾中心的真正原因。”   【注1】电击疗法的定义介绍:来自于百度百科。   【注2】关于电击疗法的电流量应该在多少毫安范围内的问题,我找了很多资料,百度百科写的是90-130毫安,而另外一个纪录片却写的是不能超过5毫安,我也不是很清楚,先按5毫安算,我这边也会继续查找资料,如果确定下来会再修改。也欢迎知道这方面的小伙伴来教我~ 第111章 请假说明~   过年了,有一个万恶的事情要发生了,就是走亲戚。   我要回老家走亲戚了,没有wifi带不了笔记本,所以暂时停更两天,等我回来我会3000 补偿大家!么么啾! 第112章 自恋型人格障碍   法庭上很安静。   很多陪审员都被沈烈刚才的一番发言惊到了,再加之沈烈拿出的证据充足,坐在观审席的和迪诺可以看出来好几个陪审员看尤辛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劲了。   尤辛张了张嘴,又闭上,沈烈能看出来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来编排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应对,然而沈烈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或者如果你想不出为什么,我可以替你说,”沈烈厉声道,“因为你肆意的用法律禁止的手段来进行你所谓的‘疗法’,因为你并不把那些信任你而向你寻求帮助的孩子们当成和你一样的人来看,因为你所谓的疗法只不过是对他们的另一种摧残,更因为你当医生根本就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榨取他们身上的价值而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反对!”加里站起来几乎是咆哮才能盖过沈烈的声音,“法官阁下,检察官这样逼迫证人是不是过分了?!”   “我撤回,”沈烈道,声音一下子变得冷静又平缓,“下一个问题,寇克医生,你能向陪审团陈述一下你建立在你的戒瘾中心基础之上的那个慈善基金的资金来源是什么吗?”   尤辛耸了耸肩:“很正常啊,和其他慈善基金的来源一样。”   沈烈转向了帕克法官:“法官阁下,可以请您命令证人不要含糊其辞,正面的来回答控方的问题吗?”   因为沈烈的请求是合乎规定的,于是帕克法官转而对尤辛道:“寇克医生,请你直接回答控方的问题,否则本庭将以藐视法庭罪逮捕你。”   尤辛无法,只得道:“我们的慈善基金来源是依靠于戒瘾中心的收入的。”   “是吗?”沈烈回身又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份证物——是一摞文件,他依然是按照之前的程序将复印件和原件分给陪审团和帕克法官,“物证,这是被告的慈善基金和戒瘾中心银行往来账目,控方找了专业的法律会计,得出的结论是戒瘾中心的银行账面上的资产金额远不及慈善基金会的资产金额,请问这之中的差额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个嘛,”尤辛笑眯眯道,“有很多患者及其家长为了感谢我,自愿捐助了大笔资金来帮助另外一些可怜的孩子们。”   “你谈到自愿,”沈烈问道,“完全自愿吗?”   “当然了,完全自愿。”   未等尤辛话音落地,沈烈又拿起一张纸:“我这里有一份证词,上面是盖文的母亲黛比和维萨的母亲琼斯的证言,她们都作证说在盖文和维萨于你的戒瘾中心接受治疗的时候,除去昂贵的治疗费用外,还必须缴纳隔三差五的各种奇怪的费用,比如修缮费、咨询费等,而一旦他们作为家长没有缴纳这些莫名其妙的费用,之后他们的孩子就会更加频繁的因为表现不好而接受各种惩罚——”他说完看向尤辛,“你怎么解释这个?”   尤辛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不知道检察官是怎么误会这两者之间有关系的,但是事实上,这两者毫无关联。当我的病人们在戒瘾中心里受到了惩罚,是因为他们确实做错了事情,与其他的都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关系。”   沈烈对着陪审团耸了耸肩:“真是有力的辩解呢。”   说完他立刻又开始了下一个问题,他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药瓶:“寇克医生,你能认出这是什么吗?”   尤辛仔细看了看:“我认不出来。”   “那就很奇怪了,”沈烈道,“因为这是从维萨家里找到的药瓶,是从你的戒瘾中心开出来治疗狂躁症的。”   “这个嘛,我一天开出去很多药的,”尤辛耸耸肩,“更何况所有的药物外观又那么相像,认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你太谦虚了,”沈烈冷冷道,“你这个药物的配方可是独一无二的——根据鉴证科办公室的痕检,这种药物的成分组成使得患有狂躁症的病人根本无法得到好转,里面还有很多强劲的精神类药物,一定程度上能使人神志不清,更容易被人掌控。你这又作何解释呢?”   尤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许我在药理方面并不是很优秀,但——”   “别再说谎了,”沈烈厉声道,他回身拿起遥控器,点开了投影仪,上面的画面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可以看出是尤辛和凯西,“这是警官们在审讯证人时的录像。”   陪审团和帕克法官的式神都移到了屏幕上,就连尤辛也闻声看了过去。   “知道什么是心理疗法吗?”   “给我讲讲吧,医生。”   “举例来说,当你患上了重病,你最不希望的话是什么?”   “我马上要死了?”   “当你知道马上就要死了,而且药石无医,这个时候我告诉你,有一种药可以救你,你又是什么反应?”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药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种灵丹妙药,我承认,它治愈不了生理上的,但是可以治愈心理上的,让我的病人和他们的父母都产生信心,这样不好吗?”   沈烈按了暂停,用遥控器指着大屏幕:“你知道这个药根本无法治疗病症,你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简单的病理学不好,你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治好他们,而是要控制他们,压榨他们,折磨他们,我很好奇当那些孩子们哭喊着求你住手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加里不知道多少次又站了起来:“反对——”   “没有别的问题了。”沈烈最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尤辛,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加里和尤辛的表情很像被扇了两个耳光。   加里却突然出声道:“法官阁下,辩方请求再次提问。”   帕克法官点了点头。   加里也改变了之前迂回的问法,很是直接:“关于控方起诉的第一个罪名,非法拘禁,请问维萨、盖文以及其他患者,是否是自愿——抑或是通过其监护人同意之后才进入你的戒瘾中心进行治疗的?”   尤辛还没有缓过来,脸色还是很难看:“是的。”   “关于控方起诉的第三个罪名,故意伤害罪,请问你是有意的去伤害他们还是那些控方所谓的伤害只不过是一种有些偏激的治疗手段?”   “当然只是一种治疗手段,”尤辛道,“我何必去故意伤害我的患者呢?”   “我觉得也是,”加里环顾了一下陪审团,“他何必呢?”   说完他就回到了座位上,再次提问结束了。   等尤辛作证结束后,又到了中午,帕克法官问道:“控辩双方是否还有其他传召的证人?”   沈烈站起来道:“控方没有了,法官阁下。”   加里也站了起来:“辩方也没有了。”   “很好,”帕克法官敲了小法锤,“现在午休,两点开庭,控辩双方作结案陈词。法警护送陪审团先走。”   沈烈转过身,却看见宁远坐在观审席上偏头对他笑。   沈烈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怎么还是来了?”   宁远站起来:“你这话说的,最后一场决战,我怎么也得来啊,”他的笑意丝毫未褪,“我只能说太精彩了,你在庭上的那一番进攻,把尤辛打的丢盔弃甲,我感觉我们胜券在握。”   沈烈摸摸他的头发:“不一定,最后加里的垂死挣扎还是起了点作用,他问的问题都很在点子上,陪审团究竟怎么想我们谁都不知道。”   宁远蹭了蹭他的手:“我相信你,走我们去吃饭去。”   天塌下来也要吃饭,而且我男人这次这么棒,必须加个大鸡腿!   中午说是吃饭,其实就是叫了外卖,凯西迪诺也挤进了沈烈的办公室,毕竟检察院离法院比警局离法院近多了。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凯西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问道,“为什么尤辛要这么做?我是说你看他做的这些事,诈骗家长的钱这件事我还能明白,就是为了敛财,但是开假药和电击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他做来干什么啊?他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宁远腮帮子鼓鼓的,沈烈好早就发现他这个习惯,喜欢塞好多到嘴里然后慢慢嚼,就像仓鼠一样,可爱是蛮可爱,但是沈烈总怕他噎着。他举起手示意自己要发言,然后过了五分钟才咽下去,还喝了一口沈烈递给他的可乐:“我怀疑他有自恋型人格障碍。”   三双眼睛瞬间全都看向了他。   宁远很无奈:“你们都没听过?”   迪诺耸耸肩:“我不认为我们想的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   宁远:“……”   也是。   宁远又喝了一口可乐:“自恋型人格障碍症,基本特征是对自我价值感的夸大和缺乏对他人的公感性【注】。简单的说,拿尤辛举例子的话,他觉得自己是上帝,他做的一切都是在施舍别人,他能够决定一个人是活的开心还是遭受痛苦,这无异于给了他日益膨胀的虚荣心和自恋程度,但是……”   宁远突然欲言又止,凯西奇怪:“怎么了?”   “但我觉得他又并不完全符合自恋型人格障碍,”宁远摸了摸下巴,“或许是我想多了,又或许是他掩饰的太好了。”   “别想太多了,”沈烈拍拍他的手,“赶紧吃吧,一会儿结案陈词了。”   宁远点了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三根薯条。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句解释来自于百度百科,侵删~ 第113章 还有多少个?   “先生们下午好。”帕克法官走到了位置上坐下,戴上了无框眼镜,宁远坐在观审席忍不住噗的一声,帕克法官本来就长得慈眉善目,还胖胖的,戴上眼镜以后居然有点像小黄人。   帕克·小黄人·法官接着道:“再确认一遍,控辩双方都没有别的证人了是吗?”   沈烈站起来微微欠身:“是的法官阁下,控方没有了。”   加里也道:“辩方也没有了。”   “很好,”帕克法官很是欣慰,“下面进入最后双方结案陈词阶段。”   根据流程,应该是控方先做结案陈词,所以沈烈站了起来,系好了西服前襟的扣子:“故事的开始,是一个男孩从医院的楼顶上跳了下来,带着满身的伤痕,带着满心的绝望。我不由自主的去想这样一个问题,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下定这样残忍又决绝的决心,又是以这样惨烈的一种方式还结束自己尚且年轻的生命?”他从座位后方走了出来,“后来一切都知道了,是因为这个坐在被告席上的男人——尤辛·寇克。他为了敛财,收取高额的非法费用;他为了满足自己的上帝的心理,售卖假药给他那些病人;他甚至为了自己的私欲,用残忍的电击方法来‘治疗’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们!”   沈烈走到了陪审团面前,刚才还有些高亢的声音倏地又低沉下来了:“他是一个医生,我们对医生的定义是什么?治病救人,帮助受病痛折磨的人,而被告做了什么?他却变成了那个折磨病人的人。”沈烈漆黑如墨的眼瞳依次看过每一个陪审员的眼睛里,“我请求你们判决被告尤辛·寇克有罪,不单单是因为他有罪,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我和你们每一个人,在以后想起这个案子的时候,在以后想起维萨、盖文以及无数个和他们一样的孩子们的时候,我们都能做到问心无愧。”   这真的是很精彩的一番发言,最起码宁远从陪审员的眼中读出了动容。   沈烈说完以后回到了座位上,加里咬了咬牙,珠玉在前,他必须要说的比沈烈更有说服力才能挽回頽局。   加里也站了起来:“检察官说的很具有煽动性,但我不得不说,法律上不是谁说的声音大,谁说的更让人动情就是对的。请看看我当事人,”他示意了一下尤辛,“他是一名医生,是一个社区的支柱,是很多个家庭的希望。这么多年来,他治好的孩子数不胜数,他们都非常的感谢他,感谢他挽回了自己误入歧途的一生。也许、也许,”加里竖起了食指,“我当事人采取的方法可能有一些不恰当,但他的出发点仍是为了治愈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这点毫无疑问。”   他也走到了陪审团面前,努力和陪审员们进行交流似乎是所有律师所要学的必修课,“和检察官相反,我请求你们判我当事人无罪,因为他没有将维萨推下屋顶,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们能够重新走上正途,谢谢。”   之后他示意法官他的结案陈词已经结束了,帕克法官点了点头,侧过身对左边的陪审团道:“结案陈词已经完毕,现在劳烦各位陪审员进行商议了。”   在踏出法庭之后,沈烈在走廊里被加里堵住了,后者笑的一脸褶子:“检察官,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交易。”   沈烈似笑非笑:“我可不觉得我们需要一个交易。”   加里早已预料到沈烈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控辩交易的事,所以被干脆利落的拒绝也没有多大的意外和挫败:“你要知道,等到陪审团回来的时候,他们很大可能会判无罪的。”   沈烈嗤笑一声:“谁给你的自信?”   “这就是一场豪赌,”加里笑眯眯,“如果你现在不和我研究一下控辩交易的问题,一旦陪审员宣判无罪,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沈烈双手环胸:“我对我自己有信心,也相信这次的陪审团是有能力明辨是非的。”   加里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能要这么倔呢?你提供一个交易我们商量一下,双方的风险都会减小,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这次起诉本身就是一个闹剧,一个医生最多可以算是治疗不当,你整出什么故意伤害非预谋杀人这种罪名,我都纳闷地检办公室是怎么同意的。”   沈烈冷淡的看着他:“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加里好整以暇:“愿闻其详。”   “因为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有良心。”沈烈转身走了,“没有交易,你别想了。”   回到办公室里,宁远正在沙发上翻着书等着他,沈烈进门把大衣挂了起来:“刚才加里来找我,来要一个控辩交易。”   “什么?”宁远很是吃惊,“结案陈词都结束了,他现在来要什么交易啊。”   沈烈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往好了想,就连他都看出来尤辛这次凶多吉少,所以才会想在趁陪审团得出一致意见前给尤辛争取一份减刑交易。”   宁远摸了摸下巴:“我想也是,不然他干嘛在这最后关头急吼吼的来要交易。”他歪了歪头,“不过我很好奇,这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这个时候达成交易了的话,那不就是说这整个一个庭审的流程全都白费了吗?”   “是这样的,”沈烈道,“但是没办法。举个例子,我之前办个一个案子,案子本身就很有争议性,陪审团先是商量了七八天,然后开始不停地问问题,一再的让证人重复作证,差不多折腾了两个月,我和辩方律师都要崩溃了,证人也要崩溃了,没办法只能达成控辩交易。”   宁远睁大眼睛:“这次不会也是吧?”   “不会的,”沈烈这点倒是很肯定,“我觉得按这个趋势,要么有罪要么无罪,不会那么胶着的。”   宁远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沈烈掐掐他的脸:“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过了三天,在沈烈正下车上楼回家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那个时候他和宁远刚从附近的超市买完东西回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大堆,里面装着各种蔬菜水果还有宁远最喜欢的那种薯片。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都没有空着的手去接,还是宁远把东西都换到右手上,左手伸到沈烈兜里掏手机,顺便摸了把沈烈的屁股。   沈烈:“……”   虽然冬天穿得多,但我也能感觉出来好吗?   宁远笑眯眯的把电话举到沈烈耳边,沈烈在听完以后脸色微微一沉:“……好了我知道了,谢谢。”   沈烈迎上宁远好奇的目光,轻声道:“陪审团回来了。”   不到二十分钟,沈烈和宁远就急匆匆的进到了法庭内,十二位陪审员已经坐好了,帕克法官也已经就位了。   沈烈刚坐下一分钟,加里和被法警带来的尤辛也进来了。   帕克法官见都来了,清了清嗓子,问首席陪审员:“陪审团得出一致意见了吗?”   首席陪审员是一个黑人男人,他站了起来对帕克法官微微鞠躬:“是的法官阁下。”   沈烈、加里以及尤辛都起立。   帕克法官低头看了看文件:“对于一级非预谋杀人罪,你们如何判决?”   黑人首席陪审员道:“我们判定被告无罪。”   沈烈心一沉,他听到了观审席宁远和凯西的惊呼声,也听到了右侧加里得意的笑声。   帕克法官敲了敲法锤:“秩序!”然后又问到:“对于非法拘禁罪,你们如何判决?”   “我们判定被告无罪。”   沈烈已经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   “对于非法行医罪,你们如何判决?”   黑人首席陪审员看了一眼尤辛,道:“有罪。”   沈烈倏地睁开眼睛,这种绝望后的希望简直要人命。   帕克法官接着发问:“对于故意伤害罪,你们如何判决?”   “有罪。”   沈烈胸口的沉闷感瞬间消失了,他熟知律法,知道即使就这两项罪名都够尤辛在监狱里待上个十几年了。   “对于最后一项诈骗罪,”帕克法官顿了一下,“陪审员们如何判决?”   黑人首席陪审员合上了手里写着结果的纸,回答的很是鉴定:“我们裁定被告有罪。”   沈烈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微微回头,第一个看向的却不是宁远,而是盖文以及维萨的母亲。   前者已然泪流满面,后者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目光都没有焦距。   凯西走到了他身边,轻声道:“我认为她才应该是最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人,尤辛被裁定有罪无异于告诉她,是她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入了火坑,她造成了这一切。”   沈烈轻叹:“多残忍的一个事实。”   “我就是想不明白,”凯西很是烦躁,“作为父母为何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被人手上去管教?这难道不是做父母的职责吗?”   迪诺温和的接过他的话头:“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的。”   宁远看着被狱警带走的尤辛,低声道:“所以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了?”   “至少他付出了代价,那所地狱再也不会打开了,”沈烈厌恶的瞥了一眼尤辛。   宁远沉默了一下,喃喃道:“我们知道了一个,关停了一个,惩罚了一个,可世界上还有这样多少个?” 第114章 【战役】最好的办法   “宁医生,”法庭内,一个俊朗的亚裔男人站起身来,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症状把他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越发显得肩宽腿长。而被他问话的证人,恰好也是一个东方面孔,只是比他要柔和许多,面容沉静温和,“你能告诉陪审团,你与受害者克莱恩·瑞德有何关系吗?”   宁远对着左手边的十二位陪审员笑了笑:“我是瑞德先生的心理咨询医生,从大约一年前就开始对他进行心理治疗。”   “那请问你给瑞德先生诊断出心理疾病了吗?”沈烈接着问道。   宁远颔首:“当然,他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PTSD。”   沈烈走到了他面前,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宁远,宁远也看着他,紧张的心情慢慢舒缓下来了:“在治疗过程中,瑞德先生向我坦诚了一切,包括他是因为被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性侵,才会得心理疾病。”   宁远灵敏的看见沈烈眉梢眼角带上了些微的笑意,知道了自己应该是回答的不错,心情便更加放松了。   沈烈又问道:“医生你能确定瑞德先生是因为被告的性侵才得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是吗?”   “百分百确定。”宁远回答的干脆利落,“瑞德先生夜晚难以入眠,情景闪回都是被性侵的画面,他心理治疗了两个疗程之后才可以恢复到正常工作的状态之中,对于同性的碰触异常警觉……这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典型表现。”   “谢谢,没有别的问题了。”沈烈对法官微微颔首示意,在别人的视线死角拍了拍宁远放在桌子上的手。   在沈烈说完之后,坐在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右边的辩方律师也站了起来,这次的辩方律师是个黑人,身形高大健硕,穿着西服却比起律师来更像保镖,无形中给人以巨大的压力,宁远本来身量就小,坐在他面前像个小鸡崽一样。   辩护律师站起来,把衣襟的纽扣扣好,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宁医生,你是否是纽约市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配备的心理咨询医师?”   宁远心里微微皱眉,面上却只是微一点头:“是的。”   辩护律师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又问道:“那你是否知道,你所在的这个组在近两年前对我当事人有一项调查和指控吗?”   宁远张了张嘴,想起来那个时候他还是魂体,理论上是不应该知道的,但是……   “我知道。”宁远平静道,“是克莱恩告诉我的,一切的开始就是那个案子,他在那个案子里被你当事人欺骗,你当事人明明做了这一切却跟他说自己是无辜的——”   “这和这个案子并无关联,”辩方律师夺声道,他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柔的医生,竟会在这个时候阴他们一把,“下一个问题,上次那个针对我当事人的案子你所在的组败诉了,你现在又坐在这里作为指责我当事人强奸的目击证人,是否夹杂了个人私心有失偏颇呢?”   “反对!”沈烈站了起来,目光微冷,“恶意揣测!”   没等法官决定是否反对是否有效,宁远却在惊愕过后淡淡答道:“辩护律师,在你所说的上个指控发生的时候,我还未进入到凶杀重案组做心理咨询医师,想来我与被告并无任何利益冲突关系。至于我为何坐在这里当目击证人,是因为被你当事人性侵的受害者克莱恩找到了我寻求帮助,仅此而已。”   辩护律师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宁远的话而吃惊:“所谓的强奸受害者正好找到了和所谓的强奸犯有过利益冲突的警方心理医生作心理辅导,多巧啊。”   宁远皱起眉,沈烈根本就没坐下:“反对!”   宁远看见辩护律师深色的脸上充盈了一种志得意满的神色:“我撤回,没有别的问题了。”   宁远越过辩护律师锃亮的头顶与前方的沈烈四目相对。   六个月前   第五大街心理诊所   门被有些粗暴的打开,宁远手里拿着两杯咖啡,是用身体把门撞开的,他抱歉的对屋内因为惊讶而转过身的人笑笑:“抱歉吓到你了,我的助理不知道去哪里忙了,我只能自己端来咖啡。”   屋内的人也回以一笑,浅紫色的瞳孔里很是温柔,走过来把他手里的咖啡接了过去,放在了桌子上:“哪里的话,我又不是纸做的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这个人正是来宁远诊所进行心理治疗的克莱恩。   经过长达一年的治疗,克莱恩现在的进展是很喜人的。不复最开始的噩梦连连,也对肢体碰触有了一些容忍,不再是之前那样敏感到就连宁远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都会畏缩着颤抖。甚至可以主动的谈起被文森特性侵这件事,不再需要宁远花费咨询的一大半时间去劝说引导他的记忆回溯了。   宁远隔着桌子坐到了克莱恩对面,开了口:“你很久没有来了,上次来还是一个半月前呢。”   克莱恩低头看了看正氤氲着热气的咖啡,轻声道:“我很久没有做噩梦了,也很久没有想起那件事了,所以……”他耸了耸肩,“我想我已经足够坚强了,所以我在想,这次是不是可以成为我们之间咨询的最后一次了?”   宁远闻言一点也不惊讶,克莱恩来治疗的时间间隔从一周到两周到一个月再到一个半月,他就早已想到克莱恩要结束这个心理治疗疗程了。   宁远一直给克莱恩一种温柔和善的感觉,他没想到这次宁远却一针见血的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上次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不放枪是什么时候?”   克莱恩默然。   很多人不喜欢心理医生,也厌恶心理咨询的原因就是,他们觉得在心理医生面前,他们想什么做什么都无处遁形,他也一样。   宁远叹了口气,不再如刚才的尖锐刻薄:“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如果那天你的身边有枪,一切都不会发生。但你现在这样是毫无意义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哪怕每天枕着十把手枪睡觉又有什么用呢?”   克莱恩直勾勾的盯着咖啡杯,不做声。   宁远却看着他,他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年少俊杰的辩护律师了,只不过时隔一年,他却好像从一块锋芒毕露满是棱角的钻石变成了一捧失去形状的碎屑。   宁远将身体前倾,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最好的办法不是强迫自己遗忘,而是强迫自己去面对。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最好的办法。” 第115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在把克莱恩送走以后,宁远揉了揉眉心,也无心再待在诊所里了,和助理发了个短信以后,钻进车里发动起就溜了。   天气回暖了,宁远也已经脱下了羊绒大衣,身上只是穿了件皮夹克和牛仔裤。却没想到今日风烈,他刚刚拉好安全带,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个喷嚏。   宁远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去车内放置的纸抽里拿纸,摸到的却是硬的纸壳,自从他和沈烈住在一起之后,已经好久不开自己的车了,今天还是因为沈烈的车送去清洗才开车把他送去检察院再来的诊所见克莱恩。所以不知什么时候车内的纸巾早已用完了。   他目光瞥及到后座的一件外套,那是他早上怕气温骤降而放在车里备用的,他依稀记得衣兜里似乎还有一包纸巾,于是他朝后座的大衣够了过去,胳膊费力的够了半天才把衣服捞过来,可伸进衣兜里的时候,却并没有摸到纸巾。   宁远“咦”了一声,还以为是在另一边的衣兜里,可等翻到另一边后,入手的触感并不是较软的塑料纸巾包装,反而是有棱有角,似是一张纸。他奇怪的摸了出来,竟是一张名片。   宁远没有先去看名片上是谁,因为他忙着想名片是从何而来的,莫非……   他将大衣翻至衣领,看见上面的尺码以后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那分明是沈烈的尺码!   感情越发浓郁之后,沈烈与宁远经常买衣服都是一样的款式不同码数或者不同颜色了,两人——尤其是沈烈,空闲时间不多也没工夫慢慢挑,经常是去了专柜随便挑几件付款走人,所以导致他们很多衣服都是一样的,尤其是这种秋冬深色系外套,更是几乎分辨不出来。今早他们有点起晚了,宁远的车好久没开又半天没有发动起来,沈烈快要迟到就急匆匆拿了一件外套就走了,没成想却拿错了。   宁远的性子很是豁达,从不屑于管着沈烈这事那事的,更加不会去翻他手机查他包,所以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以后直接就想把名片放回大衣兜里一会儿和沈烈换回来。   却不曾想就在他要放回去的时候,由于一手捂着鼻子,只得用一只手进行操作,冬季大衣又太厚重,他的一个没拿住,名片掉在了车底板上。   宁远:“……”   等他弯腰把名片捡起来以后,坚定了自己要健身减肥的决心。   平常不觉得,在驾驶座这种又逼仄又狭小的地方,尤其还系着安全带,差点被勒死!   他低头愤愤的看了眼名片这个罪魁祸首,名片上写着主人的名字——露丝·劳特。宁远愣了下,鼻尖还能闻到名片上带着的淡淡香味。   敲门声传来,沈烈头也不抬的说了句请进,直到一只手伸过来在他下巴上轻轻挠了挠,他右手仍在写字,左手却扣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又闹。”   宁远笑嘻嘻,晃了晃手里的外套:“沈烈同志,你犯错误了知道吗?”   沈烈一怔,他一天都没出检察院,没有冷到要穿外套的地步,自然也就不知道衣服拿错了的事。宁远把外套的尺码给他看了一眼,沈烈失笑。   宁远坐到桌子上,晃了晃腿:“我刚刚又去见了克莱恩。”   沈烈似笑非笑,伸手捉住他的下巴摇了摇:“你不觉得你最近提克莱恩的次数太多了吗?”   宁远:“……”   他难以置信:“你不会在吃克莱恩的醋吧?”   沈烈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宁远:“……噗嗤。”   沈烈胳膊微一用力把他揽在怀里,让他的屁股从坐着桌子变成坐着自己的大腿:“还笑!”   宁远捂住嘴,但是眼睛里依然满是笑意,不过很快他就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我要说一个正经的事,你不要拐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沈烈也不跟他闹了,认真听他要说什么。   “你还记得之前文森特·奥斯特里那个案子吗?”   沈烈点了点头。   “想到路易斯受尽折磨死去,斯蒂芬在精神病院里失去自由,而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宁远闷声道,“我就觉得怪难受的。”   沈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后,沈烈道:“这个案子不可能重开了。”   宁远猛地抬起头来,沈烈揉了揉他的头发解释道:“一罪不二审,这是法律。上次没有把文森特抓起来,就不能再以斯蒂芬和路易斯的罪名第二次起诉他了。”   宁远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这点,也难怪他也不是专业学习法律的,只是一时热血上头心里不落忍,但他也明白,真的想起诉真的想打赢这个案子,很难。   沈烈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突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宁远立刻从沈烈腿上跳下来,他们现在的姿势太暧昧了,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一个心理医生倒是无所谓,他担心的是沈烈这种国家机构的公务员在性向这种敏感的问题上会受到诸多阻挠。   沈烈清了清嗓子:“请进。”   进来的是沈烈新来的助手,一个很有点痞气的白人男子凯文·瑞利,宁远只见过他一回,简短的互相打过招呼而已。   凯文进门以后看见的就是沈烈坐在办公桌前,宁远站在他旁边靠着桌子的场景。   凯文微微扬了扬眉,饶有兴趣的眼神在沈烈和宁远身上扫来扫去。   宁远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沈烈倒是懒洋洋的抬眼看过去:“眼珠子瞎瞅什么呢,有事快说。”   凯文把视线收了回来,把一个文件递给了沈烈:“沈,这个需要你签个字。”   沈烈把文件接过来,看了几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字。   凯文接过了签完字的文件,想说些什么,看了看宁远欲言又止。   沈烈道:“没关系,不是外人,你说吧。”   宁远面色一热。   凯文方道:“上次你让我关注的那个索菲亚·莱斯,我发现她搬走了,现在已经不住在纽约了。”   沈烈心里一沉,下意识的看了身侧的宁远一眼。   他后悔自己刚才的话说早了,因为关于这个索菲亚·莱斯的事,他并不想让宁远知道。   宁远是干什么的?   沈烈这种下意识的行为他怎么可能看不到,看到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藏有的意味是什么?   但宁远是什么人?   明知沈烈不想让他知道他还当做不明白硬要听下去的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于是他欢快的笑笑:“我才不听呢,我饿死了,你们那些专业名词我听的脑袋都痛,”他捅了捅沈烈的胳膊,“有没有零钱,我要去自动贩卖机那儿买吃的。”   沈烈心底松了口气,拉开抽屉把里面所有的零钱都给了宁远:“少吃点,一会儿又吃不下去午饭了。”   宁远背对着凯文对沈烈做了个鬼脸。   沈烈:“……”   你几岁啊,真幼稚。   宁远走出房间,反手帮他们把门关好,下了一层楼拐个弯就是自动贩卖机,宁远现在对检察院的构造了如指掌。   他把硬币塞进去,才发现自己喜欢吃的那个薯片卖光了。   宁远深呼吸了一下,把心里烦躁的感觉压下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有,沈烈自然也有。   不强求,不逼问。   宁远伸手按下了另一包薯片的按键,他会等着沈烈愿意把一切都亲口告诉他的那天。 第116章 你这样我好心酸啊   宁远看见沈烈给他发了一个吃饭的短信,就拿着已经吃了一半的薯片溜溜达达的回去了,他敲了敲门,听见请进以后笑眯眯的探头:“饿啦?”   沈烈见他只字不提刚刚的谈话,心里对于这件不得已隐瞒的事情很有些愧疚,然而宁远就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关心的就是一会儿去哪儿吃。   沈烈对他招招手,等宁远过来了,他自然而然的从他手里把所剩无几的薯片拿了过来,宁远一愣,目光随着沈烈手里的薯片而游走,可怜巴巴的。   我根本还没吃几口啊!   还剩好多你快还回来!   沈烈掂了掂手里薯片的分量,知道他没吃多少,有心逗逗他,板起脸:“昨天抱你的时候明显又有小肚子了,薯片没收。”   宁远:“……”   你还要不要脸?前两天还说我瘦了都不好捏了!   想吃就直说好不好!   就在此时,沈烈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也不跟宁远闹了,把薯片又还给了宁远,伸手接电话,说了几句后面色一沉。   宁远猜测是不是又有案子了,果然沈烈放下了电话就站了起来拿过大衣:“皇后区,来吗?”   宁远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左右自己也没什么事,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皇后区   天有点微微的下小雨,和刚才宁远去找沈烈的时候完全不同。还没有完全转暖的天气被雨一浇,又开始泛起了寒气。幸亏沈烈和宁远都带了外套,出门了赶紧穿上。   等到了皇后区的案发现场,因为雨不大没什么人打伞,沈烈和宁远也没有伞,就紧了紧领口朝被警戒线拦住的区域走去。   巡警在警戒线处把他们拦住了:“案发现场,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沈烈掏出检察官证件:“检察官,这位是凶杀重案组的心理医生。”   巡警检查过沈烈的证件,就撩起黄带子放行了。   沈烈走到好几个人围住的地方,拍了拍前面的人,后者转过身来,是凯西,不过他明显有点憔悴,宁远吓一跳:“你怎么了?”   凯西疲倦的挥挥手:“我已经连轴转了三天了,好不容易才把逃到堪萨斯州的那个杀人犯抓回来,在家还没睡上五个小时就又被轰炸起来了,现在不要和我说话,我要打人的。”   宁远同情的拍拍他的肩,然后迅速的窜到迪诺身边去。   这种情况还是赶紧跑吧,就他这身板还不够凯西一杵子的。   沈烈也凑到了迪诺旁边:“现在什么情况?”   迪诺耸了耸肩:“我们也刚来,不是很清楚,找负责的巡警问一下。”说完他对着案发现场的巡警招了招手,后者跑了过来。   这个巡警是个高大的黑人,他挠了挠头,开始说来龙去脉:“今早一个遛狗的女人在这儿发现了赤#裸#着的死者,打了911报了警。”他指了指外缘抱着一只白色萨摩的一个金发女人。   迪诺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他忙别的去了,凯西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表情越发阴沉了,他转身去做那个金发女人的笔录。   宁远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迪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时候詹姆斯拎着法医的工具箱也来了,进行初步的大致尸检,迪诺为了不碍事就退后了一步,正好站到了宁远旁边,他低声道:“宁医生,我能问个问题吗?”   由于身高问题,宁远不得不仰起脸看向他,但这却没有影响他出口的话:“除了凯西的问题,什么都可以。”   迪诺看着他,深棕色的眼睛里光芒忽明忽暗,当他认真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种神色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然而宁远还是咬了咬牙:“别,少来这套,我不是那些看见你就走不动道的女人们,你再怎么色#诱#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迪诺简直要被他气笑。   色#诱#?   宁远无辜的回望他。   这是詹姆斯已经有了大致的尸检结果,他招了招手,把大家都聚集了过来:“死者男,初步估计年龄在18-25之间,死因暂时不确定,但是应该不是因为外伤,极有可能是内部脏器受伤导致死亡。”   沈烈蹲在了尸体旁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大衣下摆沾染上了被雨水浸染的泥土,他指了指死者的脸:“这脸是怎么回事?”   死者已经很难辨认身份了,因为他的脸上满是刀伤,被一刀一刀划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原本已经干涸的血液可能因为雨水的原因又被重新晕染开,惨烈的越发难以正视。   詹姆斯一来就赶快取了血样,生怕时间越长稀释度越高,现在听到沈烈发问,摸了摸下巴答道:“在血迹未清理之前我也不能确认多少道伤口,虽然看这个情形,应该不会少,但这并不是致死伤。”   沈烈的眉头紧皱,宁远知道他心里极其厌恶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手法,但也没办法,这个世界上,比魔鬼还可怕的人太多了。   宁远也蹲在了尸体面前,毫不畏惧的盯着他的面目全非的脸看了半天,道:“典型的过度杀戮,肯定是私人恩怨,凶手对死者有很深的怨念,”他指着尸体,“死者全身#赤#裸,带有很浓厚的性意味,很有可能是情杀。凶手下手毫不留情,脸上的伤不致命却这么多,不论凶手是谁,他在下手的时候心里毫无愧疚与人性。”   沈烈站了起来,顺带也把他拉了起来:“回去再说,先让詹姆斯进行尸检。”   宁远也点了点头,任他抓住自己的胳膊拉起来:“等具体的尸检报告出来,侧写会更准确一点。”   从案发现场回到警局的路上,因为沈烈直接回检察院,宁远是蹭的迪诺的车的——当然不是他那辆跑车,那辆车他轻易不开——他坐在后座,把脑袋卡在主驾驶座的迪诺和副驾驶座的凯西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狐疑的盯住迪诺:“你俩不是一起出的外勤吗?为什么凯西像被人榨干了一样,你啥事没有?”   凯西翻了个白眼,懒得开口。   迪诺无奈道:“说来话长。”   宁远闻言眯起眼睛,眼底尽是促狭的意味:“哦——”   迪诺:“……”   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这样我更心酸好吗?   回到办公室以后没几个小时,詹姆斯就把DNA结果给警官们发来了,他自己接着去尸检。凯西拿着DNA记录对比全国失踪人口数据库,试图找出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死者的身份。   二十分钟过去了。   他烦躁的拍了一下电脑,回头问坐在路由器旁边的杰瑞:“你是不是把路由器碰掉了!二十分钟了我一个结果都没查出来!”   杰瑞耸了耸肩:“自从你和迪诺出外勤的第二天开始,我们办公室的WIFI就坏了,现在只有队长和宁医生的独立办公室的网是好使的。”   凯西目瞪口呆:“你们就这么干挺着,也不叫人来修?”   “当然叫了,”杰瑞喝了口刚泡好的咖啡,“只是昨天修理的时候出了点问题,缺少一个零件只能今天再来修一次。”   凯西郁卒,宁远和他关系很好,但是他是文员电脑里没有数据库系统,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敲奥斯顿办公室的门,不管平时私交如何,工作场合上奥斯顿始终还是他的上司。   他敲了敲门,听到了奥斯顿的一声请进后探了脑袋进去:“队长你忙吗?我电脑网络不好用了,能不能借用你的电脑查个失踪人口?”   奥斯顿正坐在桌前看着文件,闻言抬手把自己电脑上的锁解开,自己走到窗边抽了根电子烟,示意他随便用。   凯西道了句谢,坐下来打开数据库软件,开始输入死者的DNA谱。大概也是受到了公共办公室坏掉的网络的影响,虽然奥斯顿办公室的网络还可以用,但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地步,速度尤其慢,将DNA谱录入之后半天进度条还是没有明显的前进意向。   凯西无聊之下四处看看,却在下一刻定格在了电脑旁的文件上。   那是奥斯顿在他进来前正在看的文件,凯西看他看的那么认真,还以为是多严肃的事情,却没想到连上下都是倒过来的。   他把目光移到窗边正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身的奥斯顿,后者身形颀长,侧脸轮廓分明很是俊美,不由得若有所思的挠了挠下巴。   感觉队长自从卧底结束回来以后就怪怪的…… 第117章 蜂蜜罐子   奥斯顿似乎是感觉到了凯西的目光,吐了个烟圈似笑非笑:“你盯着我干什么?”   凯西被抓包倒是一点都不尴尬,回以灿烂一笑,直言道:“我总感觉你卧底回来以后有些奇怪,一切都还顺利吗?”   奥斯顿淡淡道:“这都快过去半年了,有什么顺利不顺利的。”   “其实你可以申请再次休假的,”凯西道,“毕竟你拿下了那么大一个案子,没休几天就因为沈的枪击案又回来了。”   “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闲不住,”奥斯顿又吸了一口烟,“在家待着还不如来上班。”   “我是怕你身份转换不好,”凯西叹了口气,“毕竟你这次卧底的时间都将近两年了,你的假身份解决的干净吗?”   “死的不能再死了,都炸飞了,”奥斯顿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朝电脑努了努嘴,“你的结果出来了。”   凯西连忙把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弹出的窗口显示的却是“无匹配结果”。   凯西皱紧了眉:“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没有这个死者的失踪人口报告,要不然他是流浪者、男妓之类高风险人群,没有人会为他们的失踪报备,要不然就是他是自愿离开的,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失踪遇害了。”   奥斯顿凑近他身边看向屏幕,右手关了电子烟随手扔到一边:“这是早上皇后区那个案子?”   “是的,”凯西道,指了指电脑屏幕,“死者在皇后区的一条贫民街拐角处被发现,那个地方往左一条街道是贫民窟,往右两条街道是中等社区,目前不能确定死者来自于哪个经济区域。”   奥斯顿点了点头:“既然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没有,那就去别的数据库里查查,看看有没有DNA备案。”   “我也是这么想的,”凯西笑眯眯,“那就麻烦队长的办公室再借我半个小时咯。”   奥斯顿:“……”   修WIFI的到底什么时候来!   过了二十分钟,像老大爷一样的网络终于哼哧哼哧大发慈悲的吐出了结果——没有结果,但是匹配到了和他DNA有23对染色体一模一样的人。   聊胜于无,凯西这么想着,随手从奥斯顿的纸抽里扯了张纸把姓名、地址等个人信息抄了上去。   抄完以后他对奥斯顿道:“谢啦队长,我去干活了。”   奥斯顿对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滚出去。   凯西拿着那张软趴趴的面巾纸,走到公共办公室里扬声道:“有线索了!”   众人都闻声看来,宁远也端着杯子倚在了他办公室的门口等着听他的新线索。   凯西洋洋得意的挥了挥纸巾:“我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没找到死者匹配的DNA,但我在全国数据库里找到了他母亲——艾比·思林特尔。”   宁远憋笑,不忍心告诉凯西他刚才的动作特别像中国古代青楼门口拉客的。   凯西完全不知道宁远心里在想什么,他还沉浸在发现线索的激动之中:“我查了下艾比的资料,她今年46岁,丈夫是安德鲁·思林特尔,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她的第一任丈夫亚利·巴顿出车祸去世了。有一个儿子肖恩·巴顿,18岁。在嫁给安德鲁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阿芙拉·思林特尔,10岁。”   格洛瑞娅手里玩着笔:“艾比的DNA为什么会在系统里?她有前科?还是公务员?”   “都不是,”凯西摇了摇头,“她献过血。”   迪诺点出一个问题:“能确定死者是肖恩·巴顿吗?”   “有可能,但我不能确定,”凯西摸了摸下巴,“为什么咱俩不去确定一下呢?”   迪诺笑了笑,拿着车钥匙就站了起来,凯西捞起他的外套扔给他:“带着外套吧,艾比家不在纽约,我们得去河对面【注】。”   迪诺接过外套:“新泽西?”   凯西挑了挑眉。   这就是‘是’了。   迪诺却皱了皱眉:“你刚回来还没休息好,让杰瑞或者格洛瑞娅跟我去吧。”   “没事,”凯西摆摆手,“现在回去我也睡不着了,走吧。”   迪诺看着他深邃的眼窝底下一圈的青黑,心里心疼,但也知道凯西是个多倔的人,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只得在拿车钥匙的时候拿了自己的跑车的钥匙,盼着他在车上能睡一觉且睡得舒服些。   凯西目瞪口呆:“你为什么开你的车?”   迪诺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警车送去洗了。”   凯西斜睨他:“你就编吧。”   刚刚还从案发现场开回来呢,现在就送去洗了?   迪诺被他拆穿也不尴尬,温柔笑笑随手揉揉凯西金色的头发,就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吧。”   凯西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迪诺就像一罐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蜂蜜罐子,看似盖得严实,实际上时不时的就挪开一点缝隙让香味不偏不倚的飘进他的鼻子里,勾动着他那颗死命压抑感情的心。   凯西坐到了昂贵又舒适的座椅上,逃避的闭上了眼睛。   新泽西州,泽西市   从远及近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十个路人里有九个都无法把目光从这辆难得一见的顶级跑车上移开,而这辆车却停在了一向老老实实的思林特尔一家门口。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迪诺与凯西。   凯西方才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萎靡不振了。于是他下车后伸了个懒腰,走到了思林特尔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分钟,门被打开了,一个棕发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厅,很是疑惑的打量着他们:“我能帮你们什么吗?”   凯西问道:“你是艾比·思林特尔吗?”   棕发女人点了点头,迟疑道:“……有什么事吗?”   凯西踟蹰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从怀里掏出手枪:“我们是纽约市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警官们,我想问下……你的儿子肖恩·巴顿在家吗?”   艾比在听见凯西前半句话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动,在听到后半句的时候脸色黯淡了下去:“肖恩他……已经失踪两年多了。”说罢,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激动的浮现出了两块红晕:“警官们你们是不是找到我儿子了?他在哪里?他这段时间还好吗?”   凯西张了张嘴,迪诺接下了他下一句话,也是最难出口的一句话:“我很遗憾,女士,但我希望您能和我们去纽约一趟,来确认一下是不是肖恩。”   艾比眼睛里猛地绽放出了明亮的光彩,她叠声道好,可突然,她的身形却晃了晃,脸上的红晕悉数退去归于苍白,她喉头滚动,沙哑着嗓子问道:“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他自己神志不清楚吗?为什么要我去确认?”   迪诺沉默了一下,低声道:“……节哀顺变。”   作者有话要说:  【注】:河对面:纽约市有条哈德森河,河对面是新泽西市。 第118章 比起死者,更难的是面对生者   “不,”艾比退后了半步,摇着头,“不不不不……我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们……你们不是警官,我的孩子不会死的!他还那么年轻!”   凯西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能重复迪诺单薄的话:“请您节哀。”   艾比不知所措的绞着自己的十指,这时屋里有人走了出来,边走边问:“艾比,怎么了?是谁来了?”   出来的是一个黑发的中年男人,凯西推测这就是肖恩的继父、艾比的第二任丈夫安德鲁·思林特尔了。他身形十分高大,比将近一米九的迪诺还要高出半头,但却没有给人以压迫的感觉,看上去是个很温和的人。   安德鲁揽过艾比,低声问道:“怎么了?”   艾比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们是纽约的警官,他们说、说肖恩……我的肖恩……”   安德鲁脸上也显现出了极度的震惊:“什么?肖恩出事了?”   凯西道:“目前我们也只是根据DNA进行的推测,还麻烦你们跟我们去警局一趟,进行最后的确认。”   艾比闻言眼泪更是止不住了,根据DNA找来的结果怎么会有错?这不过是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警官安慰她的说辞。   安德鲁把她往自己怀里抱得更紧,叹了口气。   凯西看着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就算去了警局,辨认尸体也会很有难度,因为肖恩的脸已经被划得面目全非,将心比心,任何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死的如此凄惨都会崩溃。   凯西把目光移到了正轻轻拍扶着艾比的安德鲁身上。   纽约市曼哈顿警局   迪诺和凯西从车上下来,走进了警局,后面跟着思林特尔夫妇。   他们刚从电梯里下来,就被急匆匆的詹姆斯逮个正着:“尸检结束了,快叫上沈来尸检办公室——”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跟在凯西和迪诺身后的人。   他没见过思林特尔夫妇,但看着艾比双眼红肿十分憔悴的样子也能猜到一二,就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他想了想,轻声问道:“思林特尔夫人,我想问一下,肖恩的左脚踝上是否有个骷髅的纹身?”   艾比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肖恩对吗?我的肖恩……死了……?”   艾比几欲昏厥,全部重量都倚在她身边的丈夫安德鲁身上,迪诺对格洛瑞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安慰一下艾比,他却对着安德鲁示意了一下,安德鲁吻了吻艾比的额头,让她跟着格洛瑞娅先去会客室里,自己跟着迪诺走到了一边。   迪诺低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也很悲痛,但看尊夫人的情况,我不认为应该让她去……”他小心的措辞,“确定身份。”   安德鲁眼神黯淡,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你。”   迪诺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肖恩左脚踝上的那个纹身长什么样子吗?”   “知道,”安德鲁叹了口气,“那个纹身是几年前,他因为不同意艾比和我在一起,就开始以各种破坏他自己身体的方式来折磨艾比,纹身,耳洞……他甚至还要去纹花臂,后来被艾比关了起来才打消这个念头。”   迪诺道:“那就麻烦你跟我去确认一下吧,毕竟这个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而我们是男人。”   安德鲁点了点头,随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为什么要靠着纹身来辨认,直接看脸不可以吗?”   迪诺顿了下,委婉道:“可能不太合适。”   安德鲁听懂了迪诺的话外音,深深的叹口气。   凯西领着安德鲁往法医办公室的验尸房走去,心里还在想,没想到肖恩的继父对肖恩的感情还挺深呢。   迪诺轻声对詹姆斯道:“辛苦你了,验的这么快。”   詹姆斯看了一眼正被格洛瑞娅低声安慰的艾比,又看了看安德鲁:“你们比我辛苦多了,比起死者,更难的是面对生者。”   法医办公室,验尸房   隔着一扇玻璃,詹姆斯把一辆推车从冰柜中推了出来,尸体上蒙着白布,他伸手把白布往头部拽了拽,盖住了肖恩面目全非的脸,然后他走到推车尾部,把肖恩左脚踝处的白布掀开,露出了一个骷髅的刺青。詹姆斯把一个挂在推车上方的仪器拿过来对准了刺青处。   玻璃外的一台投影仪上显示出了放大版的刺青全图,清晰又明显。   安德鲁眼神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凯西拍了拍玻璃,詹姆斯关掉了仪器,把肖恩的尸体推进了冰柜里面。   迪诺示意安德鲁跟自己走,进到了一个空的谈话室里,他问道:“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刨根问底,但我们希望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杀害肖恩的凶手。”   安德鲁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颓然道:“我明白,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凯西问道:“你和艾比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安德鲁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三年前。”   “那肖恩又是大概什么时候失踪的?”凯西拿了笔和纸,正在做笔录,“他是失踪还是离家出走的?”   安德鲁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两年前我们睡醒,他就已经不在家里了。我们都以为他去学校了,等到放学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学校老师说他一天都没有看到肖恩,我就以为他又去和街道上那些混混鬼混了,但我去问了他们,他们也都没有看到肖恩,我们这才慌了,连忙去警局报了案。”   凯西微微皱起了眉:“你们晚上立刻就报案了吗?”   安德鲁点了点头:“但是由于肖恩之前就有过几次离家出走的经历,警方不赞同把这件事当做是失踪案来看,他们觉得这只不过是肖恩的另一次出走。”   这时有人敲门,是杰瑞,端了一杯咖啡进来,迪诺站起来接过放到了安德鲁面前,后者道了句谢。   迪诺接着问道:“那你和艾比是怎么想的?你们觉得是失踪还是又一次的离家出走?”   安德鲁道:“艾比一直不肯相信肖恩是自己走的,但我觉得……他的东西都不见了,如果是被动失踪又怎么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走?”   凯西闻言若有所思。 第119章 可爱的沈检察官   等送走思林特尔夫人之后,迪诺搭上了凯西的肩膀:“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点什么想法?”   凯西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道,“你不觉得作为一个继父来说,安德鲁对肖恩太好了一点吗?”   迪诺一怔。   “安德鲁又不是没有亲生孩子,他为什么要对肖恩这么好?”凯西皱眉,“总让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被凯西这么一说,迪诺也察觉出了奇怪的地方:“如果肖恩和安德鲁之间关系融洽也还说得过去,但是照这么看来,肖恩对于安德鲁和艾比的婚姻完全是强烈反对的,甚至可以说,安德鲁是肖恩离家出走——姑且先说他是主动出走——的主要原因。”   “谁知道呢,”凯西摊开手,“没准他是耶稣转世也说不定。”   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凯西接了起来,是詹姆斯。   詹姆斯道:“来尸检处,检验报告出来了。”   等凯西和迪诺到达尸检处的时候,沈烈已经到了。   沈烈还是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身材笔挺又修长,看着验尸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眉头都不皱一下。   詹姆斯见他们来了,拉下了脸上的医用口罩:“刚才思林特尔夫妇来了,我就没说检验结果,只能让你们再跑一趟了。”   三人都表示理解,毕竟当着死者家人的面研究死因和尸检结果,未免太过刻薄。   詹姆斯把盖着尸体的白布从脖颈处掀开,露出了遍布青紫,各式伤痕的身体:“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这个年轻又稚嫩的身体已经是遍体鳞伤了。”他叹了口气,“皮外伤数不胜数,细节我会写在报告里,触目惊心。”   “没有致命伤,也可以说处处都是致命伤。”话音刚落,沈烈微微拧了眉,很是不解。   “每一个伤口都不是随意宣泄愤怒而造成的,”詹姆斯道,“手法让我很困惑,说凶手业余,可他下刀的力道、角度都会让肖恩感受到最大限度的痛苦,不停的流血却不致死;说他专业,可他又完全不像有医科背景,起码从刀法我看不出来。”他走到了肖恩的头部,“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的脸色异常的白?”   三人都点了点头。   的确很白,毫无血色。   “在案发现场的时候,由于下着雨,气温还低,我还以为是因为气温骤降,尸体冷却度过高导致的脸色发白,再加上没来得及仔细的检验,回来仔细尸检了才发现,死者体内的血液已经很少了。”詹姆斯摇了摇头,“死因是失血过多。”   沈烈沉默了下,方才张口道:“你的意思是他被扔在下着雨的冷夜,流干血液致死?”   詹姆斯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身上有明显的性行为的痕迹,肛门有撕裂伤,但是并无精液残留,我在他身上也没有发现他人的DNA痕迹。”   沈烈眉头皱的更紧。   “但有一件事很奇怪,我记得凯西之前和我说这个死者肖恩在两年多前失踪了?”   凯西点了点头。   詹姆斯把肖恩的尸体用白布盖上了,转身走到了外间电脑旁,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在我知道肖恩的身份以后,我问了一个在新泽西医院的朋友,他经过多方打听给我找来了肖恩的病历——在三年前,肖恩患有淋病【注1】。”   “三年前?”迪诺皱眉,“三年前他才15岁,是很让人唏嘘,但也应该没到让你感觉到奇怪的地步吧?”   詹姆斯耸了耸肩:“如果只是这样当然不至于奇怪,但在我尸检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没有淋病了。”   大家都是一愣。   沈烈率先问道:“什么叫没有了?”   “就是说在他失踪的这两年半内,他的淋病被治好了。”詹姆斯摸了摸下巴,“你们确定他是失踪的不是主动离开的吗?现在拐卖儿童的人都会义务给治病了?”   凯西又指出一个问题:“那肖恩现在身上的伤痕能否看出是短期形成的还是有长年累月的旧伤?”   詹姆斯道:“大部分都是近期形成的,但是经年伤也有,至于是失踪前还是失踪后形成的,由于时间太接近,无法分辨。”   众人都皱紧了眉,这次的案子棘手的很。   从詹姆斯办公室出来以后,沈烈问道:“你们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凯西和迪诺摇了摇头,凯西道:“我打算先从肖恩的失踪开始,调查一下他周围的人,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他突然失踪的隐情,到底是他主动离开还是被人带走的。”   沈烈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凯西耸了耸肩:“看来我们又得去新泽西一趟了。”   迪诺摸摸他的头:“公费出差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你上次外勤回来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这次要不然让杰瑞和格洛瑞娅去吧,你好好歇歇。”   凯西摇了摇头:“不必,他们最近手里上个案子还没有结,我没什么大事,这个工作就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迪诺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了解凯西,倔强又好胜,又有着很强的责任心,他再劝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他把心疼和爱意都敛在眼底,只是道:“我去开车,你该饿了吧,路过那家汉堡店买午饭吧,我记得你很喜欢那家的三明治。”   凯西眨眨眼:“棒!”随即他又眯起眼:“别再开你那辆车了,警车真挺好的,再这样下去我又要被内务部找谈话了。”   迪诺失笑。   似乎每个男人都天生对于豪车有一种向往,车的地位和价格彰显了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所以很少有人会对迪诺这种顶级的跑车没有兴趣,就连沈烈都很有兴味的借来感受了一下。   唯独凯西却不知为何兴致缺缺。   他其实是个很难懂的人。   迪诺这么下了定义,唇边却又带了分笑意。   沈烈下班以后照惯例来警局门口接宁远回家,停车了没几分钟宁远就出来了,小跑着上了车拉好安全带,笑眯眯:“晚上好,一会儿吃什么?”   沈烈掐掐他脸颊:“你怎么一天就知道吃,都多少斤了。”   宁远怒目而视。   沈烈也不逗他了:“我在一家泰国菜馆定了位置。”   宁远扁了扁嘴:“晚上吃泰国菜很辣的。”   沈烈:“……”   宁远狡黠眨眨眼:“不过我觉得要是配上多罗大叔甜品店的雪山就会好得多。”   沈烈失笑。   到了泰国菜馆门口,沈烈率先下车,把车钥匙给了负责停车的人,和宁远坐到了预定好的靠窗边的位置,那个位置右边是落地窗,窗外的车水马龙,霓虹灯映照在玻璃上,又折射到桌子上的一盏小灯里,不得不说很有一些浪漫的气息。   不用沈烈说,宁远也已经主动把这次晚餐当做一次约会,他入座以后就有服务生过来询问是否上菜,沈烈点了点头之后,他之前定好的菜式就陆续的被端上了。   宁远很让沈烈喜欢的一点就是看他吃东西真的心情都会变好,他很享受食物,不只是喜欢吃,也喜欢做。除非白天太累或者有其他安排的话,他都会选择在家给沈烈做饭吃。确实比起美国单一的食物来说,他们都更习惯于祖国的饭菜——真的是不止甩出去好几条街啊。   沈烈却时不时的拉宁远出来吃饭,原因很简单,沈大检察官担心宁远一边担任着凶杀重案组的顾问一边又开着诊所,晚上下班再做饭会累。   所以他一旦听说有哪家饭馆好吃,就一定会带着宁远来吃,权当约会,宁远对于沈烈这种一边嫌弃他胖一边还不遗余力的投喂行为并没有说破,他反而觉得沈烈这样很可爱。   宁远夹起一筷子咖喱饭,幸福的送进嘴,他嚼了嚼咽下去,沈烈看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宁远刚要开口夸一下这个厨师的手艺,眼角却瞥到了一个人,坐在了沈烈背后的一桌。   他放下了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淋病:百度百科的太学术了,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通过性行为传播的性疾病,不过可以治愈。 第120章 咬牙切齿的宁医生   沈烈看见宁远放下了筷子,脸上的表情也从吃到美食的幸福感瞬间变的严肃起来,他微微皱起眉:“怎么了?”   宁远冷哼了一声:“出来吃饭也能看到影响食欲的苍蝇。”   沈烈微微扭头,顺着宁远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黑发蓝眼的英俊男人正在被引着进门,和身侧的服务员低声说着什么   ——文森特·奥斯特里。   “好了别看他了,”沈烈伸手捏住宁远的下巴让他把视线转向自己,“吃饭,一会儿就凉了。”   宁远盯了沈烈好一会儿来洗眼睛,神情专注,眼睛浓黑像只乖得不行的小狗,勾的沈烈只想凑上去亲他个十分钟。   宁远气鼓鼓的塞了几口饭,嘟嘟囔囔:“毁我好心情,本来开开心心的。”   沈烈捏了捏他的脸蛋,换来后者怒目而视:“饭差点被你捏喷出去啊!”   沈烈忍不住笑。   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   可有的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偏偏会主动来找你。   过了一阵,服务员引着文森特在他们隔壁坐下了。   宁远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恶心。   他们这桌和文森特那桌中间放了高大的盆栽,但是宁远还是感觉浑身难受,他和沈烈打商量:“我们打包回去吃吧,我无法忍受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要窒息了!”   沈烈用筷子尾部敲敲桌面:“别闹,都快吃完了,吃完我们走,没必要因为别人坏了我们的兴致。”   宁远一想也是,于是接着埋头苦吃。   这个时候隔壁传来了说话声,趁沈烈低头吃饭的时候,宁远身子往左边移了移想去偷听,等沈烈抬头的时候,宁远已经恨不得整个人贴到盆栽上了。   沈烈:“……”   他刚要把宁远拽过来以免他坐在翘起来的椅子上摔倒,却看见宁远对他比了个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稍等。   隔壁,文森特举起了酒杯与对面的男人碰了下杯子,笑的很是温文尔雅:“恭喜。”   对面的男人也笑的意味深长:“还是要多谢奥斯特里先生给我的机会。”   文森特轻啜了口杯中的红酒:“里昂,所有事情都是双向的,你愿意对我忠诚,我自然也愿意提携你。”   里昂放下了酒杯:“自从克莱恩辞职以后,我就暂代了首席律师的位置,但直到前两天才尘埃落定这其中您给了我很多的建议,感激不尽。”   文森特轻扬唇角,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柔和:“一只不听话的小猫,拔去他的爪子自然就听话了。”   里昂动作微微一顿,略带了些试探的问道:“那您知道,文森特还能否再次回来任职?”   文森特闻言弯了弯眼:“里昂,我的朋友,你不必担心,就算他回来了,也不会对你有丝毫影响,毕竟——”他对里昂眨了眨眼,“我们才是共患难过的人。”   里昂闻言大笑:“是的,如今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我会倾尽我所有努力让这条船航行的更远。”   文森特又举起了酒杯:“敬友谊。”   里昂和他碰杯:“敬友谊。”   隔壁宁远正回来了身体,咬牙切齿。   在他还是生魂离体的时候,陪在沈烈身旁跟他一起经历斯蒂芬这个案子,他恨极了文森特,连带着对于为虎作伥的克莱恩也没有什么好感,虽然理性上知道他是辩护律师,这是他应该的工作,但是感性上还是难以理解。   可谁知道后来的事情那么戏剧化,克莱恩被他的老板强奸,还因为和自己的哥哥认识而到自己这里来进行心理治疗。   谁会想到文森特连自己的辩护律师都不信任?甚至连保密协议都不相信。   在这个漫长的治疗过程中,他一边有些心疼克莱恩,一边更加憎恨始作俑者文森特。更逞论在结束治疗之后,他已经和克莱恩建立了友谊,也知道了他会替文森特辩护的原因。   想到路易斯,斯蒂芬,克莱恩……还有不知道多少毁在文森特这个人渣手里的人,饶是宁远性格温和,看见他也忍不住怒显于色。   反观沈烈,面上波澜不显,随手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扔进了包里,叫服务员来结账。   新泽西州   凯西和迪诺又来到了思林特尔家,但他们并没有去敲思林特尔家的家门,而是先去了当年肖恩还没有失踪的学校。   凯西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让开了学生们放学的一条道,和迪诺下车往学校里走,在被保安拦住后亮出了证件,随后在保安的带领下直奔校长室。   敲了敲校长室的门,校长里维斯夫人正好在里面,她对于凯西和迪诺的到来表示了十足的惊讶。   在听到他们的来意之后,里维斯夫人叹了口气:“肖恩这个孩子我有印象,在他父亲去世之前,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学习也上进,性格也很活泼开朗,很是招人喜欢。可在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就慢慢的堕落到深渊里面了。”   迪诺问道:“里维斯夫人,您知道当事负责肖恩的老师是谁吗?我们想更加仔细的了解一下关于他的情况。”   “知道,”里维斯夫人放下手里的钢笔,“就是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当上校长,肖恩是我班上的学生。在他母亲再婚以后,他就变了。”   “也是我的错,在他刚有些变化的苗头时我注意到了,但那个时候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很多事情林林总总繁琐不堪……”里维斯夫人摇了摇头,“后来我才知道他失踪了。”   凯西知道里维斯夫人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一个学生的变化和自己的野心相比哪一个更重要,结果明显的就像纽约里高耸入天的帝国大厦。   可以理解,但不能苟同。   但凯西没有说什么,只是接着问道:“那你知道肖恩那时候有没有什么很好的朋友?”   在街头的一个篮球场里,一群男孩子正在打篮球,毕竟是个黑人街区,打篮球的都是一水儿的黑人。   迪诺看着手机上里维斯夫人发过来的照片,仔细的比对过那些男孩的脸,随后就要下车,却不想被凯西按在了座位上。   凯西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逗他:“你一个资本家就不要去参与了,不然我们光要卸下他们的心理防线就要一会儿了。”   要不怎么说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当你看见凯西的时候,你会觉得:“啊这个警官长得真帅气!”而当你看见迪诺的时候,你的第一印象绝对是:“我居然见到了一个上流阶层的资本家!”   如果是迪诺去询问的话,那些生活在贫民区的孩子们怎么可能愿意搭理他这个一条皮带就能买下一个社区房产的人? 第121章 宁小猪   一个个子很高很壮的男生带着球左拐右跑,无视前面的围追堵截,跑到了三分线时,跳起来试图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将球投入框中,却不想被对手从半路截了胡,一巴掌把球拍落在地。   “妈的!”奥列戈低声咒骂了一声,连忙转身去追球,可谁知对方有组织有纪律,一人把球截下来以后,另一人立刻把篮球从地上捞起,还有一人在他的前面拦着他,让他无暇他顾。   奥列戈在心里又骂了一句,不过倒不是骂对手,而是骂自己太轻敌,与队友的距离拉得太远,他们赶不过来,以至于自己孤军奋战,才让对手得逞。   奥列格眼见对手那个傻大个列维兴高采烈的拍着球又冲回了自己的半场,咬牙最后一搏,却还是被人拦了下来,登时他就做好了失去这三分的准备,暗恨要从下半场夺回来。   就在此时,战局突变。   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闯入了战局,他拦下了列维,一个巧妙的回身错手就将篮球从列维手中夺了过来,趁着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不速之客惊到的瞬间,跑了几步,轻轻巧巧的就将篮球扔到了奥列格的方向,后者下意识的一接,意识到这是个绝顶好的机会,立时扭身投球——三分!   此时恰逢中场休息,奥列格和他的队友们奔过来先是和凯西击了个掌表示了感谢后,才问道:“伙计,你是?”   凯西笑了笑,看了看他的队友们:“为什么我们不单独谈谈呢?”   奥列格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和他一起走到了篮球场边缘。   凯西掏出了警官证:“我是纽约曼哈顿凶杀重案组的警官凯西·巴伦,现在在调查肖恩·巴顿的死亡案。”   奥列格的瞳孔猛地紧缩,失声:“肖恩死了?!”   凯西轻声道:“我很遗憾,节哀顺变。”   奥列格的表情变幻莫测,半晌才道:“在他失踪的这几年里,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真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才知道我做的所有铺垫都他妈屁用没有!”   凯西伸手捏了捏奥列格的肩膀:“现在是你能帮助肖恩的时候了,我们正在调查凶手是谁,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搞清楚来龙去脉。”   奥列格沉默了一下:“你问吧。”   凯西这才问道:“你知道肖恩的继父安德鲁·思林特尔吗?”   奥列格眼中闪现出极为明显的厌恶之情:“当然。”   凯西没有错过他激烈的反应,追问:“听说肖恩和他的关系并不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会和你的继父关系处的多好吗?”奥列格嗤之以鼻,但凯西凭着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直觉告诉他不只是因为如此,于是他决定加大刺激力度:“你知道法医在尸检的时候发现什么了吗?”   奥列格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生怕他那张嘴里又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法医检查出,肖恩在未失踪前得上了淋病。”凯西看着奥列格,“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认为你完全知道是因为什么。”   奥列格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吐出话来。   凯西叹了口气:“相信我,你不会愿意知道肖恩是怎么死的。”   同样这次,他也没有错过奥列格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等他回到车上的时候,迪诺递给他一杯不知道在那个街角咖啡店买来的咖啡,还是热乎乎的,顺便伸手揉了揉凯西金色柔软的发丝:“问出结果了吗?”   凯西吹凉咖啡上面的泡沫,怒气冲冲:“我知道肖恩三年前的淋病是怎么得来的了。”   迪诺一怔。   纽约市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   一号审讯室   凯西走进审讯室,反手把门关上,把一杯咖啡放在了安德鲁前面。   安德鲁皱起眉:“为什么把我和艾比分开问话?”   凯西耸了耸肩:“没事,”他转移话题,“抱歉又让你来一次,我们还有一些没有搞清楚的问题想问你。”   安德鲁点了点头,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尽管问。”   凯西坐到了他对面:“上次你和我们说你怀疑肖恩是自己主动离家出走的,有什么依据吗?”   安德鲁叹了口气:“相信你们也应该知道了,肖恩和我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他一直很反对我和艾比在一起,自从我们在一起之后,他就仿佛真的堕落了一样,撒谎,逃学,和一些街头的混混待在一起,甚至吸大麻……”他摇了摇头,“在起初,我和艾比还没有生下阿芙拉的时候,艾比只有他一个孩子,他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凯西嗯了一声,从桌子底下拿出来刚刚午饭买的三明治套餐,撕开包装袋开始吃,培根的香气迅速弥漫着门窗紧闭的审讯室内,中午还没吃饭就被拽来警局的安德鲁不由自主的喉头滚动了一下。   单面玻璃外面宁远噗嗤笑出声:“凯西怎么这么烦人!”然后他摸了摸肚子,“我也有点饿了。”   沈烈:“……你刚吃完一个汉堡!”   你是猪吗?   凯西一边咬三明治一边示意安德鲁接着说,所以安德鲁只能忍着肚子饿接着道:“肖恩在以前就离家出走过,不过过几天就回来了,所以我一直以为这次也是一样。”   凯西刮走唇边的沙拉酱,不置可否:“艾比好像不认为他是主动离开的。”   安德鲁苦笑:“艾比总抱着他还能有一天主动回来的希望,就像以前的那么多次一样。”   “你不想吗?”   “我当然想!”安德鲁瞪眼,“我一直把肖恩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我希望他能回来,回到我们家里来!”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凯西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放到纸袋上,“你怎么会愿意他再出现呢?毕竟只有他不再出现,你法定强奸的罪名才会无人知晓不是吗?”   安德鲁的瞳孔猛地睁大了。   二号审讯室   “请坐,”迪诺温和的笑笑,给艾比拉开了椅子,“匆忙把你们叫来希望不要介意。”   艾比在短短几天内迅速憔悴不堪,毕竟亲生儿子的死讯任谁都会难以接受,她慢慢坐到椅子上,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我无法想象你现在无比痛苦的心情,但希望你为了你的女儿坚强起来,”迪诺递给她一杯热咖啡,“你还有家庭。”   艾比点了点头。   迪诺身体微微前倾,深棕色的眼瞳专注的看着艾比:“你想谈谈吗?” 第122章 狗咬狗,一嘴毛   艾比怔了怔:“你想谈什么?”   迪诺耸了耸肩:“不是我想谈什么,是我希望你能说说。”   艾比缓慢的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说的。在他失踪的这几年里,我一直怀揣着希望——我知道很渺茫,但我一直希望他还活着,遇见一个好心的人,能坚强的生活下去——但是……现在一切希望都没有了。”   迪诺把放在桌上的咖啡杯子往她那边推了推:“逝者已矣,请相信我们会找到杀害肖恩的凶手的。”   艾比抹了抹眼泪,低声道:“……谢谢。”   迪诺感慨道:“自从上次见到安德鲁,我就发现了,他和肖恩的感情可真好。”   艾比露出一点微笑:“是啊,我在和安德鲁在一起之前,真的很担心他会对肖恩不好,可他对肖恩真的很好,经常带他出去踢足球,两个人一身泥的回来,我还经常骂肖恩直到弄得一身伤才肯回来。”这个母亲明显的已经陷入到了回忆里。   迪诺试探着问:“可我听说肖恩对安德鲁一直很抗拒?”   艾比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他对安德鲁还很客气的,后来却……”   “肖恩也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吗?”   “没有,”艾比道,“因为我前夫在他已经懂事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肖恩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看上去活泼开朗,但其实不愿意敞开心扉,有事情也很少和我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他父亲没了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在那段时间里,我打他骂他都没有用,原本安德鲁说的话他还能听一听,可就在突然之间他们关系恶化了,安德鲁说的话他也不听了。”   艾比抬手捂住了脸,啜泣声从她的手掌里传出来:“是我的错,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以至于他连几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也就和奥列格走的近一点……”   迪诺温柔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一号审讯室   在凯西说完话以后,审讯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安德鲁半张着嘴,一脸震惊的看着凯西,凯西被他那种目光看着也不知道手里那根薯条是塞进嘴里还是放回去。   半晌,安德鲁怒吼一声:“你他妈说什么——你怎么敢——”随即,又像是被气笑了一样,“你们这些警察是不是看什么事都是肮脏的?还是你们无论看什么人都是变态?”   凯西这时也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把薯条塞进了嘴里,拍了拍手弄掉上面沾着的盐屑:“不必急着人身攻击,我们来慢慢说。”   安德鲁抬起手:“不需要,我想我需要找个律师了。”   凯西耸了耸肩:“无所谓,但你要想好,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我们手里有证据,而我现在坐在这里,是想听听你的说法,可一旦你的律师来了,我就不会想听了。”   安德鲁一愣,开始考虑这个取舍。   走廊里的宁远噗嗤笑出声:“凯西现在这样真像你。”   沈烈:“不像。”   宁远仰起脸看着他:“为什么?”   说话的语气和表达方式完全就是沈大检察官的欧洲人版本!   沈烈面无表情:“起码我在吃完薯条以后会洗手。”   宁远:“……”   你可闭嘴吧。   审讯室内,安德鲁权衡再三以后,放弃了找律师,他烦躁的一把把额发撸到脑后:“我真的没有碰肖恩,我不是该死的恋童癖!”   凯西不置可否:“证明它。”   安德鲁瞪大双眼:“我怎么证明?”   凯西对他微微挑了挑唇角:“你自己想咯。”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当你被一个歇斯底里拼命地想要你承认罪行的警官逼问的时候,即使你真的做了,为了不落下风你也会咬紧牙关不开口,因为你知道有人比你更着急。而当一个警官云淡风轻的问你话,就好像在你看来生死攸关的大事在他眼里不过是每日日常的工作,你坦白也好,闭嘴也罢,他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时候着急上火想要拼命证明自己的清白的人,就不一定是谁了。   安德鲁烦躁的恨不得摔东西,即使平时很憨厚的人一旦摊上这种事也是百口莫辩。   凯西看时机差不多了,悠悠开口道:“如果你没有碰过肖恩,你怎么解释他三年前的淋病?”   安德鲁先是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们知道了?”   凯西眯起眼:“我们知道所有事,所以你最好全盘托出,就当看在你自己的面子上。”   安德鲁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却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说什么?”宁远惊呆的半张开嘴,“他的意思是,他没有碰过肖恩,传染给肖恩淋病的是奥列格——这个奥列格又他妈的是谁!”   沈烈皱起眉:“我记得迪诺给我打过电话说过这个人,好像是肖恩唯一的朋友,”他不明意义的哼了一声,“有意思。”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奥斯顿挑了挑眉:“有意思在哪里?”   沈烈道:“你知道中国有句俗语叫做‘狗咬狗一嘴毛’吗?”   宁远噗嗤笑出声,奥斯顿茫然的看着他俩。   沈烈指了指玻璃里面努力说服凯西的安德鲁:“奥列格就是那个指认安德鲁侵犯肖恩的证人。”   奥斯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调任之前在华盛顿的特殊受害者小组办过很多强奸案,这种‘他说’‘她说’的情况并不少见,可这种‘他说’‘他说’的情况倒是不多。”   沈烈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把奥列格也带来吧,我真好奇他们是如何攻击对方的。”   审讯室内,凯西也被这个事情的发展惊了下,但随即就又变回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轻飘飘一句‘是吗’,安德鲁又气又急,只得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在我认识肖恩以后,我对他就很照顾,因为我本身自己没有孩子,我也是真的爱艾比,所以我试图在他身上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一切都很好,我能看出肖恩在努力改变,他在尝试走出他父亲去世带给他的阴影,直到后来有一次,我看见……”   凯西看出来安德鲁的欲言又止,很明显他在顾虑一些事情,停了半分钟后,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有一次我本来要加班,和肖恩说好了让他自己回家,谁知道突然取消了班次,我就又去学校接他了。但我在学校旁边的一条胡同里,看见了他在和奥列格……”他忽略了那个单词,他知道凯西知道他要说什么。   凯西坐直了身体,他知道他即将听到一套和他刚刚在哈德森河对面听到的完全不一样的说辞。 第123章 当局者迷   “我那天看见肖恩在学校旁边的一条胡同里被奥列格压在墙上亲,我就知道他俩是怎么回事了,”安德鲁叹了口气,“我当时很是震惊,但我没有立刻冲出去,而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回家了。我知道艾比对于同性恋深恶痛绝,甚至可以说有些微的恐同了,所以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艾比,而是找了个机会打算私下里和肖恩谈谈。”   凯西‘唔’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安德鲁接着说:“在我和肖恩直说我知道了他和奥列格的事情以后,他很慌乱,央求我不要告诉艾比,我答应了,但我还是希望他找个时间和艾比好好说说,毕竟艾比是他的家人,我了解她,她最后还是会妥协的。”   说到这儿,安德鲁注意了一下凯西的表情,想看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可他并没有从凯西脸上得到他想要的,反而是在他看不到的走廊里,宁远敏锐的瞥见沈烈抿住了唇角,那个弧度很是冷硬,却又和他平日里那种讥讽的冷笑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宁远却又说不上来。   沈烈的那个笑容稍纵即逝,却不知道已经被宁远看了个正着。   宁远微微皱起眉。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沈烈心里有事,而且还是很重的心思,否则不会一夜一夜难以入睡,但他同样知道,沈烈也知道他的身上也有秘密,沈烈不问,是等着他主动说,所以他之前也决定不问,可是现在看来,如果他不问,沈烈永远不会主动告诉他。   审讯室内   凯西没有丝毫表情变化的脸,让安德鲁的心里越发没底了,他咽了咽唾沫,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就暂且搁置了,结果过了没两个月,我才发现了奥列格和肖恩在一起的原因——他根本就只是和肖恩玩玩,甚至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友!”   “我看不下去肖恩继续被他欺骗,于是就想让肖恩和他分开,可肖恩并不听我的,”他颓然的叹了口气,“也是,我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后来肖恩和我大吵一架,之后对我的态度就越来越冰冷了,我也心灰意冷,不再愿意去管他了。”   凯西沉吟了一下,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肖恩离家出走两次是怎么回事?”   安德鲁说:“其实那不是离家出走,是他被奥列格哄骗去他家住了快半个月,奥列格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祖母,也不管他。肖恩怕艾比知道,于是求我帮他瞒着。”   凯西眯起眼睛:“你帮了他两次,那最后一次呢?是不是也是你帮他隐瞒的?”   安德鲁摇了摇头:“不是,他这次的离家出走毫无预兆,他没有和我说过是去找奥列格,但……我也不知道内情,因为自从我跟他摊开了奥列格的事情以后,他就不再亲近我了,自然也不会和我说这些了。”   凯西点了点头,让他坐在这儿等着,转身出了审讯室关上了门。   走廊里,凯西出来耸了耸肩:“端着一张脸累死我了,不过他说的倒是很有意思,和奥列格的证词完全相反。”   沈烈微微挑眉:“那你信谁?”   凯西摸了摸鼻尖:“我不知道,谁说的都有可疑,谁说的也都有可能,太难了。”   沈烈微微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当局者迷了,证人的证言固然重要,但地检和陪审团最看重的还是物证。”   凯西醍醐灌顶,双手击了个掌:“对啊!目前来看,能着手的只有肖恩身上三年前染上,三年后又莫名其妙突然治好的淋病。”   沈烈点了点头,这时候,迪诺从旁边的二号审讯室出来了,他出来也耸了耸肩:“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不过是一个对孩子缺少关心的母亲,她也不清楚安德鲁和肖恩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耸肩的动作一向是凯西惯做的,迪诺却被他日趋同化了,现在这种动作由他做来竟然也不会让人感觉惊讶。   凯西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最新消息,安德鲁说他没有碰过肖恩,碰他的人是奥列格。”   迪诺:“……”随后他促狭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有人已经和奥列格打成一片了呢。”   凯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没办法,魅力不行,下次还是得靠资本家上啊。”   迪诺被他气笑,伸手呼噜他金色又柔软的头发。   新泽西市   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一个身高腿长的黑人男孩随手拎着本该背在背后的书包,无意识的晃来晃去,他的眼神也没有焦距的东看看西扫扫,忽然一抹金色进入了他的视野,不由得令他眼神一顿。   凯西迈开一双长腿朝他走开,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不跟我回趟纽约呢?”   奥列格防备的往后撤了一步,试图把手抽回来,却没想到凯西的手劲那么大,他这种经常运动的人居然都挣脱不了:“为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是吗?”凯西微微挑了挑眉,“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只有在警局里,你才会说实话。”   奥列格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已经说了真话。”   “我不信。”凯西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还是没松力,“你应该不会希望我在这里亮出证件把你拷走吧?”   奥列格的十指紧握成拳,咬牙道:“不用!”   等凯西和迪诺把奥列格带回曼哈顿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   凯西把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示意奥列格打开。   奥列格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打开,咖喱的香味顿时弥漫在整个审讯室里:“现在警官都对黑人孩子这么好心?”   “少来这套,”凯西坐在他对面,“这套把戏我见得多了,别以为搬出种族歧视就能逃过一劫,赶紧吃,吃完我还有话问你。”   奥列格拿起勺子,开始挖咖喱鸡肉饭吃。   迪诺坐在凯西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突然问了一句:“你和肖恩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24章 被动失踪还是主动离开   奥列格闻言一顿,把勺子从嘴边拿开:“当然是朋友关系,不然呢?”   窗外的宁远双手环胸:“他在反问,说明他心里慌了。”   窗内迪诺耸了耸肩:“没什么,就是问问。”   奥列格把勺子放回饭盒里:“你可不像只是简单问问。”   “你也不像只是给我了简单的正确答案。”迪诺道,“这里没人歧视同性恋,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用有顾虑。”   奥列格变了脸色,中了迪诺试探的局,绷住了脸:“看起来你们已经有答案了,还有什么必要再问我?”   这就是另一种方式的承认了。   凯西皱起眉:“在篮球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奥列格却很是坦然:“我没有否认我和肖恩的关系,我只是说了我关于安德鲁那部分的事实,隐瞒了我的一些事情而已。。”   “那天你说过,肖恩和你说过他被安德鲁性侵过,还被传染上了淋病,我没说错吧?”凯西说,把那天在篮球场做的笔录拿了出来,指了指页尾部分:“我没说错吧?”   奥列格低头看了一眼笔录:“没错。”   “可你没有提到你和肖恩的关系。”   奥列格讽刺的笑了起来:“我不认为拿自己的性取向到处去说是个明智的选择。”   “对着警官隐瞒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凯西用食指的指节敲了敲桌面,“我们现在需要知道你的所有事情,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奥列格眯起眼睛:“我这是被逮捕了吗?”   迪诺笑了笑:“还没有。”   奥列格闻言站了起来:“那我要走了。”   迪诺也站了起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着什么急?我们还能和你唠好一会儿呢。”   迪诺看上去温文尔雅,实际上手劲特别大,奥列格被他按得一屁股跌坐到座位上,喊道:“你们无权——”   “事实上,有。”   奥列格话音未落,审讯室的门就被推了开来,沈烈面容冷然的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包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根据法律和警局规定,警官们还有权扣留你十几个小时。”   奥列格见是个瘦削的身材,还是亚裔面孔,紧绷的肌肉微微的放松了下来,眼珠一转:“难道你们审讯我不需要我监护人在场吗?”   “说到这里,送你一个迟到的生日祝福希望你不要介意,”沈烈慢悠悠的拉过一个椅子坐下,“只有没满十七岁的小朋友才有权利找妈妈告状,你已经在三天前丧失了这项权利。”   奥列格被他讽刺的面色铁青——虽然从肤色上也看不太出来就是了。   沈烈施施然道:“所以我劝你还是合作为好。”   趁着奥列格被沈烈气的说不出话的时候,凯西问道:“你和肖恩有性关系吗?”   奥列格把目光从凯西身上转到迪诺身上,又转到最后进来却战斗力比凯西和迪诺都高的沈烈身上,又立刻把视线转回了看上去最好说话的凯西身上,一字一顿道:“没有。”   沈烈立刻道:“我不信。”   奥列格一哽。   宁远在玻璃外憋笑。   沈烈的语调很是轻闲:“现在事情的发展很明朗了,安德鲁说是你和肖恩发生的关系,你又说是安德鲁性侵了肖恩,你们两个人中必然有一个人在说谎,这个人就是杀死肖恩的最大嫌疑人。”说到这儿,他对奥列格微微一笑:“我只问这一遍,如果你不抓住这次机会,在我发现你说谎以后,我就不会再听你这个版本的故事了。”   奥列格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能看出来他正在做抉择。   警官们和沈烈都在等着,没有人出言催促,奥列格的额头却冒出了豆大的汗滴,半晌,他咬了咬牙:“如果你们同意不将这件事告诉我祖母,我可以考虑帮你们。”   沈烈伸出右手的食指:“第一,你没有资格跟我们提条件;”他又伸出了中指,“第二,你这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帮你自己,所以你爱说不说。”   沈烈看奥列格的神色变得冷硬起来,随即又慢悠悠道:“不过我可以答应你。”   奥列格神情一松,放在桌子上的手攥紧了拳头又松开。   迪诺敲了敲桌子:“现在你可以说了。”   奥列格的眼神从他对面的沈烈身上转到了迪诺的脸上:“我和肖恩根本不算在一起过,我没有说谎,我们真的没有性关系,那次我心情不好,肖恩陪我出去喝酒,喝多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肖恩告诉我,我们只是口交了而已。”   迪诺微微皱起眉:“不是这么简单的吧,你难道没有在学校旁边的小巷里和肖恩接吻吗?”   奥列格楞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向上看似乎是在回忆:“我不记得了,但肖恩主动亲过我很多次——”   “然后你也没有拒绝。”凯西替他说完了下半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还说不算在一起过?什么时候开始口交不算是性关系的一种了?”   “我不是同性恋!我有女朋友!”奥列格几乎是低吼出声,“那不过只是男人间的正常的互相帮助而已——”   “接吻和口活?”凯西又打断了他,“那不是正常男人之间的行为!”   奥列格一时语塞。   沈烈按了按凯西的肩膀,示意奥列格接着说。   奥列格沉默了一会儿:“后来我发现了他竟然有淋病,我问他怎么得来的,他始终也不说。在之后几天我看见他和安德鲁在他家对面的一家汉堡店激烈的争吵,只不过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看见安德鲁要去摸肖恩的脸,但是被他躲开了,所以我怀疑安德鲁猥亵了肖恩,传染给了他淋病。”   沈烈指了一下桌子上的纸和笔,让他把那家汉堡店的名字写下来。   奥列格写完以后,接着道:“肖恩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他的倔劲一上来,我也生气。”   沈烈若有所思,这时候他的手机轻微的振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宁远。   他看了眼宁远的问题,问:“那你认为,肖恩是被动失踪,还是主动离开的呢?”   奥列格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很多,半晌才道:“我想他是自己离开的。” 第125章 闪电侠沈大检察官   沈烈闻言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奥列格伸手抹了把脸:“我说了我不是同性恋,我是认真的,我有女朋友。我一直把肖恩当成朋友,从没想到会和他进行到这种关系!”   “你是一个男人,”凯西知道现在不合适,但还是忍不住打断他,“男人要勇于承担责任,而不是逃避。”   “我没有逃避!”奥列格瞪圆双眼,“肖恩不需要我去负责,他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和自尊,他也不像一些女人一样磨磨唧唧。”   “这是自尊的问题吗?你觉得你尊重他吗?”   凯西的身体往前倾了倾,皱紧了眉,还没等下一句说出口,迪诺伸出右手在他胸前一横,阻止了他再往前倾斜,随后又滑到他背后,沿着他的脊背顺了顺,凯西知道这是他的搭档让他等下再说话的意思,就抿紧了嘴唇,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   迪诺对着奥列格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奥列格粗喘了几口气,之后道:“那次只是一个意外——你不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句话是肖恩说的,”后面是对凯西说的,凯西撇撇嘴,移开了视线。“之后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变化,所以我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后来因为安德鲁的事我和肖恩大吵一架,他一直不承认,却又不肯说是谁传染给他的淋病。我气得揍了他一拳,扭头就走,一个月都没有见过他。”   “后来,”奥列格的眼神一空,明显陷入了回忆里,“后来再见面的时候——也算不上是真的见面,那个时候我和几个朋友在打球,我女朋友也在,比赛赢了以后大家都很激动也很兴奋,我女朋友朝我扑来,我们……”他顿了一下,随后含糊其辞的带了过去,“我们在庆祝的时候,我看到了肖恩,他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以为他先向我服软了,主动来找我,可还没等我去找他,他扭头就跑了。我一时火起,也没有去追。”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去他家找他,安德鲁告诉我他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奥列格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难以置信——我怎么能相信?可是一晃就是两年多,我不信也只能相信。”   沈烈眼尖的看见他的双手在抖动,奥列格最后道:“现在想起来,我和肖恩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打了他一拳。”   走廊里,迪诺最后一个走出来,反手把门关上:“怎么样?你们相信多少?”   沈烈双手环胸,胳膊肘碰了碰宁远:“医生你看呢。”   宁远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可信度很高。他的悔恨、怒气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从他的面部表情和一些微动作来看,谎话的程度很低。如果有相应的证据佐证,可以采信。”   沈烈点了点头:“先按照奥列格说的调查吧。”   迪诺和凯西应了一声,沈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到时间了我下班了,”说着一把拉过宁远,“走吃饭去。”   宁远一愣,被他拉的趔趄了一下,走开了几步以后低声道:“这样可以吗?”   沈烈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挺翘的小屁股,吓得宁远差点蹦起来。   宁远担心他和沈烈的关系被别人知道,影响沈烈以后的前途,在外人面前,甚至是凯西迪诺面前,他都有意和沈烈保持在朋友和同事之间的距离,但这对于宁远来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宁远是那种感情很坦诚的人,喜欢一个人就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那种感情从他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里就表露无遗。沈烈是他第一个情人,他的感情稚嫩又热烈,只要沈烈在他旁边,他都要用好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拉他的手,激动开心的时候不去亲亲他抱抱他。   虽然他们和凯西迪诺,包括奥斯顿、杰瑞、格洛瑞娅,大家关系都很好,吵吵闹闹的像一家人,有事情互相也都会挺身而出,是彼此坚实的后盾,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宁远还是有点顾虑。虽然大家都不会往外说,但毕竟性向这种东西,一旦传上风言风语,被内务部的人或者是地检办公室的人知道,不管美国法律如何规定,还是多少会影响仕途的。   一直以来,宁远也能感觉到凯西和迪诺对他和沈烈的关系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办法,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们最起码八九个小时都在一起,要是遇上什么案子加班的话,恨不得二十五个小时都耗在一起,连觉都没时间睡。这种情况下,要是不被发现都出鬼了。但是他们不问,宁远也抱着鸵鸟的心态,乐得装聋作哑。   以前沈烈也没有对他的这种做法表示反对,几乎也算是默认了。却没想到,今天却突然又拉他又拍他屁股,宁远简直是傻了。   沈烈的手从宁远的臀上上移到他柔软的黑色短发上,轻轻揉了揉,声音磁性又好听:“法律都允许我们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法律仍然是障碍,我也不在乎,我要我的男人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宁远傻呆呆的看着他,心间激荡不已,就好像是胸腔里有千百个鼓在齐齐轰鸣,震得他眼眶发酸,拉低他的头,捧着沈烈的脸,轻轻亲了上去。   凯西在他们身后,一个无意识的转身,就看见了宁远微微踮起脚,亲了沈烈一下,沈烈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是那种他们所有人在共事的这么多年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温柔。   凯西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一直觉得沈烈和宁远之间有点暧昧,但这么直接的影响还是让他一惊,下意识的就朝左手边抓去,毫无意外的抓到了一个坚实又隐藏着肌肉的手臂,迪诺轻声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磁性,但凯西现在根本没工夫去欣赏,他示意迪诺往前看,迪诺只是瞟了一眼,轻轻笑了笑,伸手捏住凯西的后颈:“羡慕了?你要是想,我随时都奉陪。”   凯西:“……”   咋回事???   迪诺看见凯西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点到为止不去逗他,把话题又转回了沈烈身上:“我早就猜到了,也知道沈烈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喜欢的人的性子。”   他的目光落到了凯西金色可爱的发旋,心里叹气。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沈烈这个程度。   宁医生来组里才几个月?   闪电侠啊! 第126章 520特典   回家以后宁远的脸还是微红着的,沈烈刚才太苏了,那句‘我要我的男人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现在还像卡带的录音机一样回荡在他耳边。   宁远脱掉鞋子和外套,双腿盘坐在沙发上发呆。   沈烈把打包好的印度菜外卖放进微波炉里,让它嗡嗡的运行着,自己走出了厨房,看见宁远窝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坐过去刮了一下他鼻尖:“想什么呢?”   宁远抬起头笑眯眯的亲他一口:“我在想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沈烈失笑,抬起他下巴深深的回吻过去,舌头伸进宁远口腔里,强势又温柔的占据每一个角落,又卷着他的舌头轻轻吮吸。   虽然已经接吻过无数次,宁远还是被他亲的浑身发软,等沈烈松劲只是轻轻舔着他的下唇时,宁远伸手下去弹了一下沈烈紧贴着他的下身:“沈大检察官的吻技炉火纯青,看来以前这个地方也没有寂寞过嘛。”   沈烈眯起眼,一把把宁远作乱的手抓住:“你是不是撩闲?”   宁远眨了眨左眼,没有被抓住的手捏着沈烈的下巴晃了晃:“你打算一直和我友好互助到死?”   沈烈腾地站起来,把宁远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沈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了笑,突然伸手把宁远推倒在沙发上,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轻薄的嘴唇看上去有着冷硬的轮廓,却和外貌不符的柔软和温柔。   沈烈的嘴唇轻轻贴在宁远的左耳廓上,磁性又低哑的声音让宁远浑身一哆嗦,再说又是耳根这种敏感到一被碰到他都会想跑的地方,更是让他的脸颊和脖颈速度的弥漫上红晕:“这么迫不及待?”   宁远一边浑身都起着鸡皮疙瘩,一边还嘴贱的去撩扯他:“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这么能忍呢?”他又圆又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偷眼去看沈烈的裤裆部位:“你该不是有什么隐疾吧?没事的,这种问题有的是生理原因,也有心理因素。病理上的我不太懂,心理上的我可以给你好好疏导——”   沈烈被他气笑了,左手解开宁远衬衫的扣子,右手下去抽开他的皮带:“我今天就让你好好给我疏导疏导。”   宁远睁大眼睛,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危险,反而还美滋滋,双腿开心的缠上沈烈的腰,甚至还晃了晃。   沈烈严重怀疑宁远嗑药了,他都想伸手扒一扒宁远的眼皮,看看他的瞳孔涣不涣散。   宁远却像是撒娇耍赖一样蹭蹭他,又圆又大的眼睛弯了弯。平时他像一只小狗,一旦到了床上,却又变得像慵懒又调皮的猫。   沈烈微微抬起脸,和宁远拉开一点距离,细细的看他的脸,就感觉他长的样子就是自己喜欢的样子,除他以外,就算别人长得再好看,他也不会再喜欢了。   他低头凑近含住了宁远软软的嘴唇,右手探进了他的内裤里面,轻柔的摸上了已经有些微微抬头的茎体,握在掌心里轻轻揉捏,这无疑使得宁远的喘息声加重了,沈烈富有技巧的把手里的物事从根部顺到顶部,让那根颜色粉嫩到一看就没有什么经验的东西颤巍巍的立了起来,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远的脸上从淡淡的红晕到满脸潮红,忍不住低头亲了又亲,就像是怀里揣了一个稀世珍宝,舍不得放手也舍不得一次就吃完。   宁远被快感激的下意识仰起头,双手环上沈烈的脖子,抓住了他的头发。大腿根部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很快就抖动着双腿到达了高潮。   到达顶峰后的宁远浑身无力的瘫在了沙发上,也没工夫再去惹沈烈了。   沈烈摸摸他汗湿的头发:“走,回房间。”   宁远耍赖:“走不动。”   “这就走不动了?”沈烈挑眉,“刚才不还蹦高要我弄你吗?”   宁远哼了一声,沈烈俯下身把他抱起来 ,往卧室走:“你是不是最近又胖了?”   宁远怒:“现在就把我放下来去上称!让你看看我胖没胖!”   沈烈失笑,捏了捏他的肚子,却发现肉好像真的少了点。   于是嘴上嫌弃胖的沈烈开始在心里想这几天带宁远去吃什么能把肉补回来。   推开卧室门,沈烈把宁远扔到床上,俯身压了上去:“我可不管你明天有没有工作了,你先招我的。”   宁远无辜的看着他:“我的工作就是坐办公室。”   沈烈亲亲他的嘴唇:“做完别骂人。”   宁远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见我骂过人?”   半个小时后,当沈烈把他自己那个和他俊秀外表一点都不相符的硕大全部塞进宁远身体里的时候,不管沈烈温柔又耐心的做了多少的准备工作,宁远还是丢人的疼哭了。   沈烈一看见宁远的眼泪,心疼的不行,但想到现在退出来只会让他更疼,只能一咬牙狠下心全都进去,一边在宁远的脸上,唇上,脖颈上亲吻,一边呢喃着哄他。   宁远刚开始疼的只抽气,后来才慢慢适应好,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沈烈忍的满脸汗的脸。   宁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从他认识沈烈开始,沈烈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冷静又冷漠的,就像是一堵玻璃墙,伫立在那儿的时候就让人新生依赖,哪怕是碎了,也会让打碎的人满身是伤。就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温柔,但也从未有过像这样狼狈的瞬间。   他抬手挠了挠沈烈的下巴,抬起上半身亲了亲他:“来吧。”   沈烈的喉咙口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的不像他:“受不住就告诉我,但我可能不会停。”   宁远:“……”   那你让我告诉你的意义何在??   下一秒当沈烈动起来的时候,宁远就无暇腹诽了。他被卷入了欲望和快感的漩涡里无法挣脱,只能抱着自己深爱的人,迎接一场又一场的狂欢。   (和谐时代为防举报,大家喝点肉汤,求个水饱吧哭哭)   等完事以后已经过了将近三四个小时了,宁远趴在床上,白皙的后背现在已经全是深深浅浅的紫色吻痕,他累的连话都不想说,恨不得立刻就睡过去。   可是沈烈偏偏不让他睡,把他侧躺着搂在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哄道:“带你去洗澡,乖。”   宁远装死。   沈烈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餍足,右手还顺着他的脊背上下滑动,宁远把脑袋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的:“你够了啊大淫魔!”   沈烈失笑:“我怎么就淫魔了?你才是那个主动又热情的扑上来的人好不好?说好不骂人的。”   宁远怒:“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烈喜欢他喜欢的不行,把他连拖带抱的拽去浴室洗澡。   至于在浴室里发生的事情,看第二天早上宁医生上不上班就知道了。 第127章 助攻居然是小狗崽   第二天宁远窝在被子里懒懒的不想起,可是撑不住沈烈起了以后一会儿摸摸他头发一会儿掐掐他脸的,只能举手投降:“我起还不行吗?”   沈烈亲亲他:“乖。”   宁远最后恋恋不舍的蹭了蹭枕头,不情不愿的起了床。   刷牙的时候宁远嘴里全是泡沫,含糊不清的问:“肖恩这个案子怎么样了?”   沈烈耸了耸肩:“迪诺还没有对我进行下一步的案情汇报,估计没什么太大进展。”   宁远喝了一口水,在嘴里晃荡晃荡然后吐出去,叹了口气:“可怜的肖恩,死的那么凄惨,活着的时候自己喜欢的人也根本没有把他当一回事,他死了以后也没有多大的忏悔意味。”   “可能是因为他喜欢了错的人,”沈烈也漱了漱口,“奥列格不是那种会和他在一起的人——他甚至连自己的性向都不确定,也没有勇气去迈入一条艰难的路。”   宁远深以为然。   于此同时,凯西正在家里努力把卡尔从自己的小腿上抱起来。   卡尔鼓着脸:“说好的陪我去动物园的!”   凯西只好蹲下来掐了掐他肉肉的脸蛋:“我错了,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带你去好不好?”   “可是我一个人好无聊的。”卡尔噘着嘴。   凯西奇怪:“不是有沃克奶奶陪你吗?”   卡尔抱着凯西的腿,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凯西凯西,我可以养小狗吗?”   凯西一惊:“为什么突然要养小狗?”   卡尔扁扁嘴:“可是狗狗好可怜。”   凯西皱起眉:“怎么回事?”   卡尔松开抱着他大腿的手,改成拉着他的手,推开家门蹬蹬蹬的拉着他跑下了楼梯,到了二楼的楼梯间才停住,凯西敏锐的注意到在楼梯间的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纸箱——看标志好像还是他新买的微波炉的包装纸箱。   卡尔撒开凯西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到纸箱前,小声道:“波比波比~我来看你啦!”   凯西看着卡尔小心翼翼的把纸箱里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狗抱出来,一点也不嫌弃的摸摸它的头,换来它细微的一声叫。   凯西蹲下来,把小狗从卡尔手里抱过来,小狗警惕的看着他,试图从他怀里跑开,可是它太小也太虚弱了,根本没力气从凯西这样一个大男人手下逃脱,再加上凯西并没有对它展现出威胁性的动作,它也就姑且趴在了凯西的怀里。   凯西仔细的看了看这只小狗——它应该是白色的,但是现在已经被脏污折腾成了黑灰色,品种是什么还看不出来,但应该也就两三个月的样子,很小。在他怀里只能发出那种细弱的叫唤,凯西心里一软,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   凯西低头就看见卡尔眼巴巴的模样,怀里还抱着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崽,可是他很早以前就发过誓,再也不会养小狗小猫这些宠物了。   这时,电梯门开了,一个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很是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在楼梯间?”   卡尔小小的欢呼一声,直接扑过去要迪诺抱:“迪诺!”   迪诺脸上浮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把卡尔抱起来掂了掂:“想我了没?”   卡尔软软的嘴唇吧唧一口亲在迪诺脸上:“超——想的!”   凯西抱着小狗茫然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不是很懂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好像有点多余。   迪诺逗了一会儿卡尔,然后看向凯西,目光被他怀里的小狗勾了去,他有些犹疑的问道:“那是……狗?”   凯西点了点头:“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小狗崽,应该是卡尔捡到的,偷偷把它藏到楼梯间,想要养它。”   迪诺闻言点了点头:“挺好啊,我们卡尔真是天使。”说完还掐了掐卡尔的脸。   凯西却道:“我可以带去宠物医院治好他,但是绝对不可以养。”   卡尔和迪诺都是一愣。   迪诺尤其疑惑,凯西不是这种冷漠无情的人,他也能看出来凯西很喜欢狗——甚至他自己有的时候就像一只大型犬。   卡尔还在努力争取:“可是——”   凯西的声音变得很是冷硬:“我说了不行。”   卡尔有些被这样的凯西吓到,大大的眼睛里迅速被雾气弥漫,他瘪了瘪嘴,转身就朝屋里跑去。   凯西看着他,有点心软的想去哄,可是迪诺轻轻拉住他的胳膊,磁性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为什么不行?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喜欢很多东西,但我无法每个都能拥有。”凯西的声音丝毫没有起伏,手却忍不住轻轻顺了顺小狗的毛。   迪诺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略带强硬的把他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为什么明明很喜欢,却要把它推开?”   凯西脸一沉,没有说话。   迪诺也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动,气氛越来越压抑。   半晌,凯西才开口:“狗的生命要比人短暂的太多太多,你现在为了哄卡尔高兴,在他对世间最好奇最柔软的时候让他有了一个玩伴,等十几年过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却让他承受一次生离死别的巨大痛苦?我不会同意的。”   迪诺低头看着矮他将近半头的凯西,看他金色的发旋,看他长长的睫毛。他的手从凯西的肩膀上松了开来,还没等凯西活动一下,他温热的双手就托住了凯西的脸,微微抬起和他自己深邃的棕色眼瞳对上,轻声道:“你不能因为过度保护就阻止卡尔的选择,就像你不能因为害怕而就去拒绝一段新的感情。”   在开车去肖恩家对面的汉堡店——也就是奥列格说看见肖恩和安德鲁激烈的争吵并且有些暧昧的地方——的路上,气氛一度非常尴尬。迪诺开着车,眼睛只管目视前方,也不起话头,凯西窝在副驾驶里拿着手机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嘴也闭的很紧。   刚才由小狗崽引发出来的感情问题,是凯西逃避了又逃避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迪诺突然就开始主动一步步的逼迫他从自己的外壳里走出来了,这使他对于自己原本让大家继续做朋友和搭档的计划产生了动摇,他害怕这个计划会一点点被粉碎。   到了汉堡店,迪诺先下了车,进了汉堡店却没有直奔着老板去,而是在汉堡店里晃了一圈以后,站到了排队的队伍末尾,前面只有两个人,很快就轮到他,他点了一份金枪鱼三明治。   等凯西进门的时候,迪诺朝他招了招手,把还热乎乎的三明治塞给了他。   凯西拿着三明治就感觉自己拿了一个炸弹:“我,我还不饿。”   迪诺笑了笑:“你知道我不能吃金枪鱼的。”   对的,他对金枪鱼过敏。   凯西拿着这块三明治,更觉的烫手了。 第128章 我以前都做错了   就在凯西拿着三明治不知道该不该吃的时候,迪诺已经以一种很自然的态度和店主闲聊起来:“艰难的一天,嗯?”   店主是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他挠了挠头,憨笑:“没办法的事,今天不是工作日,大家都出去玩了。”   “嗯,”迪诺点了点头,“我看你这店也挺大的,上下班高峰的时候应该人很多的。”   “哦那真的是,”店主大笑,“你知道什么是沙丁鱼罐头吗?”   迪诺勾了勾唇角,眼角瞥到凯西还拿着三明治发呆,顺手就从他手里拿过来三明治,一边和老板闲聊,一边把三明治的外包装撕开,只留了用手握着的一点,就又把三明治塞回了凯西手里:“那你这儿,这么多人,摄像头也没安一个?”   店主指了指柜台上方:“这不有一个吗,每天二十四小时工作,”   迪诺看了看柜台上方的这个监控器,顺着监控器的方向看了看,在这个角度的监控除了门口的几桌之外,别的地方都差不多能看到。他笑眯眯的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了警官证:“纽约警察,请你配合办案,将监控录像给我们拷贝一份。”   店主答应的很痛快,但是他说两年前的录像带不一定还会有了,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客人,就进后面去翻录像带了。留下凯西和迪诺尴尬的站在柜台前面。   凯西咬着三明治,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迪诺从柜台前抽出一张餐巾纸,一手抬起他下巴,另一手拿着餐巾纸轻轻的给他擦掉嘴边的沙拉酱。   凯西微微往后一躲,想把下巴从他手里拿出去,却没想到迪诺不复之前的温柔态度,异常强硬,凯西竟然躲不开,只能乖乖的站在那里让他擦。   凯西听见低沉的笑声从迪诺的胸腔里震荡出来,声音不大却仿佛要震裂他的耳膜:“我以前都做错了。”   凯西疑惑的拧紧眉,迪诺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正好这个时候店主拿着一大纸盒的录像带出来了,他挠了挠头:“警官,这些都是两年前的,具体的时间没标注我也不太清楚——”   “没关系,”迪诺温和笑笑,把纸箱接了过去,“我们回去慢慢看,谢谢配合。”   说完他也不嫌布满灰尘的纸箱弄脏身上昂贵的衣服,抱着纸箱就拽着凯西出了店门。   坐到了车上,凯西指着车后座的那个大纸箱,嘴里还有三明治,含糊不清的问道:“回去每一盘每一盘的看?你来真的?”   迪诺微微侧身对着他,深棕色的眼睛含笑看着他:“我从来都是来真的。”   凯西:“……”   得了我还是转过去坐好闭上嘴吧。   迪诺握着方向盘,唇角微微勾起。   我以前都做错了。   对凯西这样的人来说,一味的退让放手纵容,只会把他推得越来越远。以前迪诺不忍心强求他,让他在自己的壳子里越躲越深,现在他决定改变方法。   纽约市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大半夜给我们折腾过来就是为了看录像带?”   沈烈无言的看着眼前已经困到七扭八歪的凯西和迪诺,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没办法啊老哥,”凯西拿手背揉了揉已经因为打哈欠泛出泪光的眼睛,“一大箱子录像带,还不能快进,我现在眼睛都重影了。”   宁远同情的看着他,伸手从给他们带的咖啡里拿出了冰冰凉凉的一罐贴到了凯西脸上:“杰瑞和格洛瑞娅呢?”   “他们盯了三个点,顶不住了,休息室小睡一会儿。”迪诺道,伸手拿过一罐冰咖啡打开喝了两口,“我们这也不行了,你俩顶一会儿。”   这时候宁远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裤脚,他低头一看,是可爱的卡尔,正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宁远惊喜的叫了一声,蹲下把卡尔抱起来,掐掐他软嫩的小脸蛋:“你怎么也来啦?”   卡尔欢快的指了指凯西:“我来陪凯西和迪诺!”   “不,你才不是来陪我的,”凯西拧他的鼻尖,“你明明是来陪迪诺的。”   卡尔嘻嘻一笑。   自从迪诺把那只小狗救下来以后,本来就被迪诺的糖衣炮弹打的晕晕乎乎的卡尔就更是被迪诺牵着走了。   凯西把卡尔从宁远怀里抱过来,颠了颠:“走我们去睡觉!”   “嗯嗯!”卡尔乖巧的点点头。   迪诺也揉了揉眼睛,拍拍沈烈的肩示意他加油。   沈烈拉着宁远在椅子上坐下,他拿过遥控器,点了继续播放。   两个小时过去了。   宁远已经不行了,眼皮困得直打架,迷迷糊糊的往沈烈身上倒,沈烈一手搂住他,轻轻揉他细软的头发,一边仔细的看着监控录像。   突然他眉头一皱,按着遥控器后退了几秒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   所有人都哈欠连天,黑眼圈也是很严重,不过起码找到了证据,也不算白忙一场。   电话铃声响了,凯西坐在桌子上,回手拽过座机,把听筒拿了起来:“曼哈顿凶杀重案——啊詹姆斯,怎么了?”   詹姆斯在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凯西的眼睛睁大了。   等挂了电话以后,迪诺轻声问他怎么了,凯西嘴唇开合了几下,才说:“詹姆斯调出了肖恩所在学校所有人的病例,发现有两个人也在和肖恩相同的时间段得过淋病。”   沈烈问道:“能检测出肖恩和这两个人是互相传染的同一种淋病吗?”   凯西点了点头:“詹姆斯说他刚检测完,是同一种淋病。”   “那正好,把这两个人都叫来问话——”话说到一半,他又戛然而止,想了想又道:“如果这两个人都是学生的话,就可以推翻法定强奸的推断了。”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凯西道,“这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是奥列格,一个是奥列格的女朋友。” 第129章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沈烈皱起眉:“奥列格在骗我们。”   “不见得,”宁远出声道,“奥列格这个人的性格是很典型的青少年性格,冲动易怒,又敏感好强。你听他虽然嘴上说不喜欢肖恩,只把肖恩当成朋友,但他这样性格的人,心里仍然是把肖恩当成他的所有物的。奥列格性格里有很明显的大男子主义,这种大男子主义不仅仅对于他的女人,一旦肖恩和他发生了性关系,他就在潜意识里把肖恩放在了和他的女人一样的位置上。”   宁远说到这儿停了下,顺手拿过不知道谁的咖啡杯(怀疑是迪诺的因为看上去就很贵)喝了一口,接着说:“不管肖恩是否真的和安德鲁有性关系,一旦奥列格知道了——或者是他这么认为了——以后,他是一定会有反应的,因为这侵犯了他的领域意识,他对安德鲁的成见会井喷式的爆发,这极大地使他的观感偏向于偏见。在那天问话的时候,我发现在谈论到安德鲁和肖恩的话题时,他表现得很抗拒,这种抗拒不是因为说谎所带来的潜意识上的压力,而是因为羞耻。”   “羞耻?”凯西拧眉,“他哪来的羞耻?”   “因为他不得不把安德鲁和肖恩之间的关系说出来,”宁远解释道,“这让他感觉被背叛,却还不得不把这个事实说给更权威的人听。”   迪诺并没有关心自己的杯子,而是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奥列格没有说谎,真正性侵了肖恩的是安德鲁?”话音未落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刚才凯西还说过肖恩感染的淋病和奥列格和他女朋友感染的是一种,证明他们肯定发生过性关系,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安德鲁有淋病,他传染给肖恩,肖恩传染给奥列格,奥列格又传染给他女朋友;第二,奥列格有淋病,他传染给肖恩也传染给他女朋友。”   “第一种应该不成立,”凯西突然道,他伸出食指在半空中,好像想到了什么,“我记得我看过安德鲁的病例——”说着他就要回身去找,格洛瑞娅把一张纸递给他,他接过来扫了两行,肯定道:“两年前他没有得过淋病,健康的像只狗。”   宁远嘴里的咖啡差点被他的形容词笑喷出来。   “那就只剩第二种可能了,”迪诺说,“那就是肖恩,奥列格和奥列格的女朋友这三个人中间,有一个人有淋病,因为他们三个之间有性关系,所以三个人才会在同一时期得同一种淋病。”   沈烈说:“这种可能性很大,我怀疑奥列格并没有说谎,只是他误会了。”   见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他,他解释道:“小远说奥列格不见得在说谎,而他却笃定的相信安德鲁不但和肖恩有性关系,而且还传染给他淋病。在昨天看了一晚上才找到的那卷录像带里可以看到,奥列格所说的他看见的亲密举动,不过就是安德鲁再给肖恩脸侧赶走一只马蜂而已。所以我怀疑安德鲁和肖恩没有关系,他只是单纯的担心肖恩,真正和肖恩发生性关系的是奥列格。”   “但如果是奥列格的话,我们的线索其实可以说是到这里就断了,”凯西叹了口气,“奥列格和肖恩同岁,算不上法定强奸。肖恩死在纽约,而奥列格从来没有离开过新泽西州,更别说是越过哈德森河来杀他了。”   “没错,”沈烈点头,“像奥列格这样的人想更改系统根本做不到。”   “所以结论就是线索又断了。”   宁远重复了一遍,啊啊大叫的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好难好难好难好费脑子啊!”   沈烈哭笑不得的看着像只小狗一样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宁远,抓乱了他的头发:“难也要做,现在从头回顾一下线索吧,看看还能从哪里入手。”   凯西从头开始梳理:“我们在五天前街道皇后区的报案,肖恩浑身赤裸的死在了街边,身上有过度杀戮和长期被性侵的伤痕,死因却是内部脏器受损——我看了詹姆斯的检验报告——脱水引发的器官萎缩。在搜索肖恩身份的时候,失踪人口数据库并没有他的信息,反而因为肖恩母亲献过血,所以她的的DNA在系统里,这才使我们找到了肖恩的身份。”   “在这之后,我们去了新泽西,”迪诺接下去说,“发现了肖恩的家庭是重组家庭,性侵的嫌犯有两个,肖恩的继父安德鲁,和他的朋友奥列格。安德鲁说奥列格和肖恩是情人关系,奥列格指证安德鲁猥亵肖恩。但是现在我们查出来奥列格和肖恩在同时期患有同种淋病,可以证实真正和肖恩有关系的是奥列格。”   沈烈冷静道:“在法律意义上,现在这个案子陷入了一个僵局,一旦和肖恩有关系的人变成了奥列格,那么也就是说法定强奸的罪名一定是不成立的,在没有证据证明这段关系是强迫的前提下,奥列格身上没有罪名。而如果像我们刚才推断的那样,奥列格无法跨越哈德森河来到纽约杀死肖恩,也就证明他与肖恩的死无关。”   宁远还蹲在地上听他们梳理案情脉络,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张嘴,结果蹲的太久站的太猛,眼前一阵发黑,腿一软,幸亏沈烈就站在他旁边,赶紧眼疾手快的一搂,松口气后不客气的在宁远额头上一弹:“你着什么急,就应该让你脸着地,看你长不长记性!”   宁远没皮没脸的朝他笑,安抚的亲了口沈烈的脸,回过头刚要接着说,就看见了凯西和迪诺的眼神。   迪诺头痛:“这么多人你们稍微低调点。”   宁远:“……”   妈耶忘记了还以为在家!   宁远把自己的脸埋进手掌心里,耳朵根都红了。   过了一分钟,沈烈把宁远的脸从手里挖出来:“你刚才要说什么?”   “哦对了,”宁远说回正题:“我觉得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回到了案子的起点,但这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因为我觉得跳离开我们最开始的调查方向,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向下手——肖恩是为什么离开新泽西州来到纽约?是自愿的,还是有人强行带他来的?如果是自愿的,为什么连家人都不告诉?如果是别人带他来的,这个人的嫌疑绝对要比安德鲁或者是奥列格要大得多!”   众人对视一眼,这条新的路可行度非常的高! 第130章 重案组里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在众人确定了新的一条调查方向以后,就各干各的去了。宁远办公室也没什么事,欢快的撒丫子和沈烈跑了,迪诺去敲奥斯顿办公室的门跟他汇报一下最新的情况,凯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本来是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头这个案子上,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总往队长办公室飘,透过办公室房间透明的玻璃,他能看见迪诺肩宽腿长的身材。   这时迪诺好似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趁着奥斯顿低头看电脑的功夫,往旁边走了几步转过身,隔着玻璃正好捕捉到了凯西的目光,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时候,他微微扬了扬唇角,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   凯西嗖的一下就收回了目光,盯住了眼前的屏幕,仓促的动作遮不住泛红的耳根。   总感觉最近迪诺的风格转变的太快了,就好像突然之间原本温柔体贴进退有度的法国男人变成了法国撩神。   凯西愁的直搓脸。   在凯西背后,也就是奥斯顿办公室里,迪诺笑着摇摇头,刚一回身就看见奥斯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是怎么的,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迪诺耸耸肩:“早着呢。”话音未落他就把话题转到了奥斯顿身上,“话说回来你最近是怎么一回事,魂不守舍的。”   奥斯顿放下笔,很严肃的看着迪诺:“我有个朋友——”   迪诺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般有这种开头的故事,你的朋友就是你自己。”   奥斯顿:“……”   你怎么今天那么烦人!   迪诺举起左手示意自己闭嘴,让他接着问。   奥斯顿张开了嘴,又闭上了,随后又张开了,放弃似的道:“我骗了一个人,我让他很伤心。”   迪诺预感到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于是很自然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但我没有办法,”这个俊美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挣扎和颓然的神色,“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问:“你觉得我会被原谅吗?”   迪诺的笑容僵住了。   你什么都不说,然后就问我会不会被原谅??   要不是从小接受的深入骨髓的高等教养,迪诺真想说一句滚你的。   迪诺道:“你真的不打算再把这个故事扩充一点?”   奥斯顿考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迪诺:“……”   滚你的!   另一边,沈烈和宁远一回家,宁远就扑到了柔软的沙发上,沈烈走过去弯腰捏着他下巴在他嘴唇上亲了亲,就去厨房里热饭菜吃。宁远在沙发上躺尸了一会儿,知道沈烈叫他吃饭,他才蹦起来乖乖在餐桌旁坐好。   晚饭是早上坐好后冷藏的芝士焙烤饭,两人中午吃的多了晚上都没什么食欲,扒拉了几口就算了。正吃着,沈烈问道:“你觉得肖恩是自己走的还是被别人带走的?”   宁远把嘴里的饭嚼了嚼咽下去,慢悠悠的伸出两根手指:“被别人带走也分两种情况,第一,他自愿和别人走的;第二,他不是自愿和别人走的。”   沈烈盯着他:“……多新鲜啊。”   宁远笑眯眯,并不把沈烈话里的讽刺意味当回事:“所以啊,现在案子的焦点应该在肖恩和纽约的关系上——他一个新泽西小镇的孩子,父亲去世,母亲也生活在小镇上,纽约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让他非来不可?”   “其实也不难想,”沈烈出口反驳,“你也说了肖恩只是一个来自于小镇的孩子,他对于纽约这种大都市心生向往也不是很难想象的事。”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宁远摇了摇头,“通过对肖恩的调查和他的老师、朋友、家人之间的交流,我可以看出来肖恩的性格——敏感,温和又有些自卑和偏执。他就像是一头固执的小骡子,你不抽他,他就会安于现状不会前进。可若是你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他固执的本性就会爆发,哪怕你说破嘴皮子,他也不会动摇。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的因为对大都市的向往,就抛开家人和朋友失踪的一干二净。”   沈烈被他的思路说服,但又忍不住问:“肖恩的敏感固执我能看出来,但自卑你是怎么判断的?”   “很简单,”宁远又黑又大的眼睛里面亮亮的,“他在和奥列格发生性关系以后甚至不敢说出事实,只敢说是口交。这里面肯定有自卑心作祟,有可能是自卑于与常人——尤其是奥列格——不同的性取向,有可能是自卑于家庭,具体的原因我确定不了。”   沈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你觉得肖恩肯定是被人带走的?”   “不确定,”宁远耸了耸肩,“一个小小的测写而已。”   沈烈眯了眯眼,伸手掐住他腮帮子:“皮?”   “好吧好吧,”宁远含糊不清的喊,“95%的可能性好了吧!”   沈烈这才松手,见宁远伸手揉腮脸的时候,轻轻凑过去亲了一口。   沈烈宁远这边在家里甜甜蜜蜜,警官们可没有这么幸运了。由于案情回到原地,所以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格洛瑞娅一边翻着两年前新泽西警署负责肖恩案子的资料,一边拧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我严重怀疑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是头猪,卷宗写的什么玩意儿啊,物证也没有搜集全,现在物证箱里的证物和当时搜集的还对不上!”   杰瑞举起了笔:“物证卷上写肖恩当年是有个ipad的,这个ipad在当时确认了没有信息线索以后就还给了思林特尔一家——接手人的签名是肖恩的母亲艾比。”   “我不相信新泽西警署那个警官的办案能力,”凯西听风就是雨,立马起身拿起外套,“我要去重新调查取证,就从这个ipad开始,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信息线索!”   凯西说完就拿起警车钥匙往外走,迪诺却道:“格洛瑞娅,你和凯西一起去。”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顿住了。   格洛瑞娅反手指向自己:“……我?”   迪诺点头:“就是你,快去吧,一会儿凯西开车开走了。”   格洛瑞娅打量了迪诺一下,翘了翘嘴角,冲了出去:“我要吃市中心那家据说一顿要八百美元的法国餐。”   迪诺笑着摇了摇头。   聪明的女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可怕。 第131章 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凯西在看见格洛瑞娅的时候,很是奇怪:“你跟我去?”   “嗯哼,”格洛瑞娅钻进副驾驶,“迪诺让我来的。”   凯西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发动了车。   车平稳的开了起来,车里响起了韵律感很强的歌(注),一听就让人忍不住跟着小幅度的摇摆起来,但是语种却让人很难听懂,格洛瑞娅惊奇道:“你这车里放的是什么语的歌?”   凯西看了一眼屏幕,也不是很确定:“挪威的……?”   格洛瑞娅惊讶:“你从来没说过你会挪威语。”   “那是因为我确实不会,”凯西失笑,“以前当国际刑警的时候,去过挪威出差过一个月,多少能认出来它的特征,但要是让我读或者写,那是不可能的。”   格洛瑞娅点了点头,又漫不经心的道:“我还以为你们车里都会放那种高雅钢琴曲。”   凯西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在我的车里就要听我的歌,钢琴曲都在迪诺那辆跑车里——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坐那辆车了。”   格洛瑞娅也笑了起来,顺势问道:“所以,你和迪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凯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纽约市萨德思精神疗养中心   男人对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微微笑了笑,浅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温和:“打扰了,我只是想看看他。”   医生叹了口气:“他不是我治过病情最严重的患者,但却是最不好下手的,他太抗拒治疗了,拒绝吃药,拒绝治疗,拒绝医生和护士……在我看来他身体虽然还是孩子,但灵魂已然垂垂老矣。”   男人一怔,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等到医生将他带到一个病房后,医生就进去和病房里的人说话,过了一阵,他出来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男人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然后推开了房门,迎上了里面那个苍白瘦弱的男孩子的碧绿色眼睛,艰难的笑了笑:“你好,斯蒂芬。”   “什么?”凯西若无其事道,“我们很好。”   “我教你一件事,”格洛瑞娅挑了挑眉,“永远别试图对一个女人撒关于感情的谎,尤其在这个女人不止聪明,还很了解你的情况下——凯西,我们认识能有快八年了。”   凯西:“……”   “所以?”   凯西叹了口气:“我……我不确定还有没有那种去爱人的能力。”   格洛瑞娅不吃他这套:“我看你爱卡尔爱的挺好的。”   凯西:“……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   格洛瑞娅正色道:“你的过去别人不知道,我却很清楚。你不能因为痛苦的回忆而在以后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孑然一身。现在有一个让你摆脱过去的机会放在你面前——而且放在了你面前好几年,为什么不试试?”   凯西沉默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格洛瑞娅长叹一声,脑袋猛地后仰靠在了座椅上。   我可真是不明白了,你怎么一到感情问题上就变得这么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余下的路程,他们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插科打诨的开到了新泽西,负责肖恩这个案子的警局门口。   凯西和格洛瑞娅下了车,走进警局门口看见了巡警的总调度,他们亮出了警徽,简单了说明了一下来意,总调度就往办公室打了电话,叫了当时的负责警官下来,然后客气的请他们去会客室坐着。   过了几分钟,有个男警官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还给他们带了两杯咖啡:“漫长的旅途,嗯?”   凯西笑着接过咖啡:“是啊,对了我们的来意你应该听调度员说了吧?”   寇斯警官点了点头:“说了。”   格洛瑞娅问道:“当时的物证和物证资料我看了下,有一个ipad有点问题——当时你们检查过说不能提供信息和线索所以就归还了是吧?”   “是这样的,”寇斯警官承认,“那个ipad上只有一些肖恩这个年纪的孩子经常玩的东西,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格洛瑞娅继续问道:“可是我发现在物证信息确认单上,并没有技术组的签名,是两个城市的流程不一样吗?”   寇斯警官一愣,随后笑道:“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只有确定了这个物证有相关信息才需要相关部门签字的。”   格洛瑞娅闻言对他甜甜一笑,寇斯警官眼睛都直了。   从警局离开以后,凯西又敲响了肖恩家的门。   门打开了,是艾比打开了,她比刚见面的时候憔悴了很多,见是凯西,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有新线索了吗?”   凯西刚开始很疑惑她的好态度,因为他们一度怀疑安德鲁性侵了肖恩,后来又证实了不是这样的,没有一个女人会容忍自己的伴侣被冤枉成恋童癖,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过转念一想,凯西就知道为什么了——艾比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当时在把安德鲁请去问话的时候,他们也是先礼后兵,没有把他铐起来,而安德鲁自然也不会主动和艾比说起这件事,他巴不得艾比永远不知道,一旦知道了,他们之间必定会生出嫌隙。凯西和格洛瑞娅自然也不会多嘴。   凯西对她笑了笑:“我们来是想管你要一下当年肖恩的IPAD。”   艾比闻言很是奇怪:“当年不是都收走过去检查了吗?”   凯西解释道:“由于时间久远,我们要从头来过,所以要重新再仔细的检查一遍。”   艾比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走到了肖恩的房间,轻轻推开了门,声音伤感:“自从肖恩失踪以后,我再也没有移动过他房间里的东西,就怕他哪天回来了不高兴……”   凯西听了心里一揪,他也是有孩子的人,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是卡尔出了事,他怎么办。   艾比把IPAD从柜子里拿出来递给他:“这个就是。算我求求你,一定要把凶手抓起来!”   凯西看着她哀求的眼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那首挪威歌我真的很喜欢,张嘴吃安利!《5 Fine Frokner》by Gabrielle,那个o是挪威语我打不出来,你们直接搜5 fine应该就可以啦.有人说这是挪威版爱情买卖(……)但我不管,我觉得超好听! 第132章 这是满是支线(shi)的一章   凯西和格洛瑞娅从新泽西回到纽约警署之后,就把IPAD交给了技术部的爱玛,拜托她仔细的搜索一下信息和线索,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   爱玛笑嘻嘻的表示都包在她身上,她这边弄好马上给他们送过去。   凯西揉了揉她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扔给她。   凯西从技术部出来,摸了摸肚子,晃晃悠悠的去了楼下的汉堡店,跟熟悉的老板打了招呼以后,点了一份金枪鱼三明治套餐。   三明治做的很快,等凯西手里拿着金枪鱼三明治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出神。   过了一分钟,他不好意思的对老板挠了挠头:“抱歉伙计,我再要一份。”   老板爽朗笑笑:“还要金枪鱼的吗?”   凯西摇了摇头:“来一份牛肉的。”   凯西拿着两份三明治和咖啡走进警局的电梯里,还在思考着他和迪诺的这个关系。   凭心而论,他对迪诺不是没有感觉的,甚至可以说,他也很喜欢迪诺。不只是作为搭档,作为搭档来说,他信任迪诺,无条件的信任,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甚至可以为他牺牲。但从个人的角度来说,他未尝没有过想和迪诺一起生活的时候。   每次他拒绝迪诺的示爱的时候,对于迪诺的失望,他不是没有感觉,甚至可以说,他也很难过。他也想克服自己的过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和新的生活。   只是太难了。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让自己不再抗拒他人的碰触,又花了五年的时间披上了阳光又开朗的外衣,他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真正踏入新的感情。   这几年里,每次只要迪诺直接的表达出爱意,他都会拒绝,就是怕给了他希望又不得不让他一次次的失望。他总想着,拒绝一次,迪诺不放弃,那他就拒绝两次、三次……直到迪诺心灰意冷,愿意找另一个比他好太多的人共度余生。   谁知道,他和迪诺认识了三年,迪诺喜欢了他三年都没有放弃,他改变不了迪诺的想法,看来是时候改变自己了。   凯西低头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右手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   ——“嘿,医生,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谈谈之前心理测评的那件事。”   纽约市萨德思精神疗养中心   病房里   克莱恩有些局促的轻声打招呼:“嘿,斯蒂芬,你还记得我吗?”   斯蒂芬站在床边,他的身影瘦削,那张好看的脸上毫无表情和波动,闻声他看了一眼克莱恩:“我记得你,你是文森特的律师。   克莱恩低声说了句是的,慢慢朝他走了过去,斯蒂芬抬眼看看他:“你来找我做什么?文森特让你来的?”   克莱恩摇了摇头:“不——”   “我猜也是,”没等克莱恩说完,斯蒂芬打断了他,“我替他做了伪证,我为了他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我骗了那些很好的警官们,我为了他后半生将永远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我亲手给了把刀让他伤害我我却甘之若饴,只是因为他说我只有他了,只有他才能永远陪着我——可在在一切结束以后,他却一次都没有来看我。”斯蒂芬微微扬起脸,嗤笑着摇了摇头,“最开始的时候,我哭我闹,我砸东西我只想见他一面,让我知道我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但是没有。”   克莱恩看着他苍白瘦弱的身影,和疲惫了无生气的绿色眼睛,心里只有一抽一抽的疼,那种悔恨感从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巨大,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斯蒂芬道,“案子又被重新起诉了?又需要我去作证了?”这个才十几岁的孩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好像一个秤砣一样压在了克莱恩的心上,“对不起,我今天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我太寂寞了,已经很久没人和我这么说说话了。”   克莱恩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哑:“不,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我知道那些罪名都不是你犯下的,我也知道了丧心病狂的人是谁,我只想过来看看你,看看我曾经犯下了多大的错,无望的试图减轻那些日日灼烧我的罪恶感。”   斯蒂芬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到几乎可以看到血管的手背,又看了看克莱恩那双罕见的淡紫色眼睛,轻声道:“你走吧。”   克莱恩别无他法,轻声说了句再见,就转身出了病房。   在病房的门马上要关上的时候,他听见斯蒂芬最后的问句:“你现在已经见到我了,会使你的负罪感减轻一点吗?”   克莱恩背对着他,试图扯起唇角却失败了:“不会,而且永远不会了。”   纽约市布鲁克林绿荫公墓   奥斯顿在门口踟蹰了一下,他知道按照程序来说,他不应该再在这种地方出现了,一旦被别人发现,尤其是内务部,他摊上的事就大了,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了。   他压低了鸭舌帽,脸上也带着墨镜,一闪身就溜进了公墓里,往那块熟悉的墓碑走过去,就在他马上要走到的时候,他眼尖的看见了那块墓碑前面站着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身影。   奥斯顿心跳漏了一拍,连忙躲在了旁边的树后,得益于之前在军队的磨砺,他选的位置正巧能听见看见那个人的声音和动作,还能把自己掩藏的很好。   那是一个身影瘦削的男人,这天还下着毛毛雨,他撑着一把黑伞沉默的站在墓碑前。   奥斯顿躲在树后面,近乎贪婪的看着他。   半晌,奥斯顿听见那个人说话了。   “快半年了,我很想你。”   “我没有想到,前一天晚上你还和我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第二天就在车祸里面目全非。”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不管你是个男妓还是个混帮派的小头目,你的身上有一种努力生活的气息,我很喜欢。”   “可有的时候我觉得你不像是生活在底层的人,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过去的事,我知道你也不会想让我问你过去的事。”   “我很感激你那段时间的陪伴,可我却对你毫不了解,除了给你买块墓地,竟然没有什么别的能为你做的。”   男人蹲下来,用手把墓碑上的土弹开,露出了奥斯顿卧底时男妓的相片,和现在简直就是两个人。他低声道:“我今天心情很不好,要是你在就好了。可我又转念一想,希望你下一世能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爱你的家人,能上大学找个好工作,不用再挣扎着过活。”   “我走了,还会再来看你的。”   奥斯顿目送着男人离开,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在他黑色的墨镜底下,那双蓝如大海的眼睛里竟然已满是泪光。 第133章 奇怪的电脑病毒   凯西刚踏进办公室,就感觉气压很低,杰瑞对他挤眉弄眼,他赶紧凑过去问怎么了,杰瑞低声道:“刚才队长回来,满身雨水,神情严肃,气压低的爆炸,刚才维恩犯了点小错误,往常队长就是一笑而过的事,结果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你可千万别去触他霉头。”   凯西比了一个收到的手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见迪诺正在电脑上不知道打着什么,就把装着三明治的纸袋放在他桌子上:“午饭吃了吗?”   迪诺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拿过纸袋闻了闻:“牛肉的?”   “bingo,”凯西笑眯眯,“除非你想和我的金枪鱼换。”   迪诺敬谢不敏:“免了免了。”   这时候凯西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短信。   ——“一起吃个晚饭?”   凯西回了个好,就把手机锁屏扔到一边了,开始打印上个案子的结案报告。   “你这写的什么东西?结案报告不会写?不会写他妈的给我滚回警校重念!”   奥斯顿的咆哮声从办公室里呼啸而出,凯西同情的看了一眼正被摧残的一个巡警,用脚踹了踹迪诺:“你去。”   迪诺无奈的看着他:“害我?”   凯西嘿嘿一笑,把打印完的结案报告递给迪诺:“快去快去。”   迪诺笑着摇摇头,拿着他和凯西的结案报告就朝奥斯顿办公室走了过去,他敲了敲门,把奥斯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然后手背在后面对那个巡警比划了两下,让他赶紧走。   奥斯顿没好气道:“你过来干什么。”   迪诺无辜的看着他,扬了扬手里的结案报告:“给你送报告。”   奥斯顿示意他放桌子上,迪诺照做了,然后主动自觉地拉开椅子坐下来:“你知道你这是迁怒吧?”   奥斯顿没有说话,抬手捏了捏鼻梁。   迪诺真诚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这儿有我,调整好状态再回来。”   奥斯顿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我能调整好状态,这不是状态的问题。”   “不管是什么问题,”迪诺道,“都会至少有三种解决方法,只是你暂时还没有想到,或者是你已经想到了可是不愿意去做。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需要时间去考虑。”   奥斯顿沉默。   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办公室的门被简单粗暴的敲了一下后直接推开,是凯西。   凯西一脸严肃:“爱玛把解析之后的IPAD送了过来,他妈的里面大有文章。”   沈烈坐在办公室里,桌子上全都是手头这个案子的文件,他现在手里一个案子要传讯,一个案子要开庭,还有一个案子有控辩交易,还要找二十四个小时二十个小时都不在办公室的一个法官签字,忙的简直是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所以也不能怪他在接到凯西的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差。   凯西的语气也严肃的不行,就说了一句让他赶快去凶杀重案组办公室就挂了。   沈烈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把手头的文件收拾了一下,抓起外套就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而去。   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沈烈在一到场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严肃,严肃的有些不正常,尤其在看到连讨论案情都去了一个专门隔音的会议室的时候。   沈烈推开会议室的门的时候,看见宁远和他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的空座,他就过去坐下了。   沈烈因为不和他们在一栋楼里,所以是最后一个到的,等他坐下了以后,技术部的爱玛站了起来,手里摆弄着肖恩的IPAD,她身后是投影仪。   爱玛说:“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IPAD,表面上看,这就是一个普通青少年的IPAD,有跟朋友的聊天记录,也有电子游戏。但我习惯性的拿到以后查杀了一下病毒,里面有一种病毒很奇怪,非常的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病毒——”   奥斯顿打断她:“说内容。”   爱玛吐了吐舌头,奥斯顿现在这么暴躁,她可不敢撞枪口:“这种病毒是有指向性的,它会清除掉这个电脑上所有关于某个信息的记录,而且,它是远程遥控的。不要那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如果只是这样它当然算不得那么奇怪,这个病毒是可以伪装的,它可以伪装成任何一种信息单位同时进行监控,而且在接到指令以后,它会把所有记录删掉之后自毁。【注】。”   所有人:“……”   宁远挠了挠脸:“我还是没怎么听懂……”   爱玛一说起关于技术的东西就两眼放光:“我拿这个IPAD给你们解释你们就能听懂了。肖恩用这个IPAD和奥列格联络,在肖恩失踪前三个月以前,和肖恩聊天的奥列格的IP地址和肖恩一样在新泽西,而在他失踪前三个月的时候,奥列格的IP地址变成了两个,一个还是在新泽西,一个在纽约。”   “也就是说,”沈烈跟上了爱玛的思路,“在肖恩失踪前三个月的时候,这个受人遥控的病毒就已经潜伏进了肖恩的IPAD并且监听起他和奥列格所有对话?”   “检察官加十分,”爱玛指了指他,“而在肖恩失踪前一个月的时候,和肖恩对话的奥列格的IP地址就又变回了一个——纽约的地址。”   凯西惊讶的嘴唇微张,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这就说通了,上次奥列格在审讯室里说,他和肖恩大吵了一家,然后一个月都没有联系!”   “那也就是说,”迪诺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在这一个月里,都是这个病毒的遥控者在伪装成奥列格和肖恩聊天?”   “完全正确,”爱玛把聊天记录调了出来,“这是他和肖恩最后的聊天记录。”   宁远读了出来:“‘嘿肖恩,我有话想对你说,我带你去纽约玩吧,顺便把我们之间的事说清楚,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会和翠西分手的。明天下午一点,我在纽约火车站等你。’”宁远叹息着摇摇头,“所以说肖恩是自己走的,走的时候还很欢呼雀跃着这份终于到来的爱情,却想不到不过是一个猎人的陷阱,去了纽约,却再也没回来过。” 第134章 小狗的力量无人能敌   奥斯顿问出了关键:“爱玛,你能查到这个病毒遥控者的IP地址吗?”   爱玛摸了摸下巴:“这个IP地址很狡猾,在几个三角塔之间来回穿梭,而且经常改变IP地址,但是有句话你们应该听过,‘互联网上没有消失的东西’,只要放出来过,就一定有踪迹可寻。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做到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做到了一件事——”这个可爱的姑娘像邀功一样在自己的电脑上敲敲打打,然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男人,年龄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我找到了这个病毒的发明者——沃克赛德。”   “哇哦,你太令人惊喜了,”凯西笑眯眯,“你怎么做到的?”   “虽然你夸我了我很高兴,不过这个不能告诉你,”爱玛也笑眯眯,“这是我用来吃饭的东西。”   所有人都笑了,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有没有这种可能,”迪诺出声问道,“有没有可能这个发明者沃克赛德,就是这个把肖恩骗到纽约的遥控者?”   爱玛斩钉截铁:“不可能,他生活在华盛顿,不过根据消息来说,他确实已经把这个病毒的版权卖出去了。”   “所以,”奥斯顿扫过警官们,“你们谁想去华盛顿一趟?”   凯西举手:“我和迪诺。”   迪诺闻言一震,这还是这两年来,凯西第一次主动要求要和他一起出远门出差。   奥斯顿看了看手表:“好,现在很晚了,你们坐明天早上第一班飞往华盛顿的飞机。”   散会了,凯西快走几步拉住了宁远:“医生,能不能求你个事?”   宁远奇怪的看着他,突然警铃大作:“你不会要反悔吧?!”   凯西终于想通了愿意接受心理治疗了绝对不能让他反悔!   凯西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不是,我和迪诺出差这两天,卡尔能不能摆脱你和沈照顾一下?”   “好啊好啊,”宁远一想起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卡尔,喜欢的不得了,“别说照顾两天,你送给我都行!”   “你想得美!”凯西弹了他一个烧栗。   宁远笑嘻嘻:“我今晚给你发地址,你想吃什么?八点怎么样?”   凯西比了个ok的手势就走了,宁远忍到电梯里,看电梯里只有他和沈烈两个人,欢呼着的挂到沈烈身上:“我要和卡尔玩了!!一会儿陪我去给他买玩具!”   沈烈无奈的承受着他的重量:“快下来,你像个二百斤的狗,我腰都要断了。”   宁远:“……”   揪你耳朵!   晚上宁远出门去见凯西,沈烈留守家里继续看他那些让人头大的庭审文件。   突然门铃响了,沈烈把框架眼镜摘下来,下楼去开门,他透过猫眼看了看,发现是迪诺,就打开了门:“大晚上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迪诺抱着一个巨大的纸箱,挑了挑眉:“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沈烈侧身让他进来,对纸箱表示了嫌弃:“埃斯波西托家族是破产了吗?你现在沦落到收破烂的地步了?”   迪诺无视沈烈的嘲讽,坐到沙发上,把纸箱放在了茶几上,轻轻敲了敲纸箱:“波比,来和沈打个招呼。”   沈烈警惕的把视线移到纸箱里。   纸箱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然后一个白色小脑袋探了出来,毛茸茸的,对着沈烈小小的‘嗷’了一声。   沈烈蹲下来轻轻揉了揉小狗波比的脑袋:“它怎么嗷嗷的叫?”   迪诺道:“它太小了,估计刚断奶没多久。”   沈烈抬起它的爪子玩了一会儿:“你把它拿到我这儿来干嘛?”   迪诺解释道:“这是卡尔之前捡到的一只小狗崽,凯西不同意他养,所以养在我那儿,卡尔每天都偷偷过来和它玩。我和凯西要出差,卡尔见不到它一定很伤心,所以你们帮忙养两天怎么样?”   沈烈翻了个白眼:“你都扔到我家了哪里还是问句。”   波比蹭蹭沈烈,眼睛又黑又圆像黑葡萄,让沈烈一瞬间就想到了宁远,毫无压力的就收下了。   迪诺知道这事成了,功成身退的站起来准备走了:“波比的东西你不用管,晚上我会叫人送上来。”   沈烈点了点头:“成。”   迪诺起身打开门走了,沈烈摸了摸波比毛茸茸的脑袋,波比一偏头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用还没长好的牙轻轻软软的咬着他。   沈烈板着脸看了它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把它抱起来玩一会儿。   说出去谁相信,平时冷漠刻薄铁血的检察官,在碰到小动物的时候居然会这么柔软。   八点,宁远的心理咨询事务所   凯西看了看眼前的宁远,又看了看面前桌子上放的外卖盒子,沉默了一下,道:“我以为你问我想吃什么,是要和我去餐厅吃。”   宁远无辜的回看他:“餐厅太吵了,还那么多人,我这儿多好,都下班了就剩你和我,可以做一些特别的事情了。”   凯西:“……”   免了免了,怪吓人的。   宁远打开了一盒咖喱饭,皱了皱鼻子,把它退给凯西,又打开了一盒牛肉焙烤饭,欢快的准备开吃。   凯西笑着摇摇头,感觉宁远有的时候和卡尔也没什么区别。   宁远吃了几口以后,问正在吃被他嫌弃的那份咖喱饭的凯西:“所以你准备好了?”   凯西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我不知道,也许吧。但至少我有想倾诉的冲动了。”   宁远笑笑:“不着急,我们慢慢来。疗程抻上个三五个月也没关系,反正又不收你钱。”   凯西失笑。   宁远没有逼问他的意思,说了这句以后接着扒饭。   凯西却先开口了:“你知道我是孤儿,对吧?”   宁远点了点头。   凯西又道:“你应该不知道,我有个姐姐杰西,卡尔就是她的孩子。”   其实这些宁远都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配合着表示出了惊讶:“我还以为卡尔是你的孩子,一直没敢问孩子的妈妈。”   凯西摇了摇头:“不是,事实上,我和杰西都是被抛弃的,据孤儿院的人说,是在有一天早上开门的时候,发现我和杰西被放在了孤儿院门口。”   宁远见凯西呈现出了一种倾诉的姿态,就停下了吃饭,专心倾听。 第135章 凯西的过往(一)   “我不记得我的父母了,”凯西轻声道,“自我有记忆起,我就在孤儿院了——大概是4岁?还是6岁?我和杰西,16岁的时候离开了孤儿院,我参了军,进入了海军陆战队,杰西很优秀,她智商很高,考入了FBI。在我退伍以后,被挖去了国际刑警。后来……杰西殉职了以后,我就辞去了国际刑警的工作,来纽约当了一名普通警官。”   说完他自嘲的笑笑:“看起来是个平淡无奇的一生。”   “我不这么觉得,”宁远道,“如果足够平淡无奇,你不会说不出口,也不会饱受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困扰。”   凯西楞了一下,淡淡道:“原来我这已经是PTSD了。”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说别的,宁远也没有问,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对坐着,直到饭菜冷掉,表层结了一层油污。   “当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起初几年,确实很快乐。是那种很简单的快乐,”凯西半晌,开口道,“有和我年龄相仿的伙伴,也有很和蔼的阿姨们,甚至还有给我们上课的老师……大家都很好。即使一直没有人愿意同时领养我和杰西,我们也觉得无所谓,这样就很好了。”   “直到后来,孤儿院新来了一个老师,叫安迪,安迪克瑞斯。”凯西的声音突然有些断断续续的,宁远知道这是因为他现在正在说的事情,是他努力想掩盖和忘却的事实,“他一直对我很好,是那种和别人不一样的好。他会给我带孤儿院里没有的书,也会教我孤儿院里不会教的知识,他甚至会偷偷的带我出去玩。”   凯西勉强的笑了笑:“现在想起来,那三个月可以说是我童年时代,过得最美好的三个月。”   宁远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凯西用手把自己的额发搂到后面去,这种防御性又烦躁的行为表示了真正被掩埋的过往要揭开了,“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晚上,克瑞斯把我叫到他办公室,然后他……”   宁远看见凯西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突然之间意识到了凯西说不出口的事实是什么。震惊之下他的双手都在抖,为了不影响凯西,他把双手悄悄的放在了桌子底下,在大腿上面互相交叠穿插,互相使劲。   凯西短促的笑了一下,能看出来失败了,因为他发出的是只是一声气音:“我那时只是个孩子,我没有反抗的力量,那时候克瑞斯威胁我,他说如果我反抗,或者是告诉别人,他就杀了杰西和我。现在想想,多可笑,他只是随口的威胁一句,而我就那么担惊受怕委曲求全了那么多年。”   宁远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不再颤抖的厉害的双手又拿到了桌面上,握住了凯西的手,握住的时候他才发现,凯西的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凯西,你没有错,那个时候,你没有判断事实的能力,你不能像这样责备你自己。你怎么能要求一个……你那时候多大?”   凯西摇了摇头:“10?12?我记不清了。”   “嗯,”宁远轻声道,“那不重要,不管是10还是12岁,你都只是个孩子,你能做什么呢?连个保护你的人都没有,所以停止责备你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当国际刑警的时候,主要负责的方向就是救援受虐儿童,”凯西的眼神放空了,宁远知道他已经陷入了回忆里,“因为在我是孩子的时候,我希望有个人来救我,但是没有,所以我只能忍啊忍啊忍啊……但是后来我有能力了,我就想在别的孩子这么希望的时候,能等到救他们的人。”   宁远回到家里的时候,心情极其沉重。他甚至不能给沈烈一个笑容,在看见沈烈的时候直接一个拥抱抱过去,挂在他身上,脸埋在沈烈脖颈处,闷闷道:“我感觉很不好。”   沈烈知道他去给凯西做治疗去了,这样的反应看来很不妙。他轻轻摸着宁远的头发:“乖,别想了。”   “你知道,”宁远的声音还是很难过,“当有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你的病人身上,和发生在你的朋友身上,是完全两种心情。凯西的心理创伤太大了,而且压抑了这么多年,我不敢说我能完全治好……”   沈烈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脖颈处挖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在治疗凯西的时候,你只是他的医生,你要从医生的角度,尽全力给他治好。至于别的事情,你完全可以交给迪诺。不要让私情影响了你的判断,嗯?”   宁远的脸被他捧着,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踮脚吧唧一口!   沈烈见他被自己哄好了,笑了笑:“迪诺今天来了,”   宁远疑惑的一偏头。   沈烈把波比抱了出来:“他带来了波比。”   宁远惊喜的睁大眼睛,他超喜欢小动物,他从沈烈手里抱过来软软的一小只,和他对视。   从沈烈的角度看,两双又黑又圆的眼睛互相看着,又可爱又好笑。   这时候门铃响了,宁远疑惑的移开目光,沈烈从猫眼看了看:“应该是迪诺让送养小狗的东西的人。”   沈烈打开门以后,果然是。   一帮人忙活了半天,在沈烈家客厅一角几乎给波比搭了一座城堡出来。   沈烈:“……”   至于吗迪诺。   宁远简直目瞪口呆,他凑过去打算付钱,却被告知迪诺已经付过了,并且知道了一共花费的金额。   宁远严肃的和怀里的波比对视,并且摇摇他的爪子:“你知道什么叫人不如狗吗?以后我要跟你混了!”   波比又细细软软的嗷了一声,更招宁远喜欢了,抱着就不撒手。   沈烈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走了接卡尔放学了。”   幼儿园门口   沈烈坐在车里,宁远下车去接卡尔,过了一会儿,沈烈看见宁远拉着卡尔的手就走了过来,宁远打开车门,卡尔笑眯眯:“沈叔叔!”   沈烈忍不住笑了,掐掐他腮帮子:“小卡尔。”   宁远把他抱到后座:“看!”   卡尔睁大了绿色的眼睛:“哇!波比!”   波比明显已经认识他了,欢快的嗷一声就滚进了卡尔的怀里,惹得卡尔咯咯笑。 第136章 检察官温柔起来的杀伤力!   沈烈平稳的开着车,一家老小(?)都在车上,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宁远给卡尔系好安全带,坐在后座陪他玩,波比眼睛湿漉漉的,一直在用小脑袋蹭卡尔,蹭完卡尔蹭宁远,把一大一小萌的心都化了。   沈烈从后视镜看他们:“晚上想吃什么?”   卡尔举手:“中国菜!”   宁远举手:“印度菜!”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了一眼,卡尔鼓起脸:“我想吃火锅!”   宁远盯了他一会儿,投降:“好吧我们去吃火锅。”   卡尔欢呼一声,把波比举到自己面前:“我带你去吃火锅啦!”   波比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很配合的边嗷呜嗷呜边奋力的划动四肢,简直又蠢又可爱。   纽约市拉瓜迪亚机场   凯西拎着简单的行李箱,手里攥着身份证,去取机票的时候,看见取票机前排着好多人,他拄着行李箱百无聊赖,这时一只手揽过了他的肩,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含笑响起:“你在这儿干什么?”   凯西扬了扬下巴:“取票。”   话音刚落,两张机票出现在他面前。   凯西疑惑的皱起眉:“你怎么能取到我的票?”   迪诺摸了摸他的头发:“要不要听一下你的身份证号码倒着怎么背?”   凯西:“……”   免了免了。   迪诺眼尖的看见凯西耳根有点红了,忍不住笑。   真是太可爱了。   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因为行李都没拿多少所以不用托运,他们就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咖啡店坐着等待。   迪诺点了单以后,用自己的膝盖轻轻碰了碰凯西的:“你觉得这个案子的走向会是什么样的?”   凯西被他碰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偏偏他又问的是再正经不过的工作上的问题:“我也不清楚,但答案应该会在制作出这个病毒的那个黑客沃克·赛德手里。”   迪诺小小的逗了一下凯西就见好就收:“我倒是觉得不会这么容易。”   凯西惊讶:“为什么?”   迪诺耸耸肩:“就是直觉。”   凯西:“……”   行吧。   迪诺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那种直觉说了出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地方好像似曾相识?”   凯西皱起了眉头。   “我也说不好具体是什么地方,”迪诺喝了一口咖啡,眉头嫌弃的小小皱了一下,“但我总觉得,前方还有更深更浓的迷雾在等着我们。”   “卡尔,波比是狗狗,它不可以吃火锅的。”   宁远无奈的蹲在卡尔面前,试图讲道理:“波比的身体和我们的不一样,它吃了火锅以后会很难受很难受,甚至会死哦。”   卡尔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我、我只是想让波比和我一起吃好吃的东西,我不想要它死——”   “我知道我知道,”宁远把卡尔搂进怀里亲亲他的额头,“不过你要记得,狗狗很脆弱的,很多我们能吃的它都不可以吃哦。”   卡尔用力的点了点头。   沈烈看着这一大一小,心里柔软的不行。   晚上回去的时候,卡尔在车上抱着波比睡着了,沈烈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问宁远:“你喜欢孩子?”   宁远点了点头:“嗯嗯,但我更喜欢乖巧可爱的孩子。”   沈烈问:“要不然我们收养一个?”   宁远侧过头惊奇的看着他:“你认真的?”   沈烈温柔的看着他,眼睛里盛的像一汪湖水:“你喜欢的事我都是认真的。”   宁远脸的热度蹭蹭蹭的上去了。   沈烈一温柔起来的杀伤力太犯规了!   宁远轻咳一声:“还是算了。”   沈烈惊讶的一挑眉:“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吗?”   宁远笑了笑:“我们都那么忙,哪有功夫照顾孩子啊,而且我也不想在我们很少的休息时间里,还有人来插足我们两个人的相处。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行。”   他回头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卡尔:“这样就很好,偶尔帮凯西照顾一下卡尔,我们也没有压力,挺好的。”   沈烈没有说话。   宁远的话太戳心了,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天已经黑了,他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在宁远茫然的目光下,他把宁远按在座位上亲了起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他无边的爱意表达出来。   然而宁远一想到卡尔还坐在后面,冷静的拒绝了沈烈的爱意。   凯西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飞机降落。   迪诺已经习惯了,等到凯西迷迷瞪瞪的摘下眼罩,他才合上法文原文的书,含笑道:“醒了?”   凯西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   迪诺帮他整理了一下发型,两人离得很近,凯西甚至能看见迪诺唇边细小又可爱的绒毛。   凯西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在迪诺惊讶的目光中彻底清醒。   他冷静道:“你嘴角有东西。”   迪诺从善如流道:“谢谢。”   凯西逃也似的起身上厕所洗脸清醒一下,留下迪诺一个人摸着唇角笑的若有所思。   下了飞机以后,两人出机场就往沃克·赛德家里赶。   沃克·赛德住的地方很偏远,他们打车打了快半个小时,下车以后,凯西按着爱玛给的地址一个个找过去,最终敲响了一个房子的门。   过了很久,门才有反应,而且仅仅是被打开了一个小缝隙,一个瘦小的男子从狭小的门缝里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凯西问:“沃克·赛德?”   迪诺拿出警&徽:“纽约警官——”   话音未落,沃克的瞳孔猛地睁大,他突然一摔门,撒腿就往屋里跑。   凯西眼疾手快的一踹门,硬是把门踹开了【注】,门阀断在一边,他冲进房间,却遍寻不到,眼角瞥到房间后方居然还有一道后门,他对着迪诺比划了个手势,迪诺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从腰后掏出枪,把门半掩,站在了门后的阴影里。   凯西冲出了后门。   过了一会儿,迪诺低头看见了一个人鞋的影子,他耐心等待着影子慢慢扩大。   沃克·赛德喘着粗气走进家门:“妈的这帮条子没完了,幸亏我聪——”   话音未落,他明显的感受到了后脑勺被顶上的枪的形状,汗毛都立了起来。   【注】美国没有防盗门,一般人家都是普通的木门,小破门一个大老爷们一踹就开。千万不要脑补成国内的防盗门,不然凯西脚丫子踹废了也踹不开的。 第137章 令人胆颤的迪诺警官!   迪诺微微偏头,枪就抵在沃克赛德的后脑勺上:“还跑吗?”   沃克紧张的冷汗都出来了,他不敢动脑袋,只能举起双手示意投降。   这时候凯西从后门进来了,他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液,哼了一声,拿出手铐先把沃克拷上扔到沙发上再问话。   凯西接过迪诺递过来还带着一点香味的纸巾擦了擦汗,然后团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说吧,你跑什么?杀人被发现了,心虚了想跑路了?”   “什么?杀人?”沃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们在他妈的说什么?!”   “现在不承认了?”凯西冷冷的看着他,“刚才跑的比兔子快的时候想什么了?”   沃克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说什么——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杀人?我以为你们是因为偷税漏税的事来的!”   凯西翻了个白眼:“谁关心你交不交税,我们又不是税务局的。”   “那你们来找我干什么?我除了这个事再也没翻过别的违法乱纪的了!”   凯西盯了他半晌,给沃克盯得直害怕。然后他把手铐摘了,警告道:“我现在问你什么,你最好给我仔仔细细的想好了再回答,要是有一句假话,我现在就给税务局打电话。”   沃克点头如啄米。   迪诺问道:“你是不是曾经做出过一个遥控病毒,可以伪装成任何一种信息单位的同时进行监控,而且在接到指令以后,它会把所有记录删掉之后自毁?”   沃克张嘴就贫:“我做过的病毒多了去了——”   他眼角看见迪诺好看的手指正摆弄着他那支枪,还在喉咙的话立马咽了回去:“——但这个,是我做的病毒里面最好的一个。”   凯西:“……”   凯西问:“你把这个电脑病毒卖给谁了?”   沃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可能知道下家是谁,保密工作很严格,一旦你把雇主的消息散播出去,以后就没有人愿意再和你做生意了!”   迪诺对他微微一笑:“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一桩杀人案,被害者还是一个孩子,如果你不说,我就让你去监狱里做生意。”   迪诺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别说沃克,就连凯西都有点发憷。   沃克咽了咽口水,还是妥协了,他示意自己去拿电脑过来,让凯西和迪诺冷静别拔枪别冲动。   沃克在被迪诺吓到了以后的确很老实,把笔记本拿了过来开始找。   过了几分钟,他把电脑屏幕转向凯西和迪诺,却半路又犹犹豫豫:“警官们,打个商量,能不能别透露出是我泄露的消息?”   凯西盯了他几秒,然后道:“不可能,如有必要,你最后还要出庭作证的。”   沃克面如死灰。   凯西心底冷哼一声,让你偷税漏税!   沃克还是把电脑屏幕转向了凯西和迪诺,指着其中一个邮箱地址:“这是和我做交易的那个人的邮箱,他让我把病毒给他发到这个邮箱里,但发完之后这个邮箱就注销了。”   迪诺用手机把这个页面照了下来,眯了眯眼:“我不相信你会没有留后手。”   沃克一僵,放弃了抵抗,又点了几下屏幕:“虽然邮箱注销了,但是我记住了他给我转账的账号。”   迪诺又把这个账号照了下来。   凯西若有所思:“这个病毒是你在什么时候卖给他的?”   沃克想了想:“大概得有五年了。”   问完了该问的,迪诺临走时警告的看了沃克一眼:“手机保持畅通,有问题的时候我希望能随时联系上你,明白吗?”   沃克一激灵,也不明白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警官,哪里来的这种让人胆颤的气势。   没想到这么顺利的凯西和迪诺踏出了沃克家的门,就开始订下一班最早的航班回纽约。   迪诺翻着手机上的航班信息,看了一会儿,说:“凯西,我们今天得住在华盛顿了。”   凯西正在招手打车去机场,闻言一愣:“怎么了?”   迪诺晃了晃手机:“最早的飞机是明天早上六点。”   凯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就找个地方住吧。”   迪诺温柔的棕色眼睛看着他,摸了摸他柔软的金色发丝:“跟我走吧。”说完他把凯西塞进了一辆出租车里,然后从胸前西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司机,让司机开到名片上的地址去。   凯西怀疑:“你不会在华盛顿也有房子吧?”   迪诺摇了摇头:“房子我名下是没有的。”   凯西松了口气。   “但要是你喜欢的华盛顿的话,”迪诺从善如流,“我也可以让它有。”   凯西一惊,敬谢不敏:“免了免了。”   因为车上还有司机,所以他们不方便讨论案情,所以话题就变成了卡尔。   ——当然更因为宁远给凯西发了一张他抱着卡尔卡尔抱着狗的照片。   凯西看着照片噗嗤一声笑出来,   迪诺凑过去:“宁医生?”   凯西点了点头,把手机给迪诺看了一眼,迪诺也忍不住笑了:“他们真可爱。”   又是“叮——”一声,还是宁远,他这次发了不是照片而是文字:“吓死我了卡尔居然要给狗吃火锅!”   迪诺笑出声。   他看见凯西也笑的很开心,轻声道:“回去以后把波比接回家吧。”   凯西没说话,但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断然拒绝了。   迪诺见他有松动的迹象了,也没有再说,以免过犹不及。   说话的时间,出租车已经开到目的地了。   凯西付了钱,没有要司机的找零就当做小费了,下车以后,他眼前看见的就是一栋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凯西也没惊讶,哪天迪诺去住普通酒店才令他惊讶。   踏进酒店,迪诺走到前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前台的服务生。   服务生是个好看的红发女人,她官方的微笑在看见黑色卡的时候就凝固了。她立刻找了经理来,由经理亲自给迪诺和凯西领到一个隐蔽的专用电梯间上楼。   这样的阵仗凯西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每次和迪诺出差的好处就是吃得好住得好,但他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下搭档:“刚才是谁说在华盛顿没有房子的?”   迪诺挑了挑眉:“我的确没有房子,但这个酒店是我的。”   凯西:“……”   凯西:“????” 第138章 晚安宝贝。   经理在把他们领到套房以后就躬身离开了。   凯西把包扔到沙发上,就进卫生间洗澡了,刚才逮沃克跑出一身汗黏黏腻腻的。   迪诺把外套脱了下来,就穿着白衬衫和裤子,打开了房间内的酒柜,倒了两杯红酒,一杯放在了手边,一杯自己拿着喝了一口。喝完他又似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把这两个杯子换了一下,把自己喝完的杯子放在了手边,打算一会儿给凯西喝。   迪诺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心里像有只小猫用它有着肉垫的小爪子挠来挠去一样。   迪诺是个很可怕的人。   在凯西被他盯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编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等着凯西慢慢被网住。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凯西有事瞒着他们所有人呢?在那种阳光爽朗的笑容背后所藏着的事情,他动动手指头打个电话就能清清楚楚,可他就是在感情上呈现出一副虚弱的神态,就这么等着,等着凯西带着愧疚和补偿,把一颗心完完整整的在他面前打开来。   而现在他有了一种感觉,一种可以收网的感觉。   他终于要得到他觊觎已久的珍宝了。   凯西洗完澡出来,穿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他接过迪诺递给他的酒杯,毫无防备的喝了一口,舒爽的叹了口气,问道:“你把邮箱和账号发给爱玛了吗?”   “当然,”迪诺含笑,“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洗澡。”   凯西点了点头,把酒杯里的红酒喝光,又倒了一杯。   华盛顿那边凯西和迪诺过得多舒服,纽约这边沈烈和宁远却有些慌了。   还没下班,宁远接了个他哥宁舟的电话,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看奥斯顿不知道上哪去了还没回来,就让杰瑞帮他盯着点奥斯顿,自己一溜烟跑去沈烈办公室了。   沈烈办公室有两道门,第一道门进去以后是沈烈的助手凯文瑞利。   凯文痞里痞气的,看见宁远伸手打招呼:“哟医生,来找沈?”   宁远火急火燎:“不然我来找你吗?”   凯文:“……”   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你可以不用那么认真。   宁远推开了第二道门,沈烈正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看见他来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还没到饭点呢你现在就饿了?”   宁远恨铁不成钢:“你一天除了吃的脑袋里能不能想点别的事!”   沈烈:“……”   什么叫倒打一耙。   宁远严肃的在沈烈面前坐下:“刚才我哥给我打电话承认错误,他说漏嘴了现在我爸妈知道我在和一个男人同居!”   沈烈也有些错愕。   “所以现在我爸妈的心态已经爆炸了,”宁远沮丧,“我和他们说我最近手头案子太忙了,等结了再和他们仔细说。”   沈烈笑着摇摇头:“我觉得够呛,手头肖恩这个案子怎么也要一个月,你爸妈能等那么长时间才怪了。”   宁远整个人都垮下来了。   沈烈摸了摸他的头:“我看哥哥很开明,咱爸妈应该也不会太迂腐吧?”   宁远斜他:“你改口改的倒快!”   沈烈失笑。   宁远抹了把脸:“先拖一阵是一阵,让我哥打听一下口风,都是他捅出来的篓子!这个狗东西!”   沈烈忍住没说出口。   你哥是狗东西你是什么。   迪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凯西困的都在沙发里睡着了。   迪诺走过去捏住他的鼻子,凯西呼吸困难只能睁开眼睛,入眼就是迪诺温柔的眼睛。   迪诺晃晃他鼻尖:“去床上睡,我倒是想把你抱过去,可惜你不醒我抱不动。”   这是事实,凯西和迪诺身高体重都相近,迪诺更高一点,但也不足以抱起凯西,毕竟凯西不是那种瘦弱的小男生,虽然不像那种遒劲的肌肉大汉,但身上肌肉也是非常可观的。   凯西揉揉眼睛:“还想抱我,你也不怕闪了腰。”   迪诺:“……”   虽然抱不起来是事实,但总感觉被蔑视了男性尊严。   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我腰好不好!   迪诺虽然眼里还带着笑,心里却已经发狠了。   凯西扑到了柔软的床上,为这个床的舒服程度满足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听得迪诺耳根都麻了。   迪诺把凯西从床上挖起来:“吹干头发再睡觉。”   “Daddy你好烦。”凯西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迪诺拿过吹风机,强硬的给凯西吹头发。   因为吹头发的缘故,所以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凯西一抬眼就能看见迪诺形状完美的下颌,吹风机的热气在耳边升腾,升腾了一屋子的温度。   这时迪诺低下头,那双深棕色的好看眼睛里的情意就撞进了凯西的眼里,也许是气氛使然,也许是心里紧锁的一道门终于开了一条缝,凯西就像被迷惑了一样怔怔的看着他。   吹风机的杂音还在响着,凯西感觉到迪诺微凉的手指轻轻的扳过他的脸,随后他就尝到了迪诺柔软的唇。   凯西没有推开他。   迪诺先是轻轻浅浅的碰了碰凯西的嘴唇,见凯西没有拒绝他的意向,就开始轻轻的吮吸着他的下唇,然后舌头探了进去,在他口腔里翻搅着,掠夺着凯西嘴里的津液,卷住他的舌头和自己的一起缠绵。   一通深吻之后,凯西已经有些软了,有些喘息,迪诺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把吹风机关了放到一边,试图再来一次。   却不想吹风机突然停止的噪音似乎是惊醒了凯西,他一手抵在迪诺胸前,一边平复着呼吸,低哑着声音说:“……头发干了,先睡觉吧,明天还早起赶飞机。”   迪诺的眼底有些赤红,他也没有强逼凯西,他知道今天有些太快了,担心再这样下去会让凯西缩回壳子里,于是就笑了笑,翻身躺在了他身边,关了灯。   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凯西侧身背对迪诺躺着,能感觉到脸上滚烫的热度。   突然迪诺温热的身体从凯西后面靠了上来,迪诺伸手搂住凯西,在他额角落下一个轻吻:“晚安宝贝。” 第139章 未完之事   第二天一早,凯西和迪诺就收拾东西坐上了回纽约的飞机。   飞机上凯西一歪头又睡着了,迪诺无奈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困了还是害羞,连聊天的机会都不给他,坐下了就把眼罩和耳机带上,开始睡。   迪诺挑了挑眉,单手拄着脸就开始盯着凯西。   直到他眼见着凯西耳朵根都开始变红,这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目光开始翻阅起杂志。   从华盛顿到纽约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很快飞机就落了地。   凯西和迪诺刚踏进办公室,正好看见爱玛也在。可爱的小姑娘对他们招了招手,笑眯眯,揶揄道:“蜜月过得怎么样?”   凯西:“……”   本来我都要忘了,你非得提!非得提!就你有嘴!   迪诺看了眼凯西的脸色,忍笑,主动岔开了话题:“你来了一定是有什么发现吧?”   “当然,”爱玛笑眯眯,不过在说下一句之前还是四处张望了一下有没有奥斯顿的身影,“不然最近队长脾气这么暴躁,我才不来触他眉头。”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沈烈也在,他正好早上来送宁远上班,还没等走爱玛就来了,然后就是凯西迪诺,干脆不走了,在这儿等着案情的进一步发展。   爱玛把她的笔记本拿了过来,在键盘上哒哒哒敲了半天,一边敲一边说:“迪诺把那个注销的邮箱账号和转账的账号给了我,我做了一下查找。”   宁远好奇:“已经注销了还能查到吗?”   爱玛对宁远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亲爱的你要知道,互联网上没有消失的东西。所有东西一旦在互联网上出现了,哪怕只有一秒,都会有迹可循,无论你采用多强力的方式删除,只要有设备,有人才,有技术,什么都能找到。”   宁远嘶了一声:“这么一听还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沈烈掐了一把宁远腰:“别打岔,听正经的。”   正好掐在宁远痒痒肉上,他忍不住笑着往旁边躲。   这时候奥斯顿推门走了进来,爱玛吐了吐舌头,幸亏他没听到刚才自己说的什么。   爱玛开始往下说:“我找到了这个被注销的邮箱,这个邮箱注册人是琳达?斯威夫特—”   “谁?!”   凯西猛地抬起头,上前一步冲到爱玛的电脑旁边,声音冷硬又充满着难以置信:“你刚才说谁?!”   爱玛被他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磕巴:“琳,琳达?斯威夫特——”   不只是爱玛,所有人都被凯西的反应吓了一跳,杰瑞问:“怎么了凯西?你认识这个琳达?”   凯西的嘴张开,又合上了,来来回回几次,才出了声:“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个恋童癖文森特?奥斯特里吗?”   “我记得,”沈烈的面色变得很冷硬,“他利用一个被他关了十年的孩子逃脱了法律,而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琳达?斯威夫特……是他的助理,”凯西慢慢道,“一开始我们曾认为她是凶手,因为买卖路易斯的经手人是她,关押斯蒂芬的别墅的主人也是她。后来我们才调查出,文森特?奥斯特里才是那个变态,他利用了琳达,然后——”   “然后杀了他。”   迪诺想起来了,“琳达在开车的时候车辆爆炸,尸骨无存。”   沈烈也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和她已经做了控辩交易了,她当我的证人出庭指证文森特,我给予她豁免权——但很明显,她没有机会享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格洛瑞娅皱起眉,“在开庭的时候,一开始我们的赢面很大的,直到当时的一个受害者——叫什么来着——”   “斯蒂芬。”凯西记得很清楚,“斯蒂芬?雷特,我记得那个孩子。”   “对,就是他,”格洛瑞娅道,“他后来在法庭上反口了,帮着文森特做了伪证,所以他才逃脱了。”   奥斯特拧着眉,他那个时候还在卧底,这些案件他一概不知:“所以这个斯蒂芬现在在哪里?”   沈烈脸色阴沉,“我和他做了个交易,他现在在纽约萨德思精神疗养中心。”   奥斯顿点了点格洛瑞娅和杰瑞:“你们俩走一趟。”   凯西突然出声道:“我去吧。”   “你们刚出差回来,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奥斯顿看他们已经满脸倦色了。   “我没事,”凯西还是很固执,“迪诺回去休息吧,但我要去,毕竟这是我的案子,这是未完之事。”   奥斯顿见劝不动他,也就不劝了,迪诺也表示了自己不累,也想去看看斯蒂芬,毕竟当时这是他和凯西主要负责的案子,奥斯顿也懒得管他们,挥挥手让他们自行安排,自己又回了办公室。   杰瑞和格洛瑞娅很理解,主动把这个行动交给了凯西和迪诺,沈烈不用看都知道宁远肯定巴巴的看着他,主动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凯西迪诺也都没有异议。   纽约萨德思精神疗养中心   医生在推开了病房的门,斯蒂芬瘦弱的身影倚在了窗边,看见他们进来了只是轻轻一瞥:“欢迎,最近几天来看我的好心人还真多。”   凯西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谁?文森特?奥斯特里?”   斯蒂芬淡淡道:“他永远也不会来了。”   沈烈却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你在精神病院待了一年多,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初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我不知道,”斯蒂芬却没有像沈烈预想到的一样展示出被激怒或者是羞耻的表现,他只是很困惑,“也许吧。”   “所以,”他坐在了床边,“你们这回来是为了什么?”   凯西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翠绿色眼睛,拿出了肖恩的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斯蒂芬接过照片,凯西注意到他的手指苍白瘦弱又无力,好像轻轻一掰就会折断:“是的,我认识,他是拉斐尔【注】——或者,他原本的名字并不叫这个。”   “他叫肖恩,肖恩?巴顿。”迪诺回答了他。   斯蒂芬笑了笑:“我能猜到。”   “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沈烈可以说是在场的人里最冷静理性的人了,他开门见山道,“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那个案子的真相是什么,你现在说你见过肖恩,是不是意味着肖恩曾经也是被文森特性侵过的一员?”   “没错。”   “等一下,”凯西皱起眉,“那为什么我们在别墅把你救出来的那天,并没有看到肖恩?”   斯蒂芬说:“在那天之前,我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见过拉——肖恩了。”   “为什么?”宁远忍不住出声问,“文森特把你们关在不同的地方?”   【注】拉斐尔:也是西方传说里的一个天使,Raffaele(Raphael),原七大天使之一,能天使阶。你们还记得文森特给斯蒂芬和路易斯起的名字吗?答对有奖! 第140章 宁医生的地理测写!   “因为肖恩不是一个乖孩子,”斯蒂芬道,他的双眼没有了焦距,明显陷入了回忆里,“他很固执,总想着反抗和逃跑,可是怎么可能呢?而不乖的孩子,总是会受到惩罚的。”   迪诺问出了关键:“你知不知道文森特把他带到了哪里?”   斯蒂芬摇了摇头:“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他会把他的决定告诉我呢?我只是他的一条狗。”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然后凯西问道:“你有亲眼见过文森特性侵肖恩吗?”   “见过?”斯蒂芬讽刺的笑笑,“你觉得我们在‘候场’的时候除了看着还能干什么呢?游泳吗?”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沈烈皱着眉,这还是相当于一个强有力的物证都没有:“你一点关于文森特把肖恩关在哪里的印象都没有吗?哪怕是他随口说的一个地点,你看到的一个外卖地址……?”   沈烈能看出来斯蒂芬在努力的回想,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斯蒂芬,”这时,宁远扒拉开这些人高马壮的,坐到了斯蒂芬对面,“我姓宁,是心理医生——”   “我能看出来,”斯蒂芬笑笑,“我见过很多心理医生了,你一看就是那种人。”   宁远笑笑,柔声道:“你想帮我们吗?”   斯蒂芬反问:“不然我现在在干什么?”   宁远问:“你记忆里最清晰的一件关于肖恩被关押的地方的事是什么?”   斯蒂芬皱了眉,回想了半天,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顿了一会儿才说:“在肖恩第三次试图逃跑的时候,文森特把他带走了。在带走之前好像说了什么,我……我记不清了……”   “没关系,放轻松,有些时候我们的潜意识会比我们所意识到的记住更多,相信我,”宁远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闭上眼睛斯蒂芬,让记忆跟着我的声音走……”   斯蒂芬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眼睛。   宁远轻柔又带着很强引导性的声音慢慢说道:“你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没有窗户,房间里有很浓烈的霉烂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来自于肖恩身上的……”   沈烈看见斯蒂芬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畏缩的神态,很明显已经陷入到了潜意识当中。   “……因为肖恩逃跑失败了,文森特很生气,非常生气,他毒打了肖恩一顿,但这并没有使他满意,所以他决定换一种方式来让肖恩悔过他的错误……”   “你躲在一边,很害怕,当文森特说出他要接下去对肖恩做的事情的时候,你集中了注意力,因为你害怕一旦有一天你惹文森特不高兴了,就会变成和肖恩如今一样的下场……”   随着宁远问话内容的深入,不只是沈烈,凯西和迪诺都能明显的看出来斯蒂芬的不对劲,他在颤抖,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不正常的潮红,是紧张和情绪激动所致。   “你听见他跟肖恩说了什么,这一定让你记忆很深刻,他说——”   “他说,如果你不珍惜在这座房子里的生活和温柔的我,”斯蒂芬闭着眼睛,颤抖着说,“我就另外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住,潮湿,阴暗,满是鼠虫。但很安静啊,安静到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你什么也听不到。没有人和你说话,没有人能让你看到,那个时候,你会无比的想念我,然后后悔你今天所做的一切。”   宁远问出了答案,但这个范围还是太大了。   斯蒂芬的眼睫毛颤抖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眼睛,被强烈的日光刺激的眯了眯眼,等恢复好了,他看向宁远:“我这次帮上忙了吗?”   宁远摸了摸他的头:“你做的很好。”   斯蒂芬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觉得关我的地方和后来关肖恩的地方应该不会很远,因为有一次文森特提到他从肖恩那边过来只需要十分钟。”   警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出了病房,凯西挠了挠头:“潮湿、阴暗、满是鼠虫……我们在说三分之一个纽约!”   “这个范围还是太广泛了,”迪诺也皱着眉,“找起来很费时间精力。”   沈烈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开个会,”他转头看向宁远:“你做个地理测写没问题吧?”   “没问题。”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他们打道回府。   在即将拐弯的时候,宁远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斯蒂芬的房门,轻轻的叹了口气。   纽约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会议室   会议室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一大块白板,上面贴着放大版的纽约地图。   奥斯顿,迪诺,凯西,杰瑞和格洛瑞娅,以及沈烈和宁远都在里面,宁远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一个大号圆规和马克笔:“我研究了一下文森特之前的那个案子,我发现一个规律,”他拿马克笔点了点地图,“这里,是文森特家,我取它作为地理圆心;这里,是路易斯家;这里,是斯蒂芬失踪之前住的地方,而这里,是文森特那个所谓的琳达名下的关押斯蒂芬的房子——”   宁远用圆规把这些点花在了一个圆里:“所有的地方都在以文森特家为圆心的十公里半径范围内。这三百多平方公里的面积就是文森特的舒适区域,在这个区域内他作案没有心理负担,让他安心。但这也太庞大了。所以根据斯蒂芬说的只要十分钟,我做了个数学题,假设文森特开车,市区里限速40迈,他十分钟能到达的范围就是——”他又在刚才那个圆里画了一个半径为6公里的同心圆,“——在这个圆里。”   凯西举手:“我有问题!”   宁远抬手:“请说,巴伦同学。”   凯西问道:“如果说文森特的地理舒适区域是这个十公里的圆,那肖恩是怎么回事?他甚至都不住在纽约!”   宁远用笔点了点他:“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很疑惑,后来我想明白了。”他用一根红色的马克笔在一个地方涂了涂,“这是火车站,肖恩来纽约,一定会从这里出站,而火车站,就在圆里。”   沈烈举手:“另一个问题,文森特一定会开车吗?范围不能再缩小一点吗?”   宁远把文森特衣冠楚楚的照片啪的一下贴在白板上:“这就是我对他的一个简单的测写,我不认为像他这样的人,会能忍受穿着他好几十万的定制西服和皮鞋,去一个那么肮脏的地方,然后又穿着已经被弄脏的好几十万的定制西服和皮鞋,一路走回家。”   说完,他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除非……”   沈烈追问:“除非什么?”   宁远皱眉:“除非这个地方离琳达那个房子非常的近,近到他只需忍受很短的时间,或者在这一路上,他能确保没有人能看见这样的他。” 第141章 开始严肃的解决案子!   奥斯顿双手环胸,看着面前的地图和两个鲜红的圆,道:“联系爱玛,查一下在这个范围内文森特名下有没有房产——”   “等一下,”沈烈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除了斯蒂芬的证词,我们没有任何能把肖恩和文森特联系起来的证据,而斯蒂芬的证词——那甚至都算不上证词!”   宁远惊:“为什么?”   “因为他不能出庭作证。”沈烈解释道,“第一,斯蒂芬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一罪不二审,控方不可能再以斯蒂芬或者是路易斯的名义重新开庭审理;第二,斯蒂芬当年是坐在证人席上说谎做伪证的,就算退一万步,他推翻自己的证词,但他有精神病院史,没有法官会采纳他的证词——他不可能再有一次坐在证人席上的机会了。”   凯西举起手:“关于那个电脑病毒呢?”   沈烈想了想;“那个病毒全程的买卖都是琳达在出面,而现在琳达已经死了,我们甚至无法证明这个病毒的实际使用者是文森特.奥斯特里。”   “那现在怎么办?”宁远郁卒,“难道这一次文森特又要逃脱?”   沈烈说:“警官们你们正常往下查,现在只有一种情况可以立案——能证实文森特和肖恩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   迪诺似是想到了什么:“那现在目前只有两个方向,第一,找到关押肖恩的地方,并把这个地方和文森特联系起来;第二,再去催詹姆斯的法医组和现场组,哪怕一根头发丝也不能放过,DNA、精液……不管什么只要能把肖恩和文森特联系起来的都行。”   “这个思路是对的,”沈烈肯定道,“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真正的物证。”   奥斯顿的目光聚焦在地图上一个被宁远浅浅涂了一下的黑点上,问道:“医生,这是什么点?”   宁远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咯噔,很佩服奥斯顿的观察能力了,他笑了笑:“只是不小心画错了。”   沈烈拿起包准备走了:“我要先回去联系一下马特,这个案子是一场硬仗,我不想搞砸,我知道你们也不想。所以就当帮我个忙,警官们,在查案过程中一定要规范,我不想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物证最后因为愚蠢的错误而被法庭排除。”   奥斯顿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简单的分配了一下任务:“杰瑞和迪诺,你们去催詹姆斯;凯西和格洛瑞娅去联系爱玛查文森特名下的房产;,杰瑞和迪诺手头的工作结束以后去帮忙;医生,来我办公室。”   奥斯顿警督办公室   奥斯顿先进了门,头也没回说:“把门关一下谢谢。”   宁远从里面关上了门。   “请坐,”奥斯顿示意宁远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客椅上,自己也做了下来:“我想再问问你关于刚才画在地图上的那个点。”   宁远微微皱起了眉,紧紧地盯着奥斯顿湛蓝的双眼:“为什么?我已经说了那是我不小心点错的点。”   奥斯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无意冒犯,医生,但你需要找个更好一点的理由。”   宁远顿了下,缓缓道:“我是医生,所以我什么都不能说。”   奥斯顿的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几乎赤红了他的双眼:“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了。”   等出了奥斯顿办公室,宁远的眉头还是紧皱的。   他当然能看出奥斯顿的怒火不是针对他的,但就是因为不是针对他的,他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法医办公室   “哟,”詹姆斯穿着白大褂,正在显微镜前眯眼看着什么,见他们来也就抬手简单打了个招呼,“怎么想着过来了?”   迪诺把手里给詹姆斯的咖啡放在桌子上:“上次那个肖恩巴顿的尸体,你详细尸检了吗?”   “当然,”詹姆斯应该得出了结论,他眼睛离开了显微镜,在一旁的文件上写了两笔,“你今天来的也是时候,肖恩的一些化验结果一会儿就能出来,你先坐一会儿吧。”   迪诺和杰瑞也就从善如流的坐下了。   詹姆斯出门去隔壁取结果,过了几分钟就回来了,他一边翻着化验结果,一边说:“死因我就不多说了,之前说过了。在肖恩身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第二个人的DNA,没有精液残留……什么都没有。但是有个地方也许能帮到你们,就像我之前说的,肖恩在三年前得上的淋病在这期间被治好了。这种病是一定要吃药的,不管是头孢曲松钠还是大观霉素【注】,这种淋球菌敏感药物都是处方药,没有处方,没有药店会卖给你。”   杰瑞点了点头:“确实是一个大线索。”   “还有一个,”詹姆斯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迪诺:“我们发现肖恩的时候,他浑身赤裸,无法从衣物上提取什么;而且当天还在下雨,本来就没多少的证据又被冲走不少,但我还是在肖恩的体内发现了出了一些细菌,霉菌,酵母菌,真菌……在他的头发里还夹杂着一些微生物,就我个人来看,我觉得他在生前应该生活在——”   迪诺也想到了,他的目光很冷:“——下水道。”   地检办公室   沈烈敲了敲马特办公室的门,听见了后者的请进。   马特抬头看见他,温和的笑笑:“怎么想起找我了?案子很棘手?”   “很棘手,”沈烈直白道,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简单的把这个案子说了一下。   “文森特.奥斯特里……我听过这个案子,”马特回忆了一下,“这个案子败诉不怪你,没人能想到关键证人庭上反水,污点证人直接死亡。”   沈烈的眸色暗了暗:“说这些都没有用,事实就是我搞砸了。”   马特也没有继续安慰他,他知道沈烈不需要,他转而说起了肖恩的案子:“这个案子你确定有文森特的手笔吗?因为如果你不确定,我们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上了法庭,像文森特这样的人,他的律师团都能扯到政治迫害上去,到时候很难保证这还会只是个简单的刑事案件。”   沈烈道:“警官们在努力的找证据。”   “嗯哼,”马特点了点头,“然后你来我这儿是因为……?”   沈烈盯住马特的眼睛:“关于斯蒂芬雷特出庭作证的事,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可能?”   【注】头孢曲松钠和大观霉素:常见的治疗!淋!病!的药物,我在百度上搜来的,是不是处方药……我也没得过我也不知道……大家就看个热闹吧不要细究哦 第142章 你们爱吃什么味的薯片?   马特叹了口气:“沈,你知道答案的。”   沈烈扯扯嘴角:“我只是想再努努力,毕竟斯蒂芬也许是我们手里唯一的证人了。”   马特手里转着笔,这是一种代表着他在思考的行为,过了一阵,他身体微微前倾:“我觉得你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个愿意给你签发调查前期的搜查令、逮捕令等法律文件的正义法官。”   沈烈这个倒是不担心:“帕克法官会很愿意的,他一直憎恨恋童癖。”   “正因为这样,”马特道,“你才应该小心,一旦被辩方律师知道了帕克法官这一点,他们不用一秒钟就会申请替换法官的动议。”   “我不认为他们会知道这一点,”沈烈微微皱眉,“法官们的资料是高度保密的。”   马特眨了眨眼:“有准备总是好的。”   沈烈欣然接受这个提议。   在沈烈要告辞的时候,马特举起了笔,给了一个建议:“沈,就我的建议来看,如果你希望最后审判的法官是帕克法官,你可以在一些不重要的文件上去找别的法官签署,这样可以分散辩方对于法官的注意力。”   沈烈恍然,用手里的文件点了点马特的方向,笑意真诚:“请你吃饭。”   纽约市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办公室   凯西和格洛瑞娅对视了一眼,凯西问:“咱们现在从哪儿开始找起?”   格洛瑞娅指了指比了一下六,因为技术组在六楼:“不如从爱玛那儿开始?”   凯西耸耸肩:“听你的。”   两人起身出门坐电梯,凯西看着电梯灯光底下格洛瑞娅姣好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格洛瑞娅,无意冒犯,但是……你之前和马特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怎么做到放弃那些过去的?”   格洛瑞娅回过头,笑了笑:“因为我知道那些是过去,我们都需要向前看。”   凯西一愣,若有所思。   到了技术部,爱玛正翘着腿吃零食,凯西和格洛瑞娅一推门进来她吓一跳,看清是谁以后就又把自己刚才放下来的腿放桌子上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队长。”   凯西:“……”   队长你是不是该考虑反思一下自己最近有多过分。   爱玛心有余悸:“上次托尼斯在办公室听音乐,正好队长进来被他一顿好骂。”   凯西同仇敌忾:“真是太过分了!”   格洛瑞娅摸摸爱玛的头:“宝贝来给我们查个东西怎么样?”   爱玛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薯片顺手塞给凯西:“吃不了了你解决一下。”   凯西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还真剩下不少,他也不挑,拿起来一个就塞进嘴里,然后整个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爱玛差点笑出猪叫:“哈哈哈哈这是我在网上买的恶搞零食,模仿哈利波特里的那个鼻屎味道的多味豆!”   凯西好半天才缓过来:“没收了!”   爱玛做了个鬼脸:“我还有一箱!”   凯西:“……”   你批发一箱这个目标是全警局的人吗?   格洛瑞娅也在一边笑,然后掐了掐爱玛的脸:“来查一下文森特3的房产都有哪些。”   爱玛坐着转椅来到了电脑面前,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文森特全名?”   凯西把鼻屎味的薯片扔到一边;“文森特.奥斯特里。”   “嗯哼,”爱玛搜索了一会儿,找到了结果:“他名下有十一处房产,你们要找哪个?”   格洛瑞娅把关押斯蒂芬的那个房子的地址递给她:“找离这个地址方圆六公里内的。”   爱玛用软件进行了筛选:“还剩七处。”   格洛瑞娅和凯西陷入了沉思。   这时凯西的手机响了,凯西接起来,是迪诺:“怎么了?”   迪诺在电话那边说:“詹姆斯这边有进展,肖恩在死前被关押的地方很可能是下水道。”   凯西爆了一句粗口,然后把手机开了外放:“我开外放了,格洛瑞娅和爱玛都在。”   格洛瑞娅说:“在医生给画出来的范围内,文森特有七处房产。”   电话那边也没声音了,应该在思考。   这时带着很浓重的卷舌音的声音响起,是詹姆斯:“我建议你们可以试着找一找房产附近有没有已经干涸的下水道,或者是地下水位很浅的下水道,如果长期在水里泡着,肖恩的皮肤状态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这回不用凯西和格洛瑞娅说,爱玛自己就在数据库里找来找去。   一分钟后,爱玛给出了结果:“符合条件的还有三处。”   凯西挥了挥手机:“麻烦你把这三处地址发给我。”   爱玛比了个ok的手势,凯西和格洛瑞娅就走了,临走时凯西还不忘顺走那袋鼻屎味的薯片。   警官们都在办公室集合了,互相简单的把案情进展说了一下以后,大家就开始分配任务了。一共三个地方,凯西迪诺去第一个,杰瑞和格洛瑞娅去第二个,谁先结束谁去第三个。   商量完,事不宜迟,大家即刻就出发了。   凯西拿了警局配备的SUV的车钥匙,示意迪诺走了。坐到车上的时候,迪诺坐到了副驾驶,凯西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袋薯片,他看了看迪诺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促狭心起。   凯西从包装袋里拿出一片,递到迪诺唇边:“吃一个。”   凯西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迪诺又惊又喜,不假思索的就张嘴吃掉。   ——然后他五官也扭曲了。   凯西嗖的一脚油门,爽朗的笑声奥斯顿在楼上都隐约听到了。   纽约市布鲁克林区,Prospect park【注】一带   凯西把车停到了离文森特名下布鲁克林的房产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和迪诺下了车。   这个地方是富有的白人的住宅区,所以街道干净又整洁,连个丢失的井盖都没有。   凯西溜达了一圈,回到车旁边撸胳膊挽袖子从后备箱里拿出了撬棍。   迪诺惊:“你要干什么?我们没有搜查令不能强行进入文森特家的。”   凯西斜他一眼:“谁说我要砸门了?”他说完想了想,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套自己的运动服扔给迪诺:“把你那套西服换下来。”   他在迪诺惊讶又疑惑的目光里锁定了一处下水道的井盖,走了过去用撬棍把井盖撬起来了,这条下水道倒是没有垃圾腐烂以后的问道,但是霉味和潮湿的味道也很重,并不好闻,凯西皱了皱鼻子,讽刺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注】prospect park:我这个真的是不知道怎么翻译,音译很奇怪,意译更奇怪……也欢迎有知道的小伙伴教导我!总之这个地方就是有钱白人的住宅区了,布鲁克林其他的区就要贫穷的多,很多都是中下层的有色人种。 第143章 沈检察官的过去你们猜这次会不会揭开!   迪诺看了看手拿撬棍的凯西,又看了看已经被他掀起来的下水道井盖:“我们这就下去?”   “不是我们,是我。”凯西上下打量了一下西装革履浑身上下的行头可以买辆车的迪诺,刚才还促狭着想看他下下水道的样子,现在还很有点不舍得,“你就在上面望风吧。”   迪诺掂了掂手里凯西的运动服:“你等我几分钟,我换完衣服和你一起下去。”   凯西拒绝:“下水道里难道还能有怪物吗?”   迪诺勾了勾唇:“你比我所有的东西都重要,我不敢冒险。”   凯西:“……”   办案呢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你能不能少说!   迪诺在车里换上了凯西的衣服,就准备和他一起下下水道了。   在闻味道的时候,迪诺皱了皱眉,但下去以后让他惊讶的是,这个下水道比他想象中的干净多了,除了很潮湿很阴暗,没有很多的鼠虫,也没有臭气熏天。   这时凯西拉住他:“听,滴滴答答的水声。”   迪诺侧耳倾听,真的听见了水声,他低声道:“文森特对肖恩说过的‘很安静,安静到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你什么也听不到。’”   “你觉得我们找对地方了吗?”凯西一边问一边往前走。   迪诺伸手摸摸他柔软的金发:“也许吧,我们一向运气很好。”   两人又往前走了大概两分钟,遇到了一个拐角,凯西伸手拦住迪诺,蹲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子,用力冲着拐角另一边扔了过去。   远处传来了石头砸到金属上面的声音,而且听声音金属还不小。两人对视一眼,下水道里有大型金属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以防万一,他们撩开衣服后摆,从后腰里拔出了枪,举了起来一步步缓慢谨慎的走过去。   等他们走近了那个大型金属,他们才发现,那居然是个大型金属围起来的屋子!只有一个能过一个人的小门,上面挂着锁,但现在锁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了。   凯西和迪诺一人走到了门的一边,凯西对着迪诺比了个手势,迪诺点了点头,侧着身体右手端枪,左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面巾纸,隔着纸推开了门,凯西立刻也警戒着进了门里,门里传来了凯西的声音:“安全!”   但还没等迪诺进去,凯西就出来了,他已经把枪别回了后腰,脸色说不上好看:“给鉴证组打电话。”   比起凯西和迪诺这边来说,杰瑞和格洛瑞娅也可以说是另一方面的好运气,因为离警局远,所以他们刚进行到把井盖撬开这一步,还没来得及下去,就接到了凯西和迪诺的电话,于是他们就转而开车往这边来。   等他们到的时候,正好和鉴证组撞上。   鉴证组的人穿着工作服像下饺子一样往下水道里下,鉴于底下空间有限,凯西和迪诺已经被他们撵上来了。   所以杰瑞和格洛瑞娅只能跟他们打听怎么回事。   迪诺摇了摇头:“看起来像是文森特在这儿给肖恩建了一座牢房。”   凯西看到的更多,他沉着脸:“我们应该能在这儿找到不少DNA。”   杰瑞问他:“这不应该是好事吗?你怎么不高兴?”   凯西叹口气:“这些DNA都是肖恩饱受折磨留下来的,我不知道我该不该高兴。”   杰瑞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边警官们有了新线索,这边宁远因为之前的一个案子需要作证跑了一趟检察院。   因为整个凶杀重案组只有宁远这么一个心理医生,所以不只是凯西、迪诺、杰瑞和格洛瑞娅的案子需要他,别的警官们一旦有案子涉及到精神和心理方面都会请他去做测评或者测写,也经常都要出庭,只不过别的警官的检察官不是沈烈而已。   宁远在和别的检察官讨论完出庭作证的一干事宜以后,想着来都来了,去看看自己男朋友。   走到沈烈办公室门口,他刚要敲门,就发现门没关严,能听见里面有交谈的声音,听声音是沈烈和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助理凯文.瑞利。   凯文说:“你让我给索菲亚莱斯汇过去的五千美元,我已经汇完了。”   宁远不是故意偷听的,但他听到了索菲亚莱斯的名字,这是上次沈烈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个名字,他就犹豫了一下,就在这犹豫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内容清楚的进入了他的耳朵。   凯文说:“你为她做了这么多,给她找工作,还在她困难的时候救济她,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你都已经做的很好了。”   沈烈的声音响起,语调很是叹息:“不够好。”   凯文带了些急切:“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她孩子的事……你不能反抗一个法官!”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沈烈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无论什么借口都不能改变我的错误的本质。”   凯文张开嘴还要说什么,被沈烈先堵回去了:“好了你先出去吧,我看看文件。”   凯文只得打开门,谁料这一打开门,差点把门怼宁远鼻子上,他吓了一跳:“宁医生你怎么在这儿?打到你鼻子了吗?”   沈烈猛地抬头。   宁远捂着鼻子,很忧伤了:“没事,没出血死不了。”   凯文还有点紧张,沈烈出声:“凯文你先出去吧,把门关上,我有点事要和医生说。”   等凯文出门以后,沈烈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宁远面前捧住他的脸,试图把他捂着鼻子的手轻柔的拿开,低声哄道:“来让我看看。”   宁远捂着鼻子,说话声音瓮瓮的:“真没事。”   沈烈哪能放心,宁远说话声音都变了。他半强硬的把宁远的手拿开了,心疼的发现鼻尖已经红肿了,万幸没有流鼻血,他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宁远的鼻尖:“怎么突然来了?”   宁远说:“来做出庭演习,没想到负伤了,我明天怎么出庭!”   沈烈想象了一下明天坐在证人席上红鼻头的宁医生,不厚道的笑了。   宁远掐住他腮帮子:“你还笑!”   沈烈举起双手投降。   宁远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沈烈沉默。   宁远也没有催他。   过了一阵,他低声道:“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有过那样的时候,那个我做过令我觉得不光彩和羞耻的事的时候。”   这回换成宁远捧住他的脸,宁远认真的看着他:“我相信你,我知道不论你做过多么不光彩和羞耻的事,都不是你的本意,都不是真正的你。”他凑近含住沈烈的嘴唇,声音含糊不清,沈烈却听的很清楚,“你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 第144章 沈烈的过去   沈烈感受着唇上柔软的触感,忍不住抱紧宁远反客为主亲的更深入,等一吻完毕,沈烈松开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晚上回家我就告诉你,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宁远奖励的亲亲他的脸颊:“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沈烈有了笑模样,他勾了勾宁远的下巴:“你就是最好的好吃的。”   宁远:“……”   这是在办公室你冷静啊!   警官们虽然没有检察院办公室的检察官和宁医生的浓情蜜意,但也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鉴证组在现场采集好了DNA以及一些现场证据,但是他们需要时间拿回去化验才能出结果,在这之前,警官们除了等待也没什么能做的。   奥斯顿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了解了一下情况,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在这儿也没什么用,都回家好好休息吧。”   众人领命而去,迪诺问凯西:“你把卡尔接回来了吗?”   “当然,”凯西说,“他现在在幼稚园。”   迪诺又问:“那波比呢?”   凯西想了想:“在家,我把你放在沈家的那一套波比的行头全搬回去了,”说完他很有些哭笑不得,“迪诺,波比只是一只不名贵的小狗,你弄那么大阵仗干什么?”   迪诺不当一回事:“卡尔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他拿起车钥匙,“走,我们去接小天使放学回家。”   凯西无奈摇摇头,拿起衣服和他一起走了。   那边格洛瑞娅自己一个人住,回不回家也无所谓,她打算叫上爱玛逛逛街;杰瑞难得有空,准备去前妻那里接女儿看场电影。   很快办公室里就空无一人了,奥斯顿想了想空荡荡的家,一点想回去的欲望都没有。   人不都是这样,如果你一直一个人孤独下去,就会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若是在你漫长的孤独人生中,曾经有一段日子——哪怕只有一天,感受到了陪伴的温暖,才会发觉之前的日子过得有多麻木,也对以后一个人的日子提不起来兴趣。   奥斯顿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手里把玩着手机,过了十分钟,他还是没忍住划开了屏幕,输入了一个号码,指尖颤抖的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   嘟嘟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甚至还带了点回音。   一直都没有人接听,奥斯顿也不知道心里是遗憾还是庆幸。   就在他伸手要挂断的时候,那边却接通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了:“你好?”   奥斯顿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那边的人很是奇怪,又问了一遍。   奥斯顿按下了挂断键。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双手插进头发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晚上下班回家,宁远和沈烈谁也没有提办公室那一出,像往常一样吃饭健身做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宁远在经过沈烈的身体力行的每天锻炼的刺激下,不但小肚子没有了,甚至腹肌都初见成效,但奇怪的是整个人看上去依然还是软绵绵的。   直到晚上到了时间该睡觉了,宁远把床头灯调的暗了一些,橘色的色调让人感觉很温馨很安心。等到沈烈也上床了,他才蹭到沈烈怀里:“你打算从哪里开说?”   沈烈低头亲亲他的发顶:“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是一从法学院毕业就当检察官的吗?”   宁远点了点头。   “我刚毕业的时候,是刑法辩护律师,我当时……很锋芒毕露,这都是好听的说法,”沈烈自嘲的笑笑,“我一个外国人,在美国,还是搞法律的,说实话很难融入。一切都刚开始,我又好强又不服输,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有一次,我被一个曾经得罪过的法官,强行分到了一个案子,去当法援【注】。那个案子很……”沈烈措了措辞,“恶心,也很变态。被告是一个医生,专门偷那些被放到医院门口不要的孩子,在暗网上进行私下买卖。”   宁远惊的从他怀里挣出来,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我好像之前在新闻上听过这个案子,当时不是因为控方的证据链出现问题了吗?原来你是当时的辩护律师?”   沈烈沉默着点了点头:“我试着拒绝过,但是没用,如果我坚决不同意,那个法官会和律师协会反映吊销我的执照。我……”沈烈烦躁的抹了把脸,“我不能失去我的律师执照,我在美国花了四年的时间才考下来的执照,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能在那个时候把这一切毁于一旦。所以我接受了。”   沈烈说到这儿的时候,他都不敢看宁远。   宁远摸了摸他的脸:“没事接着说,我不会评判你。”   沈烈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索菲亚,莱斯,是当时一个婴儿的母亲。她没有丢掉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是被偷走的。当我胜诉之后,我觉得自己糟透了,我开始怀疑我当律师的初衷是什么。我记得当时法院门前围了一群的记者,我不想接受采访,心里很乱,我觉得我不配从法院的正门出去,因为我玩弄了法律欺骗了正义。我打算从后门走,这个时候索菲亚拦住了我。”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她朝我咆哮的那句话。”   沈烈闭了闭眼:“她说‘你为你自己骄傲吗?你为你在法庭上所说的所做的一切而自豪吗?’我很想回答说,不,我觉得恶心。但我什么都没说。”   宁远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该说,安静的听着就行了。   沈烈接着说:“因为我是辩护律师,所以我能接触到很多被告的秘密。他以为我只是一个刑法律师,所以有些事情他并没有瞒着我,但事实上我商法也懂一些。替他辩护的时候,我暗中搜集了很多他偷税漏税的证据,然后寄给了当时的检察官——也就是马特——然后他以逃税的名义再次起诉了那个医生,因为金额巨大,他被判了一百八十年有期徒刑。”   宁远轻声道:“所以这就是你夜里睡不安稳的原因?”   沈烈点了点头:“刚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睡不了觉,我一闭上眼,就能看见索菲亚的脸,还有她的控诉,后来我觉得我应该做出改变,我应该为我犯下的错误偿还,正好这个时候马特邀请我去凶杀重案组做检察官,我就同意了。最起码,”他苦笑,“起诉那些凶手是对的事。”   “但是你还是觉得不够,”宁远一针见血,“你依然觉得亏欠了索菲亚,所以你关注她,你在她每一次生活的不顺心的时候就帮助她,你觉得这样能减轻你的罪恶感。”   沈烈没有说话,因为宁远完全说对了他的心理。   宁远放缓声音:“我不能说你做的是对的,因为无论是什么理由,你替他辩护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我也不能宽慰你,不能说什么你当时也没有办法,因为这都是你的选择。你在律师执照和拒绝辩护之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宁远能感受到手下沈烈紧绷的肌肉,他继续说:“但我可以说,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所有事。既然你在替他辩护的时候就开始有意搜集他逃税的证据,就证明你没有丢掉你的良知,你只是在你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以另一种方式维护法律和正义。而且这个案子我当时有所耳闻,我知道当时证据链出了问题,有好多物证都被法庭排除了,所以哪怕不是你,随便哪个律师都会胜诉,那个医生都会逍遥法外,但你还是让他付出了代价。”   宁远温柔的抬起沈烈的脸,让他看进自己的眼睛深处:“我依然为你骄傲。”   【注】法援:法律援助律师。这个就是米兰达宣言里的那个“如果你承担不起,法庭将为你指派一位律师。”说的就是法律援助律师。但其实不能拒绝法官的指派这点是我瞎编的……我记得我依稀在《法律与秩序》这个美剧里有一集好像听谁说了一嘴:“你不能拒绝一个法官的法援指派。”但我也不确定,所以大家这个不要较真,也欢迎知道的旁友教育我! 第145章 逮捕文森特!   沈烈被宁远捧着脸,他看进宁远的墨黑的眼睛里,里面只有对他的鼓励和爱意,没有一点点的轻蔑。   他反手抓住宁远的手,含住了他的嘴唇。   一吻方歇,沈烈在宁远耳边喃喃:“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宁远笑了笑,捏捏他的脸:“我也是。”   气氛一下子从严肃变成了温馨,床头的橙黄的灯光摇曳,还渲染了一些暧昧的气息。   沈烈附身压倒宁远,吻从他的唇一路向下,上下其手。   宁远双手扎进他的头发里,在迷迷糊糊之间想着,现在的气氛太好,等下次再跟沈烈好好说说自己家的事吧……   凯西家   凯西开车和迪诺从幼稚园把卡尔接了回来,刚打开家门就看见波比乖乖的坐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卡尔喜欢的不得了,抱着波比就要去玩,凯西喊道:“卡尔换拖鞋!”   迪诺神色自然,动作也很自然的换了鞋,把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凯西看着有些怪怪的。   去华盛顿之前,迪诺也经常在他家吃饭留宿陪卡尔,可自从华盛顿那天晚上以后,他就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什么,再加上迪诺最近明显加大了攻势,他现在有些承受不住。   迪诺看见了凯西的目光,刮了一下他高挺的鼻梁:“总不至于连顿饭都不让我吃就撵回去吧?”   凯西掩饰性的咳嗽了一下:“哪能啊,你想吃什么?”   迪诺饶有兴趣的看着凯西发红的耳朵根:“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要是什么都没有我就点外卖。”   凯西打开了冰箱门,并试图把冒烟的脑袋伸进去冷静一下。   最后晚饭吃的是海鲜烩饭和奶油蘑菇汤。   ——虽然海鲜烩饭里只有几粒虾仁,但是你也不能说虾仁不是海鲜。   吃完饭以后卡尔乖乖的回房间去和波比玩,迪诺把自己带来的一瓶红酒打开,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凯西家放着的高脚杯,倒了两杯。   凯西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和他喝了大半瓶。   喝完以后已经快十点了,外面黑漆漆的只有星星点点的路灯在亮着。凯西看了看钟,说:“很晚了,我送你出去吧。”   迪诺左手托着腮,右手还把玩着酒杯,笑意氤氲在他蜜粽色的眼底:“我喝了酒,你怂恿我酒后驾驶吗?”   凯西:“……”   你居然还有这一手!   令人窒息!   凯西无话可说,只能站起来:“我去给你找睡衣。”   迪诺差点笑出声。   第二天早上,休息了一晚上的警官们都正常来办公室上班了,正好,鉴证科也把结果送过来了。   凯西翻着文件,兴奋的握拳:“太好了!”   迪诺在他对面,问:“怎么了?”   凯西挥了挥手里的文件:“鉴证科对比了在下水道那个铁屋里的DNA,有肖恩的,猜猜还有谁的?”   迪诺眯起眼睛:“文森特奥斯特里。”   “加十分!”凯西显然非常激动,“我现在就给沈打电话。”   迪诺也露出淡淡的笑意,先不说这些案子,就说之前文森特时不时骚扰凯西的事,他就已经不爽很久了。   沈烈接到了电话直接从检察院过来了,他进门第一句就是:“鉴证组报告给我看一下。”   凯西把报告递给他:“我们可以钉死他。”   沈烈翻着报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凯西见他皱眉,心里一突:“有什么事不对吗?”   沈烈摇了摇头:“鉴证组发现了DNA,甚至还有凶器,凶器上还有肖恩的血和文森特的指纹,这些物证足够了。”   迪诺摸了摸下巴:“但我觉得你并不是很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有些焦虑,”沈烈道,“你们仔细想想,从一开始的路易斯,到斯蒂芬,再到现在的肖恩,文森特的犯罪手法可以说是算无遗策,我们甚至找不到人证——有过一个,但是死了,和没有人证有什么区别——这个案子抻了快一年,现在突然柳暗花明了?就在一个下水道的拐角处,凶器,DNA,血迹,什么都在里面?”   宁远刚才凑了过来,听到了前因后果,他也表示了赞同:“我觉得像文森特这种人,不会犯这种错误。”   大家疑惑的眼光投向了他。   宁远解释道:“几乎在所有人看来,文森特奥斯特里都是个成功的男人。他有权有势,相貌堂堂,文质彬彬,几乎就是人生赢家。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本身就不是谦逊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很骄傲自大,只不过他很聪明,会做人,他把他的傲慢和自满都掩藏在他的伪装下。而刚才我所说的一切外部条件,无疑都是锦上添花,使他更为自我膨胀。而这样的人,会把这种证据可以说是双手送到我们面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可现在他这么做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宁远举起食指,“他太过骄傲自满,觉得自己的手法天衣无缝,没有人会对下水道多看一眼;第二——”   沈烈接过了他的话头:“——第二,他准备了后手,这是在挑衅我们。”   宁远笑着点了点他:“红方加十分。”   杰瑞怒:“他该死的究竟是哪一种?”   “不知道,”沈烈倒是无所谓,他收起了鉴证科的文件,示意格洛瑞娅帮他复印一份,“不论是哪一种,我们都不能畏缩不前。”他朝警官们点了点头:“逮捕他。”   帝国大厦x层,艾普斯公司总部   凯西和迪诺从电梯里出来,还没等前台招呼,就亮出了警官证:“办案,我们找文森特奥斯特里。”   前台的金发女人拿起座机的话筒,打了个内线电话。   半分钟后,一个前凸后翘长相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出来:“警官们上午好,我是奥斯特里先生的助理翠西——”   “省省吧美女,”凯西并没有吃她这套,“要么你带我们去奥斯特里办公室,要么我们自己进去。”   翠西变了脸色:“你们没有搜查令无权——”   迪诺把一个法官签字的文件递给她,脸上没有表情:“我们的确没有搜查令,因为我们不是来找东西的,这是一张针对文森特奥斯特里的逮捕令,现在,闪开。”   翠西脸色惨白,往旁边让了一步。   迪诺在经过她的时候,顿了一下,不复刚才的凌厉,现在的语气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却比刚才更让人胆寒:“美丽的女士,也许你不知道上一个在你的位置上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我可以告诉你,她死在爆炸里尸骨无存。”迪诺微微笑了笑,“你们两个看起来还挺像的。”   翠西的承受能力显然不如琳达,听完迪诺的话以后摇摇欲坠。   等拐弯以后,凯西低声道:“很少看你对女人这么刻薄。”   迪诺不以为意:“现在吓唬她一下,让她知难而退,总比变成第二个琳达好。”   凯西笑着摇摇头,刚才发生的对话,真的很像回到一年前。   走到了文森特奥斯特里的办公室门口,可以看见里面有朦朦胧胧的人影,凯西甚至礼貌的敲了敲门,等听到里面说请进的时候,才推开门进去。   文森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背后,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看见凯西明显一愣,随后又笑开了:“哦原来是巴伦警官,稀客啊,你这次来是终于想通愿意和我共进晚餐了吗?” 第146章 过得愉快   凯西冷笑:“你做梦。”   文森特并不生气,反而依旧笑容满面:“那你为什么来呢?”   迪诺拿出了手铐,冷声道:“逮捕你。”   文森特惊讶的扬了扬眉:“因为什么?我认为之前的案子已经结案了。”   “对你还没有结束,”凯西掌心向上,动了动,示意他乖乖站起来,“站起来。”   文森特脸色有些阴沉了下来,他看着迪诺手里的手铐和逮捕令:“你们一定要这么做吗?”   凯西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在他的员工面前和整栋帝国大厦前,他要被警官们拷上塞进警车里,这对他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但凯西厌恶他入骨,根本不会给他留面子,他露出了第一个微笑:“要么你自己主动站起来伸出双手,要么你的逮捕令上再多一条拒捕的罪名,”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你有十五秒的时间可以思考一下,然后做出选择。”   文森特咬牙。   片刻之后,凯西和迪诺押着文森特从他的办公室出去,几乎在整个楼层里绕了一圈。   文森特忍受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咬牙切齿的低声说:“我会投诉你们的!”   “投诉吧,”迪诺根本不以为意,“为什么警察总局要惩罚两个找不到路的警官?”   “啊!”迪诺刚说完,凯西就无辜的回了头,“不好意思,我又走错了,前面不是电梯,牌子上写的是市场部。”   文森特脸色阴沉的像扔进脏水桶的抹布   纽约市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沈烈、宁远、凯西、迪诺和奥斯顿隔着单向玻璃看着坐在审讯室的文森特,后者毫无惧意,他甚至还微微闭着眼休息。   宁远摇了摇头:“他太自信也太狂妄了,我不认为事情会很顺利。”   “我们已经到这儿了,顺不顺利也必须硬抗。”沈烈目光很冷。   奥斯顿对着里面的文森特扬了扬下巴:“凯西,迪诺,去吧。”   凯西和迪诺领命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审讯室内   文森特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凯西嘲讽的语气:“看起来你在这儿呆的很自在。”   文森特慢吞吞的睁开眼睛,笑了笑:“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很自在。”   “当然了,你这么优秀,”迪诺假笑,“在监狱里也会呆的很自在。”   文森特:“……”   凯西坐在他对面:“看起来你可真无辜,知道为什么在这儿吗?”   文森特笑容扩大:“因为你想我了?”   迪诺冷声道:“为什么你不看着我,然后把你对肖恩做的所有事都说出来?”   文森特眯起眼睛:“抱歉,你刚才说谁?”   “肖恩,”凯西道,“肖恩巴顿。”   文森特装模作样的回忆了一下:“不好意思,这个名字我还真的没什么印象。”   “也许在你看完他死的时候的照片的时候,你就能有点印象了。”迪诺把肖恩的死亡时候的照片扔到他面前。   文森特拿起照片,丝毫没有被照片里肖恩凄惨又可怜的样子惊到,他只是看了看,然后放了回去,就想看了一份说明书一样毫无波澜:“我看完了,但不好意思,我还是不知道是谁。”   凯西刚要张开嘴,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奥斯顿在门口叫住了他们:“凯西,迪诺,来见见奥斯特里先生律师团的首席律师,里昂斯诺克先生。”他加重了律师团的读音。   警官们都不意外,凯西抬眼看了一下这个膀大腰圆,挺着啤酒肚的男人,讥讽:“看来奥斯特里先生的律师团新陈代谢的很快嘛,上次的首席律师可不是这个啊。”   文森特不为所动:“有前景的职位自然很多人争抢,但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胜任。”   宁远在一边翻白眼。   克莱恩连官司都帮你打赢了,你对人家做什么咱就不说了,还到处时宣扬他是没有能力的人,也真是不要个脸了。   里昂假笑道:“我作为辩护律师,来了以后,希望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而不要私自询问我的当事人。现在,如果你们不准备起诉,我要带我的当事人走了。”   “斯诺克先生,你能不要表现得像刚从法学院毕业一样吗?”沈烈冷淡说道,“你当事人是被警官们拿着逮捕令烤着手铐带到警局的,我想这个含义应该就是预备起诉了不是吗?”   里昂一时语噎。   他也是有些心急了,本来凭他的能力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但是他得到的消息只是文森特被带到警局了,不知道已经签下来逮捕令了【注1】。   里昂尴尬的脸色一闪而过,他问沈烈:“所以检察官,你打算什么时候传讯?”   沈烈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我打算明天就把起诉的材料递上去,但是最近案子挺多的,不知道得过多长时间才能安排上传讯。在此之前——”他对着文森特,笑意越发明显了,“麻烦奥斯特里先生在中央拘留所好好住几天了,我觉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奥斯特里先生‘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很自在’。”   警官们和宁远都在憋笑,文森特和里昂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   “哦对了,顺便说一下,”迪诺在临出门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回头接着扎了文森特一刀,“奥斯特里先生应该是不太懂这些,我可以提供一条信息——无论是拘留所里的罪犯还是监狱里的罪犯,他们都最‘喜欢’恋童癖了【注2】。”他甚至恶劣的对额头已经暴起青筋的文森特眨了眨眼,“祝您玩的愉快。”   文森特阴沉沉的看向里昂:“你不觉得你应该做些什么吗?”   里昂思忖了一下,说:“检察官,我们申请单人拘留室。”   沈烈冷淡到头都不回:“你可以去贿赂拘留所所长。”   言下之意和他说屁用没有。   里昂低声和文森特说着什么,文森特本来青色的脸色好转了一些,随后他又说了什么,里昂的眼睛都发光了。   【注1】有没有逮捕令的区别:如果没有逮捕令,就不算正式的逮捕,这完全可以算是一个小问话,小问话是啥意思,就是你回答了警官的问题就是你尽到了公民应尽到的责任,但你要是不回答,律师也在场,警官们也拿你没什么办法,你也可以随时就离开,因为警方无权将你强制留在警局。   但如果有逮捕令的一次逮捕行动,那则是在法庭传讯决定你是否可保释之前,你都要待在警局。具体是待在中央拘留所还是当地分局我也不太清楚,也没查到这方面的资料。我就默认中央拘留所了,大家不要介意哈乖。   【注2】美国监狱里的罪犯真的是特别讨厌和针对恋童癖,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罪名进去的,都是要编一个其他的抢劫啊强奸啊的其他罪名,一旦没藏好暴露了,那基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监狱里的暴力,那可不是说说而已啊啧啧。对这种现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对恋童癖的不齿和恶心是无论合法公民还是罪犯都共有的吧。 第147章 传讯与动议   奥斯顿问沈烈:“检察官,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听证会?”   沈烈看了一眼里面正在和里昂说话的文森特,哼了一声:“起码让他在里面呆个三天再说吧,我去找大陪审团【注1】确定起诉也是需要时间的。。”   宁远有些担心:“他不会又搞什么幺蛾子吧?”   沈烈不以为意:“积压的案子那么多,没理由跳过前面的先办他的,再说了,正义的巨轮总是转的很慢的【注2】。大家散了吧,这三天好好休息,确认一下证据的各环节有没有错误。”   “至于他,”沈烈冷淡的看了一眼文森特,转身回了检察院,“就让他去拘留所里自在生活吧。”   三天后,法院第三传讯庭   多诺万法官从法庭侧门走进来,穿着法官袍坐在了位置上:“早上好,律师们。”   沈烈和里昂都对法官打了招呼。   法庭书记员念着记录:“纽约州诉文森特奥斯特里,一项一级谋杀罪,一项虐待罪,一项法定强奸罪,一项强奸罪,一项绑架罪。”   多诺万法官挑了挑眉:“这罪名可不少啊。”   里昂赶紧说:“这些都是地检方对我当事人出格的严厉的不合实际甚至不合法的虚假指控!”   沈烈头都不抬:“这些话你留着给大陪审团说吧,现在是传讯。”   “没错,”多诺万法官赞同了沈烈的观点,“控方是否允许保释?”   “当然不允许,”沈烈从容说道,“被告犯罪手法残忍,将一个小男孩从新泽西州诱拐至纽约州,随后将其囚禁于下水道里,强奸虐待致死——”   “是你所说的被告,”里昂打断了他,“我们从没承认。”   沈烈假笑:“当然,如果被告承认了我们就不需要庭审了。”   里昂一噎。   沈烈接着阐明不允许保释的原因:“而且很重要的一点事被告财力雄厚,在多国都有分公司,与国外联系紧密,即使没收了护照,被告名下还有私人飞机,仍然有潜逃的风险。”   “法官大人,”里昂开始反驳沈烈的话,“我当事人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他在一年前就因为同样的罪名被地检起诉过,但最后陪审团证明了我当事人是无辜的——”   “你当事人不是无辜的,不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沈烈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法官大人,上一次被告得以逃脱是因为陪审团无法得出一致意见,导致无效审判,这无法证明文森特奥斯特里是清白的,而且我们有理由怀疑,上次允许他保释了以后,他无视限制令去干扰了我们的重要证人,导致了无效审判。”   “法官大人!”里昂摊手,“检察官也说了是怀疑,控方没有证据,怎么能随意在我当事人身上泼脏水呢?沈检察官这是明显的把自己的失败和错误归结到我无辜的当事人身上!”   多诺万法官被他俩吵的脑袋疼,敲了敲小法槌:“停一下律师们,这些话你们留着去庭审的时候说。现在被告准许保释,保释金三千万美金,同时没收护照,绑好定位仪。”   里昂冲沈烈投去了胜利的眼神,沈烈都懒得搭理他。   其实沈烈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他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就好像一年前的传讯重新上演,只不过多了两千万。但这就是社会的真实,在罪名没有敲定前,没有一个法官会贸贸然的得罪像文森特这样的人。   至于这样做的结果呢?   他们从来不会去想。   “怎么样?”沈烈回到办公室以后,宁远一直在办公室等他,凑上来问。   “还能怎么样?”沈烈把公文包放在一边,“文森特在三个小时之内就交了三千万的保释金。”   宁远皱起眉:“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动资金?”   “不知道,也许抵押了住宅或者贷款,”沈烈不以为意,“多诺万法官又没要求必须是现金。”   宁远很是有些愤懑,过了不到五分钟,更让他愤懑的事情来了。   一个保安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手里拿着一个快递:“请问沈检察官在吗?”   沈烈接过了快递,说了句谢谢,掂了掂重量蛮轻的,看形状应该是文件,他顺手拿过办公桌子上的裁纸刀,拆开了快递。   ——里面还真的是一个信封。   沈烈又拆开了信封,宁远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越来越凝重,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沈烈脸色铁青:“这是里昂斯诺克提出的动议,他申请那次下水道的搜查无效。”   “什么?无效的动议?”   凯西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宁远头痛的揉揉太阳穴:“要不你俩把搜查的全过程说一遍,一点都别漏,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迪诺回忆道:“我们让爱玛搜了一下文森特奥斯特里名下的房产,然后根据地理测写做了逐一比对,最后确定了三处房产。我们分头行动,我和凯西运气好,第一个就……”迪诺看了看正紧皱眉看着动议书的沈烈,“……我不认为沈现在在听。”   宁远和凯西的眼神也锁定在了沈烈身上,后者面无表情的弹了弹动议书:“伟大的律师里昂先生认定你们那次搜查是无效的,因为没有搜查令,所以你们搜查到的一切证据都应该被排除在外。”   凯西断言否定:“不可能!我们搜查的是哪里?下水道!下水道又不是个人财产,这是公共财产!法律明文规定搜查公共财产时无需搜查令。”   “法律的确是这么说的,”沈烈拧眉,“但不管这么样,法律条文里昂比你熟,他毕竟是律师团的首席律师,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宁远挠头:“那会是怎么回事?”   沈烈脸色阴沉:“他们一定有后招,具体是什么动议里面没写,明天中午多诺万法官办公室我就知道了。”   “可那样你没有准备啊,”宁远着急,“那个里昂又那么会说!”   沈烈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罪的人不可能一次又一次逃脱法律。”   第二天中午,法院多诺万法官办公室。   多诺万法官显然刚吃完午饭回来,沈烈看见他嘴角还沾着番茄酱,但他理智的闭严了嘴。   多诺万法官在位置上坐下,示意他们也都坐:“中午好先生们。”   “午安法官大人,”沈烈欠了欠身,坐在了法官对面的座位上,里昂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   多诺万法官戴上了眼睛,拿起了里昂申请的动议:“斯诺克先生,你方申请警官们搜查到的证物均为无效证物是吗?”   “是的法官阁下,”里昂从容道,“警官们在进行搜查的时候,并没有搜查令,所以这是一次无效的行动,自然搜查到的所有证物都是无效的证物。”   “法官阁下,”沈烈道,“警官们搜查的是下水道,下水道属于公共财产,法律明确规定只有搜查私人财产时才需要搜查令。”   多诺万法官把视线转到里昂身上:“斯诺克先生?”   里昂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摞的文件:“法官阁下,这件事说来话长,但事实上,警官们搜查的那一段的下水道已经是我当事人的私有财产了。”   沈烈:“……”   沈烈被气笑:“这太荒谬了,下水道这种公共财产是国家所有的,个人怎么可能进行买卖?”   里昂笑眯眯:“这不是买卖。事实上,这段下水道正好位于我当事人购买的房产的正下方,而最开始这也并不是下水道,而是我当事人的地下室——法官阁下您可以在这份最原始的购房合同里看见。”   多诺万法官显然也是第一回 见到这种情况,他也疑惑了:“那你当事人的地下室怎么会变成下水道的一部分?”   【注1】大陪审团和陪审团是不一样的,陪审团是12个人,是在庭审的阶段决定被告是否有罪的。而大陪审团有20个人,是决定控方是否可以立案的。立案率都很高,因为在大陪审团面前没有辩方律师交叉询问证人的环节,所以只要检察官说得好,基本都能成功,我记得我之前在网上一个资料里看过,说有人戏言大陪审团可以同意起诉一个钟。   【注2】该句出自美剧《法律与秩序之特殊受害者》,侵删。 第148章 换一种方法   “这是一个很长很复杂的故事,”里昂道,“在我当事人刚买这套房产的时候,房子本身是带着地下室的,但是在后来,我当事人发现地下室极度的阴暗潮湿,还有很重的腐烂气味,后来才发现,地下室脆弱又单薄的一墙之隔背后就是下水道。我当事人找到了开发商,试图协商,但开发商除了只给我当事人进行非常少的经济补偿之后就没有再理会过,而下水道的味道越来越大,我当事人不得已,只能把抛弃推平这个地下室,至少保全了地上的干净和卫生。。”   沈烈敏锐的抓到了里昂话里的漏洞:“如果事实是如你所言,那么这个地方也不再是你当事人的私有财产了,因为你们把这个地下室推平了以后,它就和公共部分的下水道合成了一个整体,都变成了公共财产。”   “我们是律师,沈检察官,”里昂似笑非笑,“我们要看法律证据的。而在这份合同里,我当事人的房屋所有面积仍然包括了房产和地下室的面积。”   沈烈难以置信:“你们在发现了问题了之后甚至没有更改过合同?!”   里昂耸了耸肩:“我们是想更改的,无奈开发商因为破产而逃匿了。所以法律上来讲,现在我当事人,‘拥有’着一小段纽约的下水道。”   沈烈放弃了和他交流,转而和多诺万法官说道:“法官阁下,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是辩方为了使证物被排除而做的手段,因为这从头到尾都太匪夷所思了!那个所谓的开发商怎么会如此糊涂?而且就连刚毕业出来工作的大学生都知道买房子的时候要仔细斟酌,这种把戏蒙混了普通人也就算了,但是文森特奥斯特里?算了吧,他有着以斯诺克先生——”他瞟了一眼里昂,“为首的整个律师团,怎么可能还上这种低级的弱智的当?”   “法官阁下,”里昂也对多诺万法官说,“换句话说,我当事人只是一个被缺德的开发商骗了的无辜的受害者,就因为这个地下室,整个房屋的价格瞬间抬高了十万美金——”   “等一下先生们,”多诺万法官头痛,“你们让我理一下思路。”   “好的法官阁下,”里昂被打断了话但又只能闭嘴。   多诺万法官从眼睛上方看着手里的文件:“也就是说,因为被告将原本的地下室与下水道的界限推平,导致两者分界线模糊,但是在法律事,被告仍然拥有原地下室的所有权,是吗?”   里昂点头:“是的。”   沈烈提醒多诺万法官:“但是法官阁下,这个操作本身就是违背法律的——”   里昂微笑:“检察官,你把你家花园的门栅栏卸掉,然后在你的花园里种了茄子和土豆,这并不代表着你的茄子和土豆就变成了整个社区的人的茄子和土豆。”   沈烈:“……”   沈烈刚要张嘴反驳,多诺万法官已经得出了结论:“检察官先生,我很抱歉,但是辩方律师是对的,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所拥有的房产收到法律的保护,这也就说明了警官们在没有搜查令的前提下就踏进去搜查的行为是非法的。对此我很遗憾,”多诺万法官把动议书还给了沈烈,“但是动议被允许,在搜查被告的房产时搜到的所有证据均为无效。”   沈烈抿紧了嘴唇,他已经知道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果不其然,里昂马上就说:“法官阁下,鉴于控方立案的全部物证都来源于这次无效的搜查,所以我申请撤销案件。”   沈烈踏进凶杀重案组的时候整个人气场阴沉脸色铁青。   宁远小心翼翼的问:“他们成功了?证据无效了?”   “更糟,”沈烈把公文包扔到椅子上,“我们没有可以起诉的案子了,文森特奥斯特里会又一次逃脱法律。”   凯西爆了一句粗口。   沈烈烦躁的把额发拢到后面去:“这件事不怪你们,谁也不会想到文森特会这么狡诈。”   凯西依然暴怒:“他怎么可能把下水道变成他的私人财产?!”   沈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然后道:“虽然我在多诺万法官的办公室据理力争,但我知道他是对的,我们没有搜查令,我们就输了。”他看了看凯西和迪诺,“你们也不要有愧疚,谁能想到搜查一段下水道也要去申请搜查令?”   “我知道,”凯西摇摇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肖恩的父母说,怎么去和斯蒂芬说。”   众人沉默。   办公室气氛一度非常压抑。   宁远突然啊了一声,他急切道:“沈烈,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和我说,你是怎么把那个医生顶罪的吗?”   沈烈皱眉,警官们也一脸茫然。   “哪个医生?”   宁远着急的就快翻白眼了:“就是那个偷小孩的!”   沈烈恍然,然后领会到了宁远的意思:“你想让我用别的罪名起诉文森特?”   “对!”宁远道,“只要他能得到惩罚,无论是什么罪名,只有能伸张正义,都是可以的。”   迪诺第一个赞同:“我觉得可行度很高,他经营着那么大一个公司,从商法里找,肯定能找到他违法的地方。”   “没错,”沈烈打起精神,“我去联系一下FBI【注】白领犯罪科,看看文森特在不在他们的监视名单上。”   凯西道:“我去问问我原来国际刑警的朋友。”   检察院外,对面的马路上,有一个推车的小屋,是卖三明治汉堡之类的速食的,因为味道不错,所以很受检察官们和法官的欢迎。   今天气温有点低,沈烈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还是觉得有点冷。他买了两份三明治,两杯热牛奶,端着纸盘子四处张望了一下,朝一个坐在长椅上的男人走了过去。   “冷死了,”沈烈出声道,把三明治和热牛奶递给了男人,“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男人长得很普通,但是眼睛十分凌厉,他也没客气,接过了餐盘:“你难得找到我,我自然得过来。”他喝了一口热牛奶,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个了?我还以为是美式咖啡。”   沈烈瞪他:“你就不能健康生活吗,雷思特?”   叫雷斯特的男人耸了耸肩:“你拿的钱,你决定。”   “所以这个文森特奥斯特里在你们的监控名单上吗?”   雷思特压低声音:“朋友一场,我私下和你说,他不止在,而且在名单的第一个。”   【注】FBI:美国联邦调查局 第149章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沈烈咽下一口三明治:“那你们怎么还能放他在外面蹦跶?”   雷思特苦笑:“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烈道:“愿闻其详。”   雷思特说:“文森特奥斯特里,我们从五年前就开始监视他了,我们怀疑他的商业涉黑,还有偷税漏税,但我们一直都没有证据。”   沈烈皱紧了眉头:“五年了,一点证据都没有?他能把偌大一个商业帝国做的如此天衣无缝?”   “如果说一点都没有,那就是在骗你,”雷思特解释道,“现在他的公司里还有我们的人在卧底,而且已经做到了高层的位置,但我们现在手里确凿的证据并不足够使他得到应得的惩罚,也就是些许个轻罪,关个几年交点钱就出来了,所以我们必须继续卧底,不能暴露。初步估计再有个四五年,也就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届时至少能判这个数。”   雷思特比划了一个五。   沈烈知道这是有期徒刑五十年的意思。   沈烈叹了口气:“那这四五年间怎么办?就放他在外面?我怕再有别的孩子断送在他手里。他一个人怎么能让FBI和纽约警署——说不定还有国际刑警——为他伤透脑筋。”   雷思特深以为然,随后他疑惑道:“我记得你在凶杀重案组,不在经济科啊,怎么也会和他扯上关系?”   沈烈说:“他囚禁并性侵了至少三个未成年的男孩,两个被他杀了,一个时间最长的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和你们一样,我们没有可以起诉的证据。”   “上帝啊,”雷思特一脸震惊,“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恶心!我以为他只是一个罪恶的资本家,就和美国成千上万的人一样!”   沈烈只是摇了摇头。   另一条路也断了,难道他们真的拿文森特奥斯特里毫无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看他大摇大摆的从法律的漏洞里逃脱了?只能等到四五年以后吗?   可在这四五年间,又会有几个肖恩和斯蒂芬?   沈烈又一次感觉到了疲倦。   难道这就是他应该坚守的法律和正义吗?   晚上回家以后,沈烈简单的把雷思特的话转述了一下,宁远也极度受打击。   这顿晚饭两人都没心思做饭,叫的外卖都吃的没滋没味。   晚上躺在床上,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连不和谐的事都没做。   沈烈正一边看过去法律的案例,一边一下一下的摸着宁远的头发(宁远总觉得这么被他摸下去自己四十岁不到就会秃。),结果后者好像想到了什么,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沈烈的手一下落空,疑惑的看着他。   宁远把脸转向他:“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沈烈也坐了起来。   “克莱恩,”宁远说道,他的眼睛闪光,“如果克莱恩愿意起诉他强奸,我们可以以强奸罪的罪名把他先关个几年!这样等FBI起诉的时候,他已经在牢里了!”   沈烈也是眼睛一亮,但随后就摇了摇头:“想法很好,非常好,但是这有一个前提——克莱恩愿意出面起诉。”   宁远愣了一下,随后喃喃:“对,没错,你说的对……他怎么会愿意起诉呢?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性侵了,还要闹得全国人民都知道,谁都不会选择去做。”   “不只是这个原因。”沈烈把他拉回怀里躺着,叹了口气,“我原来在特殊受害者部门做过几个月,后来转来了凶杀重案组。有的时候和还活着的受害者打交道要比和死者难多了。作为一个强奸受害者,如果你选择起诉出庭,在没有控辩交易的前提下,你会先经历大陪审团,然后是庭审,在一遍又一遍的交叉盘问中无数次的回忆起那段痛苦的折磨……很难,尤其是对一个像克莱恩这样的男人来说,太难了。”   “是我太冲动了,”宁远冷静下来也觉得这样对克莱恩未免太残忍,“他的疗程刚结束,生活刚刚有点起色,不应该再让他回到地狱里去。更何况……”他摇了摇头,“想想琳达,我怕克莱恩活不到庭审结束。”   沈烈把他圈在怀里,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目光幽深:“就算不能因为法定强奸和虐待杀人罪把他关进去,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但有的时候事情真的就是很巧。   第二天宁远起床以后没有去警局,而是开车去了心理诊所看了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他也就准备去警局上班了,刚出办公室下到一楼,就看见一个身形修长却偏瘦的穿着西服的男人,拎着黑色的公文包,听见有人下楼就转过了身,不能说是多俊美,但一笑起来让人莫名的从那双浅紫色的眼睛里移不开目光。   宁远惊讶:“克莱恩?”   克莱恩挑了挑眉:“早饭吃了吗?”   宁远摸了摸肚子:“……其实我努力一下,还是可以再塞点进去的。”   克莱恩被他逗笑。   两人来到了距离诊所不远的一家餐厅,宁远为了保持最近卓有成效的腹肌,矜持的只点了一份沙拉和热牛奶。   等菜上来了以后,他们一边吃一边开始聊天。   宁远问:“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克莱恩淡淡道:“还可以,就那样吧。反正我现在也辞职了,平时接点法援、接点无关痛痒的民事案件,也不需要多少睡眠。”   宁远皱眉:“还是有闪回吗?”   “已经很少了,”克莱恩笑笑,“现在开始闪回其他事情的画面了。”   宁远疑惑:“……其他事情?”   克莱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到了昨天晚上宁远还在和沈烈说的事:“我一直在关注文森特奥斯特里的案件动态,听说撤销指控了?”   “是的,”宁远垂头丧气,“因为非法搜查……但那事实上根本谁也想不到他能把下水道变成私人财产!”   “是啊,”文森特垂眼看着咖啡杯里咖啡的白色拉花,“文森特有多大本事,谁都想不到。”   “上个月我去看了斯蒂芬。”   宁远闻言很是惊讶:“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克莱恩苦笑,“那件事之后,我能感同身受了。”   宁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克莱恩的眸光黯淡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都过去了。”   宁远也不好再追问。   克莱恩深呼吸了几下,喝了两三口手边的咖啡,轻声有坚定的问道:“我不想让他就这么逍遥法外,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第150章 玩弄法律的人不需要任何面子!   沈烈踏入了凶杀重案组的办公室,径直进了奥斯顿的独立办公室。   ——并且把门关上了。   凯西端着咖啡:“我觉得要有大动作,我总感觉沈怒了。”   迪诺也靠着桌子和他并排,点头:“很久没见他脸色这么阴沉了,任谁被这么耍了一道,都不会高兴。”   格洛瑞娅摇摇头:“奥斯特里这种人渣,一枪崩了拉倒。”   杰瑞手里拿着报纸,双脚搭在桌子上,啧啧感叹:“资本主义啊。”   “我不认为这和资本主义有关系,”凯西道,“完全是他太狡诈。”   杰瑞竖起手指摇了摇:“年轻人,想问题不要太片面。你真的觉得那些手续和文书工作他会保留的那么完全吗?我觉得不是。你真的觉得那堵所谓的一墙之隔的下水道和地下室的说辞是真的吗?我觉得不是。至于这中间有多少是因为权势和金钱而进行的操作,我们从何而知?”   还没等凯西张嘴反驳,奥斯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奥斯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并对他们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四人对视一眼,总感觉风雨欲来。   进了办公室,奥斯顿示意最后一个进来的迪诺把门关好,然后说道:“检察官有个想法,很大胆,但不是不可行。”   说完他示意沈烈来说。   沈烈道:“之前在起诉文森特性侵并杀了路易斯的时候,他承认了和路易斯发生了性关系,而且发生在路易斯未成年的时候,也就是说,他构成了法定强奸的罪名,而且在当时也已经登入了性犯罪者的名单【注】。”   “我记得,”凯西想起来了,“就在那场败诉后,你好像又单独以法定强奸的罪名起诉了他一次,这次成立了,但好像没有被关进去吧?”   “是的,”沈烈说,“因为法官判了缓刑,五年。”   “难以置信。”格洛瑞娅冷哼一声。   杰瑞耸了耸肩:“让我再说一次资本论。”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在名单上。”沈烈冷冷道,“只要他在名单上,我们能私下操作的就很多。”   奥斯顿此时又开口了:“在场的人都是我们互相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今天所说的一切,都停留在这个房间里。”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沈烈轻声道:“他玩弄了法律的漏洞,但法律也不会让他好过。既然他已经上了名单。我们也不需要再给他留任何面子。”   凯西问:“你打算怎么做?”   沈烈翘了翘唇角:“你们可以等着看好戏了,我过来是跟你们打声招呼,以免你们被蒙在鼓里。但我可以保证,很精彩。即使他不会因为恋童癖和法定强奸而受审,有些事情做过了,就应该被所有人都知道。”   从办公室出来,沈烈直接回了家。   他在一个网站上找到了一个邮箱,然后把从性犯罪者公示名单的网站上把所有资料都打包匿名发到了那个邮箱里。   电脑屏幕弹出了发送成功的页面,过了十分钟,那个邮箱发来了回复。   “十分感谢您的加入,愿这个美好的城市再无恶魔。”   沈烈没有再回复,疲倦的掐了掐鼻梁,注销了邮箱账号,关上了电脑。   次日清晨,文森特奥斯特里照旧开着他那辆和迪诺同款的限量跑车从最经常住的别墅去上班,下车之后,也就是短短的一段路程,他感受到了无数异样的目光。   他怀着疑虑走进了帝国大厦,每天早上都会鞠躬笑着跟他打招呼的门卫今天就像没看见他一样。   ——不,不能说没看见,他可以确定门卫看见他了,那是极度厌恶的一眼,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文森特心里一沉,他转身出了大厦的门,朝四周望去,敏锐的发现在周围的电线杆上、电话亭上、墙上都贴了很多昨天并没有的纸张。   文森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走到一个电话亭上,看见了上面打印的东西,瞬间脸色漆黑如墨,一把撕了下来,可是撕掉这一个有什么用呢?毕竟满大街都是啊。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文森特和他的首席律师里昂找上门的时候,警官们正在吃午饭。   凯西把碗里的芹菜丢到迪诺碗里去,迪诺无奈的看着他:“真应该让卡尔看看现在的你,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去教训卡尔不吃青椒。”   凯西理直气壮:“青椒多好吃?而且富有营养价值,卡尔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可以挑食。但是你不觉得芹菜的味道很奇怪吗?”   “昨天卡尔也是这么说青椒的。”迪诺笑。   凯西埋头吃饭。   谁在说话,听不见。   格洛瑞娅用叉子不满的敲了敲碗沿:“我订的是海鲜烩饭。”   杰瑞看着她:“不,你订的是海鲜意大利面,也就是你眼前这碗。”   “不可能,”格洛瑞娅一口否决,“我不可能订味道这么奇怪的东西,这是你的口味。”   杰瑞:“……”   认真的吗朋友。   我也觉得这家的海鲜意大利面味道很奇怪!   最后杰瑞还是认命的把自己的海鲜烩饭和格洛瑞娅的海鲜意大利面换了一下。   女士,女士。   里昂在门口咳嗽了两声都没人搭理他。   后来不得已,他径直走到了迪诺面前:“警官们,我对你们做出的卑鄙手段极度不高兴。”   迪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律师先生,我对你们在午饭时间不请自来打扰别人吃饭的行为也极度的不高兴。”   里昂不再和他耍嘴皮子,他把文森特在电话亭上撕下来的那张纸拍到迪诺的桌子上:“这就是纽约警署的做事方法?”   迪诺眼见着被里昂的动作拍的灰尘掉进了自己的碗里,顿时食欲全无。   凯西拿过那张纸,那张纸上用鲜红的大字打了一个单词:恋童癖,后面还跟着三个感叹号。然后底下是文森特的大头照,最下面是文森特的个人资料。   “这是什么?”凯西明知故问。   里昂怒气冲冲:“这种传单贴满了我当事人所住的社区和工作的地方,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和工作,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里面有纽约警署的手笔,否则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斯诺克先生,你这口气够大的。”   奥斯顿从办公室出来,皮笑肉不笑:“且不说你当事人原本就已经在性犯罪者的名单上——这是个对全社会公示的名单,所以你当事人可以说是不受任何隐私权的保护。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不是纽约警署所为。而你在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的情况下,像条疯狗一样来到我的地盘对我的的人乱吠,让我很不高兴。所以请你,”他瞥了一眼文森特,“和你的当事人,出去,现在。”   【注】性犯罪者名单:如果你构成了性犯罪,无论是强奸,还是恋童癖,还是法定强奸,你都会上一个名单,就是这个名单。这个名单是对全社会公示的,而且除非翻案,否则永远不会下名单。 第151章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里昂脸色铁青,文森特脸色也不好看,他张嘴说出了来到纽约警署办公室的第一句话:“既然警官们已经说了不是你们所为,我也相信。那么现在,我作为纽约市公民,正式来报案,希望你们能找出真正做了这些事的人。”   奥斯顿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奥斯特里先生,我们这里是凶杀重案组,我们只负责死人的案件。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是不接的。”   文森特一噎。   迪诺淡淡道:“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要继续吃午饭了。”   文森特和里昂愤然离去,奥斯顿看着他们的背影,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餐厅里   宁远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措辞,又温和的说出来:“我不建议你参与进来。”   克莱恩苦笑:“我已经参与进来了,从最开始,就已经搅进来了。”   宁远叹了口气:“你知道的,起诉文森特强奸虐待以及谋杀肖恩的案子已经因为证据不足而撤销了,如果要想将他绳之以法,现在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肖恩这个案子有最新的重要物证;第二,有新的确凿罪名——”   “我知道。”克莱恩修长的手指碰到了咖啡杯,被滚烫的杯壁烫的瑟缩了一下,收了回来。   两人安静的对坐了一会儿。   然后宁远听见克莱恩很轻的声音:“你觉得我起诉他强奸的赢面有多大?”   宁远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说实话,我不在乎这个,我只在乎你,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我衡量事情的唯一指标,就是这件事会对你的病情和心理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就这件事而言,理性上我知道这样是对的事,但感性上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你自己也是律师,你知道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你就一定会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克莱恩垂头看着咖啡杯上面的热气,宁远看他就像一只做错了事情垂头丧气的小猫。他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握住了还很烫的咖啡杯。   “弗·夸尔斯说过,人一生下来就离不开别人,谁只为自己活着,谁就枉活一世。”   “我没有那么崇高的思想。”   “我只想睡个好觉。”   他脆弱的说。   沈烈踏进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的时候,被警官们的眼神震住了。   凯西咧着嘴拍了拍他的肩:“干得好!”   奥斯顿拍掉凯西的手,让他们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一关上门,凯西就迫不及待的问:“是你印了那么多文森特的‘大头贴’贴到了他家和公司旁边吗?”   “不是我。”   沈烈一口否认。   “得了吧,”杰瑞笃定,“就是你。”   “我从不说谎。我的确没有打印出来,也没有贴到那些地方上去,”沈烈扬起下巴,“我只是把他的资料打包整理了一下发给了‘正义联盟’这个组织,提醒他们一下,他们漏掉了最丑陋的一个变态。”   “正义联盟……”迪诺回想了一下,“我有印象,这是一个公民内部自发形成的一个组织,专门对性犯罪者进行跟踪和监控——”   “这是好听的说法,”格洛瑞娅明显也对其有所耳闻,“听说这个组织行事极为偏激,但却总能卡在法律的高压线边一毫米,导致执法机构只能对其恨得牙痒痒,毕竟他们所作的一切都使政府看起来更加的无作为。”   沈烈点头。   奥斯顿微微皱眉:“我担心文森特会发现背后是你在推动而对你不利。”   “他不会的,”沈烈道,“我收尾的很干净。更何况他那些信息都是网上公示的,所有人都可以轻易的找到。但我在找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力气,他的信息被放在了末尾页,”他讽刺的笑笑,“不知道塞了多少钱。”   杰瑞竖起手指;“再一次,资本论。”   格洛瑞娅踩他一脚:“闭嘴。”   奥斯顿一挥手:“散了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杰瑞你上个案子的陈述还不交我就让你写一个月的内勤报告!”   杰瑞第一个冲出办公室。   餐厅里   宁远叹了口气:“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拦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在这全程,你必须一个礼拜至少来做一次心理测评。”   克莱恩点头。   宁远把碗里的最后一块苹果吃掉,站了起来:“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警局。”   克莱恩一怔。   “我是凶杀重案组的心理咨询师,”宁远笑笑,“我觉得你和警官们在之前的案子里,应该互相印象都不太好,未免尴尬和冲突,我去给你们做个中间的缓冲。”   克莱恩倒真是没想到这层,真心的道了声谢。   纽约警署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电梯门打开了,克莱恩,看着眼前写着凶杀重案组的门派的玻璃门,脚步踟蹰。   宁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可以后悔的机会。你要想好,一旦你走了进去,你要面对的就是大陪审团,陪审团,全国人民,以及文森特·奥斯特里。”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玻璃门,发出了吱呀的摩擦声。   迪诺闻声望去,被来人惊了一下:“瑞德先生?”   凯西坐在他对面埋头写文件,顺嘴问:“哪个瑞德?”   迪诺道:“克莱恩·瑞德。”   “克……”凯西皱眉,“又为文森特来的?首席律师不是换人了吗?”   不知道事情内幕的警官们对克莱恩的感官着实算不得好。   这时他们看见了克莱恩身边的宁远。   凯西压低声音:“他们认识?感觉关系还不错。”   迪诺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宁远带着克莱恩往迪诺这边来,心想迪诺应该能理智点。   凯西疑惑的问:“律师,你当事人奥斯特里先生刚才已经来过了。”   克莱恩尴尬的笑笑:“他已经不再是我当事人了。”   凯西更疑惑了:“那你来是……?”   “我——”   宁远见他不好开口,就道:“克莱恩是来报案的。”   凯西:“????”   迪诺:“????”   克莱恩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模样,一边觉得很尴尬,一边又有点想笑。   这时奥斯顿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他把文件丢到杰瑞桌子上,怒:“重写!”   杰瑞:“……”   你以前不是都不看的吗,为什么现在闲到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杰瑞和格洛瑞娅的办公桌是相对着挨着的,凯西和迪诺的也是这样,而凯西和杰瑞的办公桌是并列的,中间隔了一个过道。   宁远、克莱恩、奥斯顿都在这个过道上,奥斯顿和他俩背对着。   刚才还在思考怎么说出口的克莱恩,在一分钟之前就僵直了后背。他猛地回过身子,盯着奥斯顿金色的后脑勺,牙齿都在发颤。   宁远、凯西和迪诺都看到了他不同寻常的反应,奇怪的看着他。   奥斯顿根本就没往凯西和迪诺这边看,凶杀重案组每天人来人往,他哪有那闲工夫挨个看。   直到他感觉身后有人拽住他,并将他拧了过去,随后一股拳风直冲他脸而来。   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那只手,却不曾想对方的另一只手不甘示弱的冲他侧脸就是一拳!   全场哗然。   警官们嘴已经长得老大,连拉架都忘记了。   克莱恩打完一拳犹不解恨,右手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个混蛋,你骗我!”   奥斯顿看着他那双浅紫色的眼睛,里面氤氲着一层水光,就像阳光下细碎的宝石。 第152章 新cp正式上线!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度很尴尬。   克莱恩还维持着抓着奥斯顿衣领的动作,奥斯顿看见他也不知道是气急了还是怎么样,眼眶微红。   “我……”   奥斯顿没有去管挨了一拳的脸,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却说不出来话。   克莱恩却先松了手。   “你骗我。”他重复了一遍,好看的眼睛里溢满失望,“你让我以为你死了,我甚至给你买了一个墓地,每个礼拜都拿着花去看你!然后突然之间,你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挺拔、英武,”说着说着,他冷笑了一声,“我明白了,你也不是什么男妓,你也没有那些让我心碎的过往,我猜你的名字也不是金·布克。”   “我……”奥斯顿看着眼前的男人,艰难的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叫奥斯顿·夏佐。”   “夏佐先生,”克莱恩点了点头,“原来那五个月,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   那些深夜里的陪伴和互相舔舐伤口。   那些能带给他安全感的拥抱。   那些在黑暗里他们唇齿边吐出的烟圈。   那场官司。   还有最后那场让他心碎的车祸现场。   原来都是一场谎言。   奥斯顿的嘴开了又合,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说不是这样的?   可事实就是这样的,那五个月,从他嘴里说出去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警官们包括宁远在内都已经看傻了。   半晌,还是迪诺先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瑞德先生,我记得刚才宁医生说你是来报案的,请问是报什么案?”   奥斯顿听了立刻皱起眉,下意识的握住克莱恩的胳膊:“报案?你怎么了?”   克莱恩甩开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勉强对迪诺笑了笑,拿起了自己刚才因为要打奥斯顿所以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没什么,忘了这码事吧,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说完他低低的对宁远说了声抱歉,夺门而出。   奥斯顿的拳头攥的很紧,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努力按下胸口翻涌的气息,哑着声音对宁远说:“医生,来我办公室一趟。”   宁远脸瞬间垮下来。   你现在这个气头上我真的不想去你办公室啊!   奥斯顿先去了,凯西一把捞住宁远的胳膊:“医生医生,有八卦要一起分享!”   宁远怒掐他脸:“那我也要有命出来!”   办公室   宁远跟着奥斯顿进去,奥斯顿道:“请关上门,谢谢。”   宁远依言关上了门。   “我……”奥斯顿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措辞,“他……你们关系很好?”   宁远老老实实:“还可以,算不上知心好友,但关系也还不错。”   “我刚才听迪诺说,他是过来报案的?怎么回事?”   宁远犹豫了一下:“队长,我很尊敬你也很喜欢你,但是这个我属实不能说,有医患保密条例在,除非克莱恩允许我说,否则我……”   奥斯顿挥了挥手:“我明白,是我难为你了。”   宁远知道没他什么事了,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转过身说:“队长,克莱恩的心理防线最近本来已经很薄弱了,他现在应该很需要别人的陪伴。”他最后补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就最好了。”   奥斯顿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谢谢你,医生。”   沈烈踏进凶杀重案组办公室,看见警官们正“窃窃私语”——也不能说是窃窃私语,毕竟他们都没说出声,一切交流都靠嘴型和打手势。   沈烈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失聪了。   直到凯西看见了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沈烈奇怪:“你们干什么呢?”   格洛瑞娅示意他小点声:“现在千万千万千万别和队长说话。”   沈烈皱眉:“怎么回事?”   迪诺拍拍他的肩:“你错过了一场大戏。”   宁远从奥斯顿办公室一溜烟跑出来,看见沈烈捞起他胳膊就跑:“快走跟你说个事!”   凯西怒:“八卦不是说好一起分享的吗?!”   让人心凉!   “什么?你说克莱恩和奥斯顿有过一段关系?”   沈烈震惊。   “我觉得说有过不太恰当,”宁远眯眼,“看他俩这个架势,我觉得很有可能还会继续有。”   沈烈就是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究竟是怎么碰上的?世界这也太小了。”   宁远也啧啧。   缘,妙不可言。   “但现在的问题是,”宁远想到了夺门而出的克莱恩,“他不同意指控文森特强奸了,我们手里又没有案子了,但也能理解,谁都不想让曾经的爱人知道自己被强奸过。”   沈烈也皱起眉,随即又松开:“看克莱恩自己吧,我们不能以冠冕堂皇的道德绑架就勉强他做任何的决定。”   宁远点了点头。   一栋联排别墅的门前,奥斯顿犹豫再三,手举到门前又放下,方才一咬牙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过三四次,奥斯顿灵敏的听见里面有拖鞋趿拉在地板上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小小的笑起来,这是克莱恩极可爱的小习惯之一。   门被打开一条缝,门里的人半睁着的浅紫色的眼睛在看见他的时候瞪大了,瞬间就想把门大力合上,但奥斯顿比他更快,立刻伸脚在门缝间,手肘也用力格挡着门被关上的趋势。   克莱恩要把门关上,奥斯顿偏偏要把门打开。   僵持了一会儿,克莱恩放弃和他比力气,松了劲。   奥斯顿轻吁一口气,把门大开:“不请我进去吗?”   克莱恩简短的拒绝:“不。”   奥斯顿也不气馁:“我只想看看你,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克莱恩双手环胸,神色冷漠,“我告诉过你,我憎恨别人欺骗我。”   “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奥斯顿强硬的跨进门,在身后把门关上,把克莱恩压在门板上,把他笼罩在自己高大的身影之下,“我别无选择。”   “不,你就是有意的,”克莱恩毫不畏惧,这样充满攻击性的姿势也没有让他有任何退缩的想法,“你在你的名字上欺骗我,你在你的身份上欺骗我,你在你的过去上欺骗我——天知道你说的到底什么是真的!”   “我在卧底!”   奥斯顿还是没忍住低声咆哮出声:“我什么都不能说!你以为我看你每周去墓地的时候我不心痛吗?你以为我‘死了’就‘死了’从此就能把那五个月忘得一干二净吗?”   “我以为?”克莱恩冷笑,“你在卧底我不奇怪,但我现在知道了,即使你卧底结束了,即使你在暗处看着我调查我,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还活着的消息,哪怕只有一条短信、一张纸条、一封邮件。”他推开奥斯顿,“我不需要你的心痛,你可以走了。” 第153章 准备新的案子   奥斯顿没动。   克莱恩瞪着他。   “你应该走了。”克莱恩重复了一遍。   奥斯顿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温柔的搂在怀里,无视他的挣扎亲他的发顶:“我想你。”   克莱恩一切伪装出来的冷漠和拒绝在这三个单词轻描淡写的攻击下,碎出一道裂缝,然后轰然倒塌,荡然无存。   他眼角泛红:“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死在那场车祸里,我甚至都看不到你最后一面,他们只给我看了‘你的’残肢,我——”   “嘘——”奥斯顿双手捧起他的脸,轻轻的亲他,“听我说,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瞒着你,我应该想办法通知你一声,但我当时真的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坦白我的欺瞒才能让你原谅我。”   “我知道,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克莱恩从最开始的震惊和寒心中反应过来,毕竟是个律师,他很快就开始用理智和逻辑来思考问题,“你在卧底,你是警官,是军人,你没有资格感情用事。”说完他自嘲一笑,“道理我都能说得明白,但要是说我完全迈过了这个坎,也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奥斯顿含住他薄薄的嘴唇,轻轻碾磨,“我会补偿你,也会一直陪着你。”   克莱恩没有推开他,沉浸在了这个阔别已久的熟悉的吻里。   过了一会儿,奥斯顿问道:“你今天是去警局报案的?”   克莱恩僵住了。   “我分析,队长和克莱恩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凯西说。   格洛瑞娅翻白眼:“用你放屁?”   “你们听克莱恩说的话,”迪诺摸了摸下巴,“‘我以为你死了’‘你也不是什么男妓’他们肯定是在队长卧底期间认识的。”   “但队长卧底的时候就是男妓啊,”凯西挠头,“后来好像爬上去了,他俩怎么可能有交集?”   凯西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克莱恩招妓招到了队长?!”   所有人:“……”   杰瑞轻咳一声:“队长。”   凯西僵住了。   迪诺忍笑。   凯西看他们都在笑,才反应过来杰瑞骗他,于是扑上去暴揍。   克莱恩递给奥斯顿一杯水:“喝点水。”   奥斯顿坐在沙发上接过来:“你还是没说去报什么案。”   克莱恩摇了摇头:“我不想说。”   奥斯顿把水杯放下,拉过克莱恩:“过来,”他把克莱恩拉进怀里,温柔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他的脸,“别怕,你男人是警督,没人能再伤害你。”   克莱恩哭笑不得:“我不怕,我就是……觉得这样很尴尬。”   “没什么尴尬的,”奥斯顿哄他,“在你知道我是男妓的时候,也没有看不起我,同理,不管你发生什么事,哪怕是不光彩的事,我也不会看不起你,说句烂俗的话,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克莱恩:“……”   鸡皮疙瘩出来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油嘴滑舌跟谁学的?”克莱恩一时语塞,只能转而批评他,“我一个大男人听着怪吓人的。”   奥斯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九九:“你别转移话题。”   克莱恩见躲不过去,只能叹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我被强奸了。”   奥斯顿瞳孔猛地收紧。   次日,奥斯顿是和克莱恩一起来的警局办公室。   众人看见这一幕,都私下里互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奥斯顿全程脸色阴沉,除了沈烈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克莱恩再次走到迪诺的桌前,轻声道:“我要报案。”   迪诺看了看奥斯顿的脸色,觉得这件事应该不简单,想了想,问奥斯顿:“队长,我们要不然去你办公室说?”   奥斯顿点了点头,四位警官加上沈烈宁远克莱恩,就挤到了本来就不算很宽敞的队长办公室里。   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在座的除了宁远和奥斯顿,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只模糊知道一个大概的沈烈。   克莱恩苦笑:“我知道这算我自作自受,但也许目前这是唯一能得到正义的办法,所以我愿意起诉文森特·奥斯特里。”   “你要想好,”沈烈沉声道,“琳达的例子你也知道,如果你一旦出庭,你的人身安全是第一问题。”   “我会保护他,”奥斯顿淡淡说道,“也会加派人手,这个不用担心。”   沈烈点了点头:“那现在,如果你没意见,我们要正式进入查案流程了。”   克莱恩嗯了一声。   宁远凑到奥斯顿身边,低声问:“问话能不能我来问?我知道我不是在编的警官,但我一直是他的心理医生,来问话的话会比陌生的警官更有效,他受到的刺激也会更少些。”   奥斯顿沉吟了一会儿。   于私他肯定是愿意由宁远来问的,但于公,这样不符合规定。一旦被查出来,整个案子都有可能翻盘。   迪诺在旁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主动说:“我在场吧,不会说话。”   奥斯顿知道迪诺的为人处世,同意了。   会议室   迪诺坐在离宁远和克莱恩最远的角落里,甚至戴上了耳机。   克莱恩笑了笑;“除了环境不对,我甚至觉得回到了你的诊所。”   宁远耸耸肩:“你完全可以把这当成又一次的治疗。”   克莱恩不置可否。   宁远眼前放着的是警官们给他写的需要问的问题,他选择了第一个开始问:“案发的那天晚上,是他来的你家里?”   “是的,那时候我刚洗完澡准备睡觉,他带着一瓶红酒敲开了我家的门,”克莱恩回忆,“他说我帮他打赢了官司,想和我庆祝一下,那时候他是我的上司,平时也没有异样的行为,我没有理由拒绝。”   宁远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开了他带来的红酒,聊了一会儿天,”克莱恩说,“谈到了我给他打的那个案子,你知道,就是斯蒂芬那个,”他努力的试图挤出笑容,“我以为他真的是无辜的,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我。直到那天晚上,他才告诉我真相,我很震惊,我想请他出去,但我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思维涣散四肢无力,我才意识到,那瓶红酒里有问题。之后……”他摇了摇头,“你都知道了。”   单面玻璃外站着的奥斯顿,双手捏紧成拳,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   这些都是克莱恩不和他说的那些细节。 第154章 物证!   宁远作为他的心理医生,后面的事情他知道的不能再清楚了,他就跳过了这条,开始往下问,下面的问题是沈烈写上的:“这件事你有跟任何人说过吗?任何人都可以。”   克莱恩苦笑:“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除了你我还能和谁说?”   宁远一想也是。   他接着问:“那你手里有什么证据吗?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可以。”   克莱恩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我有那天晚上的……床单。”   宁远闻言很惊喜,但也很惊讶:“你没有扔掉?”   “我想过要扔掉,但我又从门外捡了回来,就想着……一旦有个万一,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证据。”克莱恩解释道,“这个算吗?”   “算,还有吗?”   克莱恩摇了摇头:“我想不到了。”   这时宁远的手机屏幕亮了,他瞥了一眼,是沈烈。   ——问问他那瓶红酒他还留着吗。   宁远问了,克莱恩回想了一下:“没有,文森特把那瓶红酒拿走了。”   窗外沈烈和奥斯顿的心都是一沉。   “但是,”克莱恩想起了什么,“我们喝酒的杯子我应该还留着,和床单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可能是职业使然吧,”他眼神很茫然,好像陷入了回忆,朦朦胧胧,“总觉得扔掉没有安全感,可事实是,即使留着它们,我依然没有安全感。”   奥斯顿站在窗外,蓝如大海的眼睛深沉的盯着克莱恩瘦削的身影,只感觉心都被一只大手攥紧到不能呼吸。   他强迫自己转脸和沈烈说话:“这样的证据可以吗?”   沈烈摇头:“不够好,一旦文森特·奥斯特里咬定这是他们你情我愿的性行为,一张床单两个酒杯说明不了什么。”   奥斯顿拧起眉。   “我们还需要继续找证据,”沈烈沉声道,“我会尽我全力先提出诉讼、走大陪审团,但我可以说,光凭这些,钉不死文森特。”   他叹口气:“你也在特殊受害者部门干过,你应该知道,克莱恩这样的案子很棘手。他在被强奸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报案,也没有去做强奸测试,也没有人证,只有两个单薄的物证……一般这种条件下,我不会建议贸然开庭。”   奥斯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也很矛盾。   既不舍得克莱恩坐在证人的位置上,把那段屈辱的过往对无数陌生人至少说三遍,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事情的畜生。   沈烈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一场,大家都会尽力,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多花点时间哄一哄陪一陪克莱恩。”   谈话之后,克莱恩被奥斯顿拉进了他办公室,其余人进入会议室关上门开始讨论案情。   迪诺简单的给他们讲了一下事情原委,杰瑞摇头:“很难。”   “在这期间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沈烈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点,“一旦立案调查,不但我们会调查文森特·奥斯特里,他那边也会找律师调查克莱恩,而这个调查的过程里,奥斯顿的存在是个问题,一个不小心,他卧底的身份可能会曝光。”   众人皆是一惊。   “也不一定,”凯西道,“在我当国际刑警的时候,经常会卧底。在卧底的过程中只要自己时刻警惕注意,身份背景做的够天衣无缝,他们手伸的再长也伸不到警局内部来。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们真的能从警局内部得到情报,这种证据也不能呈上法庭。”   众人这才稍微放下心。   “那你现在要立案吗?”迪诺问沈烈,“一旦你立案,我们就要去抓文森特了。”   “还不行,”沈烈摇头,“我还需要决定性的证据。”   “先看看那张床单和两个酒杯的证据有多好,”沈烈补充,“如果实在不够力度,再说。”   克莱恩推开已经很久没有住过的那栋别墅的门,身后跟着鉴证组的一帮人,这让他很有些尴尬,好像继自己的领地被侵犯蹂躏之后,又把血淋淋的伤口主动摊开给每一个陌生人。   奥斯顿在他身后,温热的手心覆上他的腰间。   克莱恩哆嗦了一下,很快就因为后腰的温度而平静下来。   迪诺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幕,趁别人的注意力都在房间里面的时候,他凑到凯西耳边低声问道:“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进展停滞了吗?”   凯西:“……”   他快步走开:“不要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迪诺看见了他红透的耳垂。   鉴证组在克莱恩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小门前,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门,里面是一个储藏室。   他拉过梯子踩上去,从柜子的最上方拿下来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交到了鉴证组的手里。   鉴证员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把袋子打开,里面有一条皱皱巴巴的床单、被罩还有两个高脚杯。他拿着这个袋子就出去装进证物袋了。   奥斯顿一把拽住克莱恩,把他从梯子的中后部分拉进自己怀里,差点摔倒的感觉让克莱恩心里一空,但随后而来的炙热怀抱却又给了他安慰,就像一个瘾君子在戒断期间无比痛苦的时候,得到了一块鸦片。   奥斯顿怀抱着他,脑海里还回放着刚才鉴证员把床单从黑色袋子里拿出来时,上面的血迹斑斑。   鉴证组检验完物证之后,把物证给了警官们,凯西又把沈烈叫了过来。   沈烈手上戴着手套,把那条床单拎起来看了看:“这条床单很能说明问题了,算得上强有力的物证。”他说,“上面那么多血迹,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自愿性行为。”   凯西说:“在这两个杯子里都发现了残留的GHB【注】。”   沈烈眼睛亮了。   【注】GHB:简称G水   GHB(γ-羟丁酸)全名Gamma-Hydroxybutyrate又称“液体迷魂药”或“G”毒,在香港又叫做“fing霸”、“迷奸水”、“G水”,是一种无色、无味、无臭的液体。是人体细胞内的一种成分。于60年代初人们利用GHB作为麻醉剂之用,后来由于发现GHB的不良副作用,便停止了采用,只利用作为安眠药之用。直至90年代人们才开始使用GHB作为娱乐之用。GHB本是粉状,但亦有利用水把粉末冲化,使成为液体状。GHB本身是带有咸味的,但加工过会并无味道和气味(来自搜狗百科)   简单来说,迷奸药。 第155章 中秋特辑!   沈烈问:“鉴证科的指纹鉴定和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凯西看了看表:“十分钟之前迪诺去鉴证科了,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话音刚落,迪诺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示意大家会议室见。   因为案件重要,为防止案情泄露,只要是有关于克莱恩的案子的细节,都必须只能拿到会议室里讨论。   大家都进来以后,迪诺拿出了鉴证科的文件:“指纹鉴定和DNA鉴定都已经出来了。在红酒杯上的指纹除了克莱恩的就是文森特的,而床单上的血迹是克莱恩的,但是文森特的DNA可以说是遍布了整个床单,他跑不掉。”   沈烈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他用食指的骨节敲了敲桌子若有所思:“物证可以确定了,人证却未必能找到。但已经可以向大陪审团起诉立案了。立案后就可以逮捕文森特了,逮捕他之后就可以开始审讯,也许我们会得到更多的信息和证据。”   宁远站在窗边,他轻轻撩起百叶窗,能看到对面没有拉上百叶窗的队长办公室里,奥斯顿坐在椅子里,克莱恩半坐半靠在桌子上,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宁远很久没见过克莱恩那么笑了。   ——他开始怀疑这样把克莱恩又推进那段噩梦里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事。   晚上回到家,沈烈一眼就看出了宁远的心不在焉。   他还来不及把大衣脱掉,就先捧着宁远的脸亲了一下:“怎么了?”   宁远主动去找沈烈的唇含住,呢喃道:“我开始怀疑把克莱恩推上证人的那个位置到底对不对。”   沈烈一愣,坐到沙发上把宁远揽进怀里:“怎么又突然这么想?”   宁远摇摇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不知道,有感而发。”   沈烈亲了亲他的发顶:“无所谓对与不对,第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为他自己曾经的错误偿还;第二,这是对的事,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那些孩子们和他自己争取正义,我们也一样。”   宁远嗯了一声,抬脸亲亲他的下巴:“脱大衣,我给你熨熨,都压出褶子了。”   沈烈看着他欢快的抱着大衣跑去房间的身影,忍不住笑。   这么好哄又满足,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与此同时,迪诺又一次自然而然(……)的留宿在了凯西家,这次甚至没有找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他之前甚至以担心波比晚上咬卡尔屁股而凯西睡得太死不知道这种垃圾借口。   ——而凯西甚至还默许了。   迪诺一留宿最开心的是卡尔,他满屋子跑来跑去,波比在他脚边也跑来跑去,凯西总担心卡尔一脚踩到它。   迪诺订了中国菜的外卖,因为凯西很喜欢吃那家的湾仔鸡腿。   凯西把卡尔和狗撵到浴室让他们自己把澡洗完,站在窗户前缓口气。   迪诺走过去把他环在怀里,低声道:“今天晚上是满月。”   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凯西:“……你要坦白你是狼人,今天要变身了?”   迪诺低沉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我如果是狼人,第一个就把你整个吞吃入腹,从皮到骨,一点都不剩。”   凯西被他撩的浑身发麻,借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他转过身,伸胳膊搂上了迪诺的脖颈。   五分钟后,外卖小哥敲开了门,看见了皱着眉衣衫不整又无可奈何的迪诺。   ——他不会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   “呀我才想起来!”宁远瞥见了窗外圆圆的月亮才惊醒,“今天是中秋节!”   沈烈也是一愣,本就漂泊异国,再加上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连吃饭睡觉都要挤出时间,更别说关注什么节日了。   宁远叹了口气:“根本就没想起来,连月饼都没买。”他说着想到了什么,站起来从餐桌窜去了客厅,“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沈烈看着他的身影,笑着摇摇头。   他从桌面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通讯录,看着里面写着父亲的联络方式,就那么看了两分钟,然后按了一下home键,又按黑了屏幕。   他听见客厅的宁远絮絮叨叨的讲电话,哪怕他不是他们亲生孩子,可他们真的是一家人,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庭。   过了一会儿宁远回来了,神清气爽的拿起了筷子:“一会儿我哥来,我们就有月饼吃了!”   沈烈失笑,掉转筷子用筷子尾部敲敲宁远的头:“这都几点了还麻烦别人。”   宁远理直气壮:“一年就这一次嘛!”   沈烈也拿他没办法,吃完饭放下筷子就去翻了一瓶红酒出来准备送给宁远哥哥。   克莱恩本来要在外面随便找个饭店吃一口,被奥斯顿强行拉到超市买食材。   克莱恩推着购物车,看着兴致勃勃的奥斯顿,气若游丝:“你说你大晚上的图个什么?”   奥斯顿低头亲亲他,义正言辞:“和好的第一顿饭,一定要好好吃。”   克莱恩并没有给他面子:“你只要不像一年前第一次进厨房一样就谢天谢地。”   奥斯顿冷静:“忘掉。”   克莱恩噗嗤笑出声。   奥斯顿一边走一边挑着食材:“你想吃什么?我现在会做的菜式挺多的。我记得你以前爱喝各种汤,今天喝什么?奶油蘑菇汤?大晚上的是不是有点腻……”   克莱恩:“……”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碎嘴子。   奥斯顿也是心里太高兴了,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买好了食材以后两人把食材扔进车里,开车回了克莱恩家。   克莱恩现在住的地方既不是当时被强的房子,也不是奥斯顿卧底的时候他们住的地方,因为这两个地方一个会提醒他那段屈辱的历史,另一个会让他心碎。   奥斯顿注意到了这点,也没有说什么,到了克莱恩家,他把食材拿进厨房,开始兵乓的做饭。   克莱恩先是观察了他一阵,觉得自己家的厨房能保住,索性就先去洗澡了。   奥斯顿听着水声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小拇指不小心被锅边烫了一下,他也没当回事,用凉水冲了一下继续做饭。   过了二十分钟,克莱恩出来了,带着一身水汽,头发还是湿润的。他的头发带着一点微微的卷,不像宁远的自来卷那么明显,他是只有发梢带了一点点。以前短发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现在头发有点长了,发梢能看见翻起来的小弧度。   他穿着浴袍,倚在厨房门旁看着奥斯顿忙碌的宽阔身影。   正在苦苦思索下一步是放黑胡椒粉还是酱油的奥斯顿,被身后突然袭来的温暖吓了一跳。   克莱恩把头埋进他脖颈里:“我想你。” 第156章 第三次逮捕文森特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大家都是很精神焕发。   尤其是奥斯顿,他就差没哼小曲了。   不过到了办公室以后,所有人都想起来棘手的案子,脑袋就又都开始痛了。   沈烈早上把宁远送到办公室自己就去检察院了,他准备材料一会儿去找法官申请逮捕令,逮捕了之后警官们在这边问口供——虽然他知道警官们一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他就去走大陪审团起诉程序。   沈烈思忖了一会儿,在心里慢慢排除掉一些和文森特有交情的法官,然后无奈的发现只剩下了帕克法官。   他犹豫了。   在之前的纽约州诉文森特·奥斯特里一案中,主审法官和签发搜查令逮捕令的法官就是帕克,而如果这次依然是帕克,辩方文森特那一整个强大的律师天团,肯定会揪着这一点不放,严重点会申请无效审判。   目前的证据没有很充足,但也构成了起诉的基本要求,在这个部分请求帕克法官签发逮捕令,之后的庭审部分就听天由命吧,只希望是个走标准程序的法官就谢天谢地了。   沈烈叹了口气,难得的对未来产生了担忧。   帕克法官听见沈烈敲门声的时候正在小憩,端着精致瓷白的咖啡杯。他看着沈烈和凯西微微眯起了眼睛:“通常情况下,检察官,我不会允许别人来打扰我的上午茶时间。”   “但我知道您会允许我,”沈烈脸皮倒是厚的很,“我来找您签发一张逮捕令。”   帕克法官慢悠悠的放下茶杯,抽出了笔,朝沈烈伸出手:“关于谁的逮捕令?罪名是什么?”   沈烈把起草好的逮捕令递过去:“文森特·奥斯特里。”   帕克法官刚要落笔的动作顿住了,他从眼镜上方严厉的看着沈烈,把笔帽盖了回去:“检察官,你不是新人了,你需要学会放弃。”   “法官大人,”沈烈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不是我不会放弃,而是文森特无法停止犯罪——这一次他强奸了一个男人。”   “我在担心你,孩子,”帕克法官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一个高压线,而这根高压线随时都会引爆。”   “我知道,”从凯西的角度看过去,沈烈的下颌线条分明,是坚韧又决绝的轮廓,“但我仍然记得我是为了什么而当检察官,而且决不忘记。”   帕克法官看了他一会儿,把视线转向了一旁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凯西:“巴伦警官,请准备发誓吧。”   凯西一喜,知道这事成了,他举起右手:“我发誓,我尽我所致,所述之言纯属实言并且无任何隐瞒【注1】。”   帕克法官又重新拔开了笔帽,在逮捕令底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出了办公室,沈烈把逮捕令塞给了凯西:“去吧,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审问文森特,一天之后我会在大陪审团面前起诉他。”   凯西点了点头,拿着逮捕令赶紧下楼,一边伸手拿出来手机给迪诺打电话,两人直奔帝国大厦楼下集合。   纽约市曼哈顿区帝国大厦楼下   凯西先到的,他刚从SUV上下来,就看见迪诺的车也到了。迪诺下车,凯西朝他招招手,俩人并肩第三次踏进帝国大厦——每一次都是怀着同样的目的。   两人现在找文森特已经轻车熟路了,把警官证往前台眼前一亮:“找文森特·奥斯特里。”   前台礼仪性的笑容僵住了,她拿起座机想打个电话,凯西阻止了她:“不必打电话了,我们有逮捕令,一切程序都是正当的。我们已经来了三次了,我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儿,可以自己去,谢谢你。”   说完没等前台反应,凯西和迪诺抬脚就进,敲响了文森特的办公室,耐心的等待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才打开门走进去。   文森特在说请进的时候没有抬头,他听见了一个戏谑的熟悉声音:“又见面了,奥斯特里先生。”   文森特抬起头一看又是凯西和迪诺,眉心一跳:“怎么又是你们?”   迪诺微微一笑:“惊喜吗?站起来!”   凯西拿出手铐:“文森特·奥斯特里,你因一级强奸罪被逮捕,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利请律师——”   文森特恼怒的已经无法刻意的维持他的风度:“你们这是骚扰!我要起诉你们!”   “随你,但现在,”凯西手上一个用力,文森特被他勒到后背去的手臂就是一紧,额头上肉眼可见的就冒出了汗。凯西踏前一步,碧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是让你为你禽兽不如的行径付出代价的时候。”   文森特咬牙。   纽约市警署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审讯室   凯西和迪诺坐在文森特对面,迪诺挑了挑眉:“你没有什么想主动交代的吗?”   文森特的心理素质看起来出奇的高,他回以一个摊手:“我?没有,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把我抓过来——哦我想起来了,”文森特装模作样的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一级强奸罪?”他无辜,“我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罪名。”   凯西冷笑一声:“这么说,你是很自信自己的魅力了?”   “当然了警官,”文森特身体前驱,贴近凯西的脸,一字一顿道:“我从来不需要强迫任何人和我上床。”   “我很怀疑这点啊,奥斯特里先生,”凯西没有在意他的前倾,眼睛都没眨一下,“毕竟你除了金钱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不是吗?”凯西甚至挑衅的瞥了他下身一眼,满是轻蔑。   这招是宁远给他出的,没有一个男人会忍受这种对于男性尊严的怀疑和践踏,尤其是对于文森特这种长期处于社会主导地位的男人。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文森特的笑容一瞬间就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的身体更加的往前了,几乎就要和凯西脸贴脸了,他一字一句甚至是咬着牙说:“我到底有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你和我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凯西还没有说话,迪诺用一根手指抵住了文森特的脑门,冷声道:“坐回去。”   文森特没有动,场面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迪诺重复了一遍:“坐回去。”   声音里带着的冷硬似乎使文森特脑子清醒了些,他坐了回去,抹了把脸:“你们指控我强奸,我强奸谁了?”   凯西把克莱恩的一张证件照推给他:“认识吗?”   文森特拿起了克莱恩的照片。   克莱恩这张照片是他从家里翻出来的,他不太喜欢照相,之前奥斯顿卧底的时候他们倒是照了很多开心又欢乐的照片,可那些照片奥斯顿是绝对不会允许给文森特看的。   文森特晃了晃照片:“克莱恩·瑞德。”   “你们什么关系?”迪诺问道。   “前雇主和员工的关系,”文森特倒是说得坦然,“他原来是我的律师团的首席律师。”   “为什么你们的工作关系破裂了?”   【注1】美国要求法官在签发逮捕令的时候需要警官阐述事实,阐述事实之后要求他们起誓。这个誓言的内容我记得是和开庭前证人起誓的内容是一样的,但不排除我脑子坏掉记错……其实我觉得这个誓言内容,用英文说更带感!   “I swear to tell the truth, the whole truth, and nothing but the truth,so help me god.” 第157章 理所当然的逻辑   “我不知道,”他耸了耸肩,“只是有一天早上我上班,他的辞呈就已经在我桌子上了。”   “没有原因?”   “没有原因。”   “那我告诉你原因,”凯西站了起来,走到文森特旁边,一手拄在了桌子上,一手搭在他的椅背上,这是一个极具威胁性的姿势,能让被询问者感受到偌大的压力,“因为你强奸了他。”   文森特噗嗤的笑了出声:“警官,我不知道他跟你们是怎么说的,或者你们误会了什么。但事实上,那只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一夜情,重点是,你情我愿。”   “你情我愿?”迪诺把床单的照片扔到他面前,“你情我愿的一夜情会有这么多的血迹?你情我愿的一夜情你用得着GHB?”   文森特把床单的照片举到眼前,看了看,然后笑了笑:“警官们,我也希望能和你们有更多的交流时间,但很不幸,我想我需要找一个律师了。”   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旁,在听到文森特恬不知耻的说那是个你情我愿又酣畅淋漓的一夜情时,沈烈就做好了随时控制暴怒的奥斯顿的准备,却没想到文森特那么快就选择了躲在律师的盾牌后面。   沈烈道:“毫不意外,又是这老套的你情我愿的说法。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不是你情我愿。”   奥斯顿说:“按照我原来在特殊受害者部门的一些经验来看,克莱恩属于那种陪审团和控方都会愿意相信的受害者。他有着低风险高地位的工作,洁身自好,性生活不要说混乱了,他之前基本上都没有,更别说其他的污点历史了。”   “没错,克莱恩作为一个原告非常的完美,”沈烈承认了这一点,但他又尖锐的指出了另一点,“但你别玩了,我们的被告也是相当的完美。跨国公司的CFO,有钱有脸。就像他刚才自己说的那样,他不需要强迫人上床。陪审团也会这么想。而陪审团一旦这么想了,我就要向他们证明,他并不完美。而用什么证明?”   宁远原本一直默不作声,这时插话道:“但你可以向陪审团证明,即使他看上去如此‘完美’,但他仍然强奸了克莱恩。这两者之间是没有实质性的必然联系的,即使它们看上去如此富有逻辑。”   沈烈若有所思。   宁远可以说是一言点醒了他。   他之前也接受过很多起强奸案,从选择性身体损害强奸到病房身体损害强奸,从陌生型强奸到相识型强奸,从法定强奸到药物性强奸【注1】,基本上毫无例外都是这个思维定式。   地检喜欢什么样的受害者?   乖巧,稳定,诚实。生活一成不变,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家庭,没有家庭疾病,没有感情破裂,没有混乱的私生活。因为这样的受害者给陪审团造成的印象就是她或他不会说谎,他们说自己被强奸了,那70%就是真的。   地检厌恶什么样的加害者?   成功,绅士,幽默,富有人格魅力。家庭幸福事业有成,社区里有着高人气,再和政治挂点勾,就可以说是相当的烦人了。因为这样的加害者会给陪审团造成一种想法:这么完美的人为什么会强奸别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这样不符合逻辑!   这种逻辑看似理所当然,可是仔细想想,有什么必然性?   一个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就一定不会心理变态吗?   一个以卖淫为生的妓女就不可能被强奸吗?   而现在摆在沈烈面前的难题就是,如何扒掉文森特·奥斯特里道貌岸然的伪装,向陪审团证明即使他再成功,再幽默,再有魅力,他也只是个恶心又卑劣的强奸犯。   奥斯顿却皱了眉:“但现在的问题是,陪审团和辩方律师都会质疑一个点,就是动机。为什么文森特·奥斯特里要去强奸自己的辩护律师?他有着普通人所梦想的一切,财富,社会地位,他人的尊敬……陪审团就会质疑,如果不给陪审团解答了他们心中的疑问,他们就很难判定文森特有罪。”   宁远灵光一闪,抢在沈烈之前说:“法律要求的不是原因和动机,而是结果。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和什么心理,强奸就是强奸,罪行就是罪行。”   “哇哦,”奥斯顿挑了挑眉,“我不知道医生你还懂法律。”   宁远轻咳一声:“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沈烈脸色未动,伸手揉了揉宁远的头发。   奥斯顿移开了目光。   恩爱狗,就很烦。   很快,文森特的现任首席律师里昂·斯诺克就到了。速度快到沈烈怀疑他从家到警局是坐飞机来的。   场面很快变成凯西、迪诺、沈烈与文森特和里昂对坐着的阵势。   “这太荒谬了,”里昂难以置信的摊开,“你们这样三番五次的骚扰我当事人,我绝对会对你们提出投诉——”   “省省吧,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沈烈翻了个白眼,“现在的问题很明朗了,我建议你当事人干脆利落的坦白。”   “你也省省吧检察官,”里昂冷笑一声,“强奸案是最难判决的案件类型,更别说是两个男人,更别说你们毫无有力的证据。”   “正义的巨轮只是转的很慢,但不代表它就停止了旋转。”沈烈冷声道,“我可以起诉你当事人一次两次,自然也能起诉第三次。除非我认为正义得到了伸张,否则你当事人下半辈子都不会过得安稳。”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一个威胁吗?”里昂站起身,“你介不介意再说一遍让我录下来?”   沈烈丝毫不畏惧的站起身,紧盯着他的双眼:“我一点都不介意,因为我说的是我想说的话,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我晚上睡得一个安稳的好觉,你呢?”   【注1】参考文献:   陈菲菲,谢杰,《美国强奸罪分类研究及评述》,2006,华东政法学院,上海。1006-1509-(2006) 第158章 起诉流程   里昂没有坐下来,也没有回答沈烈咄咄逼人的问题,他只是微微仰头,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诉求:“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的当事人现在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沈烈丝毫不惊讶,他对警官们说:“把奥斯特里先生转押去中央拘留所。”   凯西和迪诺站起来拿出手铐示意文森特也站起来,被拷上然后被带走。里昂在文森特耳边说完了:“别担心,我会帮你脱身的,就像之前一样。”之后就目送着他们三个走出审讯室,在沈烈也要跟着走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出声了:“检察官。”   沈烈站定了回身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里昂微微一笑:“我记得你。”   “恭喜你,你的记忆力还没有像鱼一样只剩七秒,”沈烈讽刺道,“我们一个月前刚在法官面前结束一场关于你当事人的战役。”   “不,我是说,我在法学院的时候,就记得你。”   沈烈狐疑的皱起眉:“无意冒犯,但你和我不像是同学年的学生。”   里昂笑容越来越明显:“当然了,我太老了。事实上,我是你十年前毕业的校友。”   “这个时候来沾亲带故不觉得有些毫无意义了吗?”沈烈不是很明白他的动机。   “我不是要沾亲带故,我只是想说,我为什么会记得你。”里昂把自己昂贵的皮包推到在桌子上,又立起来,这样来回下意识的折腾着,“在我有一次受邀回母校给一次模拟法庭做评委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你是辩方律师,一个黄种人,中国人,锋芒毕露,就像一把出鞘的刀,很值得人欣赏。”   沈烈回想起了那次模拟法庭,他淡淡道:“我记得我输了。”   “是的。”里昂颔首,“是我判定你输了。不是你表现得不够好,而是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你的未来价值。”   沈烈根本没预料到这个答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好意思?”   “就像你现在这样,”里昂道,“你从最一流的法律学校毕业,却选择了一个最让人失望的工作——在系统里当一个小小的检察官助理,每天处理着琐碎的案件,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法学院的学费赚回来了吗?”   沈烈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丝毫不为所动:“关你屁事?”   里昂终于不再折腾他那个包,夹在胳膊上越过沈烈朝门走去,在他打开门的一瞬间,他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朝沈烈笑了笑:“至于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忘了回答你。我在位于市中心的四百平的别墅里,每晚都睡得很好。”   宁远在单面玻璃外面,清楚的听见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   等里昂说完了以后,他就走了。宁远抬起手敲了敲门,屋内的沈烈抬眼看了看他:“你敲什么门?”   宁远笑眯眯:“给你点私人时间?”   “不需要,”沈烈朝他走去,“走吧,文森特这里注定是铁板一块,我准备直接向大陪审团起诉。”   “证据足够了吗?”宁远陪着他走出去,“不需要再等等?”   沈烈说:“大陪审团确认起诉以后,还有两个礼拜的时间可以搜集证据,迟则生变。”   宁远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问:“我刚才听到了,”他指了指里昂离去的方向,“你没被他气到?”   “有什么好生气的?”沈烈不置可否,“他做了他的选择,我做了我的。”   宁远见四下无人,踮起脚亲了亲沈烈的唇角。   次日,1号法庭   “瑞德先生,麻烦向法庭和大陪审团描述一下你被侵犯的那个夜晚。”   比庭审的法庭房间面积要稍小一点的大陪审团的房间里,进门以后右手边坐了二十位陪审员【注1】。理论上有23个,但其中包括了一个“头人”和两位自愿担任的书记。二十个人中必须至少有12人投票通过,才证明案件成立,文森特·奥斯特里才会被正式起诉。   左手边是一个证人席,现在克莱恩·瑞德正坐在上面,他双手放在桌子上,因为有些紧张而下意识的绞紧,从事律师行业快十年,他第一次坐在象征着受害者的证人席。   沈烈现在正站在他旁边,刻意的没有阻挡住大陪审团看向他的视线,在问完问题以后就安静的退后一步。   克莱恩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视了对面的二十位不同种族不同肤色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社会阶层的陪审员,缓声道:“我曾经是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的律师,帮助他打赢了案子。在案子结束后的大概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拿着一瓶红酒敲开了我的家门。”   “我没有想到他会……”克莱恩艰难的咽了下唾沫,“他会做出这个事情。”   “所以他进了你的家,”沈烈问道,“然后呢?”   “我们谈了一会儿,我才知道,有关于上个案子的真相,他一直都在骗我。”克莱恩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笑,“然后他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试图反抗,但我发现我有些不对劲了,浑身无力,视线涣散——”   沈烈接道:“——GHB的反应。”   克莱恩点了点头:“之后他就……”他顿了一下,开口很是艰难,“对我做了那些事。”   “你是指,强奸。”沈烈也不愿意触及他的伤疤,但是面对大陪审团,每一个观点都必须准确。   “是的。”   沈烈接着问:“瑞德先生,请认真回答这个问题,这很重要。在整个过程中,你是否清晰明了的拒绝过,说过‘不’?”   克莱恩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又直视陪审员们的眼睛:“是。我说过很多次,我打他,骂他,甚至恳求他,但他就是不肯停止。”   沈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强奸了你几次?”   克莱恩的嘴唇开开合合,然后轻声道:“我记不清了。”   沈烈扫过每个陪审员脸上的表情,心里知道起诉文森特·奥斯特里没问题了。   他看着肩膀并不宽阔,甚至还有点瘦弱的克莱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注1】引用作品   匿名用户. (2005年08月09日). 美国大陪审团是怎样组成的,在审判中与法官是什么关系检索日期: 2017年11月13日,来源: 搜狗: http:// 第159章 朋友还是男朋友   大陪审团起诉环节结束了,沈烈又一次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坐在办公室里,双手合十抵在下颌中间,开始思考这一场战役要怎么打。   现在只有一张染血的床单和一瓶下了GHB的红酒,还有两个各执一词的控辩双方。   要怎么做才能打赢这个案子……太难了。   希望凯西和迪诺他们能在两个星期内找到更强有力的证据,无论是物证还是人证。   敲门声响了起来,是沈烈的助理凯文,他倚着门,手里拿着文件:“聆讯的时间地点法官定下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沈烈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你直接给我安排时间吧,我已经厌倦了三番五次的聆讯又三番五次的得到同一个结果。”   凯文反手关上门:“你知道你不能责怪你自己。”   “我没有责怪我自己,”沈烈的嘴唇抿的很紧,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冷漠,“我只想让那个人渣把牢底坐穿。”   “那对于鸡奸罪【注1】 (满-, 2017)来说很难,”凯文道,“最多二十年,但如果是他,最多十年。”   “我知道,”沈烈说,“我只是想先把他弄进去,在他还没有为他鸡奸罪的罪名赎清罪之前,他就会因为其他罪名永远的待在里面。”   凯文微微皱了眉,当他看见沈烈黑沉沉的眼睛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沈烈是认真的。   聆讯安排在了三天后,沈烈像前两次一样,连材料都没有费太多心思去准备,因为他知道结果和前两次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法官问了辩方如何辩护——无罪辩护;   法官问了控方是否准许保释——当然不准许;   辩方开始陈述文森特·奥斯特里的光辉历史,他有多少钱,有多高的社会地位,是社区里多么令人敬仰的支柱——他这么完美,怎么可能潜逃?何必还押候审?   沈烈还是那段话——就是因为你当事人又有钱又有权还有私人飞机,所以才会有高潜逃风险。   在控辩双方你来我往的几句交锋中,法官叫了停。   十分钟后,沈烈第三次看见文森特·奥斯特里交完高额保释金,脚踝上套盒追踪器扬长而去,除了这次起诉的罪名不一样外,简直就像前两次的情景重现。   在法院的大门口,一大堆记者举着麦克,在看见文森特的时候一哄而上,每一个人都用尽全身力气想挤到前面去把麦克风塞到文森特鼻子底下,甚至嘴里,只要能得到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而文森特和他的律师里昂,现在正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对着媒体发言。   里昂中气十足的宣布道:“自从去年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和地区检察官助理沈在起诉我当事人的案件中败北以后,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以极度荒谬、无法立足又引人发笑的罪名起诉我当事人。这不是法律,这是骚扰。在洗脱我当事人的罪名以后,我们会据此起诉纽约警局。”   沈烈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转身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就在此时,一个记者瞥见了他,高喊了一声,一半的记者都朝他涌了过来。   “沈检察官,你们是否多次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起诉奥斯特里先生?”   “无可奉告。”   “沈检察官,你们这次的胜算有多大?”   “无可奉告。”   “沈检察官,你是否确定奥斯特里先生和瑞德先生不是双方自愿的发生的性关系?”   沈烈顿住脚步,看向周围围成一圈的记者们,冷着脸说:“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的所有警官,都是在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地检办公室也一样。出了案子,线索和证据带领我们找到谁是罪犯,谁就是罪犯。不管他们有多少金钱,有多高的社会地位,法律面前一律平等。”   说完他推开记者们,也没有回头再看文森特和里昂。   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   还是那个会议室里,大家都围坐了一圈,试图再找到一些证据。   沈烈进来的时候,还带着冰天雪地的凉气,宁远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凯西问克莱恩:“你有没有去医院?”   克莱恩摇了摇头。   “可你,”凯西很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你流了那么多血,不去医院怎么治好的……?”   克莱恩苦笑:“我放不下脸面去医院,只能找个当医生的朋友来我家帮我……”他说着说着也很尴尬。   沈烈却皱起眉:“你哪个朋友?你知道的,这也算人证,之前为什么不说?”   克莱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文森特·奥斯特里有多心狠手辣我最清楚,无关的人,最好一个都不要牵扯进来。”   沈烈也没有再苛责他,毕竟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把文森特抓起来,克莱恩现在也不用把自己的伤口摊开给每一个人看。他只是问:“我觉得还是需要你朋友来作证你当时的身体状况,以防文森特·奥斯特里又拿你情我愿那套当挡箭牌。”   克莱恩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看向了宁远。   宁远疑惑:“你,你看我干嘛?”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我叫了你哥来。”   宁远张大了嘴。   圣玛丽医院   凯西和迪诺下了SUV,走进了圣玛丽医院的大堂,在跟服务台说明了来意以后,服务台的护士给宁舟打了内线电话,让他们稍等一下。   凯西下意识的舔舔嘴唇:“你觉不觉得这样有些尴尬?”   迪诺盯着他水润的嘴唇,漫不经心:“哪里尴尬?”   “呃,我也说不好,”凯西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你知道,宁远的哥哥,也是医生,还是证人;奥斯顿,他的爱人,就坐在观审席看着自己庭审的全过程;文森特,他原来的好上司,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畜生;而他自己要被盘问、质询、羞辱……我觉得上庭的时候,克莱恩会很尴尬。”   迪诺笑了笑:“你对他态度转变的还挺快的,之前对他可不是这样。”   “之前我什么也不知道,哪知道他经历了这些,”这下变成凯西尴尬了,他耸了耸肩,“我猜现在我们大家应该都是朋友了,”   “不。”   迪诺吐出的一个字让凯西很惊讶:“你这样会让奥斯顿很难做——”   “不关奥斯顿的事,”迪诺凑近了他,压低声音,“我不想当你的朋友,我想当你男朋友。”   【注1】鸡奸罪:指称男性之间的刑事犯罪,有时甚至指称男性与女性之间的非法性行为。鸡奸的英文词汇是sodomy,该字被创造于公元1050年左右。从历史的角度,这个字的意思因时间地区的不同而有不同,但基本上都是指男性间的肛交。   【参考文献】   满-. (2017年03月20日(最新更新)). 鸡奸罪. 检索日期: 2017年11月18日,来源: 搜狗百科: http://baike.sogou.com/v67037323.htmfromTitle=%E9%B8%A1%E5%A5%B8%E7%BD%AA 第160章 人证与开庭   凯西唰的一下脸红到耳朵根。   迪诺勾勾嘴角,嘴唇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擦过凯西的额头。   凯西眼神放空的盯着前面的一个护士,把小姑娘盯得满脸通红。   但实际上,他真的开始在心里考虑和迪诺的事情。   索性第一步都迈出去了,他这样犹犹豫豫真的还有意义吗?   这个时候宁舟穿着白大褂过来了,把凯西从自己的思维中捞了出来。宁舟是很明显的混血儿长相,和宁远相同的姓氏,却是不一样的种族。   他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把还沾着血的医用手套摘下来放在助手拿着的托盘里,很疑惑:“警官们,你们找我?”   “是的,”迪诺笑笑,把警徽给他看了一下,“我们是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警官,我是迪诺埃斯波西托,这位是凯西巴伦。”   宁舟恍然:“我知道你们,我弟弟跟我谈起过。”他立时紧张起来,“他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凯西赶忙道,“我们来是想问一下关于克莱恩瑞德的事。”   宁舟的心刚放到肚子里笑了笑,听到克莱恩的名字笑容却消失了。他微微侧头:“来我办公室说吧。”   进了宁舟的办公室,他把门关上,倒了杯水:“你们想问什么?”   凯西道:“在克莱恩被文森特奥斯特里强奸后的第二天,是你去他家照顾他的吗?”   宁舟点了点头:“他的状态很差,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是。我建议他去医院,可他死活不去,我只能在家里尽我所能的帮他治疗。”   迪诺问了一针见血的一句话:“在你看来,那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粗暴性爱,还是一场强奸?”   宁舟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绝对是暴力强奸!那种血量,那种场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那样是一种性爱!”   “这就够了,”凯西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你愿意出庭作证吗?”   “作证?”宁舟还是有点惊讶,“克莱恩终于愿意起诉了?”   “终于?”迪诺抓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   “我很多次都劝他去起诉,他都没有同意,”宁舟解释,“他现在终于想通了,我当然会去作证。”   “谢谢,”凯西拍拍他肩膀,“我们时刻保持联系。”   “现在我们有物证、人证和可靠的受害者,”在听完凯西和迪诺找完宁舟的过程后,沈烈倒是很高兴,“这场战役我们的筹码比我想象的要多。”   迪诺问:“辩方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一个接一个的动议,”沈烈微微皱了眉,“但是问题都不大,被多诺万法官打了回来。”   凯西笑了起来:“看来他们这次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也不一定,”沈烈倒还是很冷静,“我觉得他们憋着劲在克莱恩身上,不知道会挖出什么事情来羞辱他。总之不管怎么说,这场仗马上要开始打了。”   第三法庭   多诺万法官和十二名陪审员都已经就位,沈烈坐在检方的位置,宁远由于要做证不能出现在观审席,而奥斯顿、凯西、迪诺、格洛瑞娅和杰瑞都坐在了观审席上。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和他的律师里昂斯诺克也已经西装革履的坐好了。   多诺万法官对里昂点了点头:“你们可以开始开庭陈述了。”   里昂斯诺克站起身,面朝着十二位陪审员,一开始就问了个问题:“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我当事人第三次坐在这里了。你们一定会疑惑,为什么?”他指了指文森特奥斯特里,“奥斯特里先生,高收入,高社会地位,为人友善,所有人都喜欢他。第一次坐在这里,是因为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的警官和检察官助理沈,一致认为他犯下了可怕的罪行。可我们开庭了,法官受理了,最后我当事人无罪释放。而这似乎让警官们和检察官无法接受,于是他们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又对我当事人提出了第二次指控,感谢上帝,他也认为这是错误的,是骚扰,于是第二次荒谬的指控没能到达庭审的阶段。而现在,是第三次。”   里昂踱步到第一排陪审员面前,微微倚靠着他们面前的桌子,看着每一个人的眼睛:“而这些指控的所谓的罪名,一次比一次荒谬、随意以及无理取闹。到了这一次,他们竟然试图以一级鸡奸罪来起诉我当事人,只是因为一次你情我愿的一夜情!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我当事人被舆论、法律、政府的权威步步紧逼,严重影响了工作和生活!请问,正义何在?在接下来的庭审中,你们会详细看到纽约警局和地检办公室是如何迫害一个正直的人。小心点,我的同胞们,”他具有说服力的眼神扫过陪审员,“如果你们不制止他们,那么下一个被如此迫害的人,就会是你,你,还有你。”他按个指过陪审员,“只因为你真的不是他们眼中的凶手。”   凯西皱眉,低声跟旁边的迪诺说:“斯诺克的言辞未免也太有煽动性了吧?这简直是不要脸的恶意上纲上线!”   迪诺拍拍他的手:“先别急,我觉得沈不会坐以待毙。”   里昂回到了座位上,示意他的部分结束了。沈烈把笔放到桌子上,出人意料的附和了里昂的一个观点:“我认为刚刚辩方律师有一句话说的非常正确,正义何在?”他站起来,扣好昂贵西服外套的纽扣,慢慢从座位上走出来:“在知道一个本该在一年前就认罪伏法的凶手逍遥法外一年多甚至还犯下了更多罪行的时候,我这么问过我自己,正义何在?辩方律师的开庭陈述非常感人,非常发人肺腑,会让你们非常认同。但是女士们先生们,你们不是来听一次演讲比赛,而是来判定一个人是否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辩方律师抛给了你们一道思考题:‘为什么警局和地检偏偏死抓着文森特奥斯特里一个人不放?’斯诺克先生对此的解释是骚扰,是渎职。而我的解释恰恰是寻求正义。正因为被告在不停地犯罪,所以我们只能不停的寻求正义。正义不属于纽约警局,不属于地检办公室,也不属于我,正义属于你们。在接下来的庭审过程中,你们会看见的不是一个‘高收入,高社会地位,为人友善,被所有人喜欢’的成功人士形象,你们只会看见一个、强奸、犯。”   “这里不存在什么迫害,只是有这么一群人为了我们的国家和社会的和平稳定而付出的不懈努力。”沈烈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而我相信你们也是这样的人。” 第161章 突然的证人(请大家看作者有话说!)   第三法庭   “宁医生,”法庭内,一个俊朗的亚裔男人站起身来,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症状把他的身形完美的勾勒出来,越发显得肩宽腿长。而被他问话的证人,恰好也是一个东方面孔,只是比他要柔和许多,面容沉静温和,“你能告诉陪审团,你与受害者克莱恩瑞德有何关系吗?”   宁远对着左手边的十二位陪审员笑了笑:“我是瑞德先生的心理咨询医生,从大约一年前就开始对他进行心理治疗。”   “那请问你给瑞德先生诊断出心理疾病了吗?”沈烈接着问道。   宁远颔首:“当然,他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PTSD。”   沈烈走到了他面前,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宁远,宁远也看着他,紧张的心情慢慢舒缓下来了:“在治疗过程中,瑞德先生向我坦诚了一切,包括他是因为被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性侵,才会得心理疾病。”   宁远灵敏的看见沈烈眉梢眼角带上了些微的笑意,知道了自己应该是回答的不错,心情便更加放松了。   沈烈又问道:“医生你能确定瑞德先生是因为被告的性侵才得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是吗?”   “百分百确定。”宁远回答的干脆利落,“瑞德先生夜晚难以入眠,情景闪回都是被性侵的画面,他心理治疗了两个疗程之后才可以恢复到正常工作的状态之中,对于同性的碰触异常警觉……这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典型表现。”   “谢谢,没有别的问题了。”沈烈对法官微微颔首示意,在别人的视线死角拍了拍宁远放在桌子上的手。   在沈烈说完之后,坐在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右边的辩方律师也站了起来,这次的辩方律师是个黑人,身形高大健硕,穿着西服却比起律师来更像保镖,无形中给人以巨大的压力,宁远本来身量就小,坐在他面前像个小鸡崽一样。   辩护律师站起来,把衣襟的纽扣扣好,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宁医生,你是否是纽约市曼哈顿警局凶杀重案组配备的心理咨询医师?”   宁远心里微微皱眉,面上却只是微一点头:“是的。”   辩护律师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又问道:“那你是否知道,你所在的这个组在近两年前对我当事人有一项调查和指控吗?”   宁远张了张嘴,想起来那个时候他还是魂体,理论上是不应该知道的,但是……   “我知道。”宁远平静道,“是克莱恩告诉我的,一切的开始就是那个案子,他在那个案子里被你当事人欺骗,你当事人明明做了这一切却跟他说自己是无辜的——”   “这和这个案子并无关联,”辩方律师夺声道,他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柔的医生,竟会在这个时候阴他们一把,“下一个问题,上次那个针对我当事人的案子你所在的组败诉了,你现在又坐在这里作为指责我当事人强奸的目击证人,是否夹杂了个人私心有失偏颇呢?”   “反对!”沈烈站了起来,目光微冷,“恶意揣测!”   没等法官决定是否反对是否有效,宁远却在惊愕过后淡淡答道:“辩护律师,在你所说的上个指控发生的时候,我还未进入到凶杀重案组做心理咨询医师,想来我与被告并无任何利益冲突关系。至于我为何坐在这里当目击证人,是因为被你当事人性侵的受害者克莱恩找到了我寻求帮助,仅此而已。”   辩护律师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宁远的话而吃惊:“所谓的强奸受害者正好找到了和所谓的强奸犯有过利益冲突的警方心理医生作心理辅导,多巧啊。”   宁远皱起眉,沈烈根本就没坐下:“反对!”   宁远看见辩护律师深色的脸上充盈了一种志得意满的神色:“我撤回,没有别的问题了。”   宁远越过辩护律师锃亮的头顶与前方的沈烈四目相对。   沈烈又站了起来,对多诺万法官沉声道:“法官阁下,请求再次提问。”   多诺万法官点了点头。   沈烈只问了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宁医生,克莱恩瑞德是否亲口对你明确的说过,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强奸了他?”   宁远斩钉截铁:“是的。”   “第二个问题,以你专业医生的经验和能力来判断,克莱恩瑞德是否是一个强奸案的受害者?”   “毋庸置疑。”   “第三个问题,”沈烈虽然问的是宁远,但他面朝着陪审团,眼睛也看着陪审团,“如果克莱恩没有被强奸,那晚就如辩方所声称的那样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性爱’,他何必在一年前就找到你,进行了一年的心理咨询?你能看出这里面存在的哪怕一丁点的逻辑吗?”   宁远摇摇头:“我不能。”   “我也不能。”沈烈最后看了一眼陪审团,回到了座位上,“没有别的问题了。”   里昂斯诺克对多诺万法官说道:“辩方请求传召辩方证人韦恩克林特。”   沈烈立刻反对:“法官阁下,这个证人辩方之前没有在资料里提过,控方没有时间质疑他的可信度。”   里昂马上接话:“辩方也是刚刚才确定韦恩克林特的证人身份,法官阁下。韦恩克林特是我当事人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门的总负责人,他可以直接证明克莱恩瑞德从这次所谓的‘强奸’得到了好处!”   沈烈的眉心倏地皱紧了,他不死心的还想争取一下:“法官阁下——”   “我允许,”多诺万法官抬手示意沈烈不必多说,“检察官,你可以在交叉询问的时候质疑他的可信度,我会给你一定的权限。”   沈烈只能闭上嘴坐下了。   “克林特先生,请向法庭和陪审团介绍一下你在艾普斯公司的职位。”里昂对坐在证人席上的一个白人男子说道。   白人男子不急不忙道:“我是韦恩克林特,我在艾普斯公司现任美国地区的人力资源总负责人。”   “所以可以这么说,你负责所有高级人员的调动,”里昂一步一步引导他,“包括克莱恩瑞德,对吗?”   韦恩点头:“正是这样。”   “那么在一年前,克莱恩的职位变动了吗?”   “变动了,”韦恩给出了答案,“克莱恩原来只是律师团的二把手,在10月份,奥斯特里先生吩咐我将他晋升为律师团的首席律师。”   “十月份!”里昂大步迈回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你还记得具体的日期吗?”   “10月12日。”韦恩说的很肯定。   里昂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10月12日,正好在所谓的‘强奸案’的第二天啊。”   沈烈冷冰冰道:“反对,辩方律师这是一个问题吗?”   里昂摊开手,脸上却满是得意:“我撤回。最后一个问题,时间点如此凑巧,有没有可能,这是克莱恩瑞德和我当事人的一个权色交易?”   “反对!”沈烈这次提高了音量,“证人不是专家证人,这是传闻证据!”   “反对有效,”多诺万法官判定,“陪审团请忽略这个问题。”   沈烈站起身,语调很轻柔:“一年前,一个和你没有什么交集的律师,你会这么清楚的记得他升职的日期?我连我上个礼拜这时候中午吃的什么都记不住。”   “反对!”里昂反唇相讥,“检察官这是一个问题吗?”   “我换个说法,”沈烈施施然道,开始正式的提问,“克林特先生,为什么你会把克莱恩的职位变动的信息记得如此准确?”   迪诺认识沈烈这么多年,住在观审席上这么多年,对他的套路太了解了,这个问题一出口,他就知道沈烈在给韦恩克林特挖坑,而后者真的还傻兮兮的往里跳。   韦恩耸了耸肩:“今天叫我来当证人不就是为了克莱恩吗?我自然要好好回忆一下关于他的所有升降变动。”   “很好,”沈烈微微一笑,“那么请问,克莱恩在刚一进入艾普斯公司任职的时候就是律师团队的二把手吗?”   “当然不是。”韦恩道。   “在其中他经历了几次升职才做到二把手的位置?”   韦恩想了想:“四次。”   沈烈又问:“律师团二把手和一把手的年薪差了多少?”   韦恩这次想到时间比较长,但还是给出了确切的答案:“5万美元左右。”   “那一个普通律师与律师团队二把手的年薪又差了多少?”   韦恩失笑:“岂止30万——”还没等说完,他自己就突然明白掉入了陷阱。   沈烈笑了笑:“克莱恩面对着相差三十万的年薪的时候没有选择所谓的权色交易,却在只差5万的时候选择出卖自己?”   韦恩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偷偷更新,感谢的话下次一起补上!爱你们!   宝贝们!朋友们!先生们女士们!   我之前承诺过如果晋江收藏满千或者微博粉丝满千就开个小破车,我今天发现晋江收藏已经798了~所以打算先着手写着,我在微博发起了一个cp调查,你们想看哪对cp的可以去投票哟。   微博id:终海海海海 第162章 你是我的爱人,我爱你   沈烈没再看无话可说的韦恩,示意法官自己提问完毕,回到了座位上。   里昂脸色不太好,估计是被沈烈气的:“法官阁下,辩方请求传唤下一位证人,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   多诺万法官点了点头。   文森特从被告席上走到了证人席上,对陪审团大方的笑了笑,坐在了证人席的座椅上。   里昂站起身开始问问题:“奥斯特里先生,你和克莱恩瑞德是什么关系?”   文森特坦然道:“前上司下属关系。”   “除此之外呢?”   文森特笑了笑:“也许是有过一夜情的炮友?”   “一夜情?”里昂作恍然大悟状,“你是否指的是一年前10月11日的那晚,克莱恩瑞德所谓的那个强奸案?”   “是,”文森特很无奈,“我不明白克莱恩为什么要对警方说谎,为什么要选择起诉我,那明明是个很愉快的夜晚。”   “我也不明白,不过奥斯特里先生,”里昂又问,“你是否在第二天,也就是10月12日,将克莱恩从原本的律师团二把手升职成一把手?”   “是,”文森特点头,“这是协议的一部分。”   里昂明知故问:“协议?什么协议?”   文森特耸了耸肩:“我们做爱,我给他升职,这完全就是一场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的交易——我甚至给了他钱!”   沈烈皱眉,本来就薄的嘴唇抿成更加冷硬的弧度,他回头看向坐在陪审团的警官们,奥斯顿神情变幻莫测,凯西和迪诺也是一脸震惊,显然都是第一次听到关于钱的问题。   “钱?”里昂追问,“什么钱?”   文森特解释:“就在第二天我走之前,虽然这是双方自愿的性交易,但我看他那个样子还是有些不忍心,就把钱包里的一些纸币留给他了,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大概能有三千美元左右。”   里昂失笑,转身对着陪审团:“你又给他升了职,你又给他留了钱,这怎么能叫做强奸?”   说完他走回座位,对沈烈道:“证人归你了。”   沈烈舔了舔嘴唇,看了看腕表,站起来对多诺万法官申请道:“法官阁下,申请暂时休庭。”   多诺万法官也看了看表,敲了敲小法槌:“我允许,下次开庭时间为下午两点。”   沈烈办公室   “什么钱?”沈烈面色铁青,他把文件夹重重的丢在办公桌上,语气冷硬地问克莱恩。   这一屋子里可不只是克莱恩,奥斯顿、凯西、迪诺、宁远、格洛瑞娅、杰瑞、宁舟,都在这儿。   克莱恩刚才不在法庭内,被问懵了:“什么钱?”   沈烈和他对视,被那双淡紫色的眼睛里的茫然打败,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刚才也是一时着急,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影响到克莱恩作证的可信度,导致文森特又无法被逮捕归案。   迪诺见状解释道:“文森特奥斯特里在法庭内作证的时候说,在他强奸你——当然他说的是你情我愿的做爱——后的第二天,他不但给你升了职还在你床头柜上留了三千美金的钱。”   克莱恩沉默了半晌,才道:“确实是这样。”   沈烈已经冷静了下来,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怎么回事?”   下午两点,第三法庭   沈烈瘦削的身材被包裹在高级定制的西服里,看上去挺拔又俊美,但这个时候,法庭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材上,而在他的发言里。   沈烈走到克莱恩面前,问:“你和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是什么关系?”   克莱恩答:“前雇主和雇员以及前律师与委托人的关系。”   沈烈手掌向上示意了一下里昂和文森特所在的方位:“在上午奥斯特里先生的证词中,他提到除了你刚才所说的关系之外,你们还是所谓的‘炮友’关系,也就是一夜情对象,是这样吗?”   “不是。”克莱恩回答的斩钉截铁,“第一,我从不和工作伙伴有超过工作之外的关系;第二,关于那一晚在我的房子里发生的事,文森特奥斯特里对我做的事,那不是你情我愿的性爱,也不是所谓的“一夜情”,那就是强奸。”   “在他强奸的过程中,”沈烈又问,“你是否明确的提出了‘不’的意见?”   “无数次,”克莱恩说出了和在大陪审团面前一样的话,“我说了‘不要’,我骂他打他,他就是不肯停下。”   沈烈拿出一个很大的证物袋,里面是克莱恩那天晚上的床单,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控方证物A,”沈烈把证物袋给每个陪审团都看了看,“瑞德先生,这是当天晚上奥斯特里先生强奸你的时候,你床上的床单吗?”   “是的。”克莱恩看了一眼床单,移开了视线,似乎是不想再看一眼。   沈烈解释了一句:“在这个床单上,鉴证组发现了克莱恩的大量血液和文森特奥斯特里的DNA以及精液。”   说完沈烈把床单放回桌子上,问道:“你也是个男人,被告也是个男人,体型上他也没有比你强壮特别多,为什么你处于下风?”   克莱恩无意识的扯了扯唇角:“一开始,他是拿着一瓶红酒,敲开了我家的门。喝了酒没一会儿,我得意识就涣散了,身上也没有力气了。”   “控方物证B,”沈烈又拿起了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两个高脚杯:“这是那天你们喝酒的高脚杯吗?”   “是的。”   沈烈又对着陪审团解释:“鉴证组在这两个高脚杯里都发现了GHB残余。”   沈烈把高脚杯放回去,转身倚着桌子,主动问到了关于那三千美金的问题:“在上午的供词中,被告说你们之间不是强奸与被强奸,而是互相的一次权色交易。是这样吗?”   “不是!”克莱恩断言否决,他白皙的脸上被气到露出了些许红晕,“我不需要去和他进行什么交易!”   “那你怎么解释在第二天的时候你就升了职?”沈烈问的很直接,很戳人,因为他知道,一旦他不狠下这个心,里昂会比他狠得多。   克莱恩苦笑了一下:“我第二天根本没有去上班,那个样子……我还能活着就很不错了。知道升职是在三天后,人事部给我换了新的办公室,告诉我升职加薪的事,但我一点也不高兴。而且一周内,我就辞职了。我知道这是文森特奥斯特里用来遮掩的卑劣手段。他知道他自己做错了,否则他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他浅紫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文森特,没有丝毫的畏缩和恐惧,“对吗?”   里昂立刻说:“反对!”   克莱恩讽刺一笑:“我撤回。”   多诺万法官慢悠悠道:“反对有效。瑞德先生,你现在是证人,不是律师。”   “抱歉,法官阁下。”克莱恩轻声道。   原来自己这次已经变成了证人,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怎么会真的走到这一步。   他茫然又带着些无措的眼神扫过陪审团,扫过沈烈,扫过里昂,最终定格在观审席的奥斯顿身上。   他看见奥斯顿抿成一线的嘴唇,看见他额头上迸起到几乎要冲破薄薄皮肤的青筋,看见他看向自己的那双依然湛蓝温柔如海洋的眼睛。   最后克莱恩看见奥斯顿的嘴型,他说:   “你是我的爱人,我爱你。” 第163章 全场最佳MVP   沈烈双手环胸,问:“请问你现在还在被告的公司艾普斯集团任职吗?”   “不在了,”克莱恩摇头,“我在10月18日辞职了。”   沈烈朝向陪审团:“就在七天后。”他又转向克莱恩,“为什么辞职?文森特给了你升职,你在艾普斯可以得到更多的机会和财富。”   “对我来说,尊严要比机会和财富重要的多。”克莱恩淡淡道,“我不能忍受每天在公司看见他,他甚至经常随便找个理由叫我去他办公室,拐弯抹角以各种方式挑起关于那天晚上的话题。”   沈烈主动问起了上午文森特提到的三千美金:“上午的时候,文森特奥斯特里作证说在他强奸你的第二天,他在你床头柜上留下了三千美金。”   克莱恩解释道:“第二天我那个状态,其实并没有注意到床头柜的现金。后来我的朋友,宁医生来帮我,”他说的宁是宁舟,“他问我怎么把这么多现金放在床头柜,我才发现那是文森特留在这的。”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气疯了,”克莱恩咬牙,“他强奸了我,还把我当成一个性工作者吗?我后来把这三千美金连着我的辞呈一起还给了他,我不需要以这种方式得到金钱!”   “我明白了,”沈烈道,“你是以什么方式还回去的三千美金?”   “我本来想把直接把三千美金和辞呈一起还过去,但我不想和他再产生面对面的交易,这让我作呕。我就把辞呈直接交给了人力资源部。我怕厚厚的现金装进里面太过明显,”克莱恩解释,“我就在交辞呈的那天从我的卡里转账给了被告三千美金。”   沈烈回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文件,一份给了多诺万法官,一份给了陪审团:“控方证物C,克莱恩瑞德在10月18日的银行流水账,可以看见在下午13时17分从克莱恩的卡内余额里转账走了三千美金至被告的户头。”   沈烈把文件放回去,说:“让我总结一下,被告说你们之间是你情我愿的一夜情,但你明确的表示了拒绝;被告说你们之间存在着权色交易,你出卖身体,他给你升职。可事实上你在七天后就选择了辞职;被告说他在第二天给了你三千美元的“嫖资”,可实际上你从未主动的索取过,这三千美金不但是他自发给你的,而且你还在辞职的时候将这笔钱还了回去。所以事实上,你不欠他任何东西,而是他犯了罪,强奸了你——”他眼角瞥见里昂张开了嘴,慢悠悠的加上一句,“——对吗?”   克莱恩斩钉截铁:“完全正确。”   里昂合上了嘴。   沈烈对他笑了笑:“没有别的问题了。”   里昂站起来,把西装前面的扣子系上,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瑞德先生,如果据你所说,这真的是一场强奸案,为什么你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报警?”   克莱恩反问道:“如果你被人强奸了,你会选择报警吗?”   里昂被堵了回来,语气不快的对多诺万法官道:“法官阁下,请您强制证人正面回答问题。”   多诺万法官从眼镜上方看着克莱恩:“律师,你明白流程的。”   克莱恩其实知道自己必须要回答的,他只是想恶心一下里昂罢了:“我是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强奸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他已经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了,我不想再把我的伤口摊开给每一个人去看、去评判。”   里昂摊开手,很迷惑的样子:“那为什么在时隔一年后,你又决定‘把你的伤口摊开给每一个人去看、去评判’了呢?”   “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能让文森特奥斯特里这个人渣得到惩罚的途径了。”克莱恩冷冷的看着文森特,后者居然还对他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里昂走近克莱恩,半靠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为什么这么说呢?”   克莱恩把视线从文森特身上移到里昂的脸上,毫不躲闪的和他对视,压低了音量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程度:“你真的要我说吗?你真的以为我不会说出来吗?你也真的认为我到现在这个地步还真的在乎所谓的保密协议和律师证吗?”   里昂闻言皱起眉,他和克莱恩对视,在那双浅紫色的眼睛里,他看见的不是激动又愤懑的神色,而是宛如一片死寂汪洋的平静。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深沉、冷漠,带着鱼死网破你死我活的决绝。   你敢威胁我泄露保密协定从而丢了律师证,我就可以真的做到。   克莱恩心里冷笑一声。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的尊严都被撕碎了,还在乎那一纸薄薄的证书吗?   里昂也被他这个决绝的眼神震住了,过了半分钟,他自己说了一句撤回,收回了刚才那个问题。   他面上不动神色,而心里,却真的产生了一个疑问。   难道克莱恩是真的被文森特强奸了?   但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毕竟还是一个有着高专业素养水平的律师,他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如果依你所说,事情发生是在10月11日,而你三天后依然选择了去公司,而去公司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辞职。也就是说,在那天晚上结束后,你其实并没有辞职的念头?”   克莱恩道:“在我被强奸后的三天里,我一直都在修养,我伤的很严重。在我第四天勉强可以走动了以后,我回到艾普斯公司,我的脑子很乱,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对待这件事情,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不能再继续呆在艾普斯了。”   “可你还是没有辞职,”里昂追着不放,“事实上你直到七天后才提出辞呈,而在你刚才的叙述里,你提到是因为被告的‘骚扰’才迫使你无法忍受最终辞职的。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的辞职,你的出走不是因为所谓的‘强奸案’,而是因为我当事人出于对你的迷恋而进行的不恰当的职场‘骚扰’?”   沈烈眉心一跳,他听出来这是里昂在下套,他想把这个案子从性质恶劣的‘强奸案’变成一个无伤大雅的职场性骚扰。但他还没有正确的立场去反对,只能希望克莱恩察觉出来不要被他带偏。   克莱恩一字一句:“你不可以这么理解,因为你的理解是错误的。我辞职,我提出诉讼,是因为他强奸了我,他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下药,他在我明确拒绝了之后依然强行与我发生性行为,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骚扰’,这是‘一级鸡奸罪’,是重罪。并且他也必须为他所做过的违法行为付出代价。”   沈烈眉心的疙瘩慢慢的解开了。   已经做过证所以可以待在观审席的宁远悄悄的伸出大拇指对克莱恩晃了晃。   简直就是全场最佳MVP!   小剧场:   里昂:“法官阁下,请您让证人正面回答问题。”   多诺万法官:“律师,你明白流程的。”   克莱恩其实知道自己必须要回答的,他只是——   ——皮这一下很开心。 第164章 出柜前夕   今天的庭审结束了,多诺万法官请陪审团回去休息,沈烈拍了拍克莱恩的肩膀:“你做的很好,我们不会输的。”   克莱恩对他真情实意的笑了一下,温声道:“谢谢你。”   沈烈被他这个笑容晃了一下,简单的说了一句不客气,就回头找宁远一起回家了。   宁远和沈烈踏进电梯,法院的电梯装修的特别豪华,金光闪闪。   宁远靠在电梯的墙上,低头给宁舟发微信说自己已经进电梯了,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盯着人家克莱恩的笑脸那么长时间,这么好看的吗?”   沈烈闻言好笑,伸手掐了掐宁远白嫩嫩的脸蛋:“你这是在吃克莱恩的醋?之前不是还笑我吃你们的醋吗?”   宁远睁大圆滚滚的眼睛,故作无辜:“什么?吃谁的醋?”   沈烈以为他没听清,重复了一遍:“克莱恩。”   宁远歪头:“我怎么克莱恩了?”   沈烈耐心道:“你吃——”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被气笑,捏一把宁远的鼻子,“你无不无聊,又玩这种游戏!”   这种马冬梅式的游戏为什么能百玩不厌!   宁远朝他撒娇的笑了一下,‘M’型的小猫嘴配上小酒窝怎么看怎么可爱。   开完庭了就不要这么严肃了啊,这么好看一张脸当然要多笑笑!   沈烈被他撩的不行,也没管是在电梯里,反正电梯里也就他们两个人,凑上去就亲了一下。   电梯到一楼了,门开了。   法院一楼大厅里   “妈,”宁舟很无奈的看着眼前虽然已经快五十但看着依旧很年轻的格丽斯,“我说了你真的不用来,没什么大事。”   格丽斯揪了一下他的耳朵:“我家一共两个儿子,都因为同一个案子上法庭,我过来看看怎么了!”   “好好好,看,随便看,”宁舟投降,想方设法从格丽斯手里把自己的耳朵拯救出来,转移话题:“小远刚刚跟我说他已经进电梯了,马上就下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饭——妈快看,电梯到一楼了,小远估计就在这里面!”   所以你赶快放开我的耳朵啊!   格丽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盯着电梯门,希望里面能走出自己心爱的小儿子。   电梯门打开了,格丽斯唇边的笑意凝固了。   宁舟捂住了脸,觉得自己要不然还是先溜吧,前方修罗场啊。   “小远!”   宁远听到他哥的声音,闻声望过去,在宁舟身边看见了格丽斯,心里一咯噔。   宁远、沈烈和宁舟、格丽斯有一小段距离,宁远在看见格丽斯的时候笑着挥了挥手,趁着格丽斯和宁舟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赶快抓紧时间对沈烈说:“这是我妈妈,格丽斯柯尼斯。”   沈烈惊了:“这么突然?”   宁远拍拍他的肩膀:“没事,问题不大,相信我。”   宁远说完扑上去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妈!”   格丽斯揉乱了他的头发:“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吧?”   宁远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他想着,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坦白算了。   宁远松开了抱着格丽斯的胳膊,给她介绍:“这是沈烈,我朋友,中国人。”又对着沈烈说了一遍,“这是我母亲。”   “您好,柯尼斯夫人。”沈烈微微鞠了个躬。   格丽斯笑了笑:“你好,你也是这个案子开庭的证人吗?”   “不是,”沈烈摇头,“我是这个案子的检察官。”   这边沈烈提心吊胆的和未来丈母娘交谈,那边宁远把宁舟拉过去,压低声音恶狠狠:“你怎么不跟我说咱妈来了?”   宁舟倒打一耙:“谁知道你和你小男友在法院里也能亲来亲去啊!”   宁远闻言一惊,濒临抓狂:“你连这个都看见了?!”   宁舟摇了摇头,宁远刚把心放下,他说:“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妈妈和我,我们。”   宁远咬牙切齿,跳起来打他哥的头:“你不用说那么多遍!”   克莱恩和奥斯顿走到法院门口的一堆大柱子旁边,克莱恩问:“你开车来了吗?”   奥斯顿摇了摇头:“我把车放在警局了。”   克莱恩耸了耸肩:“那我先回了。”   奥斯顿:“……”   难道不应该主动提出来送我吗?   见克莱恩真的转身要走,奥斯顿一把拉住他:“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克莱恩低头看了看他拉住自己的手,忍住唇角的笑容,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今天晚上不是一个正确的时机。”   奥斯顿频率很小的撅了一下嘴,这个小动作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克莱恩看到,一瞬间心软,放弃逗他:“但是如果去吃意大利菜的话就可以考虑一下。”   奥斯顿另一只手刮了一下他的下颌:“还可以给你点两份意大利面。”   克莱恩:“……喂猪吗?”   克莱恩和奥斯顿往停车场走去,在刚才他们说话的一个大柱子后面,一个黑发蓝眼的男人走了出来,眼底闪烁,笑着说了一句有趣,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晚上宁远跟着宁舟和格丽斯回了家,格丽斯回家就开始忙这顿家庭晚餐,父亲宁杭宇还没下班回来,两兄弟瘫在沙发上,开始进行深度访谈对话。   宁远:“我打算今晚出柜,占据主动权。”   宁舟:“那我吃完饭就先溜了,保命要紧。”   宁远:“做梦!”   宁远把自己的上身砸在宁舟的腿上,从下方指着他哥:“你今天要是敢毫无兄弟情谊的临阵脱逃,明天我就把妈妈领到医院去见你身材火辣的小女友!”   宁舟痛心疾首:“你的良心呢!”   宁远很冷酷:“被狗吃了。”   宁舟想起了什么,摸了摸下巴:“其实我觉得你的出柜未必会很艰难。”   宁远闻言冷不丁的坐起来,头顶杵到他哥的下巴,换来后者嗷的一声痛叫。宁远摇着他的衣领:“怎么说怎么说!”   宁舟一边捂着下巴,一边口齿不清的解释:“三年前吧,爸妈私下问我,知不知道你谈没谈过恋爱。我说没有,一次都没谈过。然后爸妈欲言又止了十分钟,问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宁远:“!!!!!”   三年前!三年前他还没遇到沈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真的只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动心的对象而已啊!   宁远抓住宁舟衣领的手顺着爬到了他的脖颈,声音阴测测:“你怎么说的?”   宁舟连忙反手握住宁远的手,生怕他一个冲动自己交代在这儿:“我就说我也不知道啊,没见他和女孩子谈恋爱也没见和男孩子谈恋爱。”   宁远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慢慢的松开了手。   这时门被打开了,他们父亲宁杭宇回来了。   小剧场:   (马冬梅式的游戏完整版)   沈烈:“你这是在吃克莱恩的醋吗?”   宁远:“我吃谁的醋?”   沈烈:“克莱恩。”   宁远:“我怎么克莱恩?”   沈烈:“……你吃醋。”   宁远:“谁?谁吃克莱恩的醋?”   沈烈:“你!”   宁远:“我吃谁的醋?”   沈烈:“你快闭上你的嘴!” 第165章 出柜   宁杭宇回家了以后给自己两个儿子一个拥抱,正好格丽斯饭菜也做好了,一家人就上桌吃饭了。   格丽斯做的饭菜偏中式,四个人三菜一汤正好。   宁远随意的说起了几个案子,宁舟也说了点他们医院科室里的笑料,把格丽斯和宁杭宇都逗笑了,饭桌上大家的气氛都非常的融洽。   等到宁杭宇起身去添饭的时候,宁舟从牙缝里挤字:“你打算什么时候说?我都把气氛铺垫的这么好了!”   宁远也从牙缝里挤字:“怎么也得吃顿好饭啊!说不定最后一顿了。”   格丽斯奇怪的看着他俩:“你们干什么呢?”   “没事!”   两兄弟异口同声。   格丽斯刚要说什么,宁杭宇添完饭回来了,她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   等吃完了饭,宁远抢着冲进厨房里洗碗,还拽着宁舟跟他一起——说是洗碗其实也就是把碗筷都扔进洗碗机里而已。   等碗洗完了,宁远的心理准备也快做完了,他深吸一口气,就朝客厅走过去。   客厅里格丽斯和宁杭宇正在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宁远走了过来异常严肃的说:“爸妈,我要跟你们说件事。”   宁杭宇点了点头:“什么事?”   宁远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心跳的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我喜欢男人。”   说完以后,他竟然感觉到异常的轻松。   就好像一块日日夜夜盘旋在他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视里的女主播还在喋喋不休着如今民主党的竞选局势。   很快宁杭宇抬手用遥控器把电视闭了,女主播的声音就像被掐住喉咙的鸭子,戛然而止。   “你再说一遍?”   沈烈打开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很黑。只有零散的月光偶尔顺着被风吹开的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小块银色的光斑。   这个场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所以他竟然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每天晚上回来,宁远都会先进屋顺手把灯打开,然后跑去厨房做饭,他就会把宁远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拿起来挂到衣架上,切点水果放在客厅里。   等吃完饭,沈烈会自觉主动的去洗碗——当然也是把碗放进洗碗机而已——等他洗完他们会在客厅看半个小时的新闻,吃点水果,新闻结束后他们回去书房工作,他坐在椅子上,宁远买了一个松松软软的懒人沙发,他会坐在沙发上看看书。   等工作完了他们会一起去洗澡,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擦枪走火,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等到去床上。   这种一个人的时光还真的是很久没有经历了。   沈烈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觉得陪伴和习惯真的是最要人命的东西。   “再说多少遍都是可以的,但结果是不会变的,”宁远漆黑的眼睛温和又坚定的看着他父母,“我喜欢男人。”   格丽斯和宁杭宇都没说话,宁舟也没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格丽斯叹了口气,招招手让宁远过来:“孩子,真的不能对女人动心吗?”   宁远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把脸靠在了格丽斯的膝盖上,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但我现在有很喜欢的男人,我只知道,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格丽斯有些犹豫的把手放在了他松软的发顶上,顿了一下,摸了摸:“宝贝,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但是你知道的,我和爸爸都一样爱你。”   宁远抬起脸,那双又圆又大的小狗眼里湿漉漉的:“我知道我让你们失望了——”   “不,孩子,”格丽斯温柔的打断了他,“你没有让我们失望,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你唯一可能会让我们失望的,就是过的不开心。”   宁远知道格丽斯和宁杭宇很爱自己,但没想到真的爱到连他喜欢男人都能接受,还真的希望他们幸福的地步。   他把脸又埋进格丽斯的膝盖里,声音开始颤抖:“我在十岁那年遇到你们,是我用一生都还不完的福分。”   格丽斯的眼眶也红了,她低头郑重的亲了下宁远的发顶。   宁杭宇没有说话,站起来捅了捅宁舟:“出来跟我抽根烟。”   宁舟原本歪在沙发上,立马一骨碌爬起来,跟着自己老爸走到阳台上。   宁杭宇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根递给了宁舟,又叼了一根在嘴里。   宁舟狗腿的把打火机拿出来,给两个人点上火。   宁杭宇自己闷头抽了半根烟,没有说话。   等这一根烟马上燃尽了,宁杭宇才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宁舟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问题都没有问,但宁舟知道,这个男人需要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陪着。   他们爷俩回到客厅的时候,宁远已经坐回沙发上了,宁杭宇咳嗽了一声:“下次把……带回来见见。”说完就溜达回房间了。   宁远本来还很担心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父亲,这下眼睛都亮了:“一定!”   宁远半夜睡不着,家里隔音不好还不敢给沈烈打电话,只能给他发短信。   ——跟我回家吧。   发完以后他甜蜜的把这条短信看了又看,可是沈烈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样,一直都没有回信。   半个小时后,宁远手里握着手机头一歪,开始打起小呼噜。   沈烈昨天晚上确实睡得早,因为他之前总是做噩梦,所以睡眠质量不好,宁远出来对他进行心理辅导之外,也总是托朋友全世界各地搜集助眠效果好的香薰,导致他已经习惯在香薰的陪伴下入眠,昨晚哪怕宁远不在也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烈按亮手机,第一眼就看到了宁远的短信。他唇角翘了又平,平了又翘,根本控制不住。   高兴了不到一分钟,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第三法庭   陪审团、法官、检察官、辩方律师、被告、书记员都已经就位,多诺万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开始今天的庭审。   按照已经确定好的流程,今天应该是最后一个证人,也就是控方证人宁舟出庭作证,沈烈站起来对法官说:“控方请求传召证人——”   还没等说完,辩方律师里昂就站了起来,打断了沈烈:“法官阁下,事实上,辩方还打算传召一位证人。”   沈烈冷冷的看过去,象征性的翻了翻流程表:“文件上很明确的写到辩方已经没有要新传唤的证人了。”   多诺万法官点头:“我同意,你们确实没有新证人了。”   “并不是新证人,法官阁下,”里昂假笑,“辩方申请重新传唤克莱恩瑞德。”   坐在观审席的克莱恩瞪大双眼,反手指着自己,很是惊讶。   事实上除了里昂和文森特,所有人都很惊讶。   里昂刚要陈述理由,沈烈抢先道:“法官阁下,申请趋前?”   多诺万法官朝他们招了招手。   沈烈和里昂走到法官席前面,沈烈咬牙:“法官阁下,克莱恩已经出庭作证过一次,辩方也已经明确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了,在这种情况下辩方要求再次传唤其出庭,我认为是非常没有道理也是非常不符合规定的。”   多诺万法官把目光移到里昂身上:“辩护律师?”   里昂从容道:“我们有证据证明,瑞德先生是同性恋,让陪审团也知道这点是非常有必要的。”   多诺万法官皱着眉:“检察官?”   沈烈的嘴唇抿的很紧。 第166章 一场豪赌   沈烈冷笑一声:“法官阁下,辩方这个要求太无理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克莱恩是同性恋,那又如何?同性恋就不存在被强奸的可能性了吗?”   里昂争辩道:“一旦证明瑞德先生的性取向是男人,那么他和我当事人之间所谓的‘强奸’就极有可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荒谬!”沈烈差点怒吼出声,最后还是有点理智压低了音量没有让陪审团听见,“法官阁下,这太荒谬了,性取向与是否被强奸之间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克莱恩是一个女人,辩方还会有这个提议吗?我们还会有现在这场对话吗?根本不会!因为辩方自己非常明白,一个女人如果被强奸了,这与她的性取向没有关系,而与男人的力量、控制、绝对性别优势有关,那怎么换成一个男人就不一样了?”沈烈反手指向陪审团,“辩方律师的策略我太明白了,他试图向陪审团证明瑞德先生是同性恋,然后把圈子外的人对于个别同性恋群体的诸如滥交等恶意偏见强加于瑞德先生身上,对他进行再一次的恶意羞辱——但恕我直言,”沈烈一字一顿,“辩方的这个要求让我看不到除了能给陪审团带来偏见以外的丝毫用处!”   对多诺万法官说完,沈烈侧头很是愤怒的瞪着里昂:“而即使是对你这样的人来说,这招也未免太卑劣了点。”   “法官阁下——”里昂正试图继续争辩,却被多诺万法官打断了。   “检察官,人身攻击是没有必要又十分没有礼貌的,”多诺万法官先是批评了沈烈刚才不恰当的最后一句评论,然后又道,“但是我同意控方的观点,再次盘问只会让陪审团对证人产生偏见,这违反了我们的初衷,因此辩方要求被驳回,你们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了。”   沈烈勾勾唇角,看都没再看里昂一眼,转身大步回到了座位上,扬声道:“控方请求传召最后一位证人。”   “柯尼斯医生,”沈烈提问正坐在证人席上的宁舟,“请问你和克莱恩瑞德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宁舟笑了笑,“之前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的。”   “你们关系一定很好,”沈烈道,“否则瑞德先生不会在被强奸的第二天不去医院而是找了你去帮忙。”   “没错,我们很合得来。”宁舟道,“我可以理解他的做法,毕竟作为一个男人经历了这种事,自尊都已经被踩在脚下了,不可能再去医院这种公众场所接受治疗。”   “那么依你一个专业医生的知识来判断,”沈烈问到了主题,“瑞德先生的伤势是否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是被一场‘你情我愿’的‘粗暴性爱’造成的?”   “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的可能。”宁舟斩钉截铁,“那种伤势、那种血量、克莱恩的那种心理和生理的状态、绝不可能是因为一场所谓的‘你情我愿’的‘粗暴性爱’!也没有人会享受那种性爱!”   沈烈满意的点点头开始下一个问题:“瑞德先生表示,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留给他的三千美金,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对吗?”   “是的,”宁舟说,“我很疑惑他为什么要把一厚摞现金放在床头,他也很惊讶,然后反应过来是被告放在那儿的。”   “他有没有明确的对你表示出,他不想要这笔钱?”   “有。他当时的反应极其厌恶,那是一种很明显被践踏了尊严的愤怒感,他也明确的表示这笔钱他绝对不会留着。”   “最后一个问题,”沈烈问,“以你对克莱恩的了解,他是否是那种会拿自己去换前途的人?”   “绝对不是,”宁舟很明确,“克莱恩是我见过的最脚踏实地的人,他不会走这种所谓的‘捷径’。”   “谢谢。”沈烈问完了问题,坐回了座位上,里昂站了起来,开始提问:“柯尼斯医生,你好。”   “你好。”宁舟淡淡道。   对这个人,他属实很难有好感。   “柯尼斯是你的姓吗?”里昂抛出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沈烈立刻道:“反对!法官阁下,不相关性。”   没等多诺万法官表明态度,里昂就说:“法官阁下,马上您就会见到我问题的相关性。”   “我允许,反对无效,”多诺万法官的允许是有条件的,“我会给你适当的宽容,但请你在三个问题内展现你的相关性。”   “好的法官阁下。”有了法官的允许,里昂接着问宁舟,“柯尼斯医生,你是混血吧?”   宁舟皱起眉,不太明白他要问什么:“是的,中美混血,所以呢?”   “所以据我所知,你有一个中文姓氏不是吗?好像是宁?”   “是的。”   沈烈微眯起眼,他已经猜到了里昂要问什么了。   “正好和给克莱恩做心理辅导、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配备的心理医生一个姓氏——”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宁舟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他是我弟弟。”   “这么巧?”里昂故作惊讶,“看来世界真小,小到一场所谓的强奸案里的重要证人竟然都是一家的。”   “这不是巧合,”宁舟冷声道,“是我介绍克莱恩去我弟弟那里接受心里咨询的,而据我所知,我弟弟直到三个月后才进入凶杀重案组,在这之前,他与这个案子没有丝毫冲突。”   坐在观审席的宁远心虚的摸摸鼻子,其实没有啦老哥,我已经待了一年了。   里昂耸耸肩:“谁知道呢。还有,”他又问了下一个让人厌恶的问题,“柯尼斯医生,你喜欢粗暴的性交形式吗?”   宁舟皱眉:“不喜欢。”   “那你曾经尝试过吗?”   “……没有。”   沈烈出声反对:“法官阁下,这是骚扰证人吧?”   “我问完了,”里昂笑了笑,“最后说一句,你既不喜欢又没有尝试过的事物,怎么知道别人就不喜欢?”   宁舟嘴唇微张,被震惊到了,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曲解意思的问法。他和沈烈对视一眼,沈烈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从法庭出来以后,在第三法庭门口的走廊里,里昂拦住了沈烈:“不考虑一个控辩交易吗?”   沈烈双手环胸,下颌微抬:“你什么条件?”   里昂把公文包从左手换到右手:“性骚扰,不坐牢,社区义务劳动,而且我当事人保证可以给瑞德先生一笔丰厚的赔偿金——”   “闭嘴吧,”沈烈听着都好笑,“甚至都不是重罪,你做梦呢?我觉得我们之间完全没有交流的必要,大家还是法庭上见吧。”   “你听我说完啊,”里昂胜券在握的笑笑,“一旦陪审团里有哪怕一个人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你都危险了。而如今的社会,有谁是连一点‘小癖好’都没有的?你已经在我当事人身上输了两回,地检办公室盯着你,新闻媒体盯着你,相信我,你不会想输第三次的。”他往前踏了一步,低声道,“这就是一场豪赌,而你手里的筹码太少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再赌下去了。” 第167章 动机与目的   里昂说的虽然有些夸大,但其实真的是这样。沈烈这么死咬着文森特奥斯特里不放,不止文森特有意见,地检办公室也有意见。因为每起诉一个人,所消耗的都是公共资源,而这些公共资源并不是无穷无尽的,都是纳税人的钱,每年每一个地检办公室的资源是有定额的。沈烈起诉了文森特三次,前两次都失败了,当他第三次决定起诉的时候,承受了地检办公室很大的压力,他的上司马特很支持他,为他担起了很大一部分,所以与此同时,他一定不能输。他若是输了,失望的人就太多了。   一个控辩交易是很保底也很安全的做法,因为就像里昂说的,这就是一场豪赌,而他赌输的成本太高。   “事实证明,你并不是我。你也不是陪审团。和你们不一样,陪审团里只要有一个人有良知,你都危险了。”   沈烈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大踏步走了,皮鞋跟敲击法院大理石瓷砖的声音很清脆,在空旷的走廊里也很清晰,但沈烈的话却比它更加掷地有声。   “没有交易,法庭上见。”   下午再次开庭的时候,就该控辩双方做结案陈词了,中午在法院门口的意大利餐馆里,宁远看着眼前显然味同嚼蜡的沈烈——他甚至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把最讨厌的西芹扔进了嘴里。   宁远叉住了自己面里的一块虾仁,塞到了沈烈嘴里:“你在想下午的结案陈词?别想了赶紧吃饭。”   沈烈回过神来,嚼了嚼嘴里的虾:“嗯,我在想昨天晚上准备的结案陈词要不要改动一下——”   宁远好笑的看着他:“你昨天晚上写到两点,还改什么?相信我,没事的、”   沈烈为了表示对这个案子的重视,很少见的把刘海都用发胶抹到了后面去,显得他五官越发的立体俊秀,早上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宁远眼睛都看直了。这时他有些紧张的下意识想把额发拢到耳后,却发现已经摸不到零碎的头发了。   沈烈难得的叹了口气,把他内心的软弱又一次翻出来给宁远看:“我第一次质疑起我自己的能力。你看,第一次起诉文森特奥斯特里的时候,我胜券在握,却输的血本无归。第二次的时候我又太急功近利,步子迈得太大没有进行深度的质疑和挖掘,导致他又一次逍遥法外。这次是第三次,如果这次真的再次输了——”他喉咙滚动了一下,“我不认为我还能做好这份工作了。”   宁远没有因为急于证明而去打断他的话,而是安静的听他说完。他知道沈烈现在需要的不是别人的肯定,而只是需要一个支持和安慰。他把两只手从桌子下拿到了桌子上,又慢慢的覆在了沈烈冰凉的手上,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我不能肯定我们会输会赢,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在做对的事,而且你做的很好,非常非常的好,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   说完他把沈烈那只手举到自己唇边,毫不在意他人眼光的轻轻亲了一下:“我相信你,也爱你。”   沈烈怔忪的看着宁远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夏日温柔又广袤的夜空,用宁远炽热又坚定的爱意将他包裹在里面,越吸越深,而且永远都出不来了。   第三法庭   下午两点,正式开庭。   多诺万法官见陪审团都入座了,宣布道:“控辩双方可以开始结案陈词了。”   里昂站起来,开始了他的演讲:“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这个案子,这场庭审,经历了五周【注】。在这五周里,你们从很多证人那里得到了海量的信息,这些信息是对立的、冲突的,让你们无所适从,不知道哪一方说的是真的,哪一方说的是事实。而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你们,这场所谓的‘强奸案’完全是无稽之谈!你们可以回忆一下,无论是哪一方证人,都承认了一个事实:克莱恩瑞德在那天晚上之后,升了职,加了薪,得到了三千美元。这是他实打实拿到的好处,就算他之后辞了职、退回了三千美元,那也只能证明,他后悔了当时的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当初的交易没有发生过。举个例子,”里昂走到了陪审团面前,开始诱导他们往歪曲事实的方向去想,“你们在商店买了件衣服,买回家发现不喜欢,于是你们拿回商店去退货,最后你没有买到衣服,但你的钱也回到了手里,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请问,你们能否认这笔买卖曾经发生过吗?不能!这件事也一样,克莱恩瑞德的行为,和买件衣服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再看看我当事人——”   沈烈一听见这一句熟悉的话就忍不住翻白眼,每次都拿文森特奥斯特里的表面功夫和成功人士人设来说事,也真是屡试不爽。   “我当事人,跨国公司的CFO,为人温文尔雅,幽默绅士,和他相处过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他做错了什么?”里昂自问自答,“他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被克莱恩瑞德迷惑而进行了一场性交易。”   等他说完回到座位上,沈烈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开始进行这个案子最后的一搏。   “辩方律师的结案陈词很精彩,他提到了两点。第一点,”沈烈竖起右手的食指,“他说克莱恩的行为与买衣服又退货的行为本质无异。这完全是偷换概念和恶意举例!瑞德先生从未同意与被告发生性关系,更逞论是因此获取利益。而在法律的层面上,只要被告在瑞德先生不同意的条件下强行与其发生关系,就是强奸。女士们先生们,当你们在买衣服的时候,你们是消费者;但在这个案子里,瑞德先生是受害者。”沈烈扫过每一个陪审员的脸,“我知道你们会质疑,但请你们想一想,克莱恩瑞德怎么可能在薪资相差30万美金的时候不为所动,却要靠身体去额外获取5万美金?”   沈烈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好几个人都有些迷惑,这让他的底气慢慢的回来了,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点,辩方律师提到被告是如何完美以至于绝不可能做出这样违法犯罪的事情。但我恳求你们跳出这个‘想当然’的逻辑,从更加理性化的角度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完美与犯罪是否有必然的联系?一个人很温和,很成功,年入千万,英俊潇洒——他就一定不会犯罪吗?”   说到这儿,沈烈停顿了几秒钟,给陪审团一个思考的时间,之后才道:“一个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完美’的人,难道心里就没有阴暗面吗?而谁又敢肯定,他不会将这种阴暗面转换为实际行动呢?即使是史蒂夫罗杰斯这样的道德模范,也会是九头蛇的卧底【注2】。”   沈烈最后腰背挺直,淡淡的给出了一个结论:“法律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犯罪动机,而是犯罪目的。”   【注1】大家不要觉得五周好长,实际上一个案子持续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都有,这里为了剧情需要,适当的缩短为五周啦。   【注2】史蒂夫罗杰斯:steverogers,美国队长。我记得之前漫威还是漫画家说过美队其实是九头蛇的卧底来着,先立个flag,如果后来验证不是我就过来修改!顺便喜大普奔! 第168章 让人心碎的沈检察官   “我有点紧张,”凯西敲了敲面前迪诺的桌子,“陪审团去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点吧?这都两天了。”   迪诺抓住他的食指:“没事的,你忘了上次?陪审团讨论了三天才出结果。”   “兄弟你快别说了,我更害怕了。”凯西翻了个白眼,把手指抽了回来,耳朵根带了点粉色,“上次他们是讨论了三天不假,结果也未免太差了些吧?”   迪诺安慰他:“放心,这次不会的,相信我。”   凯西心里稍微宽慰了点,看了看手表,站起来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要去接卡尔了。”   迪诺把最后一个字敲完:“我跟你一起去。”   凯西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出了门。   在陪审团激烈讨论的过程中,沈烈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其实宁远能看出来他也非常紧张。   ——毕竟洗碗摔盘子洗澡摔跤刮胡须泡沫当洗面奶用这都不是正常的沈检察官能干出来的事。   吃完饭,沈烈坐在沙发上写文件,宁远窝在沈烈怀里看书,他眼见着沈烈十分钟了都没打一个字,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打字?”   沈烈如梦初醒,尴尬道:“出神了,这就打。”   然后宁远眼见着他在电脑上打出了一长串乱码。   宁远:“……”   ?????   宁远决定以毒攻毒,他把自己的书和沈烈的笔记本电脑都放到一边,微微侧身,双臂环绕上沈烈的脖子,让他看着自己:“我要和你说个事。”   沈烈被他这个阵势震到:“什么事?”   宁远朝他撒娇的一笑:“明晚和我回家吃饭吧,我家人想见你。”   沈烈:“!!!!”   瞬间更紧张了好吗!   晚上躺在床上,宁远放下书,伸手准备关掉橘黄色温暖的小台灯,沈烈伸手拦住了他,把他的小爪子握在了手里揣回被子里,低声道:“我也想和你说件事。”   宁远好奇:“什么事?”   沈烈沉默了一下,说:“关于我家庭。”   宁远挠挠他握住自己的掌心:“没关系,不用勉强,我是和你在一起生活,既不是和你家人一起,也不是你和我家人一起,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可以说,不必为了我爸妈而迁就。”   毕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对自己的家庭一直讳莫如深,今天听到要一起吃饭才决定要说出来,这种半胁迫的感觉让宁远觉得很不好。   “你不要想太多,一起吃饭只是一个催化剂,我一直都在思考什么时候才是告诉你的最好时机,”沈烈亲亲他的发顶,“现在才知道,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最好时机,那不过就是我试图拖延的一个借口。”   宁远点了点头,心里舒服了点,他毛茸茸的头发因为点头而蹭着沈烈的下巴。   沈烈无意识的摸着宁远又细又软的头发,放弃了组织有条理的语言,而是漫无边际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我高三的时候,一时冲动和家里出柜了。我家里爷爷是老一辈的红色革命人士,我小的时候都是住军区大院的,我爸爸也一样,在政府系统里工作。怎么想都不可能接受,”沈烈自嘲一笑,“他们大发雷霆,我那时候也倔,倔到现在想想都不明白那种勇气从何而来,无论什么威逼利诱,我都没有妥协,哪怕他们将我扫地出门,与我断绝关系。反正我也还有个弟弟,也不怕绝了后,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宁远听的心里一疼,在被窝里摸索到沈烈的另一只手,握紧。   “我妈妈,是很温柔的女人。”沈烈慢慢道,“因为是真的太爱我,她接受了这样的我,在我被撵出家门以后,她偷偷的把我送来了美国,让我在这儿读大学、读硕士,让我在这儿能落地生根。”   宁远抬头亲亲他:“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们请个假回国看看妈妈吧。”   妈妈叫的就是这么自然!   沈烈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我刚打赢索菲亚莱斯那个案子后三天,妈妈去世了。”   宁远恨不得给刚才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听沈烈提过自己妈妈一个字心里难道还没有点数吗!愚蠢!   “那段时间我的心理状况很不好,一方面因为那个案子,一方面也因为我母亲。”沈烈咬牙切齿,“在知道消息以后,我立刻飞回了国内,但爷爷和父亲,他们不让我进灵堂。”   宁远紧紧皱起眉:“什么?!”   沈烈苦笑:“他们始终还是秉持着顽固的思想,认为我让他们蒙羞了,认为哪怕我来吊唁我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宁远的心都揪起来了:“后来呢你真的没能进去?”   那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   沈烈冷笑一声,很刻薄:“我威胁他们,如果不让我进去,我就在大门口宣布他们的大儿子是同性恋,看谁更丢脸。”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宁远呆住了,没想到他男人也会用这种方式:“……好办法。”   “当我跪在灵堂里,看着我妈妈的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沈烈的声音低了下去,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爱我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宁远在他怀里挪了挪,奋力的掉了个个,捧住了他的脸,看见他漆黑的眼睛里染上的点点泪光。宁远亲掉了沈烈从眼眶中流出来的一点泪水,又亲了亲他的眼睛,温柔的在他耳边呢喃:“你还有我,而且以后也会一直有我。”   本来沈烈没有多么想哭,他只是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湿润了眼眶,但宁远这样来哄他安慰他,他心里瞬间翻涌而上委屈、孤独、不被理解的痛苦还有其他很多很多五味杂陈的感情,让他已经干涸了许多年的眼眶瞬间有大股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也没有试图遮掩或者擦去眼泪,只是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先前的姿态,任由咸湿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经宁远的嘴唇上。   宁远舔了舔,入口又咸又难吃,他的心里一边疼,一边柔软的无以复加。   这个钢铁一样的男人,真是会让人心碎啊。 第169章 张嘴吃糖!   凯西和迪诺去幼儿园接了卡尔,回去的路上还拐到中央公园带卡尔吃了他很想吃的一家西餐厅。   凯西看着卡尔居然一本正经的用刀叉来吃一块披萨,又扭头看了看隔壁桌吱哇乱叫手里抓着一块嘴里还塞着半块的小男孩,清了清嗓子,问迪诺:“你有没有觉得卡尔最近越来越像你了?”   迪诺把自己那份被他切成小块的牛排推给凯西,又把凯西那份还没开始切的整块牛排拿到了自己面前,含笑:“像我不好吗?”说完他逗对面的卡尔,“嗯?像我好不好?”   卡尔咧开嘴,举起叉子:“好耶!”   凯西:“……”   行。   酒足饭饱以后,卡尔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非常满足。凯西拿起车钥匙:“我先去开车,你带卡尔玩会儿。”   迪诺应了一声,从餐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开始教卡尔折纸。   凯西先去把账结了,然后把车开到了门口,敲了敲餐厅的玻璃,示意他们可以出来上车了。   临走前迪诺又叫了一杯咖啡打包带走,他注意到凯西很喜欢这个味道。   上了车,迪诺把咖啡递给凯西,凯西吹了个口哨,笑眯眯:“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迪诺揉揉他的头发,绕到后座上确定卡尔已经在安全座椅上坐好了,并且系好了安全带,才回到副驾驶坐下。   凯西往家的方向开,这时卡尔突然在后面提出了申请:“我们可不可以去波莫的宠物店?波比没有粮吃了!”   凯西无奈的把车开到旁边左转弯的车道,教育卡尔:“以后这种请求要在开车前说哦,不然会对司机造成不方便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卡尔知道凯西这是答应了,乐不颠儿的欢呼。   凯西把咖啡杯放在身旁手刹的地方,然后转动方向盘左转弯,刚转过去,前面的车就是一个急刹,凯西连忙也是一个急刹车,倒是没追尾,只不过放在手刹的咖啡杯因为惯性倒了下来,里面的咖啡洒了凯西一身。   “我艹!手纸手纸!”凯西手忙脚乱地管迪诺要手纸,幸亏咖啡是冰的不至于烫到,而且被凯西喝的就剩不到四分之一了,伤害程度不高。   迪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巾递给凯西,凯西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个心形的餐巾纸。   心上还印的刚才西餐厅的名字。   凯西:“……”   凯西正色道:“感觉回到了初中学生时代——埃斯波西托同学,你有点幼稚。”   撩的还有点过分!   迪诺嘴角上挑,用那张心形的纸给他擦衣服。   凯西在心形纸碰到咖啡前的一瞬间把它抢了过来,放在了车前面的一个放香水的空挡上,让这颗软趴趴的心靠着香水瓶,自己伸手费劲够了半天的纸抽盒,抽了几张胡乱擦了擦衣服。   迪诺轻笑一声。   别管梗多老,管用就行。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卡尔都在车后座抱着一大袋狗粮睡着了,凯西锁车,迪诺上后座把卡尔抱起来,小心没有弄醒他,两人一起等电梯上楼。   凯西看卡尔抱着狗粮,迪诺抱着卡尔和狗粮,怕他们太重了,就打算把狗粮从卡尔怀里拿出来,没想到他刚拽了一下狗粮的袋子,卡尔却立刻把它抱得更紧。   凯西:“……”   这是给狗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至于吗!   迪诺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招卡尔了,一会儿醒了哄睡就难了。   这时电梯到了,凯西去开门,门锁一响,屋内的波比耳朵就竖了起来,一溜烟摇着尾巴小跑到门口乖乖坐好。   门一打开,抱着卡尔看不见路的迪诺差点踩到它。   凯西对波比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波比很乖的没有叫,迪诺抱着睡得贼香的卡尔放在了他自己的小屋里,把卡尔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盖好小被子,怕半夜卡尔醒了怕黑,还特意拧开了床头昏黄温馨的月亮灯。   迪诺转过身准备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却发现波比蹲在门口歪头看着床上裹成小山丘的卡尔,黑豆子一样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正当迪诺考虑要不要把它也抱上去的时候,一双胳膊抱住了波比把它举高高,凯西举着他去卫生间:“走咯,帮你洗个澡然后让你和卡尔一起睡觉!”   波比在空中划动着四肢,不知道是高兴的手舞足蹈还是被卡疼了在挣扎。   迪诺失笑的摇摇头,跟着出去反手关上门,调笑:“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坚持不养波比。”   凯西冷静道:“是谁?不知道。”   迪诺刮了一下他鼻子:“是小狗。”   凯西把波比举到他眼前,命令:“波比,咬他!”   凯西知道波比还是一只小奶狗,牙都没长齐,咬什么咬,他就是逗逗迪诺。谁知道波比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张开嘴伸出了舌头,怯生生的舔了舔迪诺的鼻尖。   凯西:“……”   不是让你卖萌啊朋友!   迪诺冷静的捂住鼻尖。   他想象了一下偶尔像只金毛大狗的凯西哪天如果这样舔他一下,他估计当时就疯了。   凯西抱着波比溜回卫生间,拖出一个小盆把它放进去,放水准备给它洗个澡。   迪诺倚着卫生间的门,出声提醒他:“你不把身上的白衬衫换下来?”   凯西漫不经心:“反正已经被咖啡弄脏了,回头一起扔洗衣机吧。”   不过开始洗了以后,他还是觉得不太方便。以为波比并没有乖乖的洗澡,它一直在盆里扑腾,弄得凯西浑身都是水,衬衫湿了以后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于是他招呼迪诺:“过来帮我按着波比,我把衣服脱了——你衣服挺贵的,你脱了吧。”   迪诺挑了挑眉,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衬衫一颗一颗的揭开纽扣,最后甩到洗衣机上,露出肌肉分明的肉体。   凯西:“……脱个衣服而已,你怎么搞得像要上床一样。”   迪诺凑到他耳边,呼吸带着热气吹着凯西的耳垂:“只要你愿意,我们立刻就可以开始。”   凯西毫不留情的掐住他完美的脸:“赶紧干正事!”   又撩!   迪诺口齿不清:“知道了知道了!”   等他们给波比洗完澡吹干毛以后,凯西轻手轻脚的进去卡尔的房间,把狗粮抽出来——这回就比较容易了——再把波比放进去,波比“呜”了一声,小爪子搭在了卡尔软软的小肚子上,卡尔在睡梦里迷迷糊糊的抱紧了怀里毛绒绒的小狗崽。   凯西看的心都软了,俯下身亲了亲卡尔的脸蛋:“我爱你,宝贝。”   说完凯西恋恋不舍的出门,一出去就撞进了迪诺的怀里,迪诺捧起他的脸,亲了一下他的嘴,含笑:“我也爱你,宝贝。”   第二天凯西和迪诺是被沈烈的电话吵醒的,凯西迷迷糊糊的从床头摸到手机,放到了耳边:“喂?”   沈烈就说了一句话就挂了,凯西瞬间精神了。   一躯滚烫的身体从他后面贴了上来,本来就低沉的嗓音因为慵懒而变得越发性感:“早上好,怎么了?”   凯西在他怀里艰难的转了个身面对他,迪诺趁机偷了个早安吻。凯西声音有一点点抖:“陪审团回来了。” 第170章 需要我们踽踽前行(正文完)   沈烈知道陪审团得出结果的一瞬间,背部的肌肉都绷紧了。宁远一边顺着他的后背安抚,一边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笑。   沈烈属于那种很容易肿的类型,睡觉前喝多水了第二天脸会肿、早上起来有的时候腿也会肿,更不要说昨天晚上不止是睡得晚,还哭了一通,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肿的都要睁不开了。   沈烈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不过这个样子去法庭也未免太过分了点,只能让宁远拿着湿毛巾给他冰敷一阵。去法院的路上连车都是宁远开的,沈烈坐在副驾驶,一边忧心忡忡一边敷着眼睛。   在第三法庭的走廊里,他们碰见了也刚赶到的迪诺和凯西。   凯西和迪诺早上连饭都没吃,给保姆打了电话让她过来以后就匆匆忙忙开车去法院,看见沈烈的时候还没等打招呼就先吃了一惊。   他们都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没有多嘴,问的也是关于案子的事:“什么时候开庭?”   沈烈看了眼助理给他发的短信:“十分钟以后。”   十分钟后,奥斯顿和克莱恩也到了,还没等说两句话,第三法庭的门开了,法警走了出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了。   沈烈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踏进去,宁远紧随其后。   克莱恩看着那扇门,法庭的门装潢的非常豪华,上面刻画的秤金光闪闪,门还很厚重,也许是因为带这些忐忑和害怕吧,他推开它的时候有些吃力。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克莱恩一把抓住了门把手,没有让门严丝合缝的合上,他有些结巴的跟奥斯顿商量:“我,我不想进去了,我承受不了这——这个,我——”他的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连眼眶都红了,“我出去等——”   奥斯顿立刻严肃起来,他左手放在门上,使劲一推,把门严丝合缝的推实了,拒绝的毫无余地:“不行,你要坐在观审席,和我一起看着那个混蛋人渣被定罪、受审判。”   克莱恩摇摇头,奥斯顿侧过身,用自己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克莱恩,他放低了声音哄他:“没关系的,相信法律,相信我。你只有亲耳听到了他被定罪,亲眼看到他带上镣铐,你才能真正的走出来。”   奥斯顿抱了抱他:“我会一直陪着你。”   克莱恩深呼吸了几次,咽了咽唾沫,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   奥斯顿鼓励的对他笑笑,跟他一起走到观审席的第一排坐下,坐下以后,他摸到了克莱恩的右手,发现那只手冰冰凉凉,还在微微的颤抖,心疼的不行,用自己热乎乎的左手牢牢的握住。   沈烈在法庭里也不能带墨镜,只能把自己肿了的眼睛暴露人前,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冰敷,已经消了一大部分,起码看上去不至于失态。   里昂和文森特跟他擦肩而过,然后落座于他左手边,里昂瞥见沈烈的眼睛,忍不住出言打趣:“检察官这是提前为自己的前途痛哭了一场啊。”   沈烈冷笑一声:“会为自己的前途而痛哭的人不是我。”   里昂皮笑肉不笑:“牙尖嘴利,你一会儿要是在庭上哭出来,地检办公室就丢人丢大了了。”   沈烈刚要反唇相讥,多诺万法官就敲了敲法槌,示意所有人安静。   多诺万法官侧过身问陪审员:“陪审团得出一致意见了吗?”   “是的,法官阁下。”第一位陪审员站了起来,这是一位中年女人,沈烈从她的外貌判断可能是墨西哥裔或者西班牙裔。她把手里写着结果的一张白纸递给法庭书记员,书记员又把这张决定了文森特奥斯特里命运的纸交给了法官。   沈烈更加紧张了。   上一次走到这个步骤就失败了,因为陪审团没有得出一致意见,最后只能宣布无效审判,文森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法院,照样享受着他的豪宅和奢华的生活,享受着克莱恩,还有下水道里备受折磨的另一个孩子。而这次陪审团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这也就证明,文森特除了有罪和无罪之外,没有另一个结果。赢得概率从三分之一变成了二分之一。   多诺万法官打开纸,又合上:“对于被告文森特奥斯特里关于一级鸡奸罪的罪名,你们如何判定?”   也许是墨西哥裔或者西班牙裔或者根本不是这两个种族的中年女人看了看被告——文森特现在也很紧张,皱着眉,额头上隐隐有汗液。   “我们判定被告——”   沈烈后背微微躬起,双手在桌子上握紧,从宁远的角度能看见他额头上和手背上的青筋。而坐在陪审席上的克莱恩脸色煞白,嘴唇也没有丝毫的血色,他不复刚进门的软弱,死死的盯着中年女人的涂成红色的嘴唇,希望那里面能说出他所期待的一个结果。   “——有罪。”   沈烈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之后,是从脚底翻涌而上的无边无际你的疲惫感。   宁远从他身后猛地抱住他,欣喜若狂的摇着他的身体:“你做到了!做到了!我就说你可以的,我们可以的!”   克莱恩抬手捂住脸,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有晶晶亮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奥斯顿摸了摸他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克莱恩把手移了下来,盖住了嘴,把那双浅紫色的好看眼睛露了出来,里面还带着水汽雾蒙蒙的。   法庭里的声音太过嘈杂,多诺万法官不得不第二次敲响小法槌:“肃静!”   等差不多安静下来之后,他从眼睛上方看向脸色阴沉青黑一片的文森特奥斯特里:“对被告的宣判会会在下一周举行,具体时间另行通知,闭庭!”   说完,两名膀大腰圆腰间还配枪的法警走了过去,把文森特带走了。在带走之前,里昂还在跟文森特说他会提出上诉,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推翻原判的可能性太低了。   文森特奥斯特里被法警押送出法庭的前一刻,他扭头盯住了克莱恩,目光里满是像蛇一样黏腻又冰冷的阴凉。   宁远开开心心的打算拉着沈烈从正门走,去吃个饭庆祝一下,结果沈烈反而拉着他从后门溜了。   宁远本来还很不解,直到看到正门乌泱乌泱的媒体,才后怕的拍拍胸口:“这太吓人了。”   沈烈揉揉他的头发:“现在从正门走,那些记者皮都能给你扒了。”   今天的阳光很好,暖洋洋的又不刺眼,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这时沈烈感觉到衣兜里手机的震动,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FBI白领犯罪科的雷思特。   ——准备收网了。   沈烈把短信删掉,手机扔回衣兜里,抬头微微眯眼看着在阳光下显得越发壮丽的法院,有一瞬间的出神。   宁远看他停下了脚步,问:“你在想什么?”   沈烈发自内心的笑容很好看,就像初春的树枝枝头冒出来的第一朵嫩芽:“时隔多年,我又一次看到了法律最初吸引我的最纯粹最美好的模样。”   宁远笑眯眯:“走吧,先去简单吃点垫垫,晚上还要去我家吃饭呢,妈妈做了很多菜!”   沈烈突然想起什么,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他拉住宁远:“小远,在吃饭之前,我还想去个地方。”   纽约市萨德思精神疗养中心   “是你,又一次。”   金发的男孩在这半年的时间内身体抽条了不少,上次还直到克莱恩胸部,现在都快到他肩膀了。   “是啊,又是我。”克莱恩朝他笑了笑,指了指离他最近的椅子,“我可以坐这儿吗?”   “你随意。”斯蒂芬漠然。   克莱恩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温柔的和他聊天:“平时没有别人来看你吗?”   “那个金发的警官偶尔会来,”克莱恩猜应该是凯西,“我听医生说,一个亚裔的检察官也会过来,只不过他从来不来见我,只是问问医生我的近况。也许他认为案子输了对不起我,但其实这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的错。”   斯蒂芬转过来对着克莱恩:“是我决定放弃的,我不希望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受到伤害。”   “他”指的是谁不用明说。   “我这次来就是和你说这件事。”克莱恩小心的措辞,“他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斯蒂芬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随即猛地朝克莱恩扑过来,十几岁的孩子年轻又瘦弱的身体这一瞬间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牢牢的抓住克莱恩的双臂,厉声问:“真的?!你没有骗我?!”   克莱恩的胳膊被他握的很疼,但他没有挣扎,他温柔的看着这个孩子,轻柔又坚定的重复:“我没有骗你,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斯蒂芬松开了手,跌坐在床边,把脸埋进手里,发出了不知道是哭是笑的声音。   克莱恩看了他一小会儿,决定给他点时间去消化,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就在他走出房间没几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斯蒂芬匆匆忙忙的出现在走廊,叫住他:“他是因为什么罪名?是因为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吗?他又对别人做了同样的事情吗?”   克莱恩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那个人已经放下过去往前看了,你也一样。”   瑞克斯女子监狱   女狱警对着传呼机说了一句什么,监狱内一个会客室的狱门就电动打开了,沈烈对她说了句谢谢,和宁远一起走了进去。   说是会客室,其实也就是一个一面是墙三面是铁栏杆的屋子,里面中间放了一张桌子和三四个凳子。现在坐在桌子旁的女人,是路易斯的母亲,试图在法庭外枪杀文森特的莉莉。   “还记得我吗?”沈烈轻声问,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莉莉抬眼看了看他,立刻站了起来,很是激动:“记得!你是检察官,我的路易斯,我的路易斯——”她语无伦次,“是不是案子出现了什么转机?”   沈烈点了点头:“文森特奥斯特里被判有罪,下个礼拜是量刑会,预计会背叛入狱10-15年。”   莉莉双手捂住嘴,狂喜到崩溃的哭了出来:“终于……终于!我的路易斯!”   她在狭小的会客室里来回走动,等最初的喜悦激动过去,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扑到沈烈对面,直勾勾的看着他:“为什么我的孩子的一条命,只换来他的10-15年?”   “事实上,”沈烈沉声解释道,“他不是因为路易斯而被判有罪的,路易斯的案子没有新证据,我们不能再次立案。这次是因为他又犯下了罪行,才能将他逮捕归案。”   “不,不,不!”莉莉连说了三个不,“这不够!”   宁远忍不住出声劝道:“莉莉,不管是因为谁,他现在得到了一定的惩罚,证明法律给予了一定的正义,这个正义不只是属于新的受害者,也属于路易斯。”   “不——!”莉莉厉声道,“什么正义?哪儿来的正义?你们随便找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罪名给他,就试图让我感恩戴德?不可能!这种正义太可笑了,路易斯的正义呢?嗯?谁给他?谁给他!”   沈烈那颗从得知文森特有罪的时候就一直飘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在莉莉的眼泪和尖叫里,坠入了胸腔里。   “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无话可说。   “我不要你的道歉,”莉莉摇头,恢复了刚见面的冷漠,她转身喊了狱警回到了牢房,剩下沈烈和宁远在狭小又昏暗的会客室里。   半晌,宁远才问:“你刚刚说,你又一次看到了法律最初吸引我的最纯粹最美好的模样。现在你依然这么想吗?”   “是,”沈烈站了起来,拉起他的手,“我依然这么想。正因为法律是这样的纯粹又美好,才需要我们在完善它的道路上踽踽前行。”   沈烈拉着他走出了阴暗的瑞克斯监狱,亲了亲宁远的额头:“走,我们回家吃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完结了啊。   四十万零五千二百四十七个字,是我第一本倾注了所有心血的文。   幼稚的文笔,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写到后面忘记前面的伏笔……   感谢陪我马上两年的你们,从一开始的0收藏到现在的821收藏,中间好几次现实里忙到想放弃这篇文,是你们让我没有放弃,写完了这些个故事。   有遗憾,肯定有遗憾。   可是人生不就是各种各样的遗憾。   希望我以后的每个故事都有你们的相伴,卡尔是凯西的小天使,你们是我的小天使。   煽情的话结束啦!下面是广告时间!   由于正文完结,以后会不定期发放小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评论区留言,我看到有喜欢的就会写!在写小番外的时候会从头大改捉虫,因为我发现时间线简直乱成shi……   言归正传,下一本是伴鬼的第二部 《逐日》,主cp迪诺凯西。副cp沈宁,奥斯顿x克莱恩。等我开文了过来放链接!下面是简介!   文案:   从小在孤儿院和姐姐相依为命的凯西,在姐姐殉职以后为了抚养姐姐的儿子,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国际刑警的高危工作,跑到纽约警局曼哈顿分局凶杀重案组当了一个普通的警官。却没想到,这个被号称为‘精英组’的曼哈顿凶杀重案组,原来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最猜不透的就是他的搭档,一个法国的老牌贵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居然也跑来当一个小小的警官?   知、知道你们法国男人浪漫,但请别撩我了行不行!   高情商高颜值会撩男神攻(迪诺)x有黑暗过往但依然阳光健气小太阳受(凯西)   高甜,无虐,暧昧期长,有超萌小宝贝!   剧情流单元剧,破案庭审谈恋爱的比重大概在四二四左右,由于主线cp变了,这次的案件不一定每一个都会有开庭,也会适当弱化庭审不必要的部分。   注1:受有黑暗过往,看过第一部 《伴鬼》的宝贝会知道,但是!有反转!   注2:你们以为迪诺这种无死角男神会毫无原因的跑来当个小警官吗?呵,天真!   注3:没看过第一部 的不要紧,主要人物出场的时候会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的,本身单元剧嘛,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感纠葛=w=   ——————以下是时间线更新————   今天我把前文的时间线改了一下,在这里跟已经看完的宝贝们梳理一下。   2010年凯西就任于英国国际刑警,迪诺还在法国,双方第一次相遇。杰西生下卡尔;   2012年杰西牺牲,凯西带着卡尔离开国际刑警,迪诺离开法国,沈烈不再做辩护律师,三人进入凶杀重案组;   2015年沈烈和魂体的宁远相遇;   2016年克莱恩和卧底的奥斯顿相遇;   2017年末文森特入狱,伴鬼完结。   修改后迪诺凯西搭档了三年而不是五年,别的就没什么大变动啦!